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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世人各有不幸事,藏于人前心自知(十一)

    林忘我听到断溪汐说的话既感到奇怪,又觉得意料之中。意料之中的自然是断溪汐说的余梦许久没回断府。余梦既然是被其母亲派去石简阳身边当卧底,那自然是不能露出一点破绽,只要她一不小心让冥火帮的人见到她进断府,那便前功尽弃矣。

    至于让林忘我觉得奇怪的是,断溪汐说的“几年的时间可以改变一个人”,她说的这个人是余梦还是其母亲?如果是在说余梦,那应该是在暗示余梦说的话并不对,如果说的是她母亲,那她母亲现在又变成了什么样子?是好是坏?林忘我本来善于揣摩别人言语中的意思,但断溪汐这句话却模拟两可,说谁都有可能。林忘我已猜不出来了。

    林忘我本想问,但他还是忍住了这个想法。他知道,如果自己将心里的疑问说出来,那断溪汐是一定会为自己解答的。但他忽然觉得这个问题不如留在自己心里,由自己来寻找答案,也许会有另外一番感受。

    所以林忘我催道:“断小姐,那我们便动身吧。”说着便走到断溪汐身后,推着她的轮椅往外走,断溪汐忍不住苦笑道:“真想不懂你性子这么急,我姐姐怎么会对你……”

    “对我怎么?”林忘我道,“我和你姐姐只是普通的朋友罢了,你莫要多想。”断溪汐虽然没有把话说全,但林忘我又怎么会猜不到她的意思?当下便要解释清楚。

    但断溪汐只是轻轻一笑,只当林忘我是脸皮薄,不好意思将两人的事说出口。

    断溪汐虽然常年躺在床上,但她到底是断府的人,对于断府里的一土一木了解得不知有多详细。断明妻子就寓居在断府后面一间房子里,这一路上有断溪汐带路,走得也不慢。两人走到半路时,林忘我就着淡淡的烛火,看到迎面走来一个瘦高男子。林忘我视力极好,虽然相隔不近,但林忘我却已看出那人正是先前与段虹秘谈计无疑。

    林忘我心里一惊。这计无疑是清楚断明与石简阳两人之间的事的,现在看他的样子,显然是去了断府后院。而这断府后院只住着余梦母亲一人,这计无疑去后院干么?他找余梦母亲干么?

    计无疑显然也看见了林忘我两人,不禁有些疑惑。便道:“小姐,怎么今天有空出来走走?看你这样子,难道是想去夫人那?”

    计无疑是断石阁的大功臣,自断明创帮就一直跟在断明身边,可以说若是没有计无疑,那断明当上一帮之主并没这么容易。是以断溪汐语气中对他也颇为尊敬。微笑说道:“计叔叔,我正是想去见见母亲,许久没见她了,想看看她怎么样。”

    计无疑笑道:“小姐去看夫人,那夫人自然是高兴得很。”他看着林忘我,问道:“这位是?”他没见过林忘我,是以一点儿也不认识他。之前林忘我阻止南宫三杀害冥火帮帮众的时候,他正好去想办法通知石简阳,所以两人唯一一次见面的机会错过了。

    断溪汐回道:“计叔叔,这位是林公子,就是那位为我治病的林公子。”

    计无疑恍然大悟一般,“哦”了一句。他没见过林忘我,但却知道林忘我这个人。知道他不仅医术高明,而且武功也不差,所以他的两眼时不时地往他的手上看去。这一幕当然逃不过林忘我的注意,他已眯起了眼,嘴角淡淡地笑着。忽然道:“这位想必就是断石阁的神算无敌计无疑计先生了,久仰久仰。”他朝计无疑拱了拱手,无论如何,这场面话总是少不了的,不仅如此,林忘我脸上也表现出了自己是真的对计无疑久仰的表情。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计无疑果然开心地笑着,连这么神秘的林忘我都对自己久仰,计无疑心里不知有多受用,他喜笑颜开道:“不敢不敢,在下只是一个无名小卒罢了,哪有林公子的本事大。”

    林忘我说完一句久仰的话后,实在不想再多说了。如今见计无疑好像还没有要走的意思,当下也是有些无奈。但他随即用手推了推断溪汐的后背,虽然只是一个动作,但断溪汐却已经很清楚林忘我的意思了。所以她说道:“计叔叔,我父亲和林石在前厅喝着酒呢,你要有空就过去陪陪他,有你陪他,他也会喝得高兴点。我现在就先去看我母亲了。很久没见她,也甚是想她。”

    计无疑哪里会不知道断溪汐的意思?他心里虽然也有些纳闷为什么断溪汐去见母亲要让林忘我推她去?而不是让下人陪她一起去?但他又不方便问出来。现在听到断溪汐的话后,笑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先走了。我也已许久没和帮主一起喝酒了。帮主以前要是有酒喝一定会叫我去的,现在可是越来越不叫我陪酒了。”

    他言语中多少有些不满。虽然他对断石阁没什么感情,或者说自认为与断明交情不深。但他是知道自己对断石阁的付出有多大,以及对断明的贡献有多大的。如今自己好像被断明隔离了一样,心里难免不忿,颇有怨言。

    林忘我与断溪汐好似没听到一般,这本来是很尴尬的一件事。当自己对别人诉说自己心中不忿时,却无人理会,没人应答,这难免会让说话的人觉得无趣。但好在计无疑说完此话后,也没有想要林忘我两人评论的意思,直接就离开了。

    待得计无疑走远后,林忘我便道:“看样子,计无疑对你父亲有些不满呀。这计无疑做错了什么事?你父亲为什么要疏远他?“

    在林忘我看来,计无疑能让断明对他疏远的原因也只有一个,那就是断明知道了计无疑的真实身份。但断明若是真的知道计无疑的身份,恐怕就不是疏远他了,而是直接将他抓起来审问。

    林忘我一时间也有些想不通了。她本以为断溪汐会知道。没想到,断溪汐对此也不清楚。她说道:“这我也不知道,但自从这林石来了断石阁以后,我父亲整个人就变了!”

    林忘我忽然停下了脚步。过了一会儿,他道:“断溪汐,其实我有一件事不是很明白,不知道你愿意为我解答这个问题么?”

    “你说。”

    “第一次见你时,我记得你腿上是受伤的,但我看那伤口结的疤却不像是新伤,显然是有些时日了。是谁做的?还有,你和林石是夫妻,但我看你却好像很恨他,而且他看你的样子好像也并不是在看自己的妻子。”

    任何新婚的男人对自己的妻子总是会格外的照顾点,简直恨不得要时刻与自己的妻子贴在一起,尤其是像林石这样欲望初燃的男子。有些事,男人是会忍不住的,何况断溪汐是个美人。

    断溪汐冷冷道:“我为什么恨他?呵,因为我那伤口就是他干的好事。虽然他用刀割我的时候,我没有感觉,但那毕竟是我的腿,任谁也无法眼睁睁地看着别人伤害自己的身体,还能不恨他!”

    林忘我全身汗毛一竖,他实在没想到两人竟会是这种情况。但他又感觉有点不对。“你父亲呢?我看他那样子好像并不知道,你又为何不和他说?”

    “我怎么没有说过?但我父亲听完我说的话后却对我说‘汐儿,再忍忍,过几天就好了!’我实在没想到我父亲竟会说出这种话来,我怎么也想不到我父亲竟会对我说这种话,他以前那么爱我,那么疼我,现在却眼看着我要死在别人手上而无动于衷!”她越说越激动,声音也大起来,林忘我生怕被别人听到,到时候难免多生旁枝,他本来想用手将断溪汐的嘴巴掩住,但随即一想,这实在有些不当。于是他抱住断溪汐的头,让她的头紧紧靠在自己的肚子上,这样一来,即使她要哭,声音也大不起来了。

    同时,他心里也很疑惑,据余梦所说,这断明自两人小的时候就极其疼爱她们,怎么随着时间推移,这断明竟会变化这么大?或者说林石为什么会让断明变得这么大?断明对于断溪汐的苦楚一再忍耐,那自然是有林石的原因在的。这两人之间到底有什么事?

    断溪汐虽然一直在流眼泪,哭的声音也不小,但好在这里平日里没什么人来。所以一直到她止住眼泪时,也没有别的事发生。她虽然止住了眼泪,但她的鼻涕还是在流,喉咙也在一直上下滚动。她又说道:“我当时就很不想嫁给林石,我跟他见也没见过几次面,连话也没说过一句,我对他的感情简直一点也没有。但我父亲却自作主张地将我嫁给了他,他以前答应过我的,我让他不用他来操心我的婚事。现在看来,他全是骗我的。他是我的父亲!我最爱的父亲!他怎么可以骗我!”话到这里,她的情绪又激动起来,她的眼泪又刷地流了下来。

    林忘我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了。但他知道,有时候一个人若要哭,那就让她哭,只有让她哭出来了,她心里才会稍微好受点。所以林忘我并没出言阻止,只是用手卷起自己的衣服,将断溪汐鼻子流出来的东西悄悄擦掉。

    他觉得自己的动作很轻,但他却忽略了一件事,那鼻子到底是长在断溪汐的脸上的,所以无论他怎么小心,断溪汐还是在第一时间就感知到了异样。她已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因为她忽然发觉自己在林忘我的衣服上留下了许多脏东西,而自己与林忘我并不算很熟。

    林忘我反而大方得很,笑了笑,道:“不碍事的,反正这件衣服我穿了很久,也不打算再穿下去了。弄脏了就弄脏了吧。你不哭就行了。”

    断溪汐低声“嗯”了一声,若不是林忘我的耳朵好,他简直以为是蚊子在飞。

    断溪汐从怀中拿出一块手绢,将脸上的泪痕以及其他的东西擦拭干净后,说道:“我们走吧。”

    林忘我心里不由得笑了笑,果然无论什么女子,只要是个女子,都有一颗爱美的心。断溪汐一天不知道要躺在床上多少个小时,但她却为了要出来这一会儿,身上竟然带有手绢。可想而知,她的爱美之心了。

    林忘我也不停留,说什么安慰断溪汐的话,因为这时候说这些话,反而显得自己虚情假意。既然断溪汐已经放下,那自己又何必纠结于此?

    所以他答道:“嗯。”便去推着断溪汐前行了。

    很快,断溪汐就叫林忘我停下来,说道:“到了。”林忘我听到断溪汐的话后,便开始打量着四周,只见这里只有自己前方十来米处的一间房子里有烛火,其他三面黑乎乎地,悄无声息,好像连一个人也没有。

    断溪汐好像知道他心中的疑惑,道:“那三间房子是用来放杂物的,所以一个人也没有,我母亲她就住在我们眼前这间房子里。”

    眼前的这间房子里的灯火也并不太亮,但比起旁边的房子,却无疑是皓月与烛火一般了。断溪汐又道:“我们小点声,我也不知道母亲她睡了没有。你再将我推近点。”

    林忘我将断溪汐推到房子外的台阶前便停了下来,说道:“我听里面一点声音也没有,难不成你母亲现在睡了?你要不先叫叫她,看看她睡没睡。”

    断溪汐点了点头,便在门口说道:“母亲,是我,你睡了没有?我想见见你。”里面并没有人回答,断溪汐又试着叫了几句,仍是没有人回应。林忘我已有些失望起来,好不容易有机会见到谋划将冥火帮拆散的人,却没想到连她的面也见不到,难道自己这一趟就要败兴而回么?

    林忘我显然是有些不愿意的,所以他叫断溪汐多说几句。很快,里面就有一道极好听的声音回道:“溪汐,你这么晚来我这做什么?”

    只听声音,林忘我便已经有些醉了。

    但他全身又马上凉了下来,因为他听到里面的人说道:“溪汐,你带了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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