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杀戮的原点

    两个女孩交接完机甲还没走出几步，突然听见地下迷宫里传来时断时续的响动。这响声渐渐清晰起来，好像有人迈着魔鬼的步伐在向她们逼近。

    安琪一下子慌了神。“怎么、怎么回事儿啊？难道是Terry追过来了吗？”

    马莉也听见了通道深处传来的声响，她依旧一脸茫然，并没有清晰的危机意识，只是隐约感到还有另一部机甲。

    安琪屏住呼吸细心地分辨，越发觉得远处的响动很像瘸腿Terry的奔跑声，吓得她赶紧拍动马莉身上的铁壳，并摆手示意朋友加速行进。

    马莉虽然搞不清眼下的状况，但通过安琪的手势和神色能感觉出来者不善，当即驱动机甲打算提速。可她刚刚穿戴机甲，身体不熟悉操作环境，再加上脚踝的疼痛，稍一用力就踉踉跄跄，结果非但没有跑起来，反而在这个危机时刻扑倒在地。

    旁边的安琪赶忙搀扶，无奈机甲沉重，她根本把持不住，以至于被一起带倒。

    摔倒的两个女孩同时呻吟起来。安琪只是有些震眩，但马莉这下子摔得不轻，脚踝也觉得更加疼痛。当她俩从昏头昏脑中回过神时，骇人的响动声已经出现在眼前：这是一部跌跌撞撞却气势汹汹的机甲，毫无疑问正是疯狂追击的Terry。

    “完蛋啦！”安琪一眼便认了出来，无尽的懊恼在心底奔涌，她埋怨自己过于大意，白白耽搁这么长时间却没能真正逃脱，可眼下的状况也实在出乎意料：“明明已用尽时空机的所有能量，Terry怎么还能启动设备，他到底用了什么办法？”不过安琪没心思去斟酌这种技术问题了，她唯一的念头就是带着朋友赶快跑路，因此女孩死命地抬举倒地的机甲，想把马莉搀扶起来。

    追杀而至的Terry看到有两个目标后，起初楞了一下，发觉怎么多出一个不穿机甲的“安琪”。然而他并没多想什么，反正是要统统杀掉，猎物有几个都一样，于是便先向那个穿着机甲、具备威胁的“安琪”发动攻击。

    此时的马莉刚刚控制机甲重新站立，忙乱得甚至没空观瞧追来的不速之客。她虽然擅长运动却不擅于操控机械，与机甲适配的很不理想，只能左摇右摆地维持平衡。

    蛮横的Terry犹如美帝国主义，压根不懂得礼让和武德，抡起起硕大的铁拳扑了上来，对准“安琪”机甲的头部猛砸。这一拳结结实实地命中了，恶狠狠地将马莉打倒在地。Terry顺势骑压住倒下的机甲，一只手控制对方反抗，另一只手继续挥舞拳头，决意将猎物置于死地。

    尽管之前在浴室里领教过一番，安琪仍被Terry饿虎扑食的气势吓坏了。她虽有心上前助战，身体却本能地向后撤，连滚带爬地躲到坡道的墙角。正在爆锤对手的Terry留意到了安琪的动作，猛地转头向女孩看去，如同进食中的狮子发现下一顿美餐。这凶恶的架势竟把安琪吓得魇住了，刚才与之搏斗的勇气完全消失，脱下机甲的她毕竟只是一个柔弱的女生。

    被打倒的马莉幸亏有机甲保护，否则脑袋早就让Terry锤得稀巴烂了。虽然她被震得眼冒金星却没有束手待毙的意思，而是拼尽全力进行抵抗。马莉以前练过跆拳道，多少有点搏击技巧，只是被Terry突如其来的暴击给打懵了。机甲虽给她提供保护，可同时限制住她的行动，况且有条机械臂已经损坏，仅凭单手根本无力抵抗双拳。马莉尝试了各种办法来摆脱凶险的局面，鉴于手臂和身体被Terry压制，她就运用下肢还击，用膝盖敲打敌人的后背。可这种姿势下摆腿的幅度非常有限，而且脚伤让她很难发力。

    马莉好歹是一个体育生，擅长合理运用肢体，因为反击效果不足，她便用那只被按在地上的手向上扳动小腿，以增强抬腿的冲击力。谁料马莉这下竟碰巧触动了某个开关，“唰”的一声从机甲腿部弹出一把匕首刀。这把刀的造型笔直而宽阔，背后还带着锯齿条纹，有点像大号美工刀，可刀刃上反射的清冷寒光却让人感受到非比寻常的杀气。

    “这个不祥之物原来是机甲自带的装备！”安琪震惊地发现，从机甲里弹出的刀具就是她“之前”看到的短刃，正是这种凶器杀死了她的同伴。

    被死死压制的马莉像是寻见救星一般，立即探手接住刀紧握，跟着摆臂向骑在自己身上的Terry砍了过去。可惜这一刀没有砍正，只是侧拍在Terry机甲的后背上，产生了轻微的刮擦，没有造成实质伤害。

    打得正起劲的Terry这才发现马莉手上多了件武器，当他注意到是那个不详之物后更是吓大吃一惊，第一反应就是起身躲闪。看来这把短刃也给他造成了不小的心理阴影。

    Terry刚起身，倒地的马莉也跟着起来，并顺势补了一刀。这下结结实实地划在施暴者的腹部，给对方机甲留下了一道不浅的伤痕，犹如被人恶意刮花的汽车。无奈机甲的正面保护相当厚实，这点程度的攻击只能造成划痕，没办法形成致命伤。

    好在这一击的心理伤害要大过物理伤害，Terry被马莉的杀招吓得连连后撤，毕竟他曾被这种武器刺伤过大腿，还看见过死于此刀下的“自己”。

    马莉支撑住摇摇晃晃的身子，强忍脚伤站立起来，由于刚才的打击令她头晕目眩，以致两腿摆荡无法稳定好机甲。她深呼吸试图集中精神，并单手握紧短刃立在胸前，警示对手不要轻举妄动。马莉虽不清楚对面机甲里的人是谁，可她已经充分领教了对方的杀意，因此全身紧绷不敢有丝毫放松。

    片刻的对峙之后，Terry发现对手并没有进一步攻击的企图，原本心有余悸的他便恢复了些许镇定。这家伙气恼于再度被这把刀袭击，仇恨之火因而燃烧得更加旺盛，全然忘记了自己的主动侵犯。

    Terry虽然想法偏执得发狂，可对机甲的运用已趋近于成熟，眼见马莉拿刀颤颤巍巍的样子，很快想到一个歹毒的进攻方案：那就是趁对方立足未稳直接冲撞过去。“啊！”这家伙强忍腿伤，一跃而起。

    单手持刀的马莉可谓破绽百出，加之本身就对机甲适应不好，根本无力招架Terry蛮牛般的冲击，结果刀还没来得及挥动便被人仰马翻地撞倒，手中的短刃也滑落在地，当即昏死了过去。

    Terry大喜过望，单膝跪地将刀拾了起来，然后得意地欣赏起手中的利刃。可一见到这凶器他就想起“自己”惨死的模样，瞬时间杀意迸起，返握刀柄对准了马莉的心脏。

    眼见情况急转直下，一旁的安琪声嘶力竭地大喊：“住手！”

    Terry此时已彻底丧失人性，他不顾安琪的劝阻，下压短刃向马莉的胸口刺了过去。

    “哐”的一声！金属间碰撞爆发出剧烈的声响。碍于机甲坚硬材质的保护，这一刀虽然扎入外壳却没能贯穿。这个状况明显出乎Terry的意料，他拔出短刃犹豫了片刻，随后好像回想起什么，又朝马莉胸甲的正中央猛刺。

    “Terry！不要啊！”安琪的呼喊响彻了整个坡道，可惜已经来不及了。

    伴随着“咔嚓嚓”的清脆声音，Terry将刀刺入倒地机甲的前胸，把外壳左右两部分的结合处捅破，直至钉进马莉的身体。看来这一区域正是机甲防护的薄弱点，显然Terry是回想起了“自己”惨死的模样，特别是尸身上致命伤口的位置。

    昏迷中的马莉连一声叫喊都没有，虽然疼痛让她一瞬间恢复神志，可仅仅眨了两下眼便熄灭了生命之火。她身上的机甲紧随主人的离世停止运行，关闭掉所有指示灯。

    尽管之前已经见识过几次血腥的死亡，但在亲眼目睹好友被杀的经过后，安琪还是被吓得惊呆住了。一瞬间，最初发现马莉殒命时的情形浮现在脑中，还有她对着尸体抹眼泪的伤感画面。此刻安琪才知晓好友被害的真正原因，前后的情景都合理地串联起来，仿佛一个完美的圆环，丝丝入扣地归拢就位。

    随着“咔啦啦”的声响，刺死马莉的Terry松开短刃，仰着头得意地站立起来，看来他对这次杀戮十分满意，毕竟对手是台旗鼓相当的机甲。此时的Terry已化身成侩子手，不再有任何良心上的顾虑，他转头就望向跌坐在角落的下一个目标。

    “下一个目标”虽然大脑一片空白，可意识到大难即将临头之后，身体竟自主采取行动，手脚并用从地上爬了起来。看来遭受过数次追杀的女孩对惊吓已有些适应，进而锻炼出绝地求生的条件反射，两条腿不待头脑发信号便自行窜逃。由于通往地面出口的方向被Terry阻挡，所以安琪只得往坡道的另一端跑，也就是逃入地下迷宫。

    “要逃去什么地方？还是要躲到什么地方？”安琪已经没了想法，现在的女孩一片茫然，好友惨死于面前带给她巨大的冲击。然而再一次回到这个可怕的迷宫，仍让她感觉悲观而烦躁，甚至情愿刚才被捅死的人是自己。“干脆陪马莉一起死了算了!”安琪自暴自弃地觉悟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