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追杀自己

    当安琪来到坡道尽头时，面对着左右分开的岔路口，旋即再度踌躇起来。原来在她纠结这会儿工夫，一个小时之前的“安琪”已经消失不见，显然是逃进了四条通道中的哪一条。

    “别急，我想想那时候我去哪儿来着？”安琪试图让自己冷静，这倒不全是因为恐惧，而是奇特的追踪让她有些激动。女孩回想自己之前的行踪，可印象中只记得她慌不择路，在一条乱七八糟的通道上狂奔。“当时有段路况好像很差，走廊上堆了不少的箱子，我还绕开好些个柜子，所以跑起来特别费劲。”由于过去的时间不久，之前的情形逐渐在脑中明晰起来。安琪比对之后的经历判断那条杂乱的走廊应该是B通道，因为其他通道都不至于狼藉一片的程度。想到此，记忆里的行动和背景成功匹配在一起，女孩顿时有了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安琪当即奔向B通道，果然一拐进去便重新听见了跑步声。虽然通道内光线昏暗，可凭借头盔的夜视功能，依然能看见远处有人影在晃动——此时的“自己”果然按之前的状况在逃命。眼前的情景让安琪更加的焦躁，这种感受无疑来源于B通道中的浴室，因为那里刚刚发生过血腥的变乱。她才从此处艰险地跑出来，不想回去送死，发了狂的Terry很可能还待在附近。

    安琪在心里埋怨起“自己”来：“鬼催的！这个‘安琪’怎么这么冒失，往那边儿跑岂不是自投罗网？”可是眼下没有更好的办法，如果真的与那个疯子遭遇，两个人应对总比一个人要好，况且其中一个穿着机甲，终归还可以抵挡一下。这名副其实的“自救”行动，让女孩再次涌现几分勇气。西方有句谚语说过：“上帝只拯救自救的人。”她决心要做自己的上帝了。

    安琪硬着头皮再次踏进B通道，谨慎地向“自己”追逐过去。其实几趟奔跑下来，女孩折腾得早已体力透支，因此很想直接叫住前面的“安琪”。不过她想张嘴却不知喊什么才好，既害怕惊动了Terry，又担心把“自己”吓坏。

    “还是追上去，当面解释这一切吧，起码不能让‘她’再这么乱窜下去。”安琪暗下决心，哪怕用强制的手段也要赶在被Terry发现前，让那个惶恐的“自己”安静下来。女孩的担心并非多余，因为地下迷宫毕竟是一个封闭空间，有人拼命在走廊里飞奔，终归会惊动那只潜伏的野兽。

    与此同时，发狂的Terry由于大腿重创，不得不在浴室里包扎伤口。他先打开机甲外壳，然后从内衣上撕了块布料当绷带。仔细察看之后，他发觉李文恩这一刀虽然扎得很深，可没有伤及大动脉，出血情况并不严重，本来可以支撑一会儿，却因为安琪的“补刀”让伤口撕裂，所以才疼痛难忍，好似万人捶的破鼓。

    尽管怒火中烧、报复心切，Terry还不至于不管不顾，他料想安琪即便逃出灰色房子，也无法在大雨滂沱的深山中走远，只要他的腿脚恢复行动，一定能够把对方抓住。

    Terry在美国有童子军的经历，具备一定的护理知识，经过简陋的处理后，他的腿部已经有所恢复，起码血液不再外溢，而且这家伙逐渐适应了疼痛，还支撑起身子尝试移动。事实上李文恩的暗突刺和安琪的铁头功都没留情，想必是机甲的防护承担了部分力道。

    望着自己血糊糊的伤口，Terry心中不免悲愤交加，几个同学轮番发动“袭击”的情景一一浮现在眼前，那些反目成仇的画面让他彻底丧失了感情，这个自命不凡的家伙绝对无法容忍“配角”们的背弃。特别是在看见另一个“自己”惨死的模样后，他感觉这个世界只能信赖武力。

    Terry拖着残腿走到那具和他一模一样的尸体前，再次细致端详起来，他已经可以确认这位死者正是“本人”。当男孩注意到两部机甲腿上竟有相同的损伤时，刚刚减弱的怒气便再度升腾而起。“这乱七八糟是怎么他妈的一回事儿呢？这几个混蛋怎么突然联手对付我……”看着“自己”一命呜呼的样子，他突然产生了一种玄妙感，觉得是上天恩赐给自己重生的机会，去认清那些伪善者的真面目。这个念头也使Terry更加坚信，要想得到拯救就必须把其他人消灭掉，否则地上的死鬼便是他的下场。“一定得阻止这个BadEnding发生，改写命运必须主动出击才行。”

    正当这只野兽一边舔伤口一边酝酿仇恨时，忽然听见浴室外传来惊慌失措的奔跑声。Terry的第一反映是安琪杀回来了。“这个把我引入圈套的女骗子！”他立刻屏气凝神地聆听，可仔细分辨却觉得这声响不是机甲发出的，而是一个寻常人类的脚步声。

    “难道这里还有其他人吗？”这情况让Terry感到十分意外。出于警觉和敌意，他急忙扶着伤腿，一瘸一拐地钻回自己的机甲。

    就在Terry重新穿戴机甲的片刻工夫，外面的奔跑者竟从门前掠了过去，根本没有进入浴室的企图。等他驱动机甲来到门口张望时，发现奔跑的人已经接近横向通道了。借助走廊上幽微的灯光，他看见一个娇小的女孩背影。

    Terry感觉那个跑过去的人非常像安琪，令他吃惊的是对方竟然没穿机甲，还嚣张的跑到自己近前挑衅，简直就是自取灭亡。“看来是想给李文恩陪葬，那我成全你俩好了。”Terry阴险地扬起嘴角，送上门的猎物让他感到亢奋。男孩的精神已被仇恨所支配，虽然腿部仍有相当的疼痛感，但借助机甲的辅助他已经可以驱动身体了，只是步伐变得迟缓而沉重。

    Terry刚追出去两步，便发现奔跑的女孩停下来看向自己。那鬼鬼祟祟的身姿应该就是安琪，像是特意跑过来引起他的注意。

    “她为什么不逃到外面去，反而往里通道里跑，不会是在耍什么花招吧？”Terry猜不出猎物的想法，可他觉得无论如何都不能轻饶这个伪善的女人，因此驱动机甲准备出击。可就在这时，他闻听身后传来一声急促的呼喊——“救命啊，杀人啦！”

    Terry愣了一下，因为这声音听上去很像安琪发出的。片刻回想之后，Terry做出了判断:“没有错，绝对是安琪。”于是他停下脚步，转身向喊声望去：在身他后果然有一台高大的机甲，正挥舞着左臂朝这面比划，摆出藐视敌人的猖狂姿态。

    “后边这个才是安琪！”Terry立马得出了结论，因为那部机甲有一只残破的臂膀，正是他刚才亲手造成的。

    “这个狡猾的女骗子一定是来救李文恩的，我现在就去收拾你。”Terry当即调转方向，朝身后的机甲冲了过去，执意要将安琪置于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