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偷马
我看过伤兵是怎么死的，从脚开始烂起，烂遍全身，我知道那将也是我的归宿！
“我要去找我娘！”
“怂包！”
“我都快死的人了，得不到爱人的体贴，还不能在死前得到亲人的安慰吗？”
“要回去你自己回，我不回去！”
“行！”我吃力地站起来，打好包裹，拖着残腿，慢慢前行。
“马送给你了！”林玲玲喊道。
我头也不回的挥了挥手，“不会骑！”我有些赌气，感觉自己有些可怜。
骄阳似火，我的脚也似火，我不知道自己能撑多久。
我听到身后传来马蹄声，我的身体再一次腾空，被架在马背上，头朝下屁股朝上。
“放我下来！”
“我带你去找小娘！”
“小娘？”我差点没反应过来，你说，我要是娶了林玲玲，林二中就做不成我干爹了，他是我老丈人，我娘还是我丈母娘，真他妈的凌乱，不过我喜欢。
“哈哈哈～”我趴在马背上大声笑了起来，地上尘土飞扬，吃了我一嘴的灰。
林玲玲带我转向南方。
傍晚，我们赶到一个镇子上，镇子里已经没有什么人了，林玲玲想找个大夫，遗憾的是，大夫也担心自己在接下来的战乱中治不了自己的刀剑伤，早早的跑了。
林玲玲不知道从哪儿找到一坛酒，递给我。“把这酒喝了！”
我身体发热，人有些迷迷糊糊的，笑嘻嘻地看着她，说道：“别打小爷主意，把我灌醉了，然后……”
“神经病！”林玲玲把我的嘴巴一捏，直接往我嘴里拼命灌酒。
我嘴巴的伤还没好，猛然被她一捏，疼得眼泪都下来了，酒水混着泪水，流进了我的腹中……
我醉晕晕的，看什么都是重影，两个林玲玲在我面前晃荡。
“哈哈，两个老婆，齐人之福呀……不行，不行，太凶！一个就够了，两个小爷伺候不起……”
我看见林玲玲端着刀，往我的脚下一刀砍去，我大叫一声“谋杀亲夫啊”，然后就失去知觉了。
我记得我似乎醒了，然后又昏睡过去，迷迷糊糊的……不知有多少次。
再不知过了多久，我真正醒来，感觉隔世一般，我觉得我是死过一次了，或者是真死了。
“小命挺硬呀。”
这是林玲玲的声音，我痴呆呆地抬头看着她，像不认识一样，“你怎么也来了？”
“还在说胡话呢？来哪里？”
“地狱啊，我是牛头，你是马面。”
林玲玲笑了笑，“来，喝口孟婆汤吧。”
我端起碗，贪婪地喝了一碗稀汤，感觉回魂一般，擦了擦嘴角的汤汁，“是林婆汤，好喝。”
林玲玲啐了我一口，“把姑奶奶说得这么老！”
“你自己不是也称自己是姑奶奶吗？”
林玲玲踢了我一脚，我“啊”地一声，才反应过来，忙查看自己的脚。
它还在那儿，没有少什么，只是我有点指挥不动它。
“腐肉被我清理干净了，看起来，命是保住了，怕是要成小瘸子了！”林玲玲遗憾地说。
我用手摸着残腿，“能活着就不错了，小爷这般玉树临风、风流倜傥，总要有些缺憾。”
我又被啐了一口。
“你昏迷了四天。”
我虚弱地站起来，浑身不对劲。“我活下来了，不用去找我娘了。”
“去吧。”
林玲玲给我找了根木棍，我慢慢地走到屋外，镇子上看不到一个人。
我看了一眼林玲玲，眼睛里尽是询问的目光。
“你昏迷的时候，来了一波流兵，镇子上留下来的人本就不多，那些流兵驻扎在许多空房中，每日是打砸抢烧，最后，不知怎么的，那帮家伙在镇子上发疯一般地杀掠起来，镇子里剩下的几百口人，差不多都被杀了！”
“为什么？”我义愤填膺。
“没有为什么。我抱着你东躲西藏，还好没有被发现。”
“不是蛮子入侵吗！太平湖是流兵，官道上是流兵，这里也是流兵！他们不去杀蛮子，在这儿杀什么百姓呀！”我说出这些话不容易，累得气喘吁吁。
我感觉自己的职业选错了，我想做强盗，结果还不如当军士，他们比强盗狠毒多了。
“走吧，前面路长着呢，马也被那帮家伙带走了。”
“这些流兵没人管了吗？”
“流兵即为贼，会有人管的。”
因为我腿脚不便，我们缓慢地往南走去，路上还要尽量捡小路走，以免官道上是非太多。
约莫走了五、六日，方才来到一个偏僻的村子落脚。
村子边坐落着一间酒肆，依山傍水，屋后一片楠竹，微风吹过，片片竹叶翻飞而落。
林玲玲要了一壶酒，两碟小菜，两大碗面。二人坐在院子里吃酒，我问了酒家，竟然还存了去岁腌制的咸鹅，忙让蒸了一只，切好了，一半用荷叶包了准备路上吃，另外半只被我与林玲玲风卷残云一般，吃了个精光。
“好生舒心！”我感叹道，“若是找到我娘，我便和他们商量，不如也找个世外桃源，过上这般神仙生活。”
林玲玲喝了酒，两颊嫣红，甚是好看，笑起来如花朵一样。“你不是要做强盗的？”
“强盗不行了，哪里比得上当兵的，披上军服吃皇粮，脱下来做强盗！”我喝得微醺，声音不免大了一些，好在酒店偏远，只有我二人。
酒足饭饱，我们沿着溪流继续赶路，离开村庄不久，便看到溪边一匹马在那儿吃草，马的主人用斗笠挡着脸，躺在路边草丛睡觉，鼾声如雷。
林玲玲好生开心，示意我靠边躲着，自己轻快地溜到马边，翻身上马，娇喝一声，驾马快速冲到我身边，于是，我第三次被拎了起来，头朝下屁股朝上。
睡觉的人似乎被惊醒了，我听见背后传来大叫声，“偷马贼！给爷爷站住！”
林玲玲双腿一夹马肚子，那马儿向前冲去，林玲玲从怀中掏出一件首饰，也是那日几口箱子里流兵抢劫的不义之财，将它扔向马主人。
“赔你的马钱！”林玲玲说完，把我抱起坐正，我感觉自己的待遇提升了。
“咱不是强盗吗？还给他马钱？”
“强盗也要看人抢的。”
我点了点头，感觉还是做强盗吧，这是一份高尚的职业。
有了马，路赶起来就快多了，所谓“春风得意马蹄疾”，我的心就随着马儿飞驰的速度开始着急起来，着急见到我娘，着急娶了身后的这位姑娘，着急过上幸福的日子……
“玲玲，找到我娘，我让她向你爹提个亲，咱来个亲上加亲！”我美滋滋地想着。
“信不信姑奶奶把你扔下马，让你两条腿都废了！”
我打了一个激灵，“为什么？”
“你刚刚说的啥？”
我才知道自己把想的话说出口了，连忙假装捂嘴道：“我刚才说话了吗？”
林玲玲冷笑一声，“才捡回来一条命，就打算放弃了，是吗？”
“天天在恐吓中成长的男人，心智会不成熟的，你知道吗？”
“只怕你熟透了，心会烂的！”
“世道这么乱，彼此留下些好印象，到了阴曹地府，也有不少往事可以叙叙旧。“我被林玲玲打了一头包，我坐在她前面，还没有办法还手。
很快，我们来到了长江边，林玲玲并没有选择过江，而是沿江而下。
“你是发现了你爹给你留的记号了吗？”我好奇地问。
林玲玲点了点头。
“有个爹多好，没事还要追杀他。”我嫉妒道。
“有个娘多好，没事还要抱怨她！”
“你跟着我师父过了几年？”我好奇地问道。
“不到两年，我爹把我偷走了。”
“偷走的？没打招呼？”
“他们俩见面只有打打杀杀，还能打招呼。”
“那我为什么没见过你？”
“你那时候多大，还在吃奶呢吧。”
我突然不说话了，感觉后背热热的，一直热到耳根了。
“想什么呢？耳朵都红了！”林玲玲拎我耳朵，扯得我一阵乱嚎。
“有那么夸张吗？我发现你越来越娇气了！”
“呸！”我果然夸张地吐了一口不存在的痰，“小爷就不知道娇气是什么！”
我一路都在掩饰自己的烦恼——成长的烦恼。
“我要去找我娘！”
“怂包！”
“我都快死的人了，得不到爱人的体贴，还不能在死前得到亲人的安慰吗？”
“要回去你自己回，我不回去！”
“行！”我吃力地站起来，打好包裹，拖着残腿，慢慢前行。
“马送给你了！”林玲玲喊道。
我头也不回的挥了挥手，“不会骑！”我有些赌气，感觉自己有些可怜。
骄阳似火，我的脚也似火，我不知道自己能撑多久。
我听到身后传来马蹄声，我的身体再一次腾空，被架在马背上，头朝下屁股朝上。
“放我下来！”
“我带你去找小娘！”
“小娘？”我差点没反应过来，你说，我要是娶了林玲玲，林二中就做不成我干爹了，他是我老丈人，我娘还是我丈母娘，真他妈的凌乱，不过我喜欢。
“哈哈哈～”我趴在马背上大声笑了起来，地上尘土飞扬，吃了我一嘴的灰。
林玲玲带我转向南方。
傍晚，我们赶到一个镇子上，镇子里已经没有什么人了，林玲玲想找个大夫，遗憾的是，大夫也担心自己在接下来的战乱中治不了自己的刀剑伤，早早的跑了。
林玲玲不知道从哪儿找到一坛酒，递给我。“把这酒喝了！”
我身体发热，人有些迷迷糊糊的，笑嘻嘻地看着她，说道：“别打小爷主意，把我灌醉了，然后……”
“神经病！”林玲玲把我的嘴巴一捏，直接往我嘴里拼命灌酒。
我嘴巴的伤还没好，猛然被她一捏，疼得眼泪都下来了，酒水混着泪水，流进了我的腹中……
我醉晕晕的，看什么都是重影，两个林玲玲在我面前晃荡。
“哈哈，两个老婆，齐人之福呀……不行，不行，太凶！一个就够了，两个小爷伺候不起……”
我看见林玲玲端着刀，往我的脚下一刀砍去，我大叫一声“谋杀亲夫啊”，然后就失去知觉了。
我记得我似乎醒了，然后又昏睡过去，迷迷糊糊的……不知有多少次。
再不知过了多久，我真正醒来，感觉隔世一般，我觉得我是死过一次了，或者是真死了。
“小命挺硬呀。”
这是林玲玲的声音，我痴呆呆地抬头看着她，像不认识一样，“你怎么也来了？”
“还在说胡话呢？来哪里？”
“地狱啊，我是牛头，你是马面。”
林玲玲笑了笑，“来，喝口孟婆汤吧。”
我端起碗，贪婪地喝了一碗稀汤，感觉回魂一般，擦了擦嘴角的汤汁，“是林婆汤，好喝。”
林玲玲啐了我一口，“把姑奶奶说得这么老！”
“你自己不是也称自己是姑奶奶吗？”
林玲玲踢了我一脚，我“啊”地一声，才反应过来，忙查看自己的脚。
它还在那儿，没有少什么，只是我有点指挥不动它。
“腐肉被我清理干净了，看起来，命是保住了，怕是要成小瘸子了！”林玲玲遗憾地说。
我用手摸着残腿，“能活着就不错了，小爷这般玉树临风、风流倜傥，总要有些缺憾。”
我又被啐了一口。
“你昏迷了四天。”
我虚弱地站起来，浑身不对劲。“我活下来了，不用去找我娘了。”
“去吧。”
林玲玲给我找了根木棍，我慢慢地走到屋外，镇子上看不到一个人。
我看了一眼林玲玲，眼睛里尽是询问的目光。
“你昏迷的时候，来了一波流兵，镇子上留下来的人本就不多，那些流兵驻扎在许多空房中，每日是打砸抢烧，最后，不知怎么的，那帮家伙在镇子上发疯一般地杀掠起来，镇子里剩下的几百口人，差不多都被杀了！”
“为什么？”我义愤填膺。
“没有为什么。我抱着你东躲西藏，还好没有被发现。”
“不是蛮子入侵吗！太平湖是流兵，官道上是流兵，这里也是流兵！他们不去杀蛮子，在这儿杀什么百姓呀！”我说出这些话不容易，累得气喘吁吁。
我感觉自己的职业选错了，我想做强盗，结果还不如当军士，他们比强盗狠毒多了。
“走吧，前面路长着呢，马也被那帮家伙带走了。”
“这些流兵没人管了吗？”
“流兵即为贼，会有人管的。”
因为我腿脚不便，我们缓慢地往南走去，路上还要尽量捡小路走，以免官道上是非太多。
约莫走了五、六日，方才来到一个偏僻的村子落脚。
村子边坐落着一间酒肆，依山傍水，屋后一片楠竹，微风吹过，片片竹叶翻飞而落。
林玲玲要了一壶酒，两碟小菜，两大碗面。二人坐在院子里吃酒，我问了酒家，竟然还存了去岁腌制的咸鹅，忙让蒸了一只，切好了，一半用荷叶包了准备路上吃，另外半只被我与林玲玲风卷残云一般，吃了个精光。
“好生舒心！”我感叹道，“若是找到我娘，我便和他们商量，不如也找个世外桃源，过上这般神仙生活。”
林玲玲喝了酒，两颊嫣红，甚是好看，笑起来如花朵一样。“你不是要做强盗的？”
“强盗不行了，哪里比得上当兵的，披上军服吃皇粮，脱下来做强盗！”我喝得微醺，声音不免大了一些，好在酒店偏远，只有我二人。
酒足饭饱，我们沿着溪流继续赶路，离开村庄不久，便看到溪边一匹马在那儿吃草，马的主人用斗笠挡着脸，躺在路边草丛睡觉，鼾声如雷。
林玲玲好生开心，示意我靠边躲着，自己轻快地溜到马边，翻身上马，娇喝一声，驾马快速冲到我身边，于是，我第三次被拎了起来，头朝下屁股朝上。
睡觉的人似乎被惊醒了，我听见背后传来大叫声，“偷马贼！给爷爷站住！”
林玲玲双腿一夹马肚子，那马儿向前冲去，林玲玲从怀中掏出一件首饰，也是那日几口箱子里流兵抢劫的不义之财，将它扔向马主人。
“赔你的马钱！”林玲玲说完，把我抱起坐正，我感觉自己的待遇提升了。
“咱不是强盗吗？还给他马钱？”
“强盗也要看人抢的。”
我点了点头，感觉还是做强盗吧，这是一份高尚的职业。
有了马，路赶起来就快多了，所谓“春风得意马蹄疾”，我的心就随着马儿飞驰的速度开始着急起来，着急见到我娘，着急娶了身后的这位姑娘，着急过上幸福的日子……
“玲玲，找到我娘，我让她向你爹提个亲，咱来个亲上加亲！”我美滋滋地想着。
“信不信姑奶奶把你扔下马，让你两条腿都废了！”
我打了一个激灵，“为什么？”
“你刚刚说的啥？”
我才知道自己把想的话说出口了，连忙假装捂嘴道：“我刚才说话了吗？”
林玲玲冷笑一声，“才捡回来一条命，就打算放弃了，是吗？”
“天天在恐吓中成长的男人，心智会不成熟的，你知道吗？”
“只怕你熟透了，心会烂的！”
“世道这么乱，彼此留下些好印象，到了阴曹地府，也有不少往事可以叙叙旧。“我被林玲玲打了一头包，我坐在她前面，还没有办法还手。
很快，我们来到了长江边，林玲玲并没有选择过江，而是沿江而下。
“你是发现了你爹给你留的记号了吗？”我好奇地问。
林玲玲点了点头。
“有个爹多好，没事还要追杀他。”我嫉妒道。
“有个娘多好，没事还要抱怨她！”
“你跟着我师父过了几年？”我好奇地问道。
“不到两年，我爹把我偷走了。”
“偷走的？没打招呼？”
“他们俩见面只有打打杀杀，还能打招呼。”
“那我为什么没见过你？”
“你那时候多大，还在吃奶呢吧。”
我突然不说话了，感觉后背热热的，一直热到耳根了。
“想什么呢？耳朵都红了！”林玲玲拎我耳朵，扯得我一阵乱嚎。
“有那么夸张吗？我发现你越来越娇气了！”
“呸！”我果然夸张地吐了一口不存在的痰，“小爷就不知道娇气是什么！”
我一路都在掩饰自己的烦恼——成长的烦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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