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历史与传说的源头（1）
雷撒尔说的“哈诺加斯”，位于遥远北方、冰雪纷飞的亚瑞特高原。原本，从盲女修道院往西去安泰斯提格（Entsteig）再转向北是最好走的路线。然而，因为教廷的通缉，我们只能远离西方王国的势力范围，绕远路从山脉东侧进入高原。
这一路上大多数时候都远离人烟，十分艰苦。而随着我们的行程，最大的麻烦从游荡的恶魔怪物变成了正常的野兽，旅程反而越来越轻松。而相处久了，我发现尼亚其实很随和。他的戒备和尖锐仅仅因为他自己是个死灵巫师。而我不在乎——骷髅我还是害怕！——雷撒尔也不在意，他就逐渐卸除了面具和防卫。
尼亚的经历十分丰富。他不经意间提到一些事情，我听都没听过。雷撒尔更是博学。不过，大概缺失的记忆让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知道什么，所以，只有当我和尼亚的话题触及到那些学识时，他才会偶尔说上两句。
随着越来越接近北地，气温也越来越低。雷撒尔让我们跟当地人买了一副便宜的雪滑车，把我们的行李和买来的柴火什么的都堆在上面拉着走。对了，当地人曾热情地向我们推荐某种我不认识的大牲畜，说是拉雪滑车的。不过，我们钱不够，而且，就算买得起，也养不起啊！
再往北，长年不化的积雪就越来越多了。我们换上了之前从当地人手里买下的皮毛衣裤，戴好帽子围脖手套，穿上及膝的大毛靴。我第一次把自己包裹得如此严实，除了眼睛什么都没露出来。虽然没有全身镜或者河水倒影来观察自己，然而我打赌我走动时肯定像一头没断奶的小熊一样笨拙。
这一天，不知道为什么，天色始终不明朗。雷撒尔有些忧虑。他想不起来究竟为什么，只是隐约记得这似乎是什么糟糕状况的前兆。我们现在正处在荒无人烟的区域，所以，雷撒尔说提前找可以过夜的地方，我和尼亚都没意见。
事实证明，圣骑士的感觉一点都没错。还没到中午，风一阵紧一阵地刮了起来，而且势头越来越狂暴。没多久，就开始下雪了。而雪花越来越大，到后来，我甚至觉得那些已经变成了雪块而不是雪片。风卷着冰冷的雪猛烈地拍打着我们，好像要把我们砸碎似的。
风不停地变换着方向，我们不得不深深地低下头、压低重心来对抗它。不知道走了多久，某一刻，我刚把脚从厚厚的从雪层里拔出来，风向忽地从左转右，瞬间带得我失去了平衡，侧着身子跌倒在地。糟糕的是，这里正好是一片倾斜的坡地，我根本没能稳住身体，顺着这小山坡狼狈地翻滚下去。
好在，斜坡不是很陡，没多一会儿我就停了下来。只是，当我试图站起来时，斜坡上的积雪就一个劲儿地崩塌，令我顺着坡度继续往下方滑落。
仰头看向坡顶，深深地吸了口气，费力地抬起一只脚，再用力踩进雪层里。
走了没两步，雪又开始坍塌，我一下子又掉回了起点。
很累。
浑身都在痛。
风还那么大，光是站稳都很费力。
我从来不是个坚强的人。
想哭。可是，风吹得我连泪水都流不出来。
“克……丝！”
雷撒尔的声音在狂风里响起，可惜断断续续，即使竖起耳朵，接下来我也只分辨出“趴下”这个词汇。
趴、下？
这样啊……原来如此……
斜坡不算陡。
站直了走不上去，爬……我总爬的上去吧？
不过，好狼狈……
用力闭了闭眼睛，深深地吸了口气，手脚并用地往上爬。中途又滑了两次，不过，大概因为姿势低伏的缘故，没像最先那样一下子滑到底。就这样，我也不知道折腾了多长时间，终于挣扎到最初翻滚下去的位置。尼亚在最后才拽了我一把。等双脚再次站稳，我一松劲儿，险些软到在地。
然后，继续走。
暴风雪让人什么都看不见。
可雷撒尔却似乎能看到我和尼亚看不到的东西。他一直方向明确地领着我们，往前、往前、往前。
再后来，我们看到了陡峭的山体。在我们的体力彻底耗尽之前，我们发现了一个不大的洞穴——准确地说，一道又大又深的岩缝。它朝外面的这边大约有十多英尺宽，越往里面越窄，并且曲折蜿蜒。当我们依次朝里面走进去七八英尺的样子，大部分风雪就已经被挡在了外面。
雷撒尔靠着岩壁停了下来。
“就这里了。”他低声说，“再里面……容易出事。”
我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尼亚看了看雷撒尔，朝“洞口”方向走了三四步，蹲下来试图把积雪堆砌起来。我愣了足足两三个呼吸那么久，疲倦而迟钝的脑子才慢慢地意识到死灵巫师要干什么，慌忙过去跟他一起做。
松散的积雪拍实了能变得跟石头一样硬，岩缝内侧的积雪用完了不得不扒拉外面的雪来用。等好不容易垒出一堵粗陋的矮墙时，我已经累得想直接倒到地上一动不动了。不过，感受着墙后面变得安稳平缓的气流，顿时觉得一切都非常值得。
雷撒尔已经在他刚刚停下的位置升起了一堆火，正在煮一锅雪水。他手里拿着一块大大的、冻得比石头还硬的面包，脚边上放着我们三个人的木碗。
我挣扎着把背包从雪滑车上拖下来，一屁股坐上去，就再也不想动了。
尼亚比我的体力好一些些。他走过去把雷撒尔手里的面包直接塞进锅里。雷撒尔似乎叹了口气，不过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
在等待面包逐渐被热水软化这段时间里，困意无法控制地涌了上来。温暖的火，安静的环境，轻微的咕噜声……就在我的眼皮快要黏糊在一起时，尼亚突然叫了声“圣骑士”，把我一下子惊醒过来。
“这么大的风雪，你怎么能找到‘路’？”
我也很好奇这一点呢！这么想着，用力揉了揉脸，让自己更清醒一点。
雷撒尔微微偏头看向尼亚。片刻，他抬手把围脖往下拉了拉，带着一丝笑意低声说道：
“只有这一个问题吗？”
“还有诅咒。”尼亚随即追了一句，“为什么是‘虚弱’？‘虚弱’或许能让你死，可并不能让你堕落。”
咦？唔……等等。我之前怎么没想到这个呢？安达利尔直到快死了，念念不忘的都是“不能亲眼看到雷撒尔沉沦地狱”。
我不由自主地转头看向雷撒尔，脑海里回响着海诺格斯的那句判断：
“你不是个普通的圣骑士。”
雷撒尔极微弱的笑了一下。他看着我和尼亚，却仿佛透过我们看着别的什么人。
“这是……有原因的。”他说。
可是，当我期待着是什么样的原因时，圣骑士他却不理我们了！
他伸手把软糊的面包掰了一大块下来放进自己碗里，然后慢慢地、优雅地，开始吃饭！
尼亚“呿”了一声，拿起自己的碗也掰了一块面包下来。
我看看圣骑士，又看看死灵巫师，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很想叹气。
算了，答案什么的，有也好，没有也无所谓。
填饱肚子才是现在最重要的事情。
等吃完东西，坐在火堆边，我再次开始犯困。只是，我刚一迷糊过去，就被雷撒尔轻轻推醒。
“别睡着。”他说，“风小一些我们就得走。天黑前必须赶到库司过夜。”
我张了张嘴，又用力闭上。北方的夜比白天可冷多了，何况还是暴风雪天气。没有厚实的房屋，没有温暖的火炉，我们会被活活冻死。
但是！真的、很困！
尼亚也比我好不了多少。他用力揉了揉脸，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从腰包里摸出个东西扔进火堆里。火苗呼的往上一窜，随即爆发出一阵难以形容的刺鼻味道。
我被呛得眼泪都下来了，整个人瞬间彻底清醒。
尼亚瞥了一眼雷撒尔，似乎很失望后者居然毫无反应。片刻，他站起来走到矮墙边看了看外面，回头问道：
“圣骑士，风雪什么时候能小下来？”
雷撒尔微微眯起眼睛，像是在专注聆听，又像是在感知什么。几秒钟后，他轻轻吐了口气，回答说：
“两个小时，至少。”
我顿时在内心哀嚎。这么长时间！如果不找点儿什么事情来做的话……
“法师，”尼亚在这时突然叫了我一声，“你当初怎么从死灵巫师手里逃走的？”
啊？我迷惑地瞪着尼亚，完全不明白他到底在说什么。
尼亚挑着眉头看着我，似乎对我的反应非常不满。片刻，他又恢复到平常那种有点死板的表情，慢慢走回火堆坐下。过了一会儿，他撇了撇嘴，抬头看着我，说道：
“我好像忘记问了。法师，你是……普通平民的孩子吗？”
我一时间有些发愣，没理解到这个问题应该这么回答。而这时，雷撒尔在旁边轻轻咳嗽了一声，插嘴说道：
“法师有自己的组织和传承，他们不需要拐骗偷盗有天赋的小孩儿。”
咦？尼亚是想问这个吗？我忍不住笑了，挑着一些能说的部分给尼亚说了。尼亚很惊讶，于是问了更多的问题。刚开始我还不觉得怎么样，等不知不觉讲到魔法传授学习时，我就禁不住脸上一阵阵发烫。
村子里亚克、索娜他们怎么讥讽我都无所谓，师父揍我也早就把我揍麻木了……但、但是！我、我这么懒惰……雷撒尔会怎么看？
飞快地瞥了一眼圣骑士，心惊肉跳地发现他的表情非常严肃。心里一着急，下意识地分辩道：
“我、我以前不喜欢法术，而且，在村子里也法术也没什么用。所以……”
尼亚在旁边发出一声嗤笑，我的脸顿时更红了，低下头不敢看他俩任何一个。
雷撒尔像是叹了口气，他叫了我的名字，然后又沉默了。
我越发地紧张，手心里全是汗。
有点害怕。师父……师父也曾经这样过……
我……
我不是个好孩子。
双手紧紧地抓着衣服上的长毛，强迫自己昂起头看向圣骑士。不敢直视他的眼睛，视线只敢落在他下巴位置。
“现在……我知道我、错了！师、师父教我的、我都记得，我只是、我只是缺少练习！”
准确地说，我没有用心去练习。
在施法之前就已经暗示自己，你不行，你学不会这个法术。
雷撒尔轻轻地“嗯”了一声，似乎接受了我的辩解。
我顿时长长地松了口气，整个人就像虚脱了一样。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俩是法师师傅和法师学徒。”
尼亚的语气听起来怪怪的。我忍不住笑起来。我懂他的感觉。只是，我觉得这很正常。我就是个学徒，而雷撒尔他天生就该是个指导者。
尼亚的表情更古怪了。他嘴唇动了动，欲言又止。片刻，他不知道是懊恼还是什么的“啧”了一声，站起来又走到矮墙那边看外面的风雪。
雷撒尔似乎发出了很低微的笑声。我下意识地扭头看他，看见他脸上的笑意还没有完全消失。觉察到我在看他，圣骑士像是愣了愣，然后嘴角弯起的弧度反而更明显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却感觉他身上透出一丝说不出的怪异。
“不像法师的法师，不像死灵巫师的死灵巫师，不像圣骑士的圣骑士……这还真是……有趣……”
这一路上大多数时候都远离人烟，十分艰苦。而随着我们的行程，最大的麻烦从游荡的恶魔怪物变成了正常的野兽，旅程反而越来越轻松。而相处久了，我发现尼亚其实很随和。他的戒备和尖锐仅仅因为他自己是个死灵巫师。而我不在乎——骷髅我还是害怕！——雷撒尔也不在意，他就逐渐卸除了面具和防卫。
尼亚的经历十分丰富。他不经意间提到一些事情，我听都没听过。雷撒尔更是博学。不过，大概缺失的记忆让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知道什么，所以，只有当我和尼亚的话题触及到那些学识时，他才会偶尔说上两句。
随着越来越接近北地，气温也越来越低。雷撒尔让我们跟当地人买了一副便宜的雪滑车，把我们的行李和买来的柴火什么的都堆在上面拉着走。对了，当地人曾热情地向我们推荐某种我不认识的大牲畜，说是拉雪滑车的。不过，我们钱不够，而且，就算买得起，也养不起啊！
再往北，长年不化的积雪就越来越多了。我们换上了之前从当地人手里买下的皮毛衣裤，戴好帽子围脖手套，穿上及膝的大毛靴。我第一次把自己包裹得如此严实，除了眼睛什么都没露出来。虽然没有全身镜或者河水倒影来观察自己，然而我打赌我走动时肯定像一头没断奶的小熊一样笨拙。
这一天，不知道为什么，天色始终不明朗。雷撒尔有些忧虑。他想不起来究竟为什么，只是隐约记得这似乎是什么糟糕状况的前兆。我们现在正处在荒无人烟的区域，所以，雷撒尔说提前找可以过夜的地方，我和尼亚都没意见。
事实证明，圣骑士的感觉一点都没错。还没到中午，风一阵紧一阵地刮了起来，而且势头越来越狂暴。没多久，就开始下雪了。而雪花越来越大，到后来，我甚至觉得那些已经变成了雪块而不是雪片。风卷着冰冷的雪猛烈地拍打着我们，好像要把我们砸碎似的。
风不停地变换着方向，我们不得不深深地低下头、压低重心来对抗它。不知道走了多久，某一刻，我刚把脚从厚厚的从雪层里拔出来，风向忽地从左转右，瞬间带得我失去了平衡，侧着身子跌倒在地。糟糕的是，这里正好是一片倾斜的坡地，我根本没能稳住身体，顺着这小山坡狼狈地翻滚下去。
好在，斜坡不是很陡，没多一会儿我就停了下来。只是，当我试图站起来时，斜坡上的积雪就一个劲儿地崩塌，令我顺着坡度继续往下方滑落。
仰头看向坡顶，深深地吸了口气，费力地抬起一只脚，再用力踩进雪层里。
走了没两步，雪又开始坍塌，我一下子又掉回了起点。
很累。
浑身都在痛。
风还那么大，光是站稳都很费力。
我从来不是个坚强的人。
想哭。可是，风吹得我连泪水都流不出来。
“克……丝！”
雷撒尔的声音在狂风里响起，可惜断断续续，即使竖起耳朵，接下来我也只分辨出“趴下”这个词汇。
趴、下？
这样啊……原来如此……
斜坡不算陡。
站直了走不上去，爬……我总爬的上去吧？
不过，好狼狈……
用力闭了闭眼睛，深深地吸了口气，手脚并用地往上爬。中途又滑了两次，不过，大概因为姿势低伏的缘故，没像最先那样一下子滑到底。就这样，我也不知道折腾了多长时间，终于挣扎到最初翻滚下去的位置。尼亚在最后才拽了我一把。等双脚再次站稳，我一松劲儿，险些软到在地。
然后，继续走。
暴风雪让人什么都看不见。
可雷撒尔却似乎能看到我和尼亚看不到的东西。他一直方向明确地领着我们，往前、往前、往前。
再后来，我们看到了陡峭的山体。在我们的体力彻底耗尽之前，我们发现了一个不大的洞穴——准确地说，一道又大又深的岩缝。它朝外面的这边大约有十多英尺宽，越往里面越窄，并且曲折蜿蜒。当我们依次朝里面走进去七八英尺的样子，大部分风雪就已经被挡在了外面。
雷撒尔靠着岩壁停了下来。
“就这里了。”他低声说，“再里面……容易出事。”
我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尼亚看了看雷撒尔，朝“洞口”方向走了三四步，蹲下来试图把积雪堆砌起来。我愣了足足两三个呼吸那么久，疲倦而迟钝的脑子才慢慢地意识到死灵巫师要干什么，慌忙过去跟他一起做。
松散的积雪拍实了能变得跟石头一样硬，岩缝内侧的积雪用完了不得不扒拉外面的雪来用。等好不容易垒出一堵粗陋的矮墙时，我已经累得想直接倒到地上一动不动了。不过，感受着墙后面变得安稳平缓的气流，顿时觉得一切都非常值得。
雷撒尔已经在他刚刚停下的位置升起了一堆火，正在煮一锅雪水。他手里拿着一块大大的、冻得比石头还硬的面包，脚边上放着我们三个人的木碗。
我挣扎着把背包从雪滑车上拖下来，一屁股坐上去，就再也不想动了。
尼亚比我的体力好一些些。他走过去把雷撒尔手里的面包直接塞进锅里。雷撒尔似乎叹了口气，不过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
在等待面包逐渐被热水软化这段时间里，困意无法控制地涌了上来。温暖的火，安静的环境，轻微的咕噜声……就在我的眼皮快要黏糊在一起时，尼亚突然叫了声“圣骑士”，把我一下子惊醒过来。
“这么大的风雪，你怎么能找到‘路’？”
我也很好奇这一点呢！这么想着，用力揉了揉脸，让自己更清醒一点。
雷撒尔微微偏头看向尼亚。片刻，他抬手把围脖往下拉了拉，带着一丝笑意低声说道：
“只有这一个问题吗？”
“还有诅咒。”尼亚随即追了一句，“为什么是‘虚弱’？‘虚弱’或许能让你死，可并不能让你堕落。”
咦？唔……等等。我之前怎么没想到这个呢？安达利尔直到快死了，念念不忘的都是“不能亲眼看到雷撒尔沉沦地狱”。
我不由自主地转头看向雷撒尔，脑海里回响着海诺格斯的那句判断：
“你不是个普通的圣骑士。”
雷撒尔极微弱的笑了一下。他看着我和尼亚，却仿佛透过我们看着别的什么人。
“这是……有原因的。”他说。
可是，当我期待着是什么样的原因时，圣骑士他却不理我们了！
他伸手把软糊的面包掰了一大块下来放进自己碗里，然后慢慢地、优雅地，开始吃饭！
尼亚“呿”了一声，拿起自己的碗也掰了一块面包下来。
我看看圣骑士，又看看死灵巫师，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很想叹气。
算了，答案什么的，有也好，没有也无所谓。
填饱肚子才是现在最重要的事情。
等吃完东西，坐在火堆边，我再次开始犯困。只是，我刚一迷糊过去，就被雷撒尔轻轻推醒。
“别睡着。”他说，“风小一些我们就得走。天黑前必须赶到库司过夜。”
我张了张嘴，又用力闭上。北方的夜比白天可冷多了，何况还是暴风雪天气。没有厚实的房屋，没有温暖的火炉，我们会被活活冻死。
但是！真的、很困！
尼亚也比我好不了多少。他用力揉了揉脸，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从腰包里摸出个东西扔进火堆里。火苗呼的往上一窜，随即爆发出一阵难以形容的刺鼻味道。
我被呛得眼泪都下来了，整个人瞬间彻底清醒。
尼亚瞥了一眼雷撒尔，似乎很失望后者居然毫无反应。片刻，他站起来走到矮墙边看了看外面，回头问道：
“圣骑士，风雪什么时候能小下来？”
雷撒尔微微眯起眼睛，像是在专注聆听，又像是在感知什么。几秒钟后，他轻轻吐了口气，回答说：
“两个小时，至少。”
我顿时在内心哀嚎。这么长时间！如果不找点儿什么事情来做的话……
“法师，”尼亚在这时突然叫了我一声，“你当初怎么从死灵巫师手里逃走的？”
啊？我迷惑地瞪着尼亚，完全不明白他到底在说什么。
尼亚挑着眉头看着我，似乎对我的反应非常不满。片刻，他又恢复到平常那种有点死板的表情，慢慢走回火堆坐下。过了一会儿，他撇了撇嘴，抬头看着我，说道：
“我好像忘记问了。法师，你是……普通平民的孩子吗？”
我一时间有些发愣，没理解到这个问题应该这么回答。而这时，雷撒尔在旁边轻轻咳嗽了一声，插嘴说道：
“法师有自己的组织和传承，他们不需要拐骗偷盗有天赋的小孩儿。”
咦？尼亚是想问这个吗？我忍不住笑了，挑着一些能说的部分给尼亚说了。尼亚很惊讶，于是问了更多的问题。刚开始我还不觉得怎么样，等不知不觉讲到魔法传授学习时，我就禁不住脸上一阵阵发烫。
村子里亚克、索娜他们怎么讥讽我都无所谓，师父揍我也早就把我揍麻木了……但、但是！我、我这么懒惰……雷撒尔会怎么看？
飞快地瞥了一眼圣骑士，心惊肉跳地发现他的表情非常严肃。心里一着急，下意识地分辩道：
“我、我以前不喜欢法术，而且，在村子里也法术也没什么用。所以……”
尼亚在旁边发出一声嗤笑，我的脸顿时更红了，低下头不敢看他俩任何一个。
雷撒尔像是叹了口气，他叫了我的名字，然后又沉默了。
我越发地紧张，手心里全是汗。
有点害怕。师父……师父也曾经这样过……
我……
我不是个好孩子。
双手紧紧地抓着衣服上的长毛，强迫自己昂起头看向圣骑士。不敢直视他的眼睛，视线只敢落在他下巴位置。
“现在……我知道我、错了！师、师父教我的、我都记得，我只是、我只是缺少练习！”
准确地说，我没有用心去练习。
在施法之前就已经暗示自己，你不行，你学不会这个法术。
雷撒尔轻轻地“嗯”了一声，似乎接受了我的辩解。
我顿时长长地松了口气，整个人就像虚脱了一样。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俩是法师师傅和法师学徒。”
尼亚的语气听起来怪怪的。我忍不住笑起来。我懂他的感觉。只是，我觉得这很正常。我就是个学徒，而雷撒尔他天生就该是个指导者。
尼亚的表情更古怪了。他嘴唇动了动，欲言又止。片刻，他不知道是懊恼还是什么的“啧”了一声，站起来又走到矮墙那边看外面的风雪。
雷撒尔似乎发出了很低微的笑声。我下意识地扭头看他，看见他脸上的笑意还没有完全消失。觉察到我在看他，圣骑士像是愣了愣，然后嘴角弯起的弧度反而更明显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却感觉他身上透出一丝说不出的怪异。
“不像法师的法师，不像死灵巫师的死灵巫师，不像圣骑士的圣骑士……这还真是……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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