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段九带她回了十八街。
十八街是Z市最破烂的贫民窟，从西九路到东九路，多的是三教九流之人，但没人敢惹住东八路23号的段九。
人人都知道，这里住了个不要命的少年，无所畏惧，也从不在意任何东西。
这是第一次见他带了个小女孩回来。
东八区有几个人悄悄瞥了他一眼，小声议论着“那小女孩谁啊，满十岁了没？”
“段九那小子不会是搞起拐卖人口这一套了吧。”
“我瞧着挺眼熟的……是不是宁南的妹妹？我听说他有个十岁的妹妹来着。”
“宁南下午的时候不是被救护车送医院去了吗，段九咋带他妹妹回来了。”
“……我听说宁南伤在后脑勺，抬上救护车那会儿，人就已经没了。”
“这小女孩成孤儿了啊，那得送去孤儿院啊，段九将她领这儿来干嘛？”
段九停下了脚步，冰冷眼神扫过那些议论的人：“有我在，她不是孤儿。”
段九：“从今天起，她住在这里，要是有人敢动她一根汗毛——”
他勾起嘴角，却毫无笑意：“我不介意一命换一命。”
所有人都噤了声。
他们都知道，段九言出必行，他是真的会为这小女孩玩命。
“嗤，不就是个小屁孩，装什么逼啊——”
有几个新来的人脸色不好，甩了衣服就想上来开打，被几个住在十八街的老手拦住了。
小声告诫着：“别惹他。”
段九年纪不大，他住在这儿这些年，对他这臭脾气不服气的人也不是一个两个了，但这些人最终都被他揍趴下，灰溜溜的逃了。
“哥哥……”就在这时，段九怀中的楚夕颜，发出了一声含糊不清的叫声。
在场的人惊讶的发现，段九原本狠戾的表情柔和下来，他轻轻拍了拍怀中小女孩的后背，不再理其他人，将她带进了自己的“家”。
十八街的人没有家。
这是所有住在这里，甚至只是听说过十八街的人的一个共识。
比起固定的具有“温馨感意义”的家来说，这里更像是一个供这城市最底层，陷在淤泥里的蝼蚁们暂居的蚁穴。
破破烂烂，才显得正常。
作为连一般十八街的人都避之不及的存在，段九的“家”也不例外。
屋顶破着洞，墙上裂着缝，就连洗浴也只有个水龙头，还只能出冷水。
段九原本不在意这些的。
他眼睛也不眨的踹开挡在面前的杂物衣服，然后虽然动作不熟练，但是小心翼翼地将哭累睡着了的小女孩，放在了狭小房间中唯一的床上。
她仍没醒，但时不时的轻咳两声：“咳咳……”
段九顿了顿，抬起手臂闻了闻衣服。
这小家伙，是对烟味过敏吗？
在外面混的，身上哪个没带几根烟，段九也有着不小的瘾，都习惯了这味道。
女孩真麻烦，无论年纪大小。
不过只是烟味而已，总会习惯的吧——
“咳咳咳。”楚夕颜又咳了几声。
段九定定看了她半晌，烦躁的揉了揉自己头发，最终还是妥协了，他从柜子里翻出刚洗干净的衣服，往卫生间走去。
路过垃圾桶时，他顺手将口袋里的烟盒扔了进去。
养大个小女孩而已，也就八年时间，有什么难的。
然而，段九很快就领会到，他要养的这个小女孩，是多么弱小脆弱的生物。
当天夜里，楚夕颜发了烧。
她脸憋得通红，紧闭着眼，眉头皱起，嘴里翻来覆去的说“我要回家。”“对不起，我不想伤害你们，可是我想回家……”“系统你去哪里了……”“宁卿卿你是不是有病才喜欢这么多人……”
段九：“……”
他除了最开始四个字，其他一句都没听懂。
是他不懂十岁小女孩的世界了。
段九要带她去医院，但他一将她抱起，她就会激烈挣扎。
他本就受了伤，手头所有的钱又花在了宁南医院的费用上，没给自己处理伤口。挨了楚夕颜几下，胸口的伤口又裂开了。
浓郁的血腥味弥漫开。
闹腾的小女孩突然停下了动作，慢慢张开了眼，眼睛里满是迷茫，她呆呆地看着段九。
段九皱起眉：“……不会烧傻了吧？”
他在她眼前晃了晃手：“小家伙，记得自己叫什么吗？”
“宁卿卿……不对。”她晃了晃脑袋：“我是楚夕颜。”
她又瘪起了嘴：“可是在你眼里，我应该是宁卿卿。”
段九：“楚夕颜是你给自己取的昵称？”
他有听说过，一些小女孩会给自己取类似“紫幽冥夜”“暗影蝴蝶”这样奇奇怪怪的昵称，“楚夕颜”听起来还相对正常了些。
“昵称啊……不，不是这才是我真正的名字。”她有些恍惚。
段九脾气差，性格暴躁，对眼前的小姑娘可以说是拿出了全部的耐心。
他说：“你喜欢的话，以后我也可以叫你楚夕颜……”
谁知道他话音未落，她几乎是从床上弹了起来：“不行！这是个秘密！”
她又哭又笑：“你不能这么叫我，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
现在系统也消失了，她又被丢在了对内容一无所知的番外中，要是他叫她的真名的话……
她最后一道与这个世界的防线也会被击穿。
她真的害怕，以后她会慢慢模糊现实世界与这篇书的界限，会怀疑楚夕颜的人生兴许只是她的一场大梦。
没有了系统，没有了已知剧情。
她没有证据……再证明楚夕颜是真实的了。
段九只以为是小女孩的心思：“知道了，我会为你保守这个秘密的。”
“好。”她歪了歪头，头又昏又沉，却强撑着向他伸出手：“那我们拉钩，这是我们两个人的秘密，全世界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
段九嗤笑：“这太幼稚了。”
小女孩细嫩白皙的小拇指，却一直固执的伸在段九面前。
“……行。”段九无奈地与她勾了勾小拇指。
她这才心满意足的笑了。她额头发热，一会儿又没了力气，躺在床上，嘴上还含含糊糊说着：“叫我宁卿卿，我是宁卿卿……”
她会耐心的扮演好宁卿卿……
不，从今天开始，她就是宁卿卿。
直到……系统再次出现，提醒她何为真实，何为虚拟为止。
宁卿卿沉沉睡去，而段九看着床上的小女孩，有些烦躁，但最终还是出门去买了退烧药，烧了热水，给她喂了下去。
然后他从柜子里扯出一床破破烂烂的褥子，随意在地上摊开，翻身躺在了上面。
双手交叉放在脑后，段九从屋顶的破洞，看着那一隅黑暗的夜色。
因为他，宁南的人生永远停留在了今天。
……无论如何，无论未来会发生什么，他都一定会将宁卿卿养到十八岁成年。
十八街是Z市最破烂的贫民窟，从西九路到东九路，多的是三教九流之人，但没人敢惹住东八路23号的段九。
人人都知道，这里住了个不要命的少年，无所畏惧，也从不在意任何东西。
这是第一次见他带了个小女孩回来。
东八区有几个人悄悄瞥了他一眼，小声议论着“那小女孩谁啊，满十岁了没？”
“段九那小子不会是搞起拐卖人口这一套了吧。”
“我瞧着挺眼熟的……是不是宁南的妹妹？我听说他有个十岁的妹妹来着。”
“宁南下午的时候不是被救护车送医院去了吗，段九咋带他妹妹回来了。”
“……我听说宁南伤在后脑勺，抬上救护车那会儿，人就已经没了。”
“这小女孩成孤儿了啊，那得送去孤儿院啊，段九将她领这儿来干嘛？”
段九停下了脚步，冰冷眼神扫过那些议论的人：“有我在，她不是孤儿。”
段九：“从今天起，她住在这里，要是有人敢动她一根汗毛——”
他勾起嘴角，却毫无笑意：“我不介意一命换一命。”
所有人都噤了声。
他们都知道，段九言出必行，他是真的会为这小女孩玩命。
“嗤，不就是个小屁孩，装什么逼啊——”
有几个新来的人脸色不好，甩了衣服就想上来开打，被几个住在十八街的老手拦住了。
小声告诫着：“别惹他。”
段九年纪不大，他住在这儿这些年，对他这臭脾气不服气的人也不是一个两个了，但这些人最终都被他揍趴下，灰溜溜的逃了。
“哥哥……”就在这时，段九怀中的楚夕颜，发出了一声含糊不清的叫声。
在场的人惊讶的发现，段九原本狠戾的表情柔和下来，他轻轻拍了拍怀中小女孩的后背，不再理其他人，将她带进了自己的“家”。
十八街的人没有家。
这是所有住在这里，甚至只是听说过十八街的人的一个共识。
比起固定的具有“温馨感意义”的家来说，这里更像是一个供这城市最底层，陷在淤泥里的蝼蚁们暂居的蚁穴。
破破烂烂，才显得正常。
作为连一般十八街的人都避之不及的存在，段九的“家”也不例外。
屋顶破着洞，墙上裂着缝，就连洗浴也只有个水龙头，还只能出冷水。
段九原本不在意这些的。
他眼睛也不眨的踹开挡在面前的杂物衣服，然后虽然动作不熟练，但是小心翼翼地将哭累睡着了的小女孩，放在了狭小房间中唯一的床上。
她仍没醒，但时不时的轻咳两声：“咳咳……”
段九顿了顿，抬起手臂闻了闻衣服。
这小家伙，是对烟味过敏吗？
在外面混的，身上哪个没带几根烟，段九也有着不小的瘾，都习惯了这味道。
女孩真麻烦，无论年纪大小。
不过只是烟味而已，总会习惯的吧——
“咳咳咳。”楚夕颜又咳了几声。
段九定定看了她半晌，烦躁的揉了揉自己头发，最终还是妥协了，他从柜子里翻出刚洗干净的衣服，往卫生间走去。
路过垃圾桶时，他顺手将口袋里的烟盒扔了进去。
养大个小女孩而已，也就八年时间，有什么难的。
然而，段九很快就领会到，他要养的这个小女孩，是多么弱小脆弱的生物。
当天夜里，楚夕颜发了烧。
她脸憋得通红，紧闭着眼，眉头皱起，嘴里翻来覆去的说“我要回家。”“对不起，我不想伤害你们，可是我想回家……”“系统你去哪里了……”“宁卿卿你是不是有病才喜欢这么多人……”
段九：“……”
他除了最开始四个字，其他一句都没听懂。
是他不懂十岁小女孩的世界了。
段九要带她去医院，但他一将她抱起，她就会激烈挣扎。
他本就受了伤，手头所有的钱又花在了宁南医院的费用上，没给自己处理伤口。挨了楚夕颜几下，胸口的伤口又裂开了。
浓郁的血腥味弥漫开。
闹腾的小女孩突然停下了动作，慢慢张开了眼，眼睛里满是迷茫，她呆呆地看着段九。
段九皱起眉：“……不会烧傻了吧？”
他在她眼前晃了晃手：“小家伙，记得自己叫什么吗？”
“宁卿卿……不对。”她晃了晃脑袋：“我是楚夕颜。”
她又瘪起了嘴：“可是在你眼里，我应该是宁卿卿。”
段九：“楚夕颜是你给自己取的昵称？”
他有听说过，一些小女孩会给自己取类似“紫幽冥夜”“暗影蝴蝶”这样奇奇怪怪的昵称，“楚夕颜”听起来还相对正常了些。
“昵称啊……不，不是这才是我真正的名字。”她有些恍惚。
段九脾气差，性格暴躁，对眼前的小姑娘可以说是拿出了全部的耐心。
他说：“你喜欢的话，以后我也可以叫你楚夕颜……”
谁知道他话音未落，她几乎是从床上弹了起来：“不行！这是个秘密！”
她又哭又笑：“你不能这么叫我，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
现在系统也消失了，她又被丢在了对内容一无所知的番外中，要是他叫她的真名的话……
她最后一道与这个世界的防线也会被击穿。
她真的害怕，以后她会慢慢模糊现实世界与这篇书的界限，会怀疑楚夕颜的人生兴许只是她的一场大梦。
没有了系统，没有了已知剧情。
她没有证据……再证明楚夕颜是真实的了。
段九只以为是小女孩的心思：“知道了，我会为你保守这个秘密的。”
“好。”她歪了歪头，头又昏又沉，却强撑着向他伸出手：“那我们拉钩，这是我们两个人的秘密，全世界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
段九嗤笑：“这太幼稚了。”
小女孩细嫩白皙的小拇指，却一直固执的伸在段九面前。
“……行。”段九无奈地与她勾了勾小拇指。
她这才心满意足的笑了。她额头发热，一会儿又没了力气，躺在床上，嘴上还含含糊糊说着：“叫我宁卿卿，我是宁卿卿……”
她会耐心的扮演好宁卿卿……
不，从今天开始，她就是宁卿卿。
直到……系统再次出现，提醒她何为真实，何为虚拟为止。
宁卿卿沉沉睡去，而段九看着床上的小女孩，有些烦躁，但最终还是出门去买了退烧药，烧了热水，给她喂了下去。
然后他从柜子里扯出一床破破烂烂的褥子，随意在地上摊开，翻身躺在了上面。
双手交叉放在脑后，段九从屋顶的破洞，看着那一隅黑暗的夜色。
因为他，宁南的人生永远停留在了今天。
……无论如何，无论未来会发生什么，他都一定会将宁卿卿养到十八岁成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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