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九弟,你在听吗?”

    “八哥你醉仙居还没介绍完,我还挺感兴趣的!”

    见魏忡一副严阵以待、如临大敌的神情,魏忳于是清了清嗓子满意道:“这真是太好了!九弟居然开始对饮酒的学问起了兴趣,那我就跟你再深入讲解开题!”

    魏忳给魏忡透露了一点醉仙居的秘密,而这个秘密就隐藏在那道天仙配当中。

    “九弟刚才少射了一样东西,那天仙配主料除了鱼和羊之外,还有第三样东西,就是那四方豆腐!

    你可别小看它,我跟你说啊,光是这红鱼和绿羊二者配不出个鲜字,非得要那豆腐作成白玉围塘不可!”

    “白玉围塘?天仙配?醉仙居?”

    魏忡记住了这三个关键词汇。

    宴罢人散,众宾依次告辞,魏怿最后一个离开,他隔着外衣扯了扯身上被汗水濡湿的内衬,发现双袖之上沾染了几点油污。

    “这肯定是扶安修贤起身时不小心蹭上的,我还得先送裴挚一套新衣,然后再给自己也换一套,还好黄色便宜。”

    过了三日,正月十八,柴靳一家早在正月十五凌晨时分便已搬离京城,四周邻居谁都没被惊动。

    翊王魏悌全程操办好一切相关事宜,后续也由他继续负责跟进。

    魏忡还在府邸想着那晚射覆之事,就在此时,裴挚直接上门了。

    “王爷,裴挚在外面求见。”耿忠到后院鱼池前向魏忡传话。

    “他怎么直接就来见我了,连个招呼也不打一声?请他去前厅稍坐,本王去换身衣服。”

    “可能是着急归乡,来不及挨个逐一投贴拜谒。”

    耿忠随口替裴挚解释了一声,然后去府邸前门迎客。

    魏忡收拾好渔具,快速回到卧房,换上正装,从渔夫摇身一变,做回裕王。

    待赶到待客大厅时,裴挚已坐在下首客位,悠闲地品了几口新茶。

    “裕王这府邸有些冷清啊?”

    “裕王府地方相对小僻,人也少,是没其他府邸热闹。”

    “我前日在客栈歇过一天,昨日去了翊王府,今日就来拜谒王爷!”

    魏忡重新打量了一眼裴挚,裴挚已品完清茶,将杯碟置下。

    “不知子尹兄今日前来,有何见教?”

    “见教不敢当,我只是回忆起那道福寿双全,发现了一点问题,想来与王爷沟通交流一回。”

    “那道福寿双全也有问题?”

    魏忡那时在台上一心只顾着自己,对其他细节并未太在意。

    福寿双全这道菜被赐予裴挚,二位射者相隔甚远,裴挚当场就将此菜给周遭旁人分享过一遍。

    “黑白无眼,阴阳失和。两仪冲破,雌伤雄死!”

    经过裴挚的提醒,魏忡记起那道菜了,一猪一狗确实都是阖眼,然后他又联想起安修贤所射的那道凤求凰。

    “那晚咱们三人一同受命射覆,三射三中,也算是相识一场,安兄如今可好?”

    “我与行吾本来就没住一间客栈,事后也来不及邀聚。

    我听闻了一点小道消息,安修贤好像格外受太子赏识,已经入幕东宫了。”

    这个问题裴挚也没法给魏忡解答,魏忡只好将八哥魏忳的话又大致转述了一遍。

    “醉仙居本来就不以美食见长,有所疏忽,在所难免。”

    线索就这样断掉了,魏忡决定换个话题讨论,于是开口问道:“子尹兄那身旧衣呢?”

    “旧衣换下了,我本来想修补一下继续将就着穿,但这里毕竟是京城,还是换了套新的,旧衣在我行囊里放着。”

    裴挚没有立刻接受太子的拉拢,魏忡想知道其中的原因。

    翊王、裕王、郕王、寿王、福王,在京的王爷就这么五位。

    “子尹兄打算三日之后才去拜谒太子吗?”

    “不,就是今天,我早上已经投递过谒贴,下午就会前往拜访。”

    二人又换了好几个新话题,愉快地聊过一阵后,时间差不多快到中午了,裴挚起身告辞,魏忡本想留他吃个便饭,却被裴挚婉拒。

    “柴靳一家三口的事儿,我听翊王说过了。”

    裴挚最后丢下这么一句话,离开了裕王府。

    午膳过后,魏忡无心垂钓,而是安静地坐在自己卧房内室的床榻之上,嘴里伏吟重复四个大字:“太子,辛霁?辛霁,太子!”

    魏忡现在已经确定背后指使辛霁的人就是太子,他的亲大哥魏怿本人。

    辛霁已经对三位王爷出手过了,说明太子要针对的不单单只是魏忡一人。

    “福寿双全、天仙配、凤求凰?福王、寿王、裕王、翊王!”

    魏忡联想到三日之前的那一次遇袭,当时对方的目标除了自己以外还有郕王魏忳。

    “好家伙,五位王爷整整齐齐!不行,我得及时通知兄弟们!”

    魏忡第一个拜访的兄弟是八哥魏忳,五人中只有他俩直接受到过生命威胁。

    “九弟,今天怎么有雅兴来醉仙居喝酒?”

    去郕王府邸找魏忳没用,那里对他来说只是酒醉长眠的场所,每次魏忡在府邸见到魏忳,他不是已经喝醉,就是在喝醉的路上。

    魏忡想起了魏忳介绍过的这家醉仙居,果然在这家新开张的店铺找到半醉不醉的他。

    “八哥说过,酒水不分家,都是一家人,我现在有点理解了。”

    魏忡相信魏忳能听懂这句话的含义,果不其然,魏忳玩世不恭的神情中起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好,就冲九弟这句话,我敬你一碗!”魏忳赞过,仰面痛饮下一碗美酒,只是脸上更红了。

    “八哥,你这脸是不是有点太红了?你不会是喝醉了吧?”

    “九弟,我给你介绍一下,此酒名为烈云烧,味烈劲足易上脸,红一点不碍事!”

    “裕王不必担心,我家王爷号称千杯不醉!今天这才到哪里?你就让他继续痛快开怀畅饮。”

    侍者忽然警觉起来,脑海里闪出一缕疑惑:“今天两位王爷好像都变了个人似的?不对劲,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思罢,一边关切地望着魏忳,一边给他满上一大碗酒,魏忳拿起又一口饮尽。

    “看来这就是八哥不爱待在府邸的原因,得想个法子支开这个讨厌的侍者。”

    魏忡马上就意识到了问题的关键,于是对魏忳开口赞叹道:“八哥豪气干云,小弟佩服不已!不禁有些心痒难耐,也想瞻仰学习一二!”

    “裕王今天也有雅兴喝酒?”

    侍者好奇地望着魏忡,见他搓了搓双掌,又仔细地打量过四周一圈。

    “本王今天刚开始学着喝,酒量小,这里都是大碗,没法喝,还是算了吧!”

    “咳,小事一桩!你,去!问楼下讨一只小杯来!”

    魏忳用手往地板一指,侍者犹豫了一小会儿,并未立刻行动。

    魏忳罕见地当着魏忡的面发起脾气,直接把手中的酒碗摔碎到了地上。

    侍者被吓了一大跳,不敢再造次。

    他急忙快速冲出房门,虚倚着门外的栏杆朝楼下大声吼道:“快拿只小杯上楼来,裕王今天要陪郕王喝酒!”

    趁着这个机会,魏忡赶紧轻声告诉魏忳两个关键字:“太子。”

    “九弟,学喝酒就对了!”

    侍者已经回头,魏忳故意先给自己满满倒上一碗,拿到空中来回晃荡,酒水撒到桌上不少,散发出迷人的香气,魏忡的身子略向前倾,好像真的受到了美酒的挑逗。

    “这是两位王爷要的杯子,都在这儿了。”

    魏忡只需要一樽小杯就已足够,楼下的伙计却送来了一打不同式样的酒器。

    “裕王不要误会!我只是记得王爷曾经说过,不同种类的酒要配上不同形制的器皿喝着才有意境,所以自作起主张···”

    魏忡用奇怪的眼神来回打量着侍者,脸上怒气开始积蓄,酝酿到顶点之后瞬间迸发道:“你这个狗奴才!怎么这么多话?这道理我会不知道?八哥,你们郕王府的人都这么没有规矩的吗?来,先罚酒一碗,给我赔罪!”

    “这···”

    侍者赶紧向逸兴壮怀的魏忳求救,魏忳满倒上一碗酒,递向自己嘴边,并未尝味,又转推回侍者面前,劝解他道:

    “裕王请你喝酒,你喝就是了,你又不是不会喝酒?

    每次让你陪本王喝,你都要扭扭捏捏半天!看吧,九弟这么好脾气的人都被你惹毛了。

    快,喝了这碗酒,给裕王道歉!

    在外面连酒都不敢喝,还好意思继续声称是我郕王府的人?”

    侍者闻言眉头微皱了一下,端起碗来,一饮而尽。

    “好酒量!这才像郕王府的人,本王现在很欣赏你!

    正好,我跟八哥两个人喝酒太闷了,中间缺少个活跃气氛的人!

    这儿也没谁了,我看就由你来担任好了,快请坐吧!”

    不等侍者反应过来,魏忡直接亲自起身,快速从桌下抽出一张圆凳,将他强行按坐到座位上。

    “裕王今天到底是怎么了?”

    侍者才不相信魏忡会忽然无缘无故地找郕王魏忳喝酒,魏怿也同样如此,他必须给太子一个合理的解释。

    “来,两位,喝!”

    “喝,你们都两位一起喝,谁都别想在我面前耍赖,尤其是你,我这还没喝醉呢!”

    “裕王这说的什么话?奴才舍命相陪就是了!”

    几个回合下来,魏忳越喝人越兴奋,魏忡越喝人越昏沉,侍者越喝越人越疑惑,战况终于进行到了僵持阶段。

    “酒醉见真章,我倒要看看你究竟有什么目的!”

    侍者决定陪裕王继续演下去,他看得出来魏忡是三人之中酒量最小的一位。

    “看样子,再有几个回合裕王就要撑不下去了。”

    魏忡已经快到极限,他的酒量只能算是非常一般,好在魏忳找准恰当的时机不动声色地帮他挡下了部分酒水,他才能支撑到现在。

    侍者的注意力已经全部被吸引到了魏忡身上,魏忳几次言谈举止稍稍过线,侍者居然都没有觉察,这是一个好兆头。

    “就是现在了!”

    魏忡决定此刻发起反击,他装出一副害羞腼腆的样子,说话也开始吞吞吐吐。

    “八哥,我,我今天来找你,其实,其实是有事,有事向你请教,我···”

    “今天这儿没别人,九弟用不着害羞,大胆发问便是,八哥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

    “梦中情人,天仙配,梦卜之术。梦卜之术,梦中情人,天仙配!”

    这是一个合理的展开,只要再添加上足够的细节,让链条变得更加完整,就能使人信服!

    魏忡于是绘声绘色地给魏忳还有侍者讲了一个离奇的故事:

    “男子在梦中遇见了一位女子,对她一见钟情,醒来后却在现实寻觅不到心上之人的踪迹,只好将这份苦闷强压在心底。

    忽然某一天,这份情绪被一时勾撩引动,男子再也承受不住相思之痛,只得借酒浇愁,聊以自慰···”

    “这个故事大概只有太子一个人会深信不疑!”

    三人同一时间得出了一个相同结论。

    魏忳听罢哈哈大笑,笑得侍者心底有些发毛,他知道魏忳这是喝醉了,每次大醉之后,魏忳都会猖狂放肆地大笑,但是今天好像醉得格外地欢快,醉得格外地离谱!

    魏忳脸上露出了意味深长的表情,欣慰地望向魏忡道:“九弟,你这是终于长大成人了!”

    见魏忡有些不解,他开始继续解释道:“男人刚开始的时候都是这样,别看你七哥在你面前那么正经严肃的一个人,当初他没成亲之时,也是你现在这副模样!

    我有一个男人都懂得的好去处,下次再带你好好体验一回···”

    魏忡喝了一晚上的酒,浪费了不少时间,终于等到魏忳这句关键的话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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