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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6)

    不——!

    我大叫着转身就跑。随即感到有人抓住了我,本能的将魔法施展出去,直到那个人——或者说那个木乃伊,我无心顾及究竟是哪一个——松手。可是,一股猛烈的精神力量却在此之前撞进我的思维,随后,它就像攻城的撞锤一样撞开了我记忆中那厚厚的壁垒。

    那时应该不到十岁吧,长老的评断让我感到很吃惊也很不安,结果就从典礼上直接跑掉了。我不认为我能够跑得很快,可记忆中,森林的景色在我眼前飞掠而过。就像使用传送术(Teleport)时的感觉。等我冷静下来,才发现自己跑到森林边缘的某个村落。

    村子里有很多外来者。那是我第一次见到战士用的武器和护甲,以至于刚刚看到他们的时候还以为或者皮革、或者金属的甲胄是他们身体的一部分,就像犰狳身上的鳞甲。我的好奇压过了对陌生者的畏惧,于是便小心翼翼的接近他们,而他们中的一些人也好奇的看着我。语言不通没有不妨碍我们用最原始的方式交流,反正我们彼此也不需要讨论什么深刻的东西。他们挥剑的动作充满力量感,和我们法师完全不同。

    在这些人里面,有个体格魁梧、有着和我一样祖母绿色眼睛的战士对我特别友好。

    村里的人则对我十分戒惧。他们也这样对待那些陌生人,只是他们无法拒绝让那些人在村子里休息、购买食物和其他物品。

    后来,又来了一些人。他们一看见我,眼里顿时露出很可怕的光。他们想把我抓走,而那些战士不准。战士们的头领和这些后来者的头儿争吵起来,然后下面的人乱了,最后双方动手打起来。

    我只记得暗绿色的毒雾笼罩整个村落,耳边充满惶恐的叫喊,人们抓扯着胸口和咽喉,倒在地上痛苦的挣扎。不少战士也倒下了,但多数人还活着,他们没有撤退,而是果决地冲向后来的那些人。

    对我最好的那个战士没有和他的同伴一起冲锋。他捂住我的口鼻,不管我如何难受,拼命往雾气外跑。直到我们冲进森林,他才放开让我呼吸。但他没有停步,继续跑向更深处。他不停的对我说话,尽管我一个字也听不懂,但他说话的语调让我安心。当我不再一脸慌乱的时候他笑了,又摸了一下我的头发。

    这天晚上,我正睡得香甜,战士把我摇醒。他示意我伏到他背上,然后背起我就走。他走得很慢,很小心,可我不了解临近的危机,很快就在又睡着了。再次被惊醒是因为刀剑交击的声音,睁开眼睛就看到战士正和骷髅作战。

    骷髅!

    森白的骨架居然能够活动,而它空洞洞的眼眶越过战士的肩膀直接瞪着我。突然,一双手搂住我的腰将我抱起来,当我回头去看的时候发现那竟然是另一个骷髅!我吓得惨叫,甚至都忘记了魔法。战士回身一剑砍断了这个骷髅的胳膊,然后伸手接住我。刚刚和他对战的骷髅立刻从背后偷袭,在他身上留下好长的一条伤口。接着,更多的骷髅提着锋利的长剑出现在我们四周。

    我将自己脸深深的埋进战士的胸膛。我不敢看,甚至不敢听。有好几次骷髅把我从他手中夺走,但每次他都再次将我夺回来。为了减轻他的负担、也为了让自己不会那么轻易被抓走,我像一只挂在树上的猴子一样,手脚并用地把自己“挂”在他身上。在战士胸前,一枚挂在细链上的戒指闪烁着微弱的淡蓝灵光,让我感到一丝丝温暖和安宁。

    不知道过了多久,战斗的声音停下了。我刚想抬头就听见他对我大吼,同时一只手按住我的头颅。我被吓坏了,老老实实地垂下头不动。

    战士抱着我又继续走。他用两只手抱着我,这让我感到奇怪。他难道不用拿剑了吗?

    走了不知道多久,战士把我放下来。我依旧不敢抬头。他抚摸着我的头发,似乎是赞许的意思。接着他取下自己的那个戒指项链,给我带上。他又说话,我听不懂,可我想哭。战士伸手擦掉了我的泪水,停了停,然后捧着我的脸、让我仰起头看向他。

    一瞬间,我呆住了,然后尖叫着从他跟前消失。

    我猛地睁开眼睛,直愣愣地瞪着模糊不清的天花板,好一会儿都搞不清到底现在是做梦还是刚刚在做梦。

    时间一秒钟一秒钟过去,梦境的真实感逐渐消退。我僵硬地动了动手脚,慢慢地将自己蜷缩成一团。

    我居然把这些都忘记了。不,记忆被封闭,身体却记得那时的恐惧。所以,虽然我害怕一切不死怪物,但我害怕僵尸更胜过骷髅——

    因为,那时候,当我抬起头,看到的是战士如同僵尸般干枯腐烂的脸。

    还完好的半边脸对着我笑,碧绿的眼睛里充满温和的光;而另一边脸已露出狰狞的眼窝,血肉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失去生命。他的身体因为甲胄的缘故看不清,但从锁甲缝隙中流淌出来的、颜色不正常的液体足以说明一切。

    此时,战士重复得最多的两句话从回忆深处浮起来。那陌生的音节如今我已经能够明白它的意思:

    “你是卓娅的女儿吗?”“你是卓娅的女儿吧?”

    是的,我是,我是火法师卓娅的徒弟,也是火法师卓雅的女儿。很容易认出来吧?村里的人也说我长得像母亲,只有眼睛的颜色明显来自父亲的遗传。祖母绿色的眼睛。

    好难过。想哭。

    可是,屋里还有其他人。

    用力闭了闭眼睛,轻手轻脚地爬下床,开门溜了出去。

    外面一片寂静。

    我在门外站了两秒钟,果断决定走去大阳台吹吹风。夜里有些冷,可是正好适合我现在的心情。

    可是,我没想到,当我穿过门廊踏入阳台的瞬间,正看见一个身影从阳台往下跳!

    想都没想,立刻施展传送法术“飞”过去,伸手试图抓住那个人。

    然而,我的手指擦过他的发梢,抓了个空。我不由地低头往下看,结果看见那人轻盈地落到地面,什么都没发生。紧接着,他仿佛意识到什么,半转身体扭头朝上看了过来。

    月亮朦胧的光辉下,我看到了维苏尔那张总是好像不高兴的面孔!

    坏脾气圣骑士同样很惊讶。他愣了好几秒钟,随后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左右张望了一下,一咬牙,攀着建筑上的装饰凸起,居然从下面又爬上来了!

    “你来这里干什么?”他凶巴巴地问。

    “睡、睡不着……”我下意识就回答了,就像以前回答师父的质问一样。

    维苏尔反而又愣住了。他可能没想到我会回答得这么迅速。我也不想啊!可有时候习惯反应会比思考的速度更快。

    短暂地沉默,坏脾气圣骑士轻轻吐出一口气,微微侧开脸不与我对视。

    “因为那个亚马逊?”

    我顿时闭紧嘴巴,一个字也不想说了。玛雅没有做错任何事情,只是,我自己……我的感觉……就好像又被丢掉了一样,非常非常难受。

    安静了不知道多久,我听见维苏尔重重地“哼”了一声,迈步走开。可是,才刚走了两步,他又停下来,顿了一秒钟,掉头又走回来,绷着脸看了我好一会儿,才终于开口问道:

    “法师,你会改信我主吗?”

    为什么会问这个?我迷惑地看着维苏尔。这位坏脾气的圣骑士不自然地移开视线,低声补充:

    “队长说,你诵读圣典的时候,比很多信徒都虔诚。”

    啊!这!

    “可,可我……我是个法师……”

    尼亚曾经讲过,那位收留他的圣骑士不准他再使用“恶魔的能力”,所以,后来,当他和别人争执习惯性施展死灵法术后才会仓皇逃走。我的自控力比尼亚还差呢!有时候情绪波动都会乱来,让我放弃魔法根本不可能。

    哪知道,维苏尔居然说“那有什么关系”!

    “可、可是……”

    “别‘可是’了!”这位坏脾气的圣骑士很不耐烦地打断了我,“你是不是法师都没有关系,你直接告诉我,你愿不愿意改信我主?”

    我被他的态度吓了一跳,意识到这个问题非常重要,虽然我不明白它为什么重要。认真说起来,我从小听师父、乌玛姐姐和其他人说魔法女神阿斯特拉是我们的神,不过,我们和圣骑士他们关于神灵和信仰的概念完全不一样。

    “我们法师其实并不信奉神灵,所以,不是改不改的问题。”我认真地回答,“如果是像你们那样……我肯定做不到。”

    维苏尔“哈”地嘲笑了一声,紧接着又蹦起来,硬邦邦地说道:

    “信徒是信徒,圣骑士是圣骑士。只要你愿意信奉我主……要怎么成为信徒,你可以问队长。或者问……那个雷撒尔。他肯定知道。”

    我楞了好几秒钟才“嗯”了一声表示自己听见了。维苏尔似乎松口气,含糊地说了句什么,转身就走。然而,不到一秒钟他又掉头回来,表情僵硬地瞪着我,压着嗓音“恶狠狠地”说道:

    “刚刚你看到的不许告诉别人。任何人也不行!”

    刚刚?是指他从阳台上跳下去那件事吗?说实话,他可真厉害,一楼大厅足足有二十多英尺高呢!换成我,别说直接跳下去,爬下去都成问题。不过,我是因为做噩梦所以一个人溜到大阳台来,维苏尔他又是为什么呢?

    我一边胡思乱想着各种各样的缘由,一边用力点头,郑重承诺不会对任何人说,哪怕是雷撒尔。

    看着坏脾气圣骑士的身影消失在走廊的阴影里,我觉得,我也还是回去房间比较好。冷一点都还好,就是起风了太讨厌。伸手按住自己四散飞扬的发丝,我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一件“恐怖的”事情:

    我是直接从床上爬起来的!前一天起床时扎好的发辫早就成一团乱麻了!

    女神在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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