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夜谈
“放他俩独自去京都没问题吗？”
张杰挎着一张脸，嘴里叼着根烟，注视着天空，目光涣散。
明月无暇，乌云褪去，风雅至极的月色却减不掉张杰脸上的半点忧愁，他望着皎月，眉眼紧蹙，对着身旁的江化劫问道。
张杰问的是江化劫对齐藤一俩人的安排是否妥当。
早在与郑吒的战斗结束后，从短暂的思索中挣脱开，从藤袭山回到中洲队众人身边的江化劫便趁着时间正好，招呼着中洲队所有资深者，讨论是否应该让齐藤一和铭烟薇发挥自己的贡献，去将支线任务完成。
并非是因为畏惧，鞍虎和樱屑的强度并不被江化劫放在眼里，只是考虑到队伍的发展，以及分配问题，江化劫才选择了让齐藤一两人也为支线任务的完成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
你作为新人，不足以作为即刻战力的情况下，自然是可以享受资深者的庇护，但你总得有个态度，总不可能你们什么也不付出就能拿到好东西吧？
就连之前靠着江化劫躺赢混分的郑吒他们几个，现在亦为这个队伍发挥出自己的长处。
为了避免李帅西事件的再度发生，同时也为了锻炼这两位新人，让他们对这个队伍更有认同感，江化劫做出了如此提议。
纵然自身看见了实际的未来，但出于尊重，江化劫并没有玩一言堂那套，而是询问了队友以及当事人的意见，确保他们没有任何异议之后，这才放心地派齐藤一和铭烟薇前去猎鬼。
好在齐藤一与铭烟薇俩人亦非胆小鬼，经历了黑死牟及无限城之战后，这二者的心智亦被锻炼了一番，面对江化劫的询问，二者想都没想都答应了下来。
也因此，江化劫将剩下的两支T病毒原液交给了他们，用于提升他们的自保能力。
奖赏要做好，不能因为自己是资深者就心安理得地让新人付出，纵然在任务完成之时主神会给予相应的奖励，但资深者如若不在事后给予相应的回馈，队伍离心离德也是迟早的事情。
江化劫并不想当养殖者，也不希望看到一个貌合神离的中洲队，因此在这种细节上他稍微留意了一下。
之后便是弄清楚了张杰现在的实力，并嘱咐他暗中给予二者相应的庇护，以免他们因为主神一时间想不开难度提高而翻车。
张杰自无不可，他原本就在担心齐藤一他们会出意外，而江化劫的建议更是给了他足够的理由，因此他直接开启了自己在精进异能念力的时候，顺手钻研出来的心灵通讯与链接技巧，将自己用精神力观测到的画面告知了众人。
不单是齐藤一的冷静与铭烟薇的果断，还有那突如其来的阴阳师，以及他的邀约。
电光火石间，张杰本想让齐藤一两人先回来再做商议，他本能觉得京都并不是一个安全的地方。
但对于这很可能涉及到支线剧情的邀请，江化劫却给出了不同的意见。
他认为资深者不是新人的二十四小时全方位保姆，新人只要不死，也终有一天会变成资深者，如若在剧情世界遇到合适的机会，就不应该吝啬，让新人提前经历战斗，触发支线剧情快速成长，从而适应主神空间的节奏，也好过哪天因为资深者的疏忽而不幸丧命。
而身为智者的楚轩亦给予了赞同的意见，不单是他俩，队伍里的其他人亦没有任何的异议。
特别是赵樱空，要不是尚且还在熟悉自己的幻影刺客强化，恐怕这会她已经提议让自己跟着那俩人一同前去开启新的支线剧情了。
思索再三，张杰允许了齐藤一他们的离去，并且用精神链接告知了队伍的意见。
但现在他却忍不住感到了焦虑，怀疑自己的举动是否正确。
坦白来讲，齐藤一和铭烟薇的实力并不强大。
哪怕经过江化劫的帮助，他们在第一场任务结束后便拥有了C级乃至以上的强化，更何况还有着江化劫给予的两支T病毒原液，随时随地都可以解开一阶基因锁，但主神空间的环境还是让张杰忍不住感到忧虑。
他知道如今的中洲队，在主神的评价里已经上升到了一个很高的地步，稍有不慎便会被加强难度。
哪怕众人如今的实力已经是远远超过了寻常小队，如今的评价亦是上升到了，只有那存在于主神资料中，由各个队长组成的天神队，以及收罗了全主神空间最具潜力的轮回者，将他们的复制体投放其中的恶魔队能压上一头以外，其余的轮回小队，早已不是中洲队的对手。
但这还远远不够。
主神不会放过每一个有潜力的轮回者，它只会一次又一次地发放各种任务逼迫轮回者的潜能。
要么死在途中，要么挣扎求存，要么适应节奏成为强者。
从来就没有别的选项。
张杰自身是不惧任何挑战，哪怕主神的难度强化到最高水准，于他而言不过是迎来早就应有的结局，只是唯一的遗憾便是爱人要随他共赴黄泉，亦无法再度见证中洲队的强大。
但他唯独害怕因为自己的行径，自己的疏忽再度导致了队伍的团灭。
曾经在惊声尖叫后的忧虑历历在目，那阴差阳错立下的决心亦从未敢忘却。
在回归惊声尖叫疯狂刷分，将自身的强化与属性堆上去之后，误认为自己可以拯救那些新人的幻想悄然浮现于脑海。
随后，便是毫不留情的现实，将那残留的天真踩在脚下。
死神来了的团灭结局如同一把重锤，重重地敲碎了张杰这人的所有心气，若非爱人作为他的精神支柱存在，假以时日，这个热血的汉子恐怕会在极端之下，选择用暗示之眼，试图将自己的情绪和人格抹杀，让张杰这一人格彻底消失，下地狱去赎罪，而肉身化为无血无泪的引导者，执行着主神的命令。
亦或是当场自杀。
其实在给众人讲述自己过去的时候，张杰隐瞒了一点，他的双A级念动力并非是误打误撞觉醒，而是拜死神所赐。
——在见证了最后一名新人丧命于死神所编造的戏码，目睹了那群喊着自己杰哥，信任着自己这位带他们拿到不菲奖励点的资深者，在酒店里各种畅谈未来，希望能回归现实完成自己梦想的后生们，在死神巧妙的安排下，尽数死在各种各样的意外后，张杰第二次感到了无力感。
曾在猛鬼街感受到的痛苦，再度降临于此。
那个无法避开的梦魇，在张杰耳边嘲笑着他的懦弱无能，恍惚间，他看见了诸多熟悉的尸体。
在猛鬼街暴毙的轮回者们。
死于惊声尖叫的新人们。
还有，葬身于死神手中的队友。
他们死不瞑目，用那涣散的瞳孔注视着自己，仿佛在质问自己的迟来，在怒骂自己的无能。
无数的质问在耳边环绕，与那低语一起，诘问着张杰的所作所为。
愧疚与痛苦如荆棘般锁住了心脏，每一次跳动，都将溶入血液的悲痛传到全身上下。
妄图逃避这个残酷现实的愿望扎根心底，与那不断低语的恶魔对抗着。
随之而来的，便是无边的狂怒。
愤怒将血管点燃，将理智烧毁，令得脑细胞染成了疯狂的颜色，在那试图烧却一切的意志下，肉体爆发出了沉睡的力量。
强大的情绪变动令得精神力更进一步，接着，便是那名为念动力的强悍能力。
觉醒了念动力之后，张杰也不顾主神的警告，凭借着半引导者的身份，全力发挥着自己的暗示之眼与刚刚觉醒的念动力，和死神鏖战至不分上下。
双方的交战余波造成了无可计量的损失，念动力对外界的影响，以及那永不停歇的灾厄意外，永久性地将整个地球的气象改变，连带着半个美国都作为二者交锋的陪葬品。
即便如此，张杰亦没能战胜死神，在与死神的对战中他处于明显的下风，若非恰好拖到了生存任务的最后一刻，主神及时将其拉回了轮回空间，到时候胜利的天平会倾向哪一方还不好说。
但也正是这一次疏忽，将张杰的心气近乎磨平，令得他在每一个熟睡的夜晚都被噩梦惊醒，即便枕边有爱人相伴，在他醒来的每一次都不厌其烦，柔声安慰着这被噩梦所困至今的，强大又脆弱的青年，张杰亦难以入睡。
他无比害怕重蹈覆辙，再度造就一个团灭的结局，无比害怕自己这来自轮回者张杰的残余人格，会随着某次不得不执行的冷血行为，而一同死去，化作一个只留理性的机器。
但来自生命本能的求生欲，又折磨着他的理智与良心，令得他在天平的两端不断纠结徘徊，却总未真正地下定决心。
这也是张杰在生化危机一开始保持那嗤笑一切的消极态度的原因，横竖都是两刀，不如随波逐流。
直到现在，重新遇到了一帮值得托付的，很有潜力的伙伴，被他们的活力稍微触动，于踌躇间踏出了改变的一步，并顺势摆脱了过往的枷锁。
于是这半只脚踏入死亡的资深者，恢复了些许精力。
纵然如此，张杰的心灵却仍然一片荒败，痛苦的过去早已成为了张杰避之不及的影子，随着他的强大，而越发深邃幽暗。
过往害死的新人们在眼前闪过，心中对齐藤一和铭烟薇的担忧难以按捺，以至于这原本应当是以爽朗态度面对一切的男人，失去了分寸。
“阿劫，这真的是对的吗？”
口中的香烟不知不觉已经烧到尽头，剩余的烟火在嘴唇上跳动，紧接着便在向着风的方向飘散，并没有在他的皮肤留下任何的痕迹或是伤疤。
张杰像是在问月亮，又像是在问自己，看着天空，喃喃说道。
“杰哥，没必要担心齐藤一和铭烟薇的去路。”江化劫亦眺望着天空，但他的视线却并未停留于这片朦胧夜色，而是注视着除他之外无人可见的时之彼方。
“他们自有自己的缘法，这一次去了京都虽有风险，但并无大碍，毕竟我们接下来也要一同前去，如有什么突发状况，郑吒他们亦可及时给予庇护。”
“我知道，但……”张杰叹了口气。
“但他们只是一群新人，这样的安排会不会不太妥当？”
“我们不也是新人过来的吗？不单是我，郑吒他们，还有你，杰哥，你也曾是新人。”江化劫转过头。
“……话虽如此。”
张杰欲言又止，又点起了一根烟，主神出品的优质香烟如今失去了吸引力，点燃之后，张杰只是夹在手指中，任凭风将这醇厚的味道尽情品尝。
“杰哥，齐藤一和铭烟薇他们如今已经只要一些压力便能随时开启一阶基因锁，又有强化作为保底，常规来说，如果主神不发神经，那他们此行是不会遇到太多风险。”江化劫知道张杰此刻在忧心于什么，出言安慰道。
“我知道，我知道，但……”张杰紧蹙眉头，脸上的刀疤如蜈蚣般生动，看上去极其骇人。
“我只是……不放心他们两个。”
说着，张杰将燃去一节的香烟放到嘴边，吸了一口后，任凭烟雾留在肺中。
紧接着，他将自己埋藏于心底的想法随着烟雾一并吐出：
“阿劫，或许在你眼里，我很强大，是一个用自己的力量去觉醒了念动力的强者，实际上，我只是个弱者。
“是个什么都没能做到的弱者，如你对继国缘一的评价那般。”
——或许是为了更好的了解这方世界的过去，在闲暇之余，齐藤一询问过江化劫，他对这个世界的了解。
而江化劫也知无不言，将他所熟知的剧情与设定一一告知齐藤一。
之后齐藤一便对鬼杀队的往事，以及那过去的因缘起了兴趣，了解了继国缘一的生平后，便问起了江化劫有关于继国兄弟的评价。
“可悲到了极点的两兄弟，兄长是追寻太阳，舍弃了一切为了抵达弟弟所在的极致，却连自己所创的呼吸法与继国之名都不曾流传下去，以至于到了最后连人类的身份与武士的骄傲都不曾抓住，只能一味反射着阳光，永远不能有自己光亮的水中之月。
“弟弟是天选之子，到头来却得不到常人所能把握住的幸福。
“因自身的光亮过于耀眼而被兄长追寻，却无意间导致自己那性格偏激执拗的兄长堕入魔道，明明才能举世无双，到头来却一事无成的天才。
“妻子死去，主公死去，未曾守住一切，未曾完成使命，未曾光耀时代，未曾传承千古，未曾尽到本分，除了那如同阳光一般，力压一切，照耀大地的极致才能之外，什么都不曾存有，亦没办法守住身边人的空虚太阳。
“甚至于，若非灶门炭吉的触景生情，连自身理应留给鬼杀队，最有把握杀死无惨的日之呼吸亦不能传给后世。”
江化劫给出了和黑死牟对决时，如出一辙的评价。
而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旁听的张杰却觉得这番话无比切合自己的情况。
江化劫眼里的继国缘一是除去才能外一无所有的弱者，但他又何尝不是呢？
回忆起那份因为自己用情绪将精神力品质推动到双A的级别，以至于原本觉醒后，强度评判应当只有A级的力量，亦随着精神力的提升被主神评价为双A级的念动力，张杰那被烟雾笼罩，若隐若现的脸上，浮现出一个讽刺的笑容。
诚然自己作为轮回者的潜能相当惊人，初次进入主神空间便开启了基因锁，引得队长认证，后续更是在与死神的对决中觉醒了双A级的念动力，哪怕放在天神与恶魔亦是不可小觑的好汉。
但那又如何？
应当挽救的队友一个都没救下来。
初入主神空间立下的誓言一个都没完成。
想要杀死的恶魔仍然逍遥自在，连带着自己的愧疚与痛苦化作恶魔的模样，于梦中不断地嘲笑自己。
甚至在鬼灭之刃里，误信楚轩的计策从而导致了新人近乎团灭。
这些都是切实发生的事情。
哪怕如今在队友的帮助下顺利摆脱了半引导者的囚笼，但这些经历亦化为张杰难以逃开的痛处，将他的心灵剜成一地的碎片，从中不断映射出张杰这名轮回者的天真与无能。
什么也没做到的无能者。
苟且偷生的亡灵。
盗取了轮回者身份的窃贼……
耳边的恶魔又在嗤笑，曾经死在猛鬼街的伙伴，连同被自己间接害死的新人们一同在脑海里煽动着他的情绪，试图将他的意志拖入那无边的黑暗中。
随风而去的烟雾似乎化作了一只手，牵引勾动着他的心灵，将他胸膛里早已结痂的痛苦揭开，露出那由张杰的爱恨情仇所组成的血肉，暴露在月光之下。
恍惚间，张杰的眼神越发涣散。而正是这一刻，江化劫打了个响指，出声提醒。
“杰哥，你心乱了。”
如同惊醒梦中人的闹铃一样，张杰这才从过去的梦魇中惊醒。
“……原来如此，这就是我的心魔吗……”
呢喃着，张杰已然明了自己这忽如其来的执着，这莫名其妙的感伤到底是什么。
他看着手中已经燃尽，徒留一手烟灰的香烟，如同看着自己。
“阿劫，如果之后我出现了什么异常的情况，譬如说堕入杀戮意识暴走，或者言行举止和先前的我不一样的话……
“就拜托你把我打醒了。”
说话间，张杰抹了抹手上的余灰，任凭它们随风而去。
“不会有那种事发生的。”
另一边。
列车上的齐藤一很快就不再关注窗外的景色，哪怕他对历史再感兴趣，连续看一个小时的风景也是会腻的。
——这个时代的火车速度并不快，抵达京都至少也要好几个小时，远远比不得后世齐藤一他们那个年代的速度，更别说江化劫所在的未来。
因此对于两位二十一世纪的轮回者来说，要想打发时间，能用的娱乐手段也并不丰厚，更何况此次出行他们也没准备牌棋之类的东西。
因此，上了车的铭烟薇短选择闭目养神，而齐藤一则观察着这个时代的风土人情，无论是车上的乘客亦或者窗外的景象，一小时后便感到了乏味。
闭上双眼，抱着手臂，似乎睡过去的隼人察觉到了齐藤一的动静，睁开眼。
“怎么，坐不住了吗？”
“……有一点吧。”齐藤一有些不好意思，感觉到自己打扰了隼人的清净。
“不必感到羞耻，我刚开始坐火车的时候也和你一样，兴奋劲过去后便是乏味与无聊。”隼人似乎知晓齐藤一此刻的心情，宽慰道。
“闲着没事，咱俩就来聊会天吧，你有什么想问的吗？”
“既然如此……那我也开门见山地问了，我想知道，您说的花开院和御门院，到底是什么样的阴阳师呢？”
齐藤一问出了他最关注的问题，而一旁的铭烟薇也睁开了眼。
她对于这个话题也很感兴趣。
“一上来便从基础入手啊……”隼人往后一靠，看向窗外。
窗外，被夜色笼罩的大地看似一片安逸，但其中凶险，鲜有人知。
斟酌着语言，花开院隼人简单地给齐藤一，还有铭烟薇讲述了二者的差别：
“硬要说的话，是立场不同的敌人，我们花开院是人类一方的立场，而御门院，则站在妖怪那边。
“虽然各自都是传承了九百多年的古老家族，但我们两家的目的都不一样，御门院是一群长生的疯子，从平安时代就抱着某些不为人知的阴谋，为祸世间到现在的蠢货，而我们花开院则是负责守护京都，守护人类的一脉。”
“平安时代？也就是说这两家和安倍晴明有关吗？”齐藤一注意到了一个细节，连忙追问。
“你小子很敏锐啊。”隼人看了他一眼。“没错，我们花开院是芦屋道满的后代，而御门院，则是安倍晴明的血裔。”
提到这一点，花开院隼人沉默了片刻。
“……总而言之，这就是阴阳师的大致境况，除去我们两家外，还有一些传承至今，野生路子的阴阳师。”
“安倍晴明，还有芦屋道满……”对于这两者，齐藤一也不陌生，不单是历史中对他们之间那多有奇幻色彩的描述，主神列表中的不少阴阳师术法里，也有提到过白狐之子和道摩法师这两位知名的阴阳师。
但齐藤一却未曾想到，理论上来说应该是京都守护者的男人，他的血脉竟然成为了阴谋家，而生前多次与晴明作对，除去其家乡播磨国——也即为现在的加古川市外，其余记载中都默认为恶人的芦屋道满，他的后人反过来担起了守护京都的职责。
此方世界与自身所知历史的并不一致，让齐藤一再度感到了主神的奇妙，同样的，他对于这个世界更有兴趣了。
趁此机会，他连忙追问起隼人想要知道更多的历史，只不过隼人并未多说一二，只是叹息一声不做言语。
齐藤一虽然失望，但也不好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而逼迫他讲述，便暂时熄了想要探寻的心思。
一路无言，直到三人抵达京都。
下了车后，时间已至清晨，街道上冷清一片。
隼人并没有让两人过多停留，而是急匆匆地领着他俩前往花开院家，同时在路上，也不忘告诉他们一些注意事项。
“我家里倒是没什么规矩，特别是对待身为客人的你们……不过有一点你们要记好了，我好歹也是花开院现如今的当家，因此对于其他人来说，你们的存在可能会让他们感到很新鲜，会借此来问你们一些事情，如果对他们的热情感到不适应，可以选择拒绝回答。”
“明白了。”
行了一段路后，众人来到了一座气派的日式古宅前。
“此处即为我等花开院世代传承的居所。”
提到这隼人的脸色也变得正式了许多，他掐了个法诀，大门随着咒语缓缓推开。
映入眼中的，是庄严典雅的庭院，以及一些身着白色狩衣的青年男女。
“门上即为先代所降伏的式神，不用紧张。”
见齐藤一满脸好奇，隼人解释了一句，率先跨入庭院中，对着里面的人说道：
“诸位，我回来了。”
张杰挎着一张脸，嘴里叼着根烟，注视着天空，目光涣散。
明月无暇，乌云褪去，风雅至极的月色却减不掉张杰脸上的半点忧愁，他望着皎月，眉眼紧蹙，对着身旁的江化劫问道。
张杰问的是江化劫对齐藤一俩人的安排是否妥当。
早在与郑吒的战斗结束后，从短暂的思索中挣脱开，从藤袭山回到中洲队众人身边的江化劫便趁着时间正好，招呼着中洲队所有资深者，讨论是否应该让齐藤一和铭烟薇发挥自己的贡献，去将支线任务完成。
并非是因为畏惧，鞍虎和樱屑的强度并不被江化劫放在眼里，只是考虑到队伍的发展，以及分配问题，江化劫才选择了让齐藤一两人也为支线任务的完成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
你作为新人，不足以作为即刻战力的情况下，自然是可以享受资深者的庇护，但你总得有个态度，总不可能你们什么也不付出就能拿到好东西吧？
就连之前靠着江化劫躺赢混分的郑吒他们几个，现在亦为这个队伍发挥出自己的长处。
为了避免李帅西事件的再度发生，同时也为了锻炼这两位新人，让他们对这个队伍更有认同感，江化劫做出了如此提议。
纵然自身看见了实际的未来，但出于尊重，江化劫并没有玩一言堂那套，而是询问了队友以及当事人的意见，确保他们没有任何异议之后，这才放心地派齐藤一和铭烟薇前去猎鬼。
好在齐藤一与铭烟薇俩人亦非胆小鬼，经历了黑死牟及无限城之战后，这二者的心智亦被锻炼了一番，面对江化劫的询问，二者想都没想都答应了下来。
也因此，江化劫将剩下的两支T病毒原液交给了他们，用于提升他们的自保能力。
奖赏要做好，不能因为自己是资深者就心安理得地让新人付出，纵然在任务完成之时主神会给予相应的奖励，但资深者如若不在事后给予相应的回馈，队伍离心离德也是迟早的事情。
江化劫并不想当养殖者，也不希望看到一个貌合神离的中洲队，因此在这种细节上他稍微留意了一下。
之后便是弄清楚了张杰现在的实力，并嘱咐他暗中给予二者相应的庇护，以免他们因为主神一时间想不开难度提高而翻车。
张杰自无不可，他原本就在担心齐藤一他们会出意外，而江化劫的建议更是给了他足够的理由，因此他直接开启了自己在精进异能念力的时候，顺手钻研出来的心灵通讯与链接技巧，将自己用精神力观测到的画面告知了众人。
不单是齐藤一的冷静与铭烟薇的果断，还有那突如其来的阴阳师，以及他的邀约。
电光火石间，张杰本想让齐藤一两人先回来再做商议，他本能觉得京都并不是一个安全的地方。
但对于这很可能涉及到支线剧情的邀请，江化劫却给出了不同的意见。
他认为资深者不是新人的二十四小时全方位保姆，新人只要不死，也终有一天会变成资深者，如若在剧情世界遇到合适的机会，就不应该吝啬，让新人提前经历战斗，触发支线剧情快速成长，从而适应主神空间的节奏，也好过哪天因为资深者的疏忽而不幸丧命。
而身为智者的楚轩亦给予了赞同的意见，不单是他俩，队伍里的其他人亦没有任何的异议。
特别是赵樱空，要不是尚且还在熟悉自己的幻影刺客强化，恐怕这会她已经提议让自己跟着那俩人一同前去开启新的支线剧情了。
思索再三，张杰允许了齐藤一他们的离去，并且用精神链接告知了队伍的意见。
但现在他却忍不住感到了焦虑，怀疑自己的举动是否正确。
坦白来讲，齐藤一和铭烟薇的实力并不强大。
哪怕经过江化劫的帮助，他们在第一场任务结束后便拥有了C级乃至以上的强化，更何况还有着江化劫给予的两支T病毒原液，随时随地都可以解开一阶基因锁，但主神空间的环境还是让张杰忍不住感到忧虑。
他知道如今的中洲队，在主神的评价里已经上升到了一个很高的地步，稍有不慎便会被加强难度。
哪怕众人如今的实力已经是远远超过了寻常小队，如今的评价亦是上升到了，只有那存在于主神资料中，由各个队长组成的天神队，以及收罗了全主神空间最具潜力的轮回者，将他们的复制体投放其中的恶魔队能压上一头以外，其余的轮回小队，早已不是中洲队的对手。
但这还远远不够。
主神不会放过每一个有潜力的轮回者，它只会一次又一次地发放各种任务逼迫轮回者的潜能。
要么死在途中，要么挣扎求存，要么适应节奏成为强者。
从来就没有别的选项。
张杰自身是不惧任何挑战，哪怕主神的难度强化到最高水准，于他而言不过是迎来早就应有的结局，只是唯一的遗憾便是爱人要随他共赴黄泉，亦无法再度见证中洲队的强大。
但他唯独害怕因为自己的行径，自己的疏忽再度导致了队伍的团灭。
曾经在惊声尖叫后的忧虑历历在目，那阴差阳错立下的决心亦从未敢忘却。
在回归惊声尖叫疯狂刷分，将自身的强化与属性堆上去之后，误认为自己可以拯救那些新人的幻想悄然浮现于脑海。
随后，便是毫不留情的现实，将那残留的天真踩在脚下。
死神来了的团灭结局如同一把重锤，重重地敲碎了张杰这人的所有心气，若非爱人作为他的精神支柱存在，假以时日，这个热血的汉子恐怕会在极端之下，选择用暗示之眼，试图将自己的情绪和人格抹杀，让张杰这一人格彻底消失，下地狱去赎罪，而肉身化为无血无泪的引导者，执行着主神的命令。
亦或是当场自杀。
其实在给众人讲述自己过去的时候，张杰隐瞒了一点，他的双A级念动力并非是误打误撞觉醒，而是拜死神所赐。
——在见证了最后一名新人丧命于死神所编造的戏码，目睹了那群喊着自己杰哥，信任着自己这位带他们拿到不菲奖励点的资深者，在酒店里各种畅谈未来，希望能回归现实完成自己梦想的后生们，在死神巧妙的安排下，尽数死在各种各样的意外后，张杰第二次感到了无力感。
曾在猛鬼街感受到的痛苦，再度降临于此。
那个无法避开的梦魇，在张杰耳边嘲笑着他的懦弱无能，恍惚间，他看见了诸多熟悉的尸体。
在猛鬼街暴毙的轮回者们。
死于惊声尖叫的新人们。
还有，葬身于死神手中的队友。
他们死不瞑目，用那涣散的瞳孔注视着自己，仿佛在质问自己的迟来，在怒骂自己的无能。
无数的质问在耳边环绕，与那低语一起，诘问着张杰的所作所为。
愧疚与痛苦如荆棘般锁住了心脏，每一次跳动，都将溶入血液的悲痛传到全身上下。
妄图逃避这个残酷现实的愿望扎根心底，与那不断低语的恶魔对抗着。
随之而来的，便是无边的狂怒。
愤怒将血管点燃，将理智烧毁，令得脑细胞染成了疯狂的颜色，在那试图烧却一切的意志下，肉体爆发出了沉睡的力量。
强大的情绪变动令得精神力更进一步，接着，便是那名为念动力的强悍能力。
觉醒了念动力之后，张杰也不顾主神的警告，凭借着半引导者的身份，全力发挥着自己的暗示之眼与刚刚觉醒的念动力，和死神鏖战至不分上下。
双方的交战余波造成了无可计量的损失，念动力对外界的影响，以及那永不停歇的灾厄意外，永久性地将整个地球的气象改变，连带着半个美国都作为二者交锋的陪葬品。
即便如此，张杰亦没能战胜死神，在与死神的对战中他处于明显的下风，若非恰好拖到了生存任务的最后一刻，主神及时将其拉回了轮回空间，到时候胜利的天平会倾向哪一方还不好说。
但也正是这一次疏忽，将张杰的心气近乎磨平，令得他在每一个熟睡的夜晚都被噩梦惊醒，即便枕边有爱人相伴，在他醒来的每一次都不厌其烦，柔声安慰着这被噩梦所困至今的，强大又脆弱的青年，张杰亦难以入睡。
他无比害怕重蹈覆辙，再度造就一个团灭的结局，无比害怕自己这来自轮回者张杰的残余人格，会随着某次不得不执行的冷血行为，而一同死去，化作一个只留理性的机器。
但来自生命本能的求生欲，又折磨着他的理智与良心，令得他在天平的两端不断纠结徘徊，却总未真正地下定决心。
这也是张杰在生化危机一开始保持那嗤笑一切的消极态度的原因，横竖都是两刀，不如随波逐流。
直到现在，重新遇到了一帮值得托付的，很有潜力的伙伴，被他们的活力稍微触动，于踌躇间踏出了改变的一步，并顺势摆脱了过往的枷锁。
于是这半只脚踏入死亡的资深者，恢复了些许精力。
纵然如此，张杰的心灵却仍然一片荒败，痛苦的过去早已成为了张杰避之不及的影子，随着他的强大，而越发深邃幽暗。
过往害死的新人们在眼前闪过，心中对齐藤一和铭烟薇的担忧难以按捺，以至于这原本应当是以爽朗态度面对一切的男人，失去了分寸。
“阿劫，这真的是对的吗？”
口中的香烟不知不觉已经烧到尽头，剩余的烟火在嘴唇上跳动，紧接着便在向着风的方向飘散，并没有在他的皮肤留下任何的痕迹或是伤疤。
张杰像是在问月亮，又像是在问自己，看着天空，喃喃说道。
“杰哥，没必要担心齐藤一和铭烟薇的去路。”江化劫亦眺望着天空，但他的视线却并未停留于这片朦胧夜色，而是注视着除他之外无人可见的时之彼方。
“他们自有自己的缘法，这一次去了京都虽有风险，但并无大碍，毕竟我们接下来也要一同前去，如有什么突发状况，郑吒他们亦可及时给予庇护。”
“我知道，但……”张杰叹了口气。
“但他们只是一群新人，这样的安排会不会不太妥当？”
“我们不也是新人过来的吗？不单是我，郑吒他们，还有你，杰哥，你也曾是新人。”江化劫转过头。
“……话虽如此。”
张杰欲言又止，又点起了一根烟，主神出品的优质香烟如今失去了吸引力，点燃之后，张杰只是夹在手指中，任凭风将这醇厚的味道尽情品尝。
“杰哥，齐藤一和铭烟薇他们如今已经只要一些压力便能随时开启一阶基因锁，又有强化作为保底，常规来说，如果主神不发神经，那他们此行是不会遇到太多风险。”江化劫知道张杰此刻在忧心于什么，出言安慰道。
“我知道，我知道，但……”张杰紧蹙眉头，脸上的刀疤如蜈蚣般生动，看上去极其骇人。
“我只是……不放心他们两个。”
说着，张杰将燃去一节的香烟放到嘴边，吸了一口后，任凭烟雾留在肺中。
紧接着，他将自己埋藏于心底的想法随着烟雾一并吐出：
“阿劫，或许在你眼里，我很强大，是一个用自己的力量去觉醒了念动力的强者，实际上，我只是个弱者。
“是个什么都没能做到的弱者，如你对继国缘一的评价那般。”
——或许是为了更好的了解这方世界的过去，在闲暇之余，齐藤一询问过江化劫，他对这个世界的了解。
而江化劫也知无不言，将他所熟知的剧情与设定一一告知齐藤一。
之后齐藤一便对鬼杀队的往事，以及那过去的因缘起了兴趣，了解了继国缘一的生平后，便问起了江化劫有关于继国兄弟的评价。
“可悲到了极点的两兄弟，兄长是追寻太阳，舍弃了一切为了抵达弟弟所在的极致，却连自己所创的呼吸法与继国之名都不曾流传下去，以至于到了最后连人类的身份与武士的骄傲都不曾抓住，只能一味反射着阳光，永远不能有自己光亮的水中之月。
“弟弟是天选之子，到头来却得不到常人所能把握住的幸福。
“因自身的光亮过于耀眼而被兄长追寻，却无意间导致自己那性格偏激执拗的兄长堕入魔道，明明才能举世无双，到头来却一事无成的天才。
“妻子死去，主公死去，未曾守住一切，未曾完成使命，未曾光耀时代，未曾传承千古，未曾尽到本分，除了那如同阳光一般，力压一切，照耀大地的极致才能之外，什么都不曾存有，亦没办法守住身边人的空虚太阳。
“甚至于，若非灶门炭吉的触景生情，连自身理应留给鬼杀队，最有把握杀死无惨的日之呼吸亦不能传给后世。”
江化劫给出了和黑死牟对决时，如出一辙的评价。
而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旁听的张杰却觉得这番话无比切合自己的情况。
江化劫眼里的继国缘一是除去才能外一无所有的弱者，但他又何尝不是呢？
回忆起那份因为自己用情绪将精神力品质推动到双A的级别，以至于原本觉醒后，强度评判应当只有A级的力量，亦随着精神力的提升被主神评价为双A级的念动力，张杰那被烟雾笼罩，若隐若现的脸上，浮现出一个讽刺的笑容。
诚然自己作为轮回者的潜能相当惊人，初次进入主神空间便开启了基因锁，引得队长认证，后续更是在与死神的对决中觉醒了双A级的念动力，哪怕放在天神与恶魔亦是不可小觑的好汉。
但那又如何？
应当挽救的队友一个都没救下来。
初入主神空间立下的誓言一个都没完成。
想要杀死的恶魔仍然逍遥自在，连带着自己的愧疚与痛苦化作恶魔的模样，于梦中不断地嘲笑自己。
甚至在鬼灭之刃里，误信楚轩的计策从而导致了新人近乎团灭。
这些都是切实发生的事情。
哪怕如今在队友的帮助下顺利摆脱了半引导者的囚笼，但这些经历亦化为张杰难以逃开的痛处，将他的心灵剜成一地的碎片，从中不断映射出张杰这名轮回者的天真与无能。
什么也没做到的无能者。
苟且偷生的亡灵。
盗取了轮回者身份的窃贼……
耳边的恶魔又在嗤笑，曾经死在猛鬼街的伙伴，连同被自己间接害死的新人们一同在脑海里煽动着他的情绪，试图将他的意志拖入那无边的黑暗中。
随风而去的烟雾似乎化作了一只手，牵引勾动着他的心灵，将他胸膛里早已结痂的痛苦揭开，露出那由张杰的爱恨情仇所组成的血肉，暴露在月光之下。
恍惚间，张杰的眼神越发涣散。而正是这一刻，江化劫打了个响指，出声提醒。
“杰哥，你心乱了。”
如同惊醒梦中人的闹铃一样，张杰这才从过去的梦魇中惊醒。
“……原来如此，这就是我的心魔吗……”
呢喃着，张杰已然明了自己这忽如其来的执着，这莫名其妙的感伤到底是什么。
他看着手中已经燃尽，徒留一手烟灰的香烟，如同看着自己。
“阿劫，如果之后我出现了什么异常的情况，譬如说堕入杀戮意识暴走，或者言行举止和先前的我不一样的话……
“就拜托你把我打醒了。”
说话间，张杰抹了抹手上的余灰，任凭它们随风而去。
“不会有那种事发生的。”
另一边。
列车上的齐藤一很快就不再关注窗外的景色，哪怕他对历史再感兴趣，连续看一个小时的风景也是会腻的。
——这个时代的火车速度并不快，抵达京都至少也要好几个小时，远远比不得后世齐藤一他们那个年代的速度，更别说江化劫所在的未来。
因此对于两位二十一世纪的轮回者来说，要想打发时间，能用的娱乐手段也并不丰厚，更何况此次出行他们也没准备牌棋之类的东西。
因此，上了车的铭烟薇短选择闭目养神，而齐藤一则观察着这个时代的风土人情，无论是车上的乘客亦或者窗外的景象，一小时后便感到了乏味。
闭上双眼，抱着手臂，似乎睡过去的隼人察觉到了齐藤一的动静，睁开眼。
“怎么，坐不住了吗？”
“……有一点吧。”齐藤一有些不好意思，感觉到自己打扰了隼人的清净。
“不必感到羞耻，我刚开始坐火车的时候也和你一样，兴奋劲过去后便是乏味与无聊。”隼人似乎知晓齐藤一此刻的心情，宽慰道。
“闲着没事，咱俩就来聊会天吧，你有什么想问的吗？”
“既然如此……那我也开门见山地问了，我想知道，您说的花开院和御门院，到底是什么样的阴阳师呢？”
齐藤一问出了他最关注的问题，而一旁的铭烟薇也睁开了眼。
她对于这个话题也很感兴趣。
“一上来便从基础入手啊……”隼人往后一靠，看向窗外。
窗外，被夜色笼罩的大地看似一片安逸，但其中凶险，鲜有人知。
斟酌着语言，花开院隼人简单地给齐藤一，还有铭烟薇讲述了二者的差别：
“硬要说的话，是立场不同的敌人，我们花开院是人类一方的立场，而御门院，则站在妖怪那边。
“虽然各自都是传承了九百多年的古老家族，但我们两家的目的都不一样，御门院是一群长生的疯子，从平安时代就抱着某些不为人知的阴谋，为祸世间到现在的蠢货，而我们花开院则是负责守护京都，守护人类的一脉。”
“平安时代？也就是说这两家和安倍晴明有关吗？”齐藤一注意到了一个细节，连忙追问。
“你小子很敏锐啊。”隼人看了他一眼。“没错，我们花开院是芦屋道满的后代，而御门院，则是安倍晴明的血裔。”
提到这一点，花开院隼人沉默了片刻。
“……总而言之，这就是阴阳师的大致境况，除去我们两家外，还有一些传承至今，野生路子的阴阳师。”
“安倍晴明，还有芦屋道满……”对于这两者，齐藤一也不陌生，不单是历史中对他们之间那多有奇幻色彩的描述，主神列表中的不少阴阳师术法里，也有提到过白狐之子和道摩法师这两位知名的阴阳师。
但齐藤一却未曾想到，理论上来说应该是京都守护者的男人，他的血脉竟然成为了阴谋家，而生前多次与晴明作对，除去其家乡播磨国——也即为现在的加古川市外，其余记载中都默认为恶人的芦屋道满，他的后人反过来担起了守护京都的职责。
此方世界与自身所知历史的并不一致，让齐藤一再度感到了主神的奇妙，同样的，他对于这个世界更有兴趣了。
趁此机会，他连忙追问起隼人想要知道更多的历史，只不过隼人并未多说一二，只是叹息一声不做言语。
齐藤一虽然失望，但也不好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而逼迫他讲述，便暂时熄了想要探寻的心思。
一路无言，直到三人抵达京都。
下了车后，时间已至清晨，街道上冷清一片。
隼人并没有让两人过多停留，而是急匆匆地领着他俩前往花开院家，同时在路上，也不忘告诉他们一些注意事项。
“我家里倒是没什么规矩，特别是对待身为客人的你们……不过有一点你们要记好了，我好歹也是花开院现如今的当家，因此对于其他人来说，你们的存在可能会让他们感到很新鲜，会借此来问你们一些事情，如果对他们的热情感到不适应，可以选择拒绝回答。”
“明白了。”
行了一段路后，众人来到了一座气派的日式古宅前。
“此处即为我等花开院世代传承的居所。”
提到这隼人的脸色也变得正式了许多，他掐了个法诀，大门随着咒语缓缓推开。
映入眼中的，是庄严典雅的庭院，以及一些身着白色狩衣的青年男女。
“门上即为先代所降伏的式神，不用紧张。”
见齐藤一满脸好奇，隼人解释了一句，率先跨入庭院中，对着里面的人说道：
“诸位，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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