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昏迷

    在一间无菌无尘做了严密隔离措施,且被五台无影灯照的通透明亮的房间里,蒙着眼罩的陈默和慕青冥的女儿林小小,先是被医生做了一个换髓的手术,接着又被一台仪器四个管子连在了一起,做了血液输送交互。

    不知过了多久,陈默先于林小小从麻醉中醒来,他下意识拉下自己脸上的眼罩,结果差点被亮瞎了眼睛。

    含泪眯着眼睛适应了一会房间的高亮之后,趴在床上的陈默吃力地抬起头打量了一下四周,随后眼睛落在了一侧病床上的林小小身上。

    小女孩这会同样蒙着眼睛,脸色有些苍白,嘴唇也毫无血色,见之令人怜惜。

    不知为什么,陈默越看林小小越觉得亲切,没来由产生了一种血脉相连的感觉,还让他生出想将世界上所有美好的东西都给予她的想法。

    而且这种感觉和想法,随着他注视林小小的时间越长,变得愈加清晰强烈了起来。

    这也太扯了吧,物理性血脉相连,难道还能让没有血缘关系的人产生亲缘感官……

    一定是麻醉刚过,脑子还不清醒,才会有这种错觉。

    陈默赶紧甩了甩头,但无论怎么甩,还是甩不掉这种感觉。

    他想撇头不去看,但林小小仿佛有种莫名的吸引力粘着他的眼睛不放。

    到最后,陈默索性也不管了,反正这种感觉其实对他来说也不错。

    能够安抚他因穿越而来,对家人思念对未来彷徨而产生的焦躁情绪。

    “小姑娘长得真漂亮,大以后肯定是一个倾国倾城的大美女。”

    陈默越看越顺眼,心里对林小小满是喜爱之情。

    当然,他不是萝莉控,这种感情很纯粹。

    许是被陈默盯得久了,林小小的眼皮开始跳动,有要醒来的征兆。

    没来由有些心虚起来的陈默想把头转向了另一边,但紧接着一想,自己好像也没有什么可心虚,便停了下来。

    过了一会,陈默见林小小清醒过来小脑袋左转右转的,接着又准备伸手去摘自己的眼罩,便出声提醒。

    “小朋友,先别摘掉眼罩,现在这里很亮很亮,会伤到眼睛变成瞎子的哦。”

    林小小听到声音,下意识身子一颤,但很快舒缓了下来,也很听话的停下手来,接着用萌萌的奶声奶气的声音问道:

    “大哥哥,很亮很亮是因为这里是天堂吗?我死了吗?你是天使吗?”

    面对林小小的询问,陈默连忙用最温柔的语气说道:“不是呢,哥哥不是天使,这里也不是天堂,你还活得好好的。”

    林小小闻言立马露出了一个难以掩饰的甜美笑容。

    “那我还能再见到爸爸妈妈,好开心呀。”

    “大哥哥,你能不能帮我叫下爸爸妈妈,这次小小又犯病了,一定让他们很担心很担心,小小想跟他们说声对不起。”

    闻言,陈默感觉自己心都化了。

    这孩子太懂事了,真遭人疼。

    也许之前陈默心里还存在着不情愿,但在这一刻化作了乌有。

    “好的,我这就喊你爸爸妈妈来。”

    但无需陈默去喊,这房间连着观察室,从陈默和小小送到这里来时,慕青冥和林中天就一直都在密切关注着,自然也看到了他们两个现在醒来了。

    夫妻两人第一时间便进了这个房间。

    随着一声气密门打开的声音,穿着防护服的慕青冥最先冲了进来,并蹲跪在林小小的病床前。

    慕青冥小心翼翼地抓着女儿的手,柔声问道:“小小,妈妈在这,身上疼不疼。”

    此刻透明的面罩下,慕青冥是含泪喜极而泣,导致声音有些哽咽。

    林小小没摘下眼罩,虽看不见但也听得出自己妈妈哭了。

    动动了慕青冥握着那只小手,林小小似是想要伸出去帮着拭去慕青冥的眼泪,但因麻醉没过无法抬起没做成。

    “妈妈不哭,哭着就变不漂亮了。”

    “小小不疼,就是没有力气了,想帮妈妈擦眼泪都不行了呢。”

    慕青冥听女儿这么说,内心被柔软的不要不要的。

    “好,妈妈不哭了。”

    林小小听了瞬间露出了花朵一样美丽的笑脸。

    “妈妈,爸爸也在吗,我想跟你们道歉,小小生病了,让你们担心了。”

    一旁站着的林中天,悍如熊势如虎的他,此时身上没了所有气势,宛如寻常父亲一样,眼睛有些湿润,嗓音带着颤抖,用本不该出自他这种人所有的温柔语气轻声说道:

    “爸爸在呢。”

    “小小不用对爸爸妈妈道歉,这不是你的错。”

    “爸爸妈妈只要你好好的,那样我们比什么都高兴。”

    林小小见爸爸妈妈并不怪自己,露出了开心的表情,随后因为体力不支便又睡了过去。

    慕青冥见女儿睡着,给她整理了下身上的被单,接着看向一旁默不作声,眼神却对他们一家流露羡慕之情的陈默,给了林中天一个眼神。

    但是林中天一点也不想离开女儿,同时他也不想和陈默这个与自己老婆有过亲密接触的人说话,装作没看到。

    慕青冥无奈只能自己去了。

    放轻脚步,慕青冥来到了陈默床前,压低声音道起了谢。

    “这次多亏了你,不然我们夫妻就失去小小了。”

    说这话时,慕青冥作以回想,到现在还是心有余悸。

    这次小小身体问题发作,来势汹汹,比之以往更为凶险,若是没有陈默在,十有八九会挺不过去。

    一想到失去小小后自己会多痛苦,慕青冥便对陈默生出无限感激。

    同时在感激陈默的时候,她也感激上苍。

    因为是上苍将陈默这个唯一能够救自己女儿,却又最不可能也不应该出现的人,通过种种巧合送到了自己面前。

    若不是老天垂怜,今天她该如何绝望。

    说实话,事到如今,回想起来,慕青冥都觉得自己是在做梦一样。

    随后慕青冥露出抱愧表情接着对陈默说道:

    “现在说起来你会觉得我厚颜无耻,但我还是想跟你道声歉,逼着你来救我女儿,是我不对。”

    陈默眼神复杂地看着眼前这个女人。

    她是夺走自己初吻的救命恩人,同时也是一个趁人之危,对他明里来软的暗里藏着刀,逼着自己不得不妥协的女人,但她的行为又是为救自己孩子而起。

    换个立场,陈默不是不能理解她的行为,但以个人角度,即便是有救命之恩,但非出本愿的情况下,心里难免还是会有些不爽。

    当然,这里说得“非出本愿”,并非说陈默不愿意救林小小,而是因被迫而产生的不甘愿。

    不过看在她救了自己的命,还有一个这么可爱的女儿的份上,事前也没有任何隐瞒的意思,陈默决定就不跟她计较了。

    “算了,换成是我有个这么可爱的女儿,也会像你一样。”

    “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有你这句道歉也就够了。”

    “当然,之前说好的,你可别给我赖账啊。”

    原谅可以原谅,但好处可一点都不能少。

    毕竟那些东西将是他在这个世界活下去的本钱,接下来的日子能不能过下去,就靠着那些东西了,陈默即便不好意思,也不得不厚着脸皮提醒一句。

    “放心吧,答应你的事绝不反悔。”

    “等你出院了马上给你兑现。”

    慕青冥很真诚地做下保证。

    对她来说,答应给陈默的那些钱都是小钱,答应的那些事都是小事,以她的身份和地位,真没必要为这些东西出尔反尔,更何况那也不是她的为人。

    得到承诺,陈默放下心来,接着便是一阵困意袭来。

    打了个哈欠,陈默主动结束了和慕青冥的对话,闭起眼睛拉起眼罩,倒头就睡了过去,三秒不到就打起了微鼾。

    慕青冥没想到陈默一言不发倒头就睡,她还有话要提醒呢,见状赶紧去推陈默,但怎么都叫不醒他,无奈只能回到自己女儿那边去了。

    “怎么样,说了没?”

    看到慕青冥回来,林中天随口问了句。

    慕青冥面露无奈,“他太累了,没说两句话就睡着了,叫都叫不醒。”

    “那算了,反正最多也就是提醒一下,让他有个心理准备,就是不知道他那边会不会对小小产生什么影响。”

    “影响肯定是会有影响,毕竟他们现在可以说是连在一起,会受彼此影响。”

    “那会不会有生命危险?”

    “不会的,顶多就是这次觉醒失败了,这点你应该比我更加清楚吧。”

    “我这不是担心女儿嘛。”

    随后夫妻两人沉默了下来,继续看护着自己女儿。

    而陈默这边在睡过去之后,他陷入到了一个充满杂乱电子信号的梦境中去,在里面嘈杂的声音,让他不堪忍受,但又如同鬼压床一般,怎么挣扎都醒不过来。

    过了一会,在现实中,他趴在病床上的身体开始颤抖,浑身还冒出冷汗,且在他被单下面的身上似乎冒出点黑气来。

    陈默的异状很快被林中天察觉到。

    “来了。”

    林中天提醒了慕青冥一句,接着眼睛死死盯着自己女儿。

    陈默这边出现了反应,想来他女儿也快了。

    慕青冥也下意识紧张了起来,并握紧了小小的手。

    如林中天所料,过了一小会,小小的身体也开始颤抖了起来。

    又不知过了多久,陈默这边突然睁开了眼睛,目光异常呆滞,似乎他这会并没有意识。

    眼睛睁开后片刻,陈默便抱着头狠狠地砸向床板,碰碰作响,看上去像是脑内剧疼,想以此来缓解疼痛的样子。

    林中天见状皱了下眉头,有些嫌弃地拿过枕头丢在了陈默头底下,顿时声音小了不少。

    接着林中天照着陈默后脑勺就是一下。

    “给我醒醒。”

    后脑勺被扇了一下,陈默被打醒了,但随即他在脑子的疼痛刺激下发出了惨叫。

    “啊,疼疼疼,好疼。”

    而且除了感到头疼,他此时还出现了阵阵脑鸣。

    如同锐物刮过玻璃产生的噪音,又如电流信号声的脑鸣,在他脑袋里翻腾作浪,由小变大,吵得他头晕脑胀几乎欲裂的同时,又让脑子里的那股刺疼更加强烈了。

    若不是麻醉劲未过,全身无力,他会被脑子里的鸣音以及刺疼折磨的从床上跳起,满地打滚不可。

    疼痛让陈默身体抖成了筛子,浑身还直冒冷汗,很快便将他的衣服和盖在身上的被单浸湿了。

    “叫什么叫,这点疼都忍不住,还算什么男人。”

    一旁的林中天见陈默这副德行,脸上露出收不住的嫌弃。

    随后他也不再去理会,任由陈默自己折腾,转而将注意力放在了自己女儿身上。

    这会林小小也出现了和陈默差不多的反应,但在表现上会好很多。

    “妈妈,头头好疼。”

    “爸爸,头头里面好吵好吵。”

    “呜呜呜。”

    林小小忍不住疼痛,哭了起来。

    虽早已预料也有心理准备,在看女儿这般痛苦,慕青冥依旧忍不住想要落泪。

    如果可以她真得希望自己来承受女儿的痛苦。

    然而不能,所以她只能紧握住自己女儿的手,好方便让女儿知道自己陪在她身边,并出声给予鼓劲。

    “小小没事的,妈妈就在你身边。”

    “撑过去,相信妈妈,只要这次撑过去,以后你就能够像别的孩子一样,健健康康快快乐乐的成长了,可以去你一直希望去的学校,可以去交朋友,一起去蹦蹦跳跳一起去玩。”

    说着说着慕青冥再也忍不住流下了眼泪。

    林中天看着女儿难受,妻子难过,心里也很不好受。

    如果可以,他比任何人都愿意将妻儿所有的苦难背负。

    但他也知道发生在女儿身上的事只能由她自己来承受,别人无法代替。

    “快了,就要过去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蹲在慕青冥旁边,一边揉着慕青冥轻声做着安慰,一边抚摸着女儿的后背,林中天用自己的方式给母女俩支持和依靠。

    慕青冥在林中天的安慰下,稳定了自己的情绪,愣愣的看了自己女儿一会后,她在林中天看不到的情况下,拿出了两支隐隐闪着七彩荧光液体的针剂。

    感受着手上冰凉的针剂,慕青冥眼神有些犹豫,但很快又化为了坚定。

    “你去看看陈默吧,他救了小小就是我们的恩人,现在这时候也需要人看着别让他出意外。”

    对于妻子突然让自己去陈默那边,林中天自然是百般不乐意。

    “过去干嘛,觉醒又不会出什么大事,要去你自己去。”

    得到这样的回答,早在慕青冥预料之中,于是她作出无奈的样子。

    “这是你说得啊,别到时候又乱吃醋。”

    林中天听了动了动嘴巴,最终还是没说出什么来。

    而慕青冥则站了起来走向陈默那边,不过在经过那台换输陈默和小小两人血液的仪器时,她驻足了一会,等再次起步时,被她收起来的两支针剂已经空了。

    而就在她将针剂送入输血仪器不久后,那打入的药剂顺着输送管里的血液,流入了陈默和小小体内。

    不久后,陈默和林小小两人便逐渐开始安静了下来,并很快陷入了昏睡之中。

    陈默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感觉脑子里出现了一道冰冷的机械音。

    [捕捉到能量信号源,发现受体,系统接入进行加载……]

    [加载失败,进行二次尝试……]

    [尝试失败,进对策分析,分析完成,转入分段激活模式。]

    [模式转换完毕,分段激活开始。]

    [能量激活成功。]

    [破壳成功。]

    [唤醒成功……]

    [分段激活完成,系统进行加载。]

    [警告,出现未知干扰,系统无法正常载入。]

    [警告,发现干扰源,发现同源并受体。]

    [未知错误,进行纠正策略检索。]

    [未发现针对性指导策略,运算出现错误。]

    [警告……警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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