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突发状况

    “额啊啊啊啊啊啊啊!”

    伴随着凄厉的惨叫,恶鬼的身形化作飞灰,而赵樱空的双眼从茫然恢复清明,她无视了主神的提示音,微微蹙眉,看向手中那把随着战斗已然有了缺口的匕首。

    这把匕首并不算是什么优质的武器,只是一把普通的,随处可见的匕首而已。

    虽然刺客世家倒也不是没有那些做工精良耐用的武器,只不过赵樱空并未曾持有过。

    在她的眼里,就算使用再好的武器,不将技艺和基因锁提升上去的话,面对赵缀空也是枉然。故而一直未曾使用过太好的武器,为的就是试图提升自己的基因锁。

    只不过,赵家本身就是与官方暧昧不清,不然也不会一直没有被官方肃清,而这个家族又和龙隐基地是合作伙伴,作为赵家试验品的赵樱空实力也不容小觑。

    多数的任务目标对她来说都只是土鸡瓦狗,即便有个别出众的,最终也只能饮恨当场,没办法给赵樱空带来更多的威胁。

    这也让赵樱空感到了迷茫。

    她觉得再这样下去,自己复仇的希望就会变得越发渺茫,因为她的这些任务都不过是在斩杀牛羊,而非与狮虎斗争。

    这样下去,自己真的有机会报仇吗?

    怀揣着本人也未曾察觉的一丝绝望,于某个暗杀任务结束后,赵樱空偶然看到了任务目标的电脑——上面存在着的那个邀请函。

    她想到了自己的人生,那被赵缀空无情残杀的兄弟姐妹。

    阴差阳错间,点下了yes。

    而这就是赵樱空来到主神空间的原因,原本她在知晓主神空间的一切后,也是抱着锻炼自己的想法使用普通匕首来与恶鬼斗争,但很快她发现自己错了。

    不单是江化劫手中那把令赵樱空无比艳羡,宛如生命切割机一般,斩谁谁死的屠戮不死之刃让她意识到了武器的重要性,同时,随着赵樱空战斗烈度的增加,她所携带的手中的这把匕首已经快支撑不住。

    赵樱空认真考虑着自己应该拥有什么样的武器。

    (……听他说鬼杀队可以定制日轮刀?那干脆定制一把匕首好了。)

    赵樱空如是想到。

    江化劫自然是不知道队友脑海里的弯弯道道,他拉起那个被吓傻的,瘫坐在地的试炼者。

    “没事吧?有受伤吗?”江化劫关切地询问道。

    “没,没有……”试炼者看上去不过是少年模样,似乎还未曾从鬼给他带来的骇人感中逃脱,他结结巴巴地回应着江化劫,握住刀刃的手隐约有些颤抖。

    “对不起,给你们添麻烦了。”

    少年深深呼吸着,平复着内心那不断波动的恐惧,待到心情平复以后,他羞愧地对着江化劫低下了脑袋。

    看得出来,少年对自己未曾斩鬼反倒要人救助这件事很是羞耻。

    “没事就好,如果实在撑不住提前放弃也可以,鬼杀队的试炼过于残酷无情,有超越你们能力的鬼存在,通过率低也是很正常的。”

    江化劫宽慰着看上去有些失落的少年。

    “话已至此,我们先走一步,少年,记得照顾好自己。”

    话音落下,江化劫带着俩人离开。而少年注视着他离去的背影,咬咬牙,高声大喊:

    “谢谢!谢谢你们!我会成为斩鬼剑士,努力证明自己的!”

    江化劫并未回头,只是抬起手摇了摇,示意自己已经知晓。

    此刻已经是试炼的最后一晚,藤袭山所拥有的鬼早已被江化劫三人斩杀殆尽——除去不长眼的几个,绝大部分是郑吒和赵樱空出的力,毕竟江化劫也看出来主神对他的评价,这些分与其自己拿了,不如让给队友才是收益最大化。

    而这期间,他们也拯救了不少选拔者,不过并没有获得支线剧情。

    这点就给人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江化劫推测,可是主神并不认为这些路人在后续剧情中并没有更多的戏份,或者是没办法拥有更多的未来,即便是这会挽救了也终究会死在某日。

    直白一些来说,他们不具备相应的气运。

    有关于这些江化劫就无能为力了,他现在的能力有限,光是要顾及整个中洲队就要费尽心思,哪有多余的精力去伸出更多的援手呢?

    离开之后,三人巡逻了一圈,没看到有更多的鬼,便下了山,来到了作为选拔起始点的鸟居。

    此刻夜色已逐渐褪去,鸟居前也聚集着不少的人。

    见到江化劫三人下来,众人表情各有不同。

    在场绝大部分都是被江化劫他们救助下来的人,这其中,有一部分兴高采烈地打着招呼,一些自命不凡的尴尬的转移视线,更有甚者漠然以待,仿佛毫不关心。

    江化劫也不在乎这些人的态度,回应了那些打过招呼了以后,便静静等待着产屋敷双子的到来。

    朝阳悄然升起,产屋敷双子逐步前来。

    “祝贺各位平安无事地通过选拔。”产屋敷双子微微鞠躬,随后

    “烦请各位先稍等一下,等下会有专门的人来为各位测量身体尺寸,发放队服。

    “然后就是确认等级,鬼杀队剑士一共拥有十个等级,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目前各位处于的是最符合新人身份的葵级。

    “至于最重要的日轮刀,打造一把日轮刀所需要的时间为十天到十五天左右。

    “在此之前,我们会先给各位派发用于联络,传递情报的鎹鸦。”

    随着产屋敷彼方拍了拍手,诸多的乌鸦从空中落下,各自降落在众人的肩上,或是手上。

    “鎹鸦是很重要的存在,具备等同于人类智慧的它们可以告诉诸位鬼的所在位置,让诸位不至于为斩鬼而苦恼。”

    江化劫看了眼站在自己手臂上的乌鸦,正欲开口,忽然,他耳边传来了主神的声音。

    【主线任务已完成,全队奖励B级支线剧情一个,奖励点数6000点。】

    【成为葵级剑士,奖励点数500点。】

    【轮回者江化劫,触发支线任务:保护灶门一家免受上弦之一•黑死牟的抹杀,奖励B级支线剧情两次,奖励点数8000点,失败抹杀。】

    不带任何感情的庄严声响在三人脑海中响彻,而江化劫或许是因为在主神那的评价过高,他额外聆听到了一段。

    “他妈的!”从主神发放的任务中捕捉到某个关键词以后,江化劫情不自禁骂了一句,将他臂上的鎹鸦惊到了。

    (我就知道这个B级支线剧情没这么好拿!我疏忽了,忽略了主神的本质……它不单是随时可以安排针对强者的危机,还可以让弱者感受到远超他们能力的困境!)

    (还是我不够谨慎啊……)

    “郑吒,赵樱空,你们俩个继续呆在鬼杀队这里,尽量争取多杀一些鬼。

    “我要回去一趟,有紧急事件发生了。”

    江化劫语气急促,接着看向臂上那只正歪着头,眼神中传来极其人性化的好奇色彩的鎹鸦:

    “不好意思,乌鸦,你就暂且跟着郑吒他们吧,接下来的战斗,我可能没办法顾及到你。”

    说着,江化劫垂下手臂,这忽如其来的动作让鎹鸦连忙扇动起翅膀,于半空中稳住身形。

    它虽然不理解江化劫的举措,却仍然遵循着它的提议,飞到了郑吒另一边的肩头上,歪着头打量着江化劫。

    江化劫对郑吒他俩点点头,随后握紧不死之刃。

    片刻后,他的身形冲到了数百米开外,而某种爆炸声也姗姗来迟,震撼着众人的听觉。

    周遭的气流也因江化劫的离去,接连不断地凝聚,形成狂风,无差别地席卷着周围的一切。

    ——这还是江化劫顾及在场其他人,因此没有全力为之,否则不需要他亲自动手,全速前进下,破开空气所形成的冲击波与就足以杀死其他试炼者。

    拉开一段距离后,江化劫用出众的视力察觉到一路无人,便不再压抑着自己的力量,脚步一踏,速度比先前更快了不少。

    气浪与爆炸声不断紧随他的身后,因他的速度形成的狂风则肆意破坏着土地与农田,所幸这会并没有平民耕作,不然就要有无辜者因此而死去。

    不多时,江化劫的视线中,炭治郎所在小镇逐渐放大,为了不伤害任何的无辜者,他猛地踏地,整个身体跃至数十米的高空。

    然后,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

    江化劫宛如踩在实体的地面一般,踩在了空无一物的空气上!

    强化了亚种巨人血统之后,江化劫的大脑就远远比曾经的自己要聪慧许多。

    曾经的江化劫虽然称得上是略有小慧,却远远无法触及上智的级别。

    然而,如今的他,或许在布局方面还无法企及楚轩那种高度,但在战斗这一块,他完完全全可以当的上一句盖世英才的评价!

    自强化结束后,江化劫时不时就会有一种莫名的感悟从脑海中迸发而出,或许是某种远超人类的格斗技巧,又或者是一些特殊的发力窍门,这些感悟来的出乎预料,却又与一闪而逝的灵感不同,自出现之后便常驻于他的意识里,随着他的训练,化为他所掌握的技能的一部分。

    即便单论战斗技巧这一块,无论是原作中被张杰称赞为天生战士,现在又随着与江化劫的战斗而不断挖掘出那沉睡于体内才能的郑吒,还是曾为四阶,掌握了刺客世家传承至今的一切技巧,千锤百炼的赵樱空,亦或者是具备四阶战力,从死神来了世界中死里逃生的张杰,加起来都远远不如现在的江化劫。

    可以说,他就算自称武道宗师也不为过。

    而在紧迫情绪的压迫下,江化劫那亚种巨人的血统好似传来了某种共鸣一般,结构非凡的大脑分泌出了某种特殊的物质,而这种物质随着神经的传递,令某个器官,身体部位的某个节点,某条肌肉组织纤维产生了奇特的化学反应。

    无师自通的,科幻奖掌握了某些只存在于幻想作品里面的技巧。

    远超于地球一切生命结构的肌肉结构,全力鼓动着身上的一切力量,而这股力量又自大腿传递到脚尖,让江化劫的速度破开空气的同时,也得以做到人类无法做到的事情。

    此刻,气体的空气在极致的速度中仿佛化为流体一般,轻易被江化劫作为介质踩在脚下,令他做到了空中步行的惊人操作。

    眨眼间,他就来到了炭治郎家上方,看见了不知何时已然与炭十郎展开战斗的黑死牟,看见了被炭十郎护住的灶门一家,与中洲队的其他成员。

    看见了倒在血泊之中只零破碎的新人们,与正在肆意啃咬那些肢体的李帅西。

    看见了正与一个穿着鬼杀队队服的鬼战斗着的李萧毅,与他身后不断支援的詹岚,楚轩,与零点。

    看见了齐藤一与铭烟薇各自喘着气,因恐惧而颤抖着身体,却又紧紧盯着众人的战斗,不肯错过一分一秒,看见了他们眼中的惊恐与不甘。

    ——愤怒自心间涌动。

    对自身武断引致队友死亡的自责,与对肆意践踏他人生命的鬼的厌恶,尽数交织在一起,形成了无边的怒火,不断地燃烧着,鼓动着他的全身上下。

    踩踏着空气,顷刻间便逼近了那六眸的武士恶鬼,与此同时,不死之刃自江化劫手中旋转,他遵循着脑海中的灵感,找寻好角度,将波动的杀意随着剑刃倾泻而出。

    一剑斩过。

    带着血液的手臂随风而落。

    江化劫的动作无比寻常,好似清风拂过,凛然的杀意与斗气也因为通透世界的存在而被遮掩,但这动作却带着极致的威慑力。

    早在战国时代便修行至仅次于缘一之下的鬼杀队最强,如今更是随着数百年的精进,实力足以力压整个十二鬼月,稳坐上弦之一宝位的黑死牟,面对江化劫不带任何杀意与动静的攻势,只来得及凭借武者的直觉避开要害。

    “你是……!”

    对黑死牟来说,今天是一个意外接连而出的时刻。

    在察觉到炭十郎熟练地使用出了日之呼吸的剑招后,黑死牟便震撼于日之呼吸仍有传承,并且对方的才能远超当初的自己这件事,因此鼓动起了全部的杀意,意图斩杀眼前这日之呼吸的传人,彻底断绝缘一的绝技。

    却不料炭十郎的实力出乎预料,能与自己搏斗到现在,同时还有精力庇护住身后的家人与那些侥幸活下来的稀血,这点就足以令黑死牟无比惊讶。

    而此刻见到江化劫的身形后,他那古井无波,自堕落成鬼,见证缘一的死亡之后,已数百年未曾有过涟漪的心境产生了新的波动。

    ——无法察觉到对方的存在,通透世界所能看见的,便只有那与人类截然不同的身体结构。

    无法理解,眼前的存在到底是何等的生命。

    无法接受,那远超自身的实力从何而来——即便早从那叫做李帅西的奇特武士口中得知了某个宛如神佛圣所的地方,亦从那些奇异武士的招数中证明了这一事实,但言语是苍白的,远不如亲眼所见要来的震撼。

    无数的疑惑自心头升起,令黑死牟本能地问出了这个问题。

    却不想,眼前的强者没有直接回答自己的疑惑,他举起形状奇特,宛如镰刀一般的剑,露出了一个嘲讽的笑容。

    “追逐太阳而不得,到头来不单连继国之名,甚至是自身唯一值得骄傲的月之呼吸都未曾流传后世的水中之月。

    “欺辱弱者,漠视弱者,这就是你身为武士的骄傲吗?

    “难怪一辈子都无法超越那除了才能之外,什么都没能做到的极致空虚的太阳。

    “不单是才能,连器量都远远不如那个空无一物的天才,可悲可叹。

    “终其一生舍弃一切都无法追上太阳的脚步,亦不曾给后人留下任何传承下去的事物,唯有这执着数百年的空虚与胜负欲徘徊于世,穷尽所有,却仍不曾抵达弟弟曾达成的巅峰。

    “这便是上弦之一吗?令人发笑。”

    简单的一番话,却让黑死牟心头剧震。

    时间回到一日前。

    在短短六日的相处中,李帅西和狯岳建立起了简单的合作关系后,也互相熟知了起来。

    或许是真的与李帅西的波长很合拍,也或许是想找个人倾诉的缘故,狯岳简略的和李帅西讲述了他那偷蒙拐骗的过去,以及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活下去的执念,本以为李帅西会因此像小时候那些伙伴那般,露出厌恶鄙弃的态度,并排斥自己。

    却不想,李帅西给予了相当程度的支持与赞许。

    “虽说世间很多大道理,教你如何遵循规则活下去,如何最大程度上地顺应时代的发展而求生,这其中,又有不少讲的是去帮助他人,团队合作之类的……但说到底,自私即为人的本性,从古至今一向如此。

    “我并不认为,为了保证自己的安全从而用尽一切手段这件事是错误的,因为我们是人。

    “我们纵然是弱者,需要用名为社会的伪装来保证自己的安全,可是在自身陷入低谷之时,能给予帮助的又有多少呢?除去父母至亲以外,当我面临着穷途末路之际,有多少人会愿意为我伸出援手?甚至就连父母,也不一定会被亲情所累……

    “因此,人最终所能顾及的,便只有自己。”

    说到这的时候,李帅西目光晦暗。

    “你遇到了什么?”难得遇上一个对的上话题的人,狯岳也来了兴致,追问道。

    想了想,李帅西也把自己的经历告知给了狯岳,只不过他并没有全部透露,只是简单的说自己是海外的留学生,因为学校的人瞧不起自己,从而心生愤恨来到日本,想要报复那些看不起自己的人。

    至于有关于自己的来历,亦或者其他的方面,他没有透露半分。

    狯岳看得出来李帅西只是选择性地说了实话,但没有追究——毕竟他自己都是一笔带过。

    就这样,双方在接下来的相处中无比和睦,李帅西借着队友的身份,时不时给朱雯他们引荐狯岳,而狯岳在查明了朱雯与铭烟薇并非是鬼后,因为顾及到鎹鸦的存在,故而暂时没有选择动手。

    只是不知为何,朱雯和铭烟薇在见了狯岳一次之后,便拒绝了李帅西试图让她俩和狯岳拉近关系的行为。

    李帅西没想明白这其中的缘由,还在想着用什么方法来拉拢朱雯二女。

    毕竟在他看来,朱雯纯粹是一个仗着眼界和识人技巧来大正时代坑蒙拐骗的江湖骗子,或许占据了一时的优势,但论长远发展来说,远不如已经搭上鬼杀队剑士线的自己。

    甚至他还认为,那俩个前去参与鬼杀队试炼的资深者和那个与自己同期的新人,恐怕也已命不久矣。

    无他,李帅西旁敲侧击地问过狯岳有关于试炼的问题,而狯岳也趁此机会,稍微夸大化了藤袭山试炼的难度,希望通过这种方式好让李帅西知难而退,省的到时候还要浪费珍贵的人情,回去听老头子那无用至极的唠叨。

    然而李帅西并没有因为狯岳的恐吓而动摇退缩,他反而被狯岳口中的危险进一步刺激了欲望,更加坚定了想要变强的决心,这点让狯岳刮目相看的同时,也对李帅西升起了与先前要深邃许多的杀意。

    在从狯岳口中了解到与事实不大相同的情报之后,李帅西便觉得那三人通过试炼的希望不大——即便那两名资深者,似乎体能比自己要好上不少,李帅西也不认为他们能活着回来。

    为了加强自己说法的真实性,狯岳是全力给李帅西演练过雷之呼吸的剑招,而李帅西目睹了狯岳使用雷之呼吸后,轻易斩开了一颗一人高度的巨石,然后攻势不减,连带着数十米之外的树木都留下了切割的痕迹。

    看到这一幕的李帅西内心无比震撼,震撼于狯岳掌握的力量之大的同时,心中更是认同了自己所作所为的正确性,连带着,一种自己是天命所归的妄想,也悄悄扎根于意识深处。

    毕竟据狯岳所说,他掌握着如此伟力才能勉强通过选拔,那俩个只不过是比常人强壮了不少的资深者又能强到哪里去呢?

    哪怕他们看上去,应该是如那个戴眼镜的资深者所提到过的,是经历过那什么主神强化兑换。

    即便如此,那俩人能打的出狯岳这一招吗?

    身为资深者的他们尚且都要通过藤袭山选拔来完成主线任务,而自己能与狯岳打好关系,能和鬼杀队的成员直接搭上线……

    那答案不是很明显了吗?

    自己才是被天命所眷顾啊!

    这一想法自出现之后,便牢牢占据着李帅西的心头,只是尚且不明显,只是潜移默化地加强着他的自尊心。

    也正是这种自尊心,让李帅西对朱雯与铭烟薇的拒绝让感到疑惑的同时,心中也多出了不服输的想法与耻辱感。

    他觉得,朱雯与铭烟薇的拒绝是对自己的羞辱——因为这种行为恰好是证明了李帅西并不如他想象中那般厉害,戳破了他的谎言与妄想。

    在耻辱心的促使下,李帅西没有就此放弃,迫切地想要通过这种方式来证明自己远超他人。

    李帅西是曾经经历过失败与挫折的,他深知那种被人看不起,被人嘲讽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那种感觉即便现在回想起来,也足以让人愤怒。

    而现在,李帅西侥幸抓住了某根稻草,某根足以将他拉回人间,甚至是拉到巅峰的机会以后,他的身上,那曾经对自己天才身份的认同感,那自命不凡的优越感再度浮现。

    在如今的李帅西看来,我这个天命眷顾者,愿意与你分享利益,那是你的幸运,而你不肯接受我的好意,那就是你的错了。

    与自我感觉良好的李帅西不同,狯岳这从底层沾满泥水,一路走到现在的人,反倒是隐约抓住了更为深层次的原因。

    他觉得,或许这俩个女人,确实存在着某种自己不曾拥有的才能。

    毕竟是能以女人身份,在这座小镇上打出名气的算命师,如果真的看穿了什么东西也说不准。

    一想到这,狯岳心中的杀意越发坚定。

    就这样,时间在二人的各怀心思中缓缓流逝,这期间,在朱雯那多次碰壁的李帅西,出于某种炫耀与证明的心理,亦将狯岳介绍给了中洲其他的人。

    然而与他的热情不同,中洲队的诸位对狯岳的到来似乎并不是很感冒。

    那几个与李帅西同期,且尚未找寻到任何事情做的新人还好,表情中写满了羡慕妒忌恨,那视线看的李帅西无比受用。

    特别是秦缀玉,转了转眼珠就直接发挥出自身的特长,意图通过这个手段,拿下这一看就未曾谈过恋爱的小男生。

    但那些资深者,还有那俩个率先跟上资深者等人的新人的表现就让李帅西有些读不懂了。

    那个态度无比豪爽,喜欢抽烟,自称是退伍兵的老大哥只是看了一眼狯岳后,就不做理会。

    而那个戴眼镜的资深者,与另一个看上去比李帅西还小的资深者,他们看到狯岳的表情不是如李帅西那般的热情洋溢,而是某种李帅西读不出来的奇特表情。

    硬要形容的话,便是看到了某个具备极高收益的风险主动找上门来的表情。

    至于零点,这个惜字如金,自称杀手新人没有任何发言的想法,反倒是楚轩看上去是众人之中最有兴致的人,他主动拉着李帅西借口前去镇上补充物资,然后和李帅西在外面说着悄悄话对着情报。

    只不过,当楚轩从李帅西口中了解到了他与狯岳相识后的过程后,便推了推眼镜,一言不发地回到住所。

    至于狯岳这一边,也通过李帅西简单了解了这群人的存在,知道他们是和李帅西结伴同行的伙伴。

    然而狯岳对这些弱者并没有关注的想法,面对众人的招待,亦只是兴致缺缺的附和了几声。

    若非李帅西执意拉着他过来,甚至因此还低声下气地请求了一番,狯岳连与这些人认识的想法都不会升起。

    就这样,在双方互相刷了个存在感之后,狯岳便再也没有前来拜访过他们,而李帅西也似乎察觉到了狯岳对这些人的不喜,与资深者们对狯岳那不同寻常的态度。

    思索半天,他一咬牙,终究还是无法放下自己与狯岳达成的合作,主动与众人拉开了距离,甚至连朱雯那边都不曾前去骚扰。

    中洲分队也没有因为李帅西的离开而陷入动荡,除了秦缀玉懊悔自己没能第一时间抓住机会之外,众人依旧是按照自己的步调去等待江化劫他们的消息。

    时间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流逝着,在这几日内,李帅西不单是与通过日常的交谈来与狯岳拉关系,也开始有意识地训练着自己的体能。

    而训练他的老师,自然是由狯岳暂时来担任——除了他之外,李帅西不认为有人能承担这个职责。

    至于狯岳为何接下了训练李帅西的职务,还要归功于江化劫留下的金砖。

    李帅西在遇到狯岳之前,便想着效仿朱雯与齐藤一,在镇上开些铺子打听情报,手头上也有一些楚轩不知是从哪得到的这个时代的货币——似乎是通过江化劫的那些金砖换来的。

    虽然在遇到狯岳之后,这份计划便泡了汤,但钱财本身仍然存在着价值,李帅西便想着如何用这些钱来最大化收益。

    原本他并没有相应的思路,然而在某次听到狯岳抱怨兜里很空的时候,李帅西就有了想法,于某次请客狯岳时,顺水推舟地提出了让他帮忙训练自己的要求。

    拜这些钱财所赐,狯岳实在是拗不过李帅西的执着,看在钱财的面子上,拉着李帅西便上了山,让他从基础的挥刀开始。

    而李帅西作为现代大学生,他的体能并不算好,不多时便耗尽了所有力气。

    狯岳对李帅西尚未坚持到五十下,便力竭坐地的这一结果并不意外,不如说这是他故意为之。

    在教导李帅西的过程中,狯岳就有意隐瞒了一些细枝末节的知识,从而使李帅西用更加费力的方式来去练习。

    这些知识算不上是太过关键的东西,只是作为基础中的基础,由培育师告诉自己门下的弟子,让他们熟悉该如何挥刀罢了。

    然而,前期若不具备这些知识,想要通过训练来提升剑术的话,进步的速度便要比正常剑士要慢上许多。

    这就是狯岳的一些心思,他想要借此来拖延李帅西的进步。

    而李帅西也没有对此感到奇怪,他只将这一现象归咎于自己缺乏锻炼的缘故。

    就这样双方就这样展开了短暂的训练。

    而在江化劫他们离开第六天夜晚,结束了今日份的锻炼,于深夜结伴同行,准备一同前去吃些夜宵的狯岳与李帅西,遇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存在。

    ——那是上弦之一。

    黑死牟注视着这与记忆中截然不同的街道,陷入了一种莫名的感慨之中。

    “已经……四百年未曾造访此处了吗?”

    此刻正值午夜,镇上除去一些尚且营业着的店家仍然亮着灯光之外,其余之处尽是一片漆黑,唯有明月替代了太阳,用清冷的光芒照耀着大地,为其铺上了一层冷意。

    因此,于睡梦之中,或是沉醉于美食酒精的镇民们并不知晓,镇上有一名鬼,一名只存在于传说故事中的生物悄然造访。

    黑死牟对于这些普通人没有额外关注的打算,他步履缓慢而又稳重地,向着记忆中的某个地方前去。

    对于缘一坟墓所在的位置,黑死牟自然是知晓——不如说曾经斩断了自己的弟弟的尸体之后,就是他亲手来让那天赋绝伦的剑士入土为安,将其埋葬在缘一曾与自己说过的,他的妻子的坟墓旁。

    每每想到缘一死后的景象,想到那无比普通的坟墓,以及自己亲手为缘一刻下的,天下第一的墓志铭,黑死牟那平淡如海的心态总会有着些许波澜。

    当自己身为人类时,不曾前去祭拜缘一妻子的坟墓,一心钻研着如何追上缘一的脚步,甚至为此舍弃了家庭。

    但直到堕落成鬼,有无数的时间去钻研武道后,却有了闲情逸致去吊唁,去怀念曾经那无比嫉恨的弟弟。

    这不得不说也是一种讽刺。

    至于缘一曾经住的地方黑死牟也是知晓的,只不过由于太久没回来,因此对于后面搬到那里的灶门一家,他并不曾了解过。

    当然,纵然知道了灶门家的存在,对于这平凡毫无特征的卖炭人,黑死牟也是没有任何关注的欲望——这点也要托了灶门炭吉的福。

    作为灶门一家里,第一位见证了日之呼吸的人,曾经的灶门先祖——灶门炭吉也是从那天下无双的剑士口中了解到了他所经历的一切。

    无论是小时候的经历,遇到了妻子之后的日常,还是加入鬼杀队后对其他剑士的指导,鬼的存在,乃至于和那位鬼王的争锋,剑士都毫无保留地告知给了炭吉。

    为了确保那名剑士拥有的事物能切实流传于后世,不至于落得个埋藏于历史之中无人问津的结局,炭吉将日之呼吸改成了火之神神乐,避开了与其他了解日之呼吸的人同样的下场,这才得以将这一技术传承至今。

    只不过这些事情黑死牟一概不知,在他眼里,世上除去他与无惨以外,所有知晓日之呼吸,修习过日之呼吸的人早已死去了,死在了他与无惨的手中。

    往后四百年里,不断有着鬼杀队的人因仇恨而握住刀刃,而黑死牟也目睹了各式各样的人类。

    ——平然随和之人。

    ——嫉恶如仇之人。

    ——爽朗如阳之人。

    ——安如磐石之人。

    ——激情澎湃之人。

    四百多年的生涯中,见到了诸多惊才艳艳之辈,见到了堪称剑豪之辈。

    然而,纵然有能者如过江之鲫,却无一人能堪比缘一,步入他曾经所抵达的境界。

    莫说比肩,便是能追的上那平等俯瞰大地一切的太阳之人,也未曾出现。

    这令黑死牟庆幸的同时,也越发认识到缘一的才能有多么惊人。

    在那个红月,埋葬了世上唯一还记得自己是继国岩胜,而非上弦之一黑死牟的血亲之后,黑死牟便日益精进着所习得的武技。

    与曾经的自己为了变得强大,为了接近缘一而舍弃家庭一般,往后的四百年来,黑死牟未曾造访这片土地,只是不断地战斗着,战斗着,将上弦之一的宝位,牢牢地护住了四百年。

    如今,时代变迁,达成了以往不敢想象的武道境界后,黑死牟亦有闲心去观察这个世界。

    最先映入他的眼中的,便是人类的发展。

    来自西方的思想与科学冲击着日本,为日本带来了诸多的变化,比起这个时代的人类,身为长生者的鬼反倒要对时代的易位要更有感触。

    黑死牟亦不例外,那来自南蛮与西洋的机关枪械亦是让他产生几分好奇,只是在测试了威力之后,他虽然认可这种东西作为杀人器具的功效,却并不认为这种东西可以称之为武。

    然而与保持着这种施施然态度的黑死牟不同,前几年下弦之中,有一个曾经的武士就是因为被手持枪械的士兵羞辱从而舍弃了武士道,认为剑术再怎么高明都敌不过枪支。

    有关于这位下弦之二的事情黑死牟也略有耳闻,然而他并不关注,在他看来,这就是弱者的借口罢了。

    剑术无法胜过西洋之物?

    何其可笑,不过是偏居一隅又不曾见识过这片土地之广袤的胆小鬼的迁怒。

    黑死牟确实有资格说出这些话来,与上弦之六不同,这四百年来他几乎是走遍了整个日本,见到了很多人类。

    然而正因为这四百年的见闻,也让黑死牟认为当初自己的选择有多么正确。

    天赋异禀者敌不过岁月之威。

    天生神力者跨不过生死之线。

    即便是那早已死去,也宛如太阳一般照耀着自己整个回忆与过去,令自己无比厌恶又无比怀念,被神所宠爱的弟弟,哪怕是被天所眷顾,令斑纹的诅咒未曾施加于他的身上,然而最终的结局亦是寿终正寝。

    唯有鬼,唯有这长生之物,才能持之以恒地精进武道。

    舍弃了人身,成为鬼后,才可以避开斑纹剑士早逝的结局,得以拥有无穷的岁月来锤炼自身的技术。

    而锻炼了四百年的自己,早已站在了武道的究极之处,哪怕距离缘一还很遥远,亦不是其他人可为敌的存在。

    枪械之兵?不过一刀之事。

    鬼杀之柱?亦如蜉蝣尘土。

    自血月之后,数百年未曾懈怠的锤炼,早已将黑死牟的技术臻至极限,高屋建瓴之下,也让他能像曾经的缘一一般,俯瞰在他之下的强者们。

    放眼整个日本,能与无惨大人争锋的除缘一之外,不曾有一人,而在无惨之下,身为十二鬼月中最强者的自己,可与自己战斗的又有几何?

    纵然是自己看好,亦有着极为热切的武道之心的猗窝座,或者那不具备任何执念,只是单纯凭借着超越常人之资坐上了上弦之二位置的童磨也做不到这一点。

    这就是黑死牟维持至今的骄傲。

    而直到自身走到如今这等境界以后,黑死牟这才得以将心思从武道中转移,看向这变化极大的世界。

    时过境迁,黑死牟从几个颤抖的人类武士口中得知,现在的年号已是明治四十五年,当今的日本统治者已经病入膏肓,恐怕再过不久便要更易年号。

    这令黑死牟感知到了时间对人类的残酷,因此也萌生了想要回去看看缘一,在他的墓前说上几句话的想法。

    或许是感叹时光的无情从而闪过的心血来潮,也或许是某种黑死牟自身所不曾查明的感情所致,促使着他暂时偏移了钻研武道的路上,而是走向了那被自己一刀两断的过去,走向了这数百年未曾踏入的地方。

    武士模样的鬼无视了那几间亮着灯火的店门,也无视了其中传来的些许讨论,一步一步走向了山上。

    于半山腰间,黑死牟嗅到了一丝别样的味道。

    那是紫藤花的香气。

    “此处有知晓鬼的人吗……”

    黑死牟抬眼望去,视线停留在那间无比普通的房屋上。

    无视了那环绕着的香味,他从容不迫地向前走去。

    ——武道步入极限以后,黑死牟也掌握了缘一曾经见到过的那个世界,从那个特殊视角中,他未曾看到那间房屋内的老人身上有着何等特殊的地方。

    大概是一个侥幸从鬼中逃脱的人类罢了。

    黑死牟对此并不关心。

    而就在此刻,他遇到了意想不到的人。

    ——那是身着鬼杀队队服,脖子与手腕上皆有勾玉挂着的剑士,与一个看上去未曾掌握任何武技,却拿着一把木刀,着装奇异的普通武士少年,他们正从山中走下。

    注意到黑死牟的存在之后,无论是那个轻松惬意的剑士,还是气喘吁吁的少年,那和谐的氛围顿时消散。

    特别是剑士,在借着月光看到了黑死牟眼中刻画的文字之后,他的瞳孔一缩。

    “为什么……上弦会在此处……”狯岳强忍着恐惧,将夹杂了不甘的疑惑吐露而出。

    “知晓上弦的存在,却又不曾拔刀的剑士吗?”黑死牟注视着剑士背后的日轮刀,又将视线移至剑士的面庞。

    “少废话!”狯岳被黑死牟似是询问的自言自语说至恼羞成怒,右手握住刀柄。

    刀刃映照着寒芒,随着呼吸节奏的变更,金黄色的雷电自刀身上跃动着。

    “雷之呼吸•二之型——

    “——稻魂!”

    话音未落,狯岳手中的刀刃如闪电般划过。

    双方的距离并不遥远,因此狯岳并没有使用加速自身的四之型,而是选择了自己率先学会的二之型。

    携带着闪电的五连击朝着黑死牟斩去。

    而黑死牟未曾拔刀,甚至连身形都未曾移动半分,只是静静地看着狯岳的动作。

    那令人生畏的六眸中不带任何感情,这平淡的态度,令狯岳有了一种,眼前的上弦仿佛是在看着像大人打闹的孩童一般。

    耻辱感如蚂蚁一般爬上心头,不断啃咬着那沾满污泥与痛苦的自尊。

    “别用那种视线……看着我!”

    狯岳怒吼着,像是要斩下曾经经历的诸多侮辱一般,刀刃精准无比地划开了黑死牟的胸膛。

    ——却不曾留下任何的伤势。

    “心怀恐惧……却又能拔刀相向,还有这雷霆……使用雷之呼吸的剑士啊,如今的你亦不过十七八岁左右的年纪,就掌握着这等精湛的剑技……不错,着实不错。

    “假以时日,恐怕鬼杀柱之名亦是你的掌中之物。”

    黑死牟无视了狯岳的攻击,开口称赞着对方的种种,而狯岳却被他这居高临下的态度惹怒了,刀刃转向,雷霆再度浮现。

    “少在那里看不起人了!”

    屈辱感化作愤怒,烧灼着狯岳的内心。

    “五之型•热界雷!”

    电闪雷鸣间,带有极高热量的闪电于狯岳刀中凝聚,宛如蛟龙一般向着黑死牟扑去。

    这热量只是稍微擦过一旁的树身,便在上面留下极深的焦黑痕迹,甚至这慑人的高温,连站在狯岳身后的李帅西都能感受到一二。

    肌肤上,时不时能体会到隐约传来的灼热感。

    虽然早已经见证过狯岳的力量,但再次目睹后,李帅西仍被眼前这一幕所震撼,内心中涌动着复杂的感情。

    尽管他的视力无法追上狯岳那无愧于雷之呼吸的极速,却也因为忽然亮起的金黄闪电,而惊讶于狯岳剑招的华丽与强悍。

    同时,李帅西内心亦开始渴求着拥有这种力量,那无比殷切地想成为强者的欲望不断蔓延。

    乃至于,转化为了嫉妒。

    多种情绪同时交织,令李帅西心态一时间难以自控,但好在这情绪尚未影响到理智,他深知凭借自己如今半桶水都不如的战斗力,留在此处便只是拖油瓶。

    因此,李帅西悄然移动着身形,避免被狯岳伤到。

    雷霆带着狯岳的怒火,再度斩向黑死牟,然而这一剑招却也是无用功,黑死牟连刀都未曾拔出,任由呼吸法的雷电击打在自己身上。

    “大约一百年前……亦有掌握了雷之呼吸的柱,对我使用了这一招……在我印象中,他应该算是我遇见过,最强的雷之呼吸使用者……

    “只是……这个位置要更替了。剑士,如若再锻炼个两三年左右,你的雷霆,便能超越那人。”

    面对着狯岳全力而为的攻击,黑死牟不单是连闪避的动作都未曾做出,在被雷霆击中以后,不单是肉体,连带着黑死牟身上的衣物都毫发无损,好似狯岳刚才的剑招都只是幻想一般。

    黑死牟平静地点评着狯岳的剑技,宛如一个师长,一个前辈一般。

    “我说了,别在那里看不起人!上弦!”

    狯岳咬着牙,面目狰狞。

    “六之型•电轰雷轰!”

    刹那间,狯岳的动作更快了几分,日轮刀在其手中不断挥舞着,无数闪电状的斩击齐齐扑向黑死牟,如群狼又似众狮,誓要将其撕咬成碎片。

    “唔……这一招吗?令人怀念的剑型……当初那位鸣柱就是用了这招剑型后,方才死去。

    “甚好,已有剑士继承剑型,并展现出不俗的实力,我岂有不拔刀之理?”

    黑死牟终于是拔出了刀,将名为虚哭神去,由自己鲜血与骨头打造而成,满是眼球的不详之刃对准狯岳。

    “剑士,便让我用精进了四百余年的武技,来回应你的战意。”

    黑死牟说着,脚步挪移,摆好架势。

    “月之呼吸,四之型……”

    意想不到的话语自黑死牟口中吐出,在听到那未曾知晓过的呼吸法后,狯岳瞳孔一缩。

    (身为鬼竟然会用呼吸法?!而且这月之呼吸……老头子并没有和我说过,我印象里也没有其他人使用……难道他是以前的鬼杀队剑士吗?还是说是模仿了哪个曾遇到过的剑士的呼吸法?!)

    (如果是前者的话……)

    “弥暮时•咏月!”

    低沉的声线打断了狯岳的心思,黑死牟一刀斩出,月牙般的剑气自凶刀向前斩去的一瞬间,便如海浪般接连不断地朝着狯岳扑去。

    仔细望去,这月牙的剑气又是由无数小月牙组成,不断旋转着,作为其中的一部分,将这月牙剑气推动,切割着周围的一切。

    无论是空气,还是树木,亦或者坚实的土地……一切的一切都无法抵挡得住这一招。

    狯岳在见到这剑型的那一刻,全身上下都传来了此生最为强烈的警报,每一个细胞都好似惊恐地发出悲鸣,在告诉狯岳要避开这一招,避开这致命的危机。

    动作与意识一同前进着,脑海中只是刹那便想到了唯一可用的生存办法。

    (四之型……远雷!)

    于心中怒吼着,狯岳的身体骤然爆发出了闪电,这本是用于推动自身的速度,逼近敌人后使出高速斩击的剑招,然而此刻却成为了狯岳唯一的救命稻草。

    他意图借此来加快自己躲闪的速度,雷电不停地向着四周飞驰,狯岳全力鼓动着脚上的肌肉。

    然而狯岳的挣扎只是枉然。

    无情的月牙将狯岳的身体一刀两断,连同他身后近百米的一切,以及尚未来得及躲避的李帅西一起。

    日轮刀于半空中旋转,不多时便随着狯岳被斩断的两节身体一起跌落在地。

    “咳……”

    狯岳的脸重重地摔在地上,沾染上泥尘,瞳孔中倒映着那缓缓收刀的武士恶鬼的身影,心中满是不甘。

    (好强……好强啊……上弦之一竟是如此实力吗?仅是一招便让我败退……)

    (该死,真该死!如果我会一之型的话怎会落得这个结局?!都是老头子的错!要不是老头子没能像善逸那小子一般仔细教我一之型,我怎会被他腰斩?!)

    (真不甘心,真不甘心!)

    纵然内心中的情绪翻滚,肆意辱骂着那如师如父的老者与自己的师弟,将一切的错误都归咎于他们。

    然而狯岳也很明白,如今已经被腰斩的自己,步入黄泉也只是迟早的事。

    不甘与愤怒的情绪,令他此刻的表情犹如鬼一般的可怖。

    (我不想死……不想死啊!我要变强,变得比谁人都强,凌驾于众人之上,将其他看不起我的人都踩在脚下!)

    似乎是察觉了狯岳内心的怒吼,黑死牟慢慢地走了过来,俯视着除了等候死亡,再无余力做其他事情的狯岳,六眸中满是平静。

    “人类……就是如此可悲的存在,纵然天资卓越,亦如此脆弱,无法抵抗死亡。

    “我已经见证了,无论何等天赋绝伦的剑士,无一例外,全是如此的下场。

    黑死牟如此说着,也不知是在感叹狯岳的结局,还是想到了四百年前那场战斗。

    “你很不错,剑士,走到如今这一步已是不易,如若在此丧命,未免太过可惜。

    “剑士,可曾想过继续变强吗?”

    闻言,狯岳那随着血液的流逝,逐渐混浊的眼睛微微瞪大了些许。

    黑死牟没有错过这种变化,他稍稍颔首,对狯岳的执念感到满意。

    “张嘴。”没有给狯岳留下回答的余地,黑死牟以掌为刃,切开自己的手,对准狯岳,将体内的无惨之血分赠给他。

    狯岳本能地照做了,鲜血入喉以后,某种莫名的变化在他体内产生。

    狯岳能感受到,那原先逐渐逼近的死意已经离去,自己的肌肉似乎变得更为强壮。

    “这血要珍贵于世间一切,你不可洒落一滴……否则便是不敬。

    “到那时,纵然你实力不济,我亦要与你展开换血之争,让你与这个世间永别,以此来抵消你冲撞了那位大人的罪。”

    听到黑死牟那不含任何杀意的威慑,狯岳几乎是用尽所有的力量,张大着嘴,如同争食的游鱼般,尽数将黑死牟赠予的血液服下。

    不多时,黑死牟的伤口便恢复如初,若非他有意控制着,恐怕在眨眼间便再生了。

    而狯岳躺倒在地,生死不知。

    黑死牟没有再关注狯岳的打算,而是看向了那位稀血。

    即便是他这等实力,对于稀血的存在也丝毫不会拒绝,毕竟这对鬼来说,可是大补品。

    故此黑死牟并不打算放过李帅西,他走上前,正准备吃下这少有的补品时,半死不活的李帅西开口了。

    “请……给我血液……我要……变强……”

    或许是回光返照,又或者是执念所致,目睹了方才所发生的一切以后,李帅西的内心,那想要变强的想法疯狂生长。

    (我要活下去……我要变强,我要抓住一切的机会……往上爬!)

    (既然如今落得濒死的下场……无法搭上鬼杀队的线……那不如借此成为鬼,另辟蹊径来变强!)

    (他狯岳身为鬼杀队剑士都可以做鬼,我李帅西凭什么不行?!反正看上去鬼都是通过鲜血的注入来将其他人转化为鬼,那为何不分给我一些?!)

    李帅西用尽了一切的力气,说出了那番请求。

    黑死牟一开始并不打算将珍贵的无惨之血分给李帅西,不是所有人都如狯岳那般能被他看中。

    黑死牟看得出来,李帅西只不过是一个未曾踏入武道,只是初学阶段的普通人而已。

    即便有稀血的身份,却也仅限于此,不值一提。

    然而,他留意到了李帅西眼中的情绪,看到了那随着生机流逝慢慢涣散的眼眸中,宛如火焰一般熊熊燃烧,不曾被死亡的危机带走的执着。

    黑死牟脚步一顿——他想到了曾经的自己。

    曾经,那苦恼于斑纹的诅咒,因不能继续精进武道而变得更强,可供锻炼的时间也所剩无几,对这一结果感到悲伤的自己,面对无惨大人邀约时的眼神,恐怕与眼前这名稀血别无二致吧?

    (何其相似……无论是剑士,亦或者稀血……二者皆与我,猗窝座一般,为追逐武道,追逐力量的求道者吗……)

    (不错。)

    如是想着,黑死牟故技重施,将血液分给了李帅西。

    然而这一次,他却像是在告诫一般,讲述着某些知识。

    “成为鬼的时间,与实力挂钩。

    “如若是常人,只需一瞬便能成鬼,然而,强悍的剑士成为鬼,需要花费的时间要远多过一般人,实力越是强大者,被转化的时间亦随着实力而增多。

    “曾经的我用了整整三日,如若是能使用呼吸法之人,还需从那位大人处,得到更多的血才行。

    “纵然如此,世间亦有极少一部分人,不具备成为鬼的体质。

    “是生是死,便看你们是否被那位大人承认了。”

    黑死牟说着,随后身形闪烁。

    那本想逃离传递情报的乌鸦被他抓在手心中。

    “鎹鸦……如今鬼杀队剑士的眼线,是我那个时代不曾存在之物。”

    没有理会鎹鸦的挣扎,黑死牟静静地看着手中这弱小的生命,恍惚间,曾追随缘一加入鬼杀队,作为斩鬼剑士的日子历历在目。

    虽然怀念那些与其他的柱共同进步的岁月,但黑死牟却并不想回到那段时光。

    只因这斑纹,这向天借寿从而换取昙花一现般的力量,由缘一开始向着四周蔓延的,令人厌恶的咒厄。

    倘若不曾成为鬼,而是作为鬼杀队剑士战斗下去,黑死牟恐怕只能带着武道未尽的遗憾,以人类继国岩胜的身份,在某个猎杀恶鬼的午夜中死去。

    然而,如今的他已经有了无尽的时间去锻炼自身,去钻研武道,去与强者战斗精进自身,去追上乃至超越缘一。

    如恒古之月,纵然只能存在于夜幕,却永恒存在。

    随着战斗的烈度而被他拓展到十六剑型的月之呼吸,便是最好的证明。

    对于黑死牟而言,如今的境况便是最好的展开,不用因斑纹的诅咒而忧虑,亦不用为寿命的增长而错过巅峰期,失去体能而恐惧。

    只需要挥刀,战斗,磨练自身,精进武道即可,无尽的时间,无尽的锤炼,终有一日可开花结果。

    若一日不曾变强,便用十日的功夫推动。

    若十日未得寸进,便用百日的辛勤补足。

    若百日驻足不前,便用千日的训练完善。

    这便是身为鬼的优势。

    非人之身,只得食人的恶鬼?不识爱恨的魔物?畏惧光亮只得避于夜色的鼠辈?

    不过只是弱者的嫉恨,成为鬼,实为上天赐予求道者的祝福。

    黑死牟无比坚信着这一点。

    他静静等候着二人的苏醒,很快,李帅西便睁开了眼,以手代脚,将分成两半的身体拼合起来。

    “感谢您的慈悲。”他做完这一切后,第一反应便是单膝跪地,向着黑死牟表达了自己的谢意。

    “这是那位大人的首肯。”黑死牟没有理会李帅西的感激。

    李帅西感受着自己体内传来的强大力量,他握紧拳头,深深吐出了一口气。

    “大人,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

    李帅西深知,为了生存而变成鬼的自己,无论缘由如何,迟早有日会被鬼杀队盯上。

    于某次饭局上,狯岳如此给李帅西介绍着鬼杀队的行事。

    “鬼这种东西斩了就是,这就是鬼杀队一贯的作风。

    “成为鬼的理由?身为人时的痛苦?与我何干。”

    从楚轩那知道鬼灭之刃一些情报以后,李帅西清楚自己被盯上也只是迟早的事。

    而假若,自己那三位前去参与鬼杀队选拔的队友侥幸通过,那么,他们会如何看到自己呢?

    是放过?还是斩杀?

    李帅西不敢赌,不敢将生命赌在他人的仁慈上。

    更何况,他先前为了抓住变强的时机,而做出了主动与队友切割的行为。

    此举纵然从利益的角度上无可争议,然而却令人寒心,再加上如今成为鬼以后,李帅西更是百口莫辩,身为鬼的身份天然就遭致普通人的恐惧,无论他再如何巧舌如簧,也是不可能回到队伍之中了。

    毕竟主线任务是成为斩鬼剑士,而李帅西虽说是想弯道超车,但成为鬼却是不争的事实,是毋庸置疑的二度背叛。

    别人怎么想的李帅西并不清楚,但以李帅西自身的角度来看,如果队友背叛了,那么他绝对不会放过那个胆敢背叛的人。

    以己推人下,李帅西不觉得那些队友会饶恕自己。

    特别是那个最高最壮,有着什么空间道具的男人——在李帅西看来,队伍中他是最为危险的那个。

    当然,这里指的不是实力方面,李帅西并不具备感知他人强弱的能力,他认为的危险,说的是那名资深者的行事作风。

    毕竟那个男人说掏枪就掏枪,话里行间带着的杀意哪怕现在想来都令人胆颤,狠辣果决的举措,即使再蠢的人都能看出来,那个高大的资深者绝对杀过人。

    况且这人还疑似资深者队伍中的领队,无论是谁都听他的安排,这一点要更令人警惕。

    倘若这个资深者知道了自己堕落成鬼,以他的态度,不管有什么理由,恐怕最终的结局都是被他开枪毙了吧。

    一想到那名资深者对待新人时的漠然表情,李帅西内心就涌起了杀意。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

    李帅西如是想着,把自己的来历与身份全部透露给了黑死牟。

    耳边传来了主神扣分的提示音,但他不管不顾,将自己的情况用简练的语言概括,随后一并告知对方。

    “主神……空间?”

    黑死牟呢喃着从李帅西口中听到的这个词语,古井无波的内心,极为少见的泛起了涟漪。

    他眉头紧蹙,思考着李帅西的讲述。

    因为时代的差距,黑死牟无法理解李帅西话里行间很多词汇,譬如说电影——哪怕现在距离日本第一部电影的诞生已有十几年,但从未去过影院的他亦很难明白什么叫做恐怖片,只能用自己的观念去理解李帅西的话。

    “如神佛之所……却要于幻梦话本之中,历修罗之事,从而得到神佛恩赐……成为强者?”

    黑死牟似是自言自语般将疑惑吐出,眸中毫无波动地看向李帅西:

    “何其荒谬,稀血,你可知戏弄他人绝非正理,更遑论上下之差如铁律般。

    “如今你说出这般孩童戏言,是有何居心?是想扰乱秩序,颠覆从属关系吗?

    “莫非,你自以为成为鬼后,便已经胜过我了?”

    黑死牟说到这仍旧不带有任何的杀意,然而李帅西却感觉到细胞在不断颤抖。

    李帅西本能感受到了,如若自己不给出一个解释,自己这好不容易保存下来的性命便要再度流逝。

    为了活命,他连忙低下头:

    “我的言语中并未有任何谎言,阁下若是不信,我可以带您去见我曾经的那些伙伴。

    “正好就有几名在山上。”

    想到那几名资深者,李帅西补充了一句。

    黑死牟静静地凝视了李帅西好一阵,直到将他的冷汗都看出来以后,这才开口。

    “带路,将那名剑士带上。如若是谎言,你知晓结局。”

    “我明白。”

    李帅西莫敢不从,将狯岳背好,领着黑死牟,走向了山中的小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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