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套中套

    可惜,弹射舱门上的控制器被人撬走了,奥利尔中士还得继续关下去。而且,他也只知道把他关在这里的人,是陆展元和王迪。

    佐尔三个人是内奸的嫌疑,等于坐实了。

    但是,杨搓着后脖子,依然觉得事情有古怪:

    照奥利尔中士给的证词,弹射舱里现在能看见的,除了四个血虻子原先登陆时的两架小飞船,只剩一架张大姐他们的古董战斗飞船。

    如果真是女匪首贪小便宜,为什么不把张大姐诈来的古董全开走?就算开不走,也该捣毁剩下的舰载飞船才对。

    亦或者他们是被杀人灭口了,丢失的古董飞船只是为了掩人耳目?!

    作为旗舰代理指挥官,杨自己提审了佐尔。他甚至还给佐尔带了一条毯子。

    佐尔没看杨,就裹上毯子,躺到了墙角里。

    杨也在他身边,找了个地方坐下,背靠着墙。

    好半天,两个人都没出声。终于,杨先开了口,他问佐尔为什么想从军。

    “……”

    佐尔望着地窗上、偶然闪过的恒星光环,咬着毛毯上的一根线头:“我……是个军迷,很喜欢军舰上的各种设施。”

    因为他实在没法告诉杨,他父亲虽然很有用兵家的谋略和才能,却无法入伍。而男人们的夙愿是超越自己的父亲。所以,他才铁了心要当兵。

    再深究,佐尔的心底里,更希望替父亲实现他无法实现的梦想,让父亲为自己骄傲。

    “为什么不考老工兵学院?那里要求的相对松一些……”

    佐尔闭上了眼睛。他当然想!可是因为祖父年轻时犯的错儿,他连办个日灼暂住证的资格都没有。每次社区临检外来人口时,都不得不跑到大街上避风头。

    所以,没办法提交入学申请要求的证明文件。

    佐尔真恨不得杨痛痛快快问自己,是不是其他人说的内奸主谋。就在他努力鼓起勇气去嘲笑杨,把他这么个大反派放上船的时候,忽然听见左边传来一阵鼾声。原来是杨困得先睡着了。

    “你!喂,杨指挥官,你就这么睡着了,不怕我害你吗?!”

    佐尔抱着毯子站起来,踢踢杨,他越发睡得连嘴都张开了。

    长发的“主谋”看看毫无心机的舰长,就跟他坐成一个直角,并替他搭上一半的毯子。

    四个小时后,杨自己惊醒了。

    原来在梦里,他朦朦胧胧地想起来,虽然弹射舱门控制器被摘掉了,但是如果用紧急能源匣进行应急驱动,就能强行打开那门,把中士放出来。

    杨一骨碌爬起来,去找张大姐。

    但是,这个始作俑者还吃惊地张大了嘴:“杨,亏你脑瓜灵活!可……这艘舰船……现在太缺能源了。”

    叫张大姐恩赦了的陆展元和王迪,也都成了她的应声虫:

    “是啊……上尉,现在,所有能找到的能源匣,都早放进热核动力炉里了。除非舰船熄火,否则实在拿不出任何一个来……”

    “指挥官,咱们实在没法把中士放出来……”

    这会儿,其余人都被张大姐赶去中舱,顶起实际岗位来。没有人可以帮杨说话。

    身材粗壮的中年妇女叹了口气,拍拍翘在桌子上的胖大腿:

    “别担心,中士暂时有水有吃的,也能撒尿……再有十几个小时,咱们就能到谢林堡了。拿到能源匣,就把他放出来。”

    按张大姐的说法,四个血虻子走时,留下了去谢林堡的蛛丝马迹。

    虽然这个说法,很敷衍人,但是,杨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只是,去往谢林堡的路上,55条船舰里,17条船不见了。

    杨急得甚至开始幻听。他去各舱巡查时,总觉得底舱的维修杂物房里有些动静。但是打开门一看,里面连个蟑螂都没找到。

    为了安慰杨,张大姐说服大家,以“现在掌握了谢林堡的确切位置,亟需每个人干活”为理由,把拒不认罪的佐尔也恩赦了。

    趁张大姐不在,指挥室里只有他和杨两个人,佐尔小声说:

    “上尉,胖阿姨的想法很好。但是,我们只有两驾血虻子的破烂,一架老古董沙鲁尔,还都够不着!那55,不,38艘破烂舰船,大部分也无法开火。万一到了谢林堡、又找不到比格少校,大家岂不要变谢林堡的后备物资了?”

    杨也赞同这个想法。

    只是,现在已经向“发现来的谢林堡方向”,飞了9个小时。如果再改变航线的话,就等于白白浪费了18个小时的能量。

    剩余的38艘船舰,很可能因为在半路上用尽燃料,变成空长着船型模样的太空垃圾。

    杨第一次知道屁股底下都是针,是什么意思了。他连食堂大哥送来的蛋白质胶囊,都想跺烂。

    佐尔看着杨愁眉苦脸,就轻声提议,不如把剩下38艘船的能源,集合到其中10艘上,大家还是按照原计划去林奇-德尔塔星域,跟比格少校会合。

    但是,杨却摇了摇头。

    中舱的鲁尔,正义务为杨做通讯兵。她看看屏幕上的杨,又看看旁边不远处跑来跑去的小保罗。这两个人把她拉回了过去。

    小保罗像极了她的表弟马克西姆-法兰克-谢尔盖。而杨的样子,则让她想起了在火晔行星做最高指挥官的父亲。

    虽然父亲因为私生活方面很“任性”,和母亲分开了,但是,原先每年夏天都去父亲那里度过的鲁尔知道,作为指挥官,必须考虑整盘大局:

    如果,杨连谢林堡方案都没试试,就采取这个弃船整合方案,一定会瞬间瓦解整个舰队的团结。

    而且,她也能隐隐感觉到,杨那颗心里还保有着一股义气:只要还有小小希望,他都不要放弃团队里任何一份子。

    只是,调转方向飞到第10个小时,张大姐也没有给出谢林堡的坐标。她还怂恿老麦、找其他船上的人,打起网络扑克来。

    于是,这关键的最后八小时里,仅有的38条船上、不到240个人的迷你舰队编制里,就搞起了“第一届谢林堡杯够级扑克大赛”来。

    每次杨要去劝阻张大姐,都被张大姐用吐沫,贴他一脸纸条胡子。

    “杨上尉,你放心吧。我别的经验没有,战斗经验,还是有的。哈哈哈哈!”

    结果,离所谓的谢林堡位置,还有4个小时航距的时候,又有两艘舰船不见了。除了扑克组成员外,其他的人,甚至连最不爱操心的陆展元和小保罗,都紧张得不时撞在墙角上,或叫宽敞的大门卡住。

    鲁尔也赶去找张大姐,正好遇见老麦正带着埃里克、地中海、餐厅大哥,和阿尔伯特中士,大杀四方。

    五个人作为旗舰代表的两组代表,跟其他舰船上的扑克队,斗得你死我亡。

    一向对鲁尔有求必应的大胡子阿尔伯特也在兴头上。他不好意思地合十一下双手:

    “最……最后一把了!再给我一点时间!马上就好!拜托!”

    实际上,在老麦一路向前狂冲的扑克技术掩护下,阿尔伯特中士迎来了人生中、首个“一览众山小”的快感。

    作为一个精力极其充沛的壮年男人,他的本能是追逐成功,又怎么能停得下来呢?!于是,他对鲁尔-大流士许诺的“最后一把”,无限增加着……

    眼看离张大姐许诺的目的地、还有不到一个半小时的航距,她依旧没有给出一个准确的谢林堡坐标,和可行的计划方案。

    杨决定,不能由着张大姐继续胡来。

    “张准校,我不是要质疑您的能力,只是我们不能这样迷航下去!”

    “上尉,那您是想说,我是司长派来害您的吗?”

    张大姐不动声色地,喝着最后一罐无糖可乐,问。

    她倒是不打扑克,还把两只脚都翘到指挥室控制屏幕前。

    虽然这个坐姿,雪诺恩上校也做过,但是上校的两条长腿极其优美。相比之下,只有两条胖短腿的张大姐看起来就像个簸箕,墩在台子上。两只胖手还在台面上敲打着。

    她像是在欣赏扑克大赛的切换画面,又像在观看全息雷达地图。仔细看,她甚至把时时雷达扫描图,转换成了糊弄人的静止战斗地图。

    杨张口结舌,他被张大姐戳中了心事:

    自己无缘无故上了这支没有足够能量和给养的补给舰队,这样单纯地去送死,难道不就是司长的诡计吗?

    看见佐尔从门口露头进来,张大姐收起了她的招牌笑容:

    “上尉,你这么想,是当然的。大家如果遇到类似的情况,也都会这么想。”

    杨却觉得,张大姐根本是在否定自己的逻辑。他决定直球对决:

    “难道不是吗?”

    “没有,我这是在肯定你来着。”

    张大姐挺起了后背,因为全息“静止”战斗地图的角落里,还有一个动态小窗口:一群小型战斗机,无声无息地包围了杨剩余36艘老旧舰船的混编。

    她等待的时机终于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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