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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8)

    “目的地,黑暗森林!”

    我是个没目的的家伙,雷撒尔又是她的佣兵,所以,玛雅的提议没人反对。

    据说,曾经有些大胆又自恃武艺的冒险者去了黑暗森林,可是没人再回来。不久前有个小队伍宣称他们活着从森林出来,可是后来证明他们只是在森林边缘晃荡了一圈而已。“黑暗森林”这个名字,不再是单纯形容树木茂密遮挡阳光,而已经充满了邪恶蔓延的味道。

    雷撒尔的圣骑士铠——其实应该说是另一位圣骑士的铠甲,不过我想,死去的那一位一定不会介意这个——经过恰西的修理,几乎看不出曾经有过破损。只不过呢,呵呵,穿戴这种全身铠甲非常麻烦,一个人根本无法完成装备,所以,雷撒尔请萝格帮他。我本来想帮忙,可是我连小臂甲和胫甲都分不清,越帮越忙,结果被萝格战士笑着赶走了。

    我只好坐回篝火边。玛雅冲着我直笑,害我脸又红了。

    “嗯……我们真的现在出去吗?”我连忙转移话题。

    此时,夕阳西下,一弯新月出现在东方的天空。日和月在同一时间挂在暗蓝的天幕上,如同一对永远只能遥遥向往的恋人。咦?我这是想到哪里去了?

    “真的要在这个时间……”

    “晚上才能考验我们的能力。”玛雅一边检查着自己的武器——那是一把精巧的短战斗弓——一边说,“克雷丝,你没有夜盲症吧?”

    呃,夜盲症倒是没有,以前就经常被师父晚上丢在森林里。可是……那个……算了,坚持一下应该没问题……

    金属战靴踏在地面上的声音吸引了我的注意,也吸引了这附近所有人的注意。

    这大概也是营地里其他人第一次看到圣骑士全副武装的样子。那真是……威风极了!

    不同于一般重装甲的大块结构,圣骑士铠的组合部分被分割得极其细致。它分内外两层,内层类似重装鳞甲,式样呢,有点像男性穿的那种贴身短衫,衣袖部分到肘部、下摆盖住大腿的上半部;外层装甲和内层鳞甲之间有特制的搭扣连接,它们包括肩甲、胸甲、腹甲、臂甲和全金属手套。腰带是用节环连接起来的金属甲片,下面连接大约十片护腰甲,长度几乎和内层鳞甲下摆齐平;再往下就是护腿、膝甲、胫甲以及金属战靴了。

    雷撒尔把头盔夹在胳膊肘下面,脸上挂着若有若无的笑容向我们走过来。

    “我准备好了。”他对玛雅这样说。

    玛雅盯着他看,眉头渐渐皱起来。而我,本来想表示一下赞美,可话一出口就变成了:

    “你还跑得动吗?”

    周围立刻响起一阵哄笑。

    雷撒尔也弯起嘴唇笑了,温和地回答:

    “它并不像你觉得的那么重,最多三十公斤而已。”

    三十公斤而已!是我体重的一大半了!嗯,雷撒尔要抱起我大概不费吹灰之力吧?啊啊啊啊~我想哪里去了!呃,这样说来,雷赛也可以轻而易举的抱起乌玛姐姐吧?啊啊啊,不!我这都是在想些什么啊!

    玛雅的眉头却皱得更紧了。我当时一点都不明白她为什么那么不高兴,雷撒尔大概也没意识到那个问题。后来我才知道,圣骑士铠真是个超级大麻烦!

    营地里的人无论什么时候出去萝格都不会在意。随着夜色渐深,我的心情也越来越不安。我不喜欢夜晚还走在外面,惨白的月光让我想起某种恐怖的东西。好在雷撒尔和玛雅一左一右走在我两边,令我安心了很多。

    突然,玛雅盯着不远处的一大丛灌木作出噤声的手势。

    接着,在雷撒尔低声的祈祷后,那种无形的甲胄又将我们保护起来。玛雅则提着短战斗弓无声向那丛灌木潜行过去。雷撒尔放下装着干粮和其他杂物的行李,拔出他的双手饰剑。突然,他猛的拽着我转了半圈。我还没回过神,就听见一串箭矢射中他背甲的声音。

    “呃,谢谢。”我惊魂未定地说道。

    圣骑士一边小心的转身面对箭矢射来的方向,一边回答:“你只要专心施法就行了。”说着他扭头对我笑了笑,“其他的,交给我和玛雅。”

    这时,灌木丛中亮起心灵视觉特有的微光,弓弦声随之响起。

    雷撒尔却皱了皱眉头,低声嘀咕了一句:

    “长弓?”

    我没时间去想圣骑士为什么会在意对方使用的武器,心底里只顾着高兴他没有离开我。

    因为冰弹可能会被繁密的灌木挡住,所以我用了闪电魔法。接着我就听到哧哧的电流声中夹杂着骨骼掉落的声音。

    骨头?我一愣,法术不自觉地停了。就在这时,一个闪着微光的东西从小树林中钻出来:枯黄的、骨架!是骷髅!它发现了我们——我不知道它那没有眼球的空洞眼窝怎么能够看见东西——随即拉开了手上的弓箭。

    我立刻冲它施放了好几个闪电魔法。我想我大概叫出声了,不知道,反正我很慌乱。当它变成碎片散落在地上后,我又将无数闪电投向灌木丛中每一处闪亮的地方。我、绝对不要再看见那种东西出现在我眼前!

    耳边响起武器归鞘的声音。片刻,听见雷撒尔安静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好像没有我帮忙的余地了。”

    狂跳的心脏仿佛立刻就回复了正常。他的声音……或者是圣骑士们都擅长安抚他人?总之,我注意到周围已经没有任何闪光了。玛雅从树丛的另一边跑出来,一边跑还一边喊:

    “至少留几个给我啊!”

    我忍不住苦笑。亚马逊完全不怕那种东西呢!

    “我、我不是有意……”

    “你不用道歉。”雷撒尔打断了我喃喃自语似的答话,“以后有的是她活动手脚的机会。”

    “圣骑士,你什么意思?”玛雅听力真好,竟然大老远就听见我俩说什么了,“我是想叫克雷丝节约魔力。对法师来说,过度消耗魔力对身体不好。”

    雷撒尔没答话,只是露出有点像冷笑的古怪笑容。

    虽然同为女性,玛雅不愧是玛雅,她居然还问我想不想看看战果:足足十一个骷髅弓箭手。我说我最怕僵尸和骷髅的时候,玛雅当时就放声大笑。

    “最常见的复生系怪物就是骷髅僵尸,”她这么说的时候轻轻晃了晃头,黄金色的头发很有韵律的跳动着,“我第一次看到那种鬼东西的时候也吓了一大跳,多看看就习惯了。”

    接着,她将手上那几个箭筒放在地上,将里面的箭矢倒出来检查。我迟疑了一下,问道:“是那些骷髅弓箭手的……”

    “是啊!”亚马逊毫不在意地答道。

    我不禁背后一寒,更用力的抓住自己的法杖。玛雅忽然停下来,抬头看着我。

    “这样也怕?”

    唔,我确实不是战斗法师的料。不,我也不是做研究法师的料。

    玛雅笑了,摇摇头,继续从箭矢里面挑选出没有损坏的,装进自己的箭筒,然后将装不下的拢起来扎成一束捆在包裹上。雷撒尔伸手抓起包裹重新背上,然后我们继续向黑暗森林方向前进。

    好像是为了让我更快的适应复生系怪物,接下来的时候玛雅就一直跟我讲她很久以前和此类怪物遭遇的经历。在漆黑的荒野里听关于骷髅僵尸的话题,我越听越害怕,每一处阴影都让我觉得很可疑,每一点风吹草动都让我心惊胆战。如果、如果身边的人不是玛雅而是乌玛姐姐,我早就丢了法杖抱着她发抖了。

    唔,我现在是抱着法杖瑟瑟发抖……

    “对了,克雷丝,你知道死灵巫师吗?”

    不要谈论那个~我在心里哀声叫道,嘴里自然而然地撒谎道:

    “不知道。”

    “是吗?”玛雅遗憾地叹了口气,“我只听说过这种人,据说他们操纵死尸作战,还会诅咒,是很厉害的法师。我一直想知道那些男人是否真的像传说中那么强。”

    呃,如果长老们听到有人把死灵巫师叫做“法师”一定会气得头顶冒烟。但是,乌玛姐姐说,在很早以前,我们元素法师和死灵巫师确实都属于一个共同团体。

    “我讨厌复生系怪物,我也讨厌那种浑身散发出尸体臭味的人。”我这样嘀咕了一声,抬眼望着雷撒尔,“圣骑士一定更无法容忍死灵巫师那种亵渎尸体的行为吧?”

    雷撒尔微微弯起嘴角,头盔阴影下的英俊面孔彷佛蒙上了一副面具。他看了我好长一段时间,答道:

    “我唯一的兄弟、最好的战友,就是一个死灵巫师。”

    刹那间,我觉得自己好像被冰冻了一样。

    “对不起……”

    可是,我低微的声音被玛雅的问话声完全淹没了。

    “这和我知道的情况不一样啊!”亚马逊带着一丝挑衅的语调说,“我以前遇到过圣骑士团……”

    “他们和我没有关系。”雷撒尔截口打断玛雅的话,语调低沉压抑,“邪恶和黑暗,在于灵魂而非身份。”

    说完,他深深地吸了口气,仿佛像摆脱某种让他厌憎的存在似的,快速转身,迈步走开了。

    亚马逊撇了撇嘴,抓住正要追过去的我,大声说:

    “走这边,不是那边!”

    圣骑士一下子停下来,扭头看着我们。几秒钟后,他似乎叹了口气,掉转方向走了回来。

    身为佣兵,必须服从雇主。我郁闷地想到这个规矩,替圣骑士感到一些委屈。我有意无意的落在玛雅后面、跟雷撒尔并行。看着他的侧影,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他是不是已经想起些什么了呢?他究竟是以什么心情和死灵巫师成为战友的呢?咦,等一下,他刚才说“兄弟”……难道,是真正的血缘兄弟,而不是对“亲密同伴”的代称?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我的眼皮开始发沉。什么时候可以睡觉呢?我满脑子只剩下这个念头,努力克制着不打哈欠。这里可不比我们村子所在的森林,不是什么地方都可以宿营的,但是……好困~~终于忍不住张开嘴,大大的打了个哈欠,结果一下子撞到雷撒尔背着的包袱上——里面硬硬的干粮碰到脸上有点痛。我揉揉额头,心想幸好不是直接撞到铠甲上。

    在我还在想着这些有的没的之时,玛雅的心灵视觉已经发挥出它的作用,让我们清楚的看到三、四十英尺远的地方有五六个骷髅漫无目的的徘徊着。

    我立刻别开脸。

    玛雅轻轻地从箭筒里抽出一支箭,刚刚搭在弓弦上就被雷撒尔抬手止住了。

    “你们刚才一直就在说死灵巫师。”他说话的音量很正常,但在寂静的旷野里就显得有些洪亮,“这里正好有一个,要不要过去看看?”

    “要!”

    “不要。”

    当然,我的声音又一次被玛雅盖过了。但是雷撒尔显然注意到我的畏缩,对我笑了一下。我顿时觉得镇定多了。

    后来我知道,那些骷髅原来是死灵巫师召唤的骷髅战士。

    我们来到他附近时,看见他把自己裹在毯子里、靠在一处残垣断壁的拐角内。他也许一直醒着,或者已经睡着了而被雷撒尔说话声吵醒,总之我们走过去的时候他睁着眼睛打量着我们三个人。

    黑暗中我看不清他的模样,只觉得他的眼睛似乎亮了一下,就像稍纵即逝的鬼火。因为有点畏惧,我扭头看着雷撒尔的侧面,脑海里立刻浮现出多年以前的那个夜晚。在朦胧的月光下,他看起来更像我记忆中的那个人了。

    “生一堆火会暖和得多。”雷撒尔静静地说,语调中有隐藏不住的温和。

    死灵巫师在毯子里动了一下,似乎不太想答话。而圣骑士也没再说什么,开始动手收集枯枝、架起柴堆准备生火。

    “在这里休息?”玛雅问道。

    “难道你还想走?”圣骑士头也不抬的回答,“法师没有你那么好的体力。”

    我当然很高兴能舒舒服服的睡一觉,太阳一落山我就特别容易犯困,我只在白天精神好。典型的昼行动物(乌玛姐姐说的)。

    但是!在骷髅旁边我怎么可能睡得着啊~还好玛雅不像我,心里想什么说不出口,很直接地说:

    “你明明懂我是什么意思,别转移话题。”

    可雷撒尔还是不说话,自顾用打火石引燃枯草,然后再点燃柴堆。他小心的让火越燃越旺,最后稳定下来。

    在摇晃的火光映照下,骷髅兵看起来更加狰狞可怕!我受不了了!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叫出了声,总之我转身抱着玛雅,说什么也不敢放开她,更不敢睁开眼睛——虽然骷髅兵此时在我背后而不是在我的视线范围内。

    “雷撒尔!”玛雅生气的叫起来。

    与此同时,黑暗里响起死灵巫师低低的笑声。

    “你真的是个圣骑士吗?”那个男人这样问道。

    咦?他怎么知道雷撒尔是个圣骑士?或者……因为雷撒尔的铠甲?他见过圣骑士铠?

    “我是个圣骑士。”雷撒尔淡淡地说,“不过,教团要是发现我,他们会很乐意把我钉上十字架。”

    什么?我吃惊得连害怕都忘记了。据我所了解的,那可是撒卡兰姆最重的处罚!是对待恶魔或者和恶魔作交易换取力量的人的酷刑。在双手、双脚上用所谓“圣钉”将人钉在高大的十字架上,让受刑者在痛苦和失血中慢慢死去。再不然,就是用火把人活活烧死。

    死灵巫师不知道这种刑罚的恐怖,要么就是他知道却根本不在意。过了一会儿,他站起来,稍稍靠近火堆后重新坐下。或许是谨慎的习惯,他始终没让自己的面孔暴露在火光里。他扭头看着雷撒尔,然后那些骷髅兵相继离开我们的视线,再后来就是一阵骨头散架的声音。

    “圣骑士,上半夜归你。”死灵巫师低声说着,重新躺了下去。

    “下半夜归我。”

    玛雅瞪着阴影中的男人说道。她可能不放心让一个陌生人来帮我们守夜,尤其是对方还是一个死灵巫师。我倒是觉得那个人心肠还不坏,他还解除了他的骷髅召唤术呢!起码换作我就没有勇气将自己的安全完全交给陌生人,嗯,也许因为雷撒尔是个圣骑士的缘故?但是,死灵巫师和圣骑士应该是……世仇吧?我完全糊涂了……

    睡着之前,我的脑子里迷迷糊糊的浮现出一些想法。雷撒尔应该想起什么了吧?他为什么都不告诉我们呢?当然,他没有必要一定要说。可是,他却对死灵巫师透露了他的过去。还有,他最好的战友是死灵巫师……这些念头纷乱的飞舞着,最后变成我的梦境中怪诞的一部分:我梦见雷撒尔在火焰和白骨中间,身旁站着一个消瘦的男子。

    “我亵渎了尸体。”消瘦的男子说。

    “我知道你没有。”雷撒尔这么回应。

    “你亵渎了主的光辉。”消瘦的男子又说。

    “我知道我没有。”雷撒尔平静地回答。

    结果,消瘦的男子笑了,在瞬间变成了骷髅,随后散成一堆白骨,成了雷撒尔脚下的骨头堆中的一部分。

    因为做噩梦的关系,我醒来时觉得脑子还糊里糊涂的。我呆呆地爬起来,看着几步远的地方、玛雅正在用野菜熬汤,好像才明白自己现在身在何处。我深深的吸了口气,忍不住咽了口唾沫,闻起来好香~!玛雅究竟在煮什么东西啊?

    “雷撒尔呢?”我露出一脸馋相盯着锅子里的东西问。

    “找柴火去了。”

    “……那个人呢?”

    “天没亮就走了。”玛雅抬头看了看我,“克雷丝,你想和死灵巫师当伙伴吗?”

    听到这话我慌忙摇头,说:

    “我只是……只是发现他身上没有尸体的臭味。也许死灵巫师不是我想象的那么糟糕。”

    玛雅顿时笑出了声。

    “或许死灵巫师确实不如我们以为的那么糟糕。不过,你也不要以为圣骑士有多好。”

    “玛雅!”我一定脸红了,脸上热得彷佛发烧一样。

    “你一直盯着雷撒尔看,以为我不知道吗?”

    “我……”

    玛雅再次大笑。

    “小丫头就是小丫头。”她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盯着我,“今天,你来帮那个家伙穿戴铠甲。”

    呃?啊?啊!我瞥了一眼放在火堆旁边的铠甲,恍然想起圣骑士那繁复的全身甲胄。那么,昨天守夜换班的时候,是玛雅帮雷撒尔把它们脱下来的?这个……我能行吗?看着怀抱一堆枯枝朝我们走过来的雷撒尔,我苦恼地皱起了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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