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夜战（四）

    秦子继续说道，“因为村里饥荒，闹了灾，没有饭吃，饿死好多人。我们村里的人，就出来逃荒。我跟着他们一起，后来，我就和家里人走散了。走到了这里，给强盗们抢到山上，就当了强盗。”

    他抬头看了一下许达理，看到许达理听很认真。他遂即收捻了哭声，继续仔细说道，“我名叫鲁旺秦，他叫鲁旺墩，我们一个村子里面的人都姓鲁。我和墩子都是旺字辈。我们都是鲁山县葵花镇鲁家村人。”

    秦子会说话，因此都是他在说，墩子则是跪在一旁，不停地点头。“这几年，一会儿雪灾，后来又是旱灾。我们种得地，粮食都颗粒无收。村子里面，家家都没有吃的啦。”

    许达理看着秦子，知道他说得是实话。“我们村子，后来连周围的树皮都吃完了。实在没有东西吃了，饿死了好多人，大伙儿都没有办法了，才跑出来逃荒。”

    许达理心中有些悲凉，许家大宅周围，因为爷爷和大伯父，活了整片的人。可是，这天下，已经死了多少人啊！他看着秦子，面无表情，秦子低头仔细说着，说道动情处，又是泣不成声。

    “我家和墩子家是叔伯兄弟。因此，两家人一起逃荒，跑出来。我们出来逃荒的时候，我爷爷和我大伯爷都已经饿死了。我大伯爷就是墩子的爷爷。家里我两个弟弟和墩子的一个妹妹，一个姐姐都饿死了。”

    秦子说着，泪流满脸，墩子跪在旁边，低低地哭泣。“在逃荒的路上，墩子娘也饿死了。有天夜里，我们遇上了一队军队。这些军队的人，还将我们这些流民给抢了。他们居然抢劫了我们。我家里人，惶惶地，都跑散了。”

    说到这段经历，秦子不由地瑟瑟发抖，“我爹我娘和墩子他爹都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家里就剩下我和墩子了。我们怎们也找不到其他人。我们两人就一路流浪到了这里。”

    墩子听了，在旁边又是哭嚎了起来。秦子强忍住自己的悲伤，继续道，“后来，我们跟着一群人。夜晚之中，走到鹊尾坡。哪晓得一下就给陆相抢到山上当强盗了。”说到这，秦子想起什么，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其他人也跟着嚎啕大哭起来。看来，这些人经历都差不多！

    许达理等了一会儿，他刚要开口说话。秦子很有脸色劲儿，赶忙止住自己的哭声。

    他连忙开口，抽抽泣泣地告诉许达理，“嗯，嗯，大人，你不知道。这些强盗头子，就是陆相和路逑三两个混蛋。他们两人，把那些个年幼的、年老的、生病的人，都给他们，都给他们，杀了。后来，我才知道，就是陆相和路逑三命令，把他们这些人都煮煮吃了。幸好我们从来没有给过肉吃，否则我们也吃了人肉啦。”

    这个时候，俘虏们，都再也仍不住，都哇哇吐了出来。他们这些人中，基本都有自己的亲人给如此杀了。现在，被秦子提起伤心事，再也无法忍受，嚎啕大哭，伤心至极。

    在中军帐篷中，旁边的护卫队员们听见秦子的述说，个个都面露不忍。有些人，心肠软的，都跟着抽泣起来。许达理叹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乱世人命至贱，猪狗不如啊！”

    秦子赶紧控制住自己，继续说道，“将军真是心善，仁爱，若是能够跟着将军您，真是太有福气啦。”

    许达理摇摇手，示意他继续说。

    这个时候，远处一直用神识监控着情况的许玉，摸了摸自己胡须，心道，“达理这孩子行，知道及时收心。让自己不被下属或者其他人控制住自己的情感和思维。不错不错！可见啊，这孩子，算是醒目。想来，他的道途，应该还是可以走得很远。我看啊，还是先让他在红尘中练心吧。”

    许玉想到这里，心中宽慰，知道许达理已经可以处理得很好。他遂即收回自己的神识，不再查看后续的进展。自己决定放手，让许达理去处理。

    许达理丝毫没有察觉，他现在的灵力，还是无法，让他探查爷爷的神识。

    但是，作为一个从小就修道的人，他有着异常的感知能力。他的感知异常敏锐。就在许玉收回自己神识的一瞬间，许达理似有所感，他抬头四处张望了一下，一无所获之后，他继续处理事务。

    许达理有段时间之内，总觉得自己似乎有预见未来的能力。可是，就是差了点，始终无法捅破那层薄膜。

    为此，许达理沮丧了很久。最后，还是爷爷许玉宽解了他，说道，“孩子，万事勿急，缘分自定。你怎么知道你就是不行呢？”。许达理这才想开，遂即将这一想法给抛弃了，不再去想。

    此次南下，出发前，许达理已经练气三级。自从修炼之后，他的修炼能力，不知道为啥？就和他那个，总是隐隐约约的，似近似远的，预示能力一样，总是不可捉摸。

    许达理，一直晋级得非常缓慢。给人感觉，他总是慢人几拍的节奏。每次，所有人都知道，如此问题，对于许达理来说，肯定不会是个问题。可是，许达理就不会轻易过去了，就是过不了！

    他自己，总觉得，自己面前，始终隔着一层膜。膜那边，万事都不在话下，都是小事，随便伸伸手指都能解决。可是，自己却是给挡在膜这边，就是不行，就是够不着。

    许玉宽解许达理之后，许达理就放开了。他觉得爷爷说得，非常可信。而且，不知道为啥，许达理自己，也总有这种感觉，机缘未到而已。

    为此，许桂急得都上火了。他自己没有修炼天赋，怎么生了儿子还是不行啊？依然还是许玉劝解许桂，劝慰他道，“后进之人，未必非福。”许桂两口子，这才稍微心安。

    许达理感觉到，已经没有人，查看他之后，松了一口气。他很清楚地感知，有人在审查自己。除了爷爷就是大伯了，肯定不会有别人。

    所以，他还是有些紧张的，不知道自己处理的事情爷爷或者大伯满意不？潜意识中，他还是非常渴望得到长辈的认可的。

    爷爷或者大伯不再查看自己，就是意味着他们认可自己了。许达理不由地一阵兴奋，但是他努力控住自己。

    秦子可不知道这些，继续哭诉道，“可怜我同村里的人啊。老弱病残，基本都没有了。现在，就剩下我和墩子了。幸好我爹娘和墩子他爹不在这里。否则，否则.......”

    他忍不住抽泣了几下，已经说不下去了，用了很大的力气，才控制住自己。许达理很认真地继续听着，没有表态，将自己的情绪很好的掩盖起来。

    “我爹身体一直不好，他娘身体也不好。”秦子解释了一下，就没有继续。

    “我们在山上过得不是很好。基本上，我们都是只有一口吃的，每天都觉得好饿，但是，没有给饿死就不错了。”旁边的俘虏们都点头，显然就是如此。

    “山上存粮很少。不是每个人，都能吃饱肚子。而且，二头领陆相，可喜欢杀人了，三头领路逑三更喜欢阴人，我们都害怕他们。”秦子又说道。

    许达理想，“这个鲁旺秦，还真是很会说话。我还真是好运气啊！”

    秦子继续说道，“我和墩子还是比较幸运。给大头领秦臻要去，成为大头领的卫队了，给他当值了。所以相对日子好过一些。秦臻不喜欢杀人，他上山纯粹没有办法生活，给逼得上山了。”

    秦子说起秦臻，脸色有些暖色，“我们这些大头领的护卫队员，经常听到他。苦口婆心地，劝二大王和三大王。不过，每次大头领劝完了，陆相就会去杀人。后来，大头领听说了，再也不敢劝了。”

    他抬头看了一下许达理，见许达理听得认真，就继续道：“三大王头领卢逑三更阴险。每次别人杀人都见血的，只有他，杀人不见血。得罪他的都不得好死。”

    秦子说起这些，都不由地心中后怕，“有一次，我们村里的鲁旺山。他算是我们两人的远房堂哥。我们叫他山子。山子个性耿直，是个特别心直口快的人。”

    说道这里，秦子觉得自己心里好难受，他克制住自己的心情，继续，“山子不会说话，有次说话得罪了卢逑三。卢逑三，表面没有作声。过了两天，命令山子去给陆相送酒。”

    墩子跪在后面，听到这里实在忍不住抽泣起来。他不敢大声，哭得低低地，一抽一抽，传入耳内，悲伤地情绪迅速地蔓延开来。

    “我那堂哥，山子，心眼简单，不知道是计。当时，我和墩子都不知道，要是知道，要是知道，无论如何，我们也要阻止山子堂哥。”秦子一直克制着自己，才说完这些，他的声音哽咽起来。

    俘虏之中，有人认识山子。听见秦子说起这段往事，都忍不住悲戚起来。许达理扫了一眼众人，俘虏们都低头，赶紧收捻自己的情绪。他又看了看秦子，没有作声，脸色没有任何表情。

    秦子用力止住自己的哭泣，抽泣地继续说道，“山子堂哥啊，不知道陆相有个毛病！陆相，不能看到酒。他一看到酒，就会开怀畅饮，一直喝，一直喝。他每次喝酒的时候，就会强留人在他旁边，一边喝酒，一边打人，只把人打得皮开肉绽，甚至有人给他打成一堆肉渣渣。”

    他仍不住哭了起来，嚎啕大哭。然后，他才努力忍住，抽泣着，继续道，“可怜山子啊，成了一堆肉渣渣啊！然后，然后，他还给陆相，丢去喂了狗。”

    墩子，这个时候，再也忍不住了，不闻不顾，嚎啕大哭起来。其他的人，好多忍不住了，嚎啕大哭声，中军帐中充满了哀嚎。

    许达理对他的人一挥手，护卫队员们，都走了出来，把中军帐留给了这些俘虏。

    他看得出来，这些人没有撒谎。修道之人，要想识别别人说的话是否是谎言？还有很多方法的。

    许玉早就感觉，这里的怨气很冲。他不知道何事，用神识听了一会，收回神识，心道，“难怪我看陆相此人，周身充满杀气，怨气，还有一股浓郁的死气萦绕。这就能解释了。”

    许达理走出来之后，他长长出了一口郁闷之气。

    护卫队员们，都相互望着，暗暗出了一口气闷气。他们都没有作声，其实，听完这个故事，每个人心里很难受。

    人说乱世人命如草芥，可是，像秦子述说的如此之惨状，已经完全超出了，许家护卫队员的接受能力啦！

    除了许达理，其他人都在想，“想来，若不是一直以来，如果不是，许家护着我们。想来，这些人的命运，也许就是我们自己的啦！我们的命运是不是也会，几乎就是如此了？”

    如此想法之人很多，他们不由地心中，又对许玉、许肃，还有整个许家生出了无尽地感激之心。

    许玉一直都在自己的马车之中修炼。这个时候，若有若无，一丝丝乳白色的丝线，将他丝丝缠绕，慢慢地进入了他的身体之中。许玉顿时觉得自己灵力一下子醇厚了好多，灵力之中，竟然有一些金点，若有若无。

    许玉不知道，这些都是功德之力。功德护体，让他今后获益匪浅啊！

    可是，此时，中军之外，许达理突然觉得自己很难受。他的心里，有一口气堵住，上不来，下不去。

    他觉得，自己无法呼吸，肺都要憋炸了。他只觉得自己眼前，金光乱窜，到处都是小星星。他的脸色突然发青，青色骇人。然后，许达理就这么手捂住胸口，直挺挺地倒下。

    大伙儿吓坏了。人声哄哄地，人们急急忙忙、东奔西走：要给许达理掐人中的，准备去掐人中；要呼救的人，大声呼救；想查看许达理情况的人，都挤着往许达理身边挤。

    这个时候，王祥最新反应过来。他一运狮子吼，大声说道，“大伙，全部散开，全部散开，不要挤着许大哥。王志，赶紧去请许神医。”

    说道这里，他又用气，更加大声地，一个字，一个字，吼道：“全-部-散-开，全-部-散-开。”

    他用上自己全部的功力，狮子吼，回声在整个扎营之处，到处回荡。

    林中之中，传来了，很多野兽惊恐的叫声，争相逃跑。

    一批又一批鸟群被惊扰，胡乱飞出，林子上空，一片鸡飞狗跳，到处都是胡乱飞舞的鸟群。

    许玉和许肃，当然，都早已经被惊动。

    许桂，被隔绝的阵法护住，当然不知道情况。

    许玉和许肃，都快速地，向这边，飞奔而来。

    许玉和许肃，一个呼吸之间，两人同时到了。他们已经使用神识，查探过了。两人已经知道，许达理昏了过去。

    幸好王祥机警，将大伙儿都散开了。

    帐篷里面，俘虏们，都给王祥的狮子吼，吼得七昏八乱。这时，有几个俘虏，身体很差，干脆给王祥几嗓子吼晕了。

    其他人，都在秦子的带领之下，跑出来中军帐篷。他们，远远地看着，不敢乱跑。一副吓坏了的模样，都呆呆地站着。

    许玉一抬手，在许达理身边，设立一个保护阵。这个防护阵，将许达理和许肃团团护在里面。

    这个时候，许肃进行查看，许玉放心，自己做好护法就可以了。

    许玉看了一眼王祥，用神识给他传音，吩咐他将所有的俘虏，暂时都先看押起来。王祥收到许玉指令，连忙指挥人手，将所有俘虏都押了下去。

    顿时，整个中军帐附近，就剩下许玉、许肃和昏迷的许达理。王祥将所有的人手，全部都带走了，将空间留给了三人。

    许肃伸手，搭上许达理手腕，一边用神识查探，他的身体。

    他发现，许达理浑身功力乱窜，脉象紊乱，竟然有走火入魔的征兆。

    许肃心中惊骇，手脚一点都不慢。他一抬手，将两颗理顺气丸，喂入许达理的口中。

    看到许达理这种，许肃已经惊骇到了极点。为何，突然之间，竟然要走火入魔。理顺气丸，乃是许肃自创的丹药，主要用于，救治修道之人走火入魔。

    许玉几乎和许肃同时，发现许达理，几乎要走火入魔的状态。他大惊失色，灵力运转，用自己的神识，仔细查看了一番。

    许玉再也无法心定，他急忙往前一步，伸手搭住许达理另一只手腕，脉像混乱、流滑。许玉不由地眉头紧皱。

    许肃用自己的神识，仔细地查看，许达理周身灵力情况和走向，思索着救治的办法。

    理顺气丸，虽然能够救治走火入魔，但是，只能救治轻度走火入魔，所以，许肃担心许达理的状况。一抬手，他就喂了许达理两颗。现在，他必须很快找到许达理如此状况的原因，及时救治。

    终于，许肃在神识仔细搜查之下，发现许达理，魔乱的中心，乃是是他心口膻中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