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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白蛇之塔

    奎恩德拉的教学区在十点半熄灯,随着灯火最后的余波进入夜的裙摆中,一点点安详沉眠,阿克西恩的身体被完全吞没。他坐在主楼的第十五级阶梯上,凝视着手里的成绩单,尽管黑夜笼罩,但是上面的散发蓝色光芒的魔法文字还是清晰如旧。

    又一声钟沉沉轰隆响,他逐渐从神游中找回自己时,这时候才发觉四周已经一片漆黑。阿克西恩等自己的心情逐渐平复后,他才整理好衣服,一瘸一拐地走下阶梯,往白蛇之塔前进。

    那里是塔娜莉亚的居所,也是他的家。因为现在他没有办法用寻常方式吟唱传送法术,只能穿过宽广的草地,沿着蜿蜒盘旋的蛇形阶梯往上走。他在楼梯处就听到了楼上的吵闹声。

    “十三太保比白石山粉末更有药效,这是不争的事实。”杜尔的声音云淡风轻却不容置疑,阿克西恩知道他实际上并不在意能否说服塔娜莉雅,而在于他能否向塔娜莉亚等人展示自己的医学才华。为了能不被他一眼看出自己在晚上的实战考试中受了伤,他等了好一会儿才决定进去。

    看到阿克西恩推门进来,塔娜莉雅也没有再继续发言,她强行把药水塞到阿克西恩手里。等她走近时,一股极冲鼻的药味拍打在阿克西恩的脸上,好在他已经习惯了,才能站稳且乖巧地把药一点点吞咽下去。但他发现,自己在喝完药后,已经没有办法发出任何声音。有那么一瞬间,他的瞳孔震动了起来。

    “别担心,小伙子。”杜尔站起来,示意他张大嘴巴让自己查看。老医生的魔力通过细致地摩擦,构成两条细绳,深入阿克西恩的喉咙里。只检查了很短的一段时间,杜尔便面怀笑意地点了点头。他很快结束了最后的审查,拍了拍阿克西恩的肩膀,安慰道:“别担心,恢复得还不错,明天早上按原来的方法把药的残留物冲洗下去,应该就可以说话了。”

    “能恢复的以前的情况吗?”塔娜莉雅说出了她和阿克西恩的心声。

    杜尔摇了摇头,他一边套外套,一边解释道:“普通的烧伤没有问题,但是这个是魔法造成的,我已经尽力了。真正做到自如地说话,应该要保养一个周的时间。我也看过你的演出,如果可以,我也是想让你完全恢复过来的,小伙子。”

    他没办法直面塔娜莉雅的怒火,只能给了阿克西恩一个拥抱,他能感受到这个看起来瘦弱的小子充满力量与果决,同时也让自己的愧疚少了几分。

    “不是没有办法,时间是最好的辅助药剂。”

    说完这句话,杜尔离开了这里。塔娜莉雅看着冲门口招手送别的阿克西恩,满肚子火气都不知道从何倾吐。

    她是占卜大师,却不等同于她能看出所有关于未来的发展进程;她是文学名家,却不等同于她也能洞察人心思维。有时候作为养母,她很希望阿克西恩能有传统意义上男性的刚强,甚至于说具备强势与暴力的特点。但是她同样站在母亲的角度,很欣慰看到只有26岁的阿克西恩就有了掩藏自己情绪的能力,平和如水,而且获得了如此出众的才华。

    最初的那次预言时刻萦绕在她脑海之中,毕竟这样的秘密充满了极端的不确定性。可是时间确实能冲淡许多,她不认为自己的预言会出错,那样的结果一定是阿克西恩真实存在的未来,但是他被教得很好,一点都没有身斜影不正的端倪。甚至有时候,她希望阿克西恩真的是自己的亲生儿子。

    塔娜莉亚的矛盾与担忧,现在完全写在了皱纹横纵的脸上。

    阿克西恩抬起左手在空中做了一个翻腕的动作,一团蓝色的晶莹从塔娜莉亚脚尖逐渐上升。他随后将五指依次收拢在掌心,略放松后忽地打了一个响指,那个晶莹物体在房间中心,炸开了数不胜数的蓝色冰晶。它们缓缓下落在地面,映照着屋内烛光,散发出迷人的蓝色光彩。塔娜莉亚略惊讶地看着一脸骄傲的他,二人共享了一个适度的拥抱。

    “谢谢你……”

    阿克西恩轻轻用头碰了碰塔娜莉亚的侧脸,才逐渐松开。他回到屋内,在昏暗灯火下,趴在桌子上仰望外面的天空,将这一年多来心里的乌云一点点驱散。心中逐渐被纺织出各种各样的光景……

    第二天早上,他被外头喷香的气味从梦中唤醒,迷迷糊糊地打开房门朝外面走,在洗漱间里他将喉咙里剩余的药物洗干净,在镜子前轻轻咳嗽了一声,精神十足地推门登场。结果他发现在布置餐桌的不仅有塔娜莉亚,还有艾尔·蒙格,这让他颇感意外,一下子惊醒了不少。

    “看起来杜尔的药物确实有点作用——他还是只能吃清淡的东西,我把那些调味料都收起来了。”看到阿克西恩状态不错,塔娜莉亚会心一笑。

    艾尔刚往厨房厨房里面探了半边身子,只好苦笑着坐回到桌子上,他问阿克西恩:“不是说你今天就可以正常说话了吗?”

    阿克西恩嚼着面包,用手凝结水滴,在桌子上写了三个字:见面会。

    “你最后还是当了助教啊……恭喜你,西恩!通过了最后的审核!”艾尔和阿克西恩一抵拳,相视而笑。

    “真是羡慕你们,又打着比赛,又摘得学业桂冠。艾尔,你应该已经晋升为莫里森教授的助手了吧?”塔娜莉亚将食物分配出来,说,“其实啊,你们比我们这代人好太多了,能选择的路有很多。但阿克西恩还是太保守了,助教已经是较为过时的工作,而且也占用太多的时间,也不适合你的恢复。艾尔,你说呢……”

    塔娜莉亚直勾勾盯着艾尔,已经不是在暗示,而是在强迫他发表意见了。

    “没,没……其实,我在,我和塔娜莉亚教授的看法是一样的,以你的天资和实力,有许多条路可以走……”

    艾尔原想为阿克西恩说好话,但他毕竟曾是塔娜莉亚的学生,被她一盯就收住了想要说的话。而他也发现随着自己吞吞吐吐地发表意见时,阿克西恩已经停下了进食的动作,就那么直勾勾地盯着他。

    尽管从外表来看,阿克西恩没有一点发怒的感觉,但是凭借艾尔对这个好友的了解,当他露出这样一副人畜无害的表情时,反而是他压制自己怒火的时刻。比起被塔娜莉亚在课上开小灶,他更害怕现在的阿克西恩不理智地拉着他去打一架。

    阿克西恩盯了一会儿,便挪开了视线,他咬了一大口面包,拿起旁边的铅笔和本子,在黄色的旧纸张上写了这样一段内容:

    “我喜欢这份工作,而且可以自如地进出图书馆,这难道不好吗?”

    “可以!这点我表示赞同!”塔娜莉雅托着腮,毫无长辈的风范,她说,“你是个男人了,自己的路要自己选择,我们只能支持你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同时阻止你去做难度很大的事情。好了!你们难道有两张嘴,一张吃饭一张说话吗?谁敢给我剩下一点,就陪我在储物间一起打扫卫生吧,两位绅士?”

    “那必不可能!”艾尔热情地回应塔娜莉雅。他们一边吃,一边听塔娜莉雅讲述最近的逸闻趣事。白蛇之塔的三楼堆积着来自世界各地的小说故事,塔娜莉雅一直在翻译他们。

    用餐完毕后,艾尔和阿克西恩去四楼阁楼上收拾已经翻译完毕的书籍,他们要在下午四点前将这大小三百多本书整理好送到图书馆收藏。艾尔也是来还书的,阿克西恩通过图书馆管理员的职务之便,为他偷带了一本《塔吉克的覆灭》——这种描写平民爱情的书并不为艾尔的亲朋所容,尽管他们是新贵族,却仍然认为这种书有失身份,内容不堪。

    阿克西恩仔细检查着书,艾尔笑道:“怎么?你觉得我是那种不善待书的歹徒?”

    阿克西恩将书放在箱子上,指了指艾尔,又指了指房顶。

    “我能不去理解你的手语吗?”两个人坐在地板上,将小圆桌上的灯点燃,艾尔说,“既然你要保养你的嗓子,那还是书写交流吧。”

    阿克西恩摇了摇头,用刚才的方法在桌子上写道:“整理书。我不方便说话。有问题,就敲地板。”他随后扯出一份清单,裁成两半,开始自顾自地寻找起来。任艾尔怎么想要找一些话题,甚至凑上来,他都不做任何回应。

    对于阿克西恩来说,现在一切都已经有了新的开始,过往的所有都要随着今天的见面会而烟消云散。他必须克服自己,去进入新的圈子,去承担新的任务。

    奎恩德拉的助教实质上要承担很多的教学工作,比如实战教学和课程辅导。不过并不是每一个助教都需要如此尽心尽力,平稳地度过五年,也可以转正或拿到导师的学位。但是阿克西恩志不在此,他看中的是优选资格。考核前三的助教,能比其他学员更早也更轻松地接受学院中优质导师的考核,并成为他们门下的学生。

    他的目标只有一个,就是博尔佐·辛格磊教授名下还空悬的魔武师学徒名额。这个万里挑一的名额每年都有无数学员和助教去竞争,但是没有一个能让博尔佐满意。艾尔也清楚这一点,因此才不停地旁敲侧击示意阿克西恩不要在这条独木桥上固执地走下去。

    阿克西恩将书垒在地上,侧过身看着艾尔在整理书籍时沉迷在通俗小说中的背影,继续将自己完全投入到工作中去。成为博尔佐教授的学生这是他的理想,这是不会改变的。

    而在楼下,塔娜莉亚坐在自己的占卜桌前,继续尝试使用新的占卜咒文来窥探阿克西恩更加清晰的未来。一张卷轴竖展而飘在她侧面,从那边传来博尔佐的声音:

    “还是不行吗?”

    “只是我没有用对方法,并不是不行。希尔特林的姻缘就是被这个咒文测出来的!”

    “但是我记得,森林精灵女巫用这个咒文测出的结果不是说在千百年后大贤者希尔特林才会拥有一个真诚的追求者吗?”

    “闭嘴吧!外行人!”塔娜莉亚气愤地收拾着道具,当她坐回到桌前时,一抹额上的汗珠,用笔记本当扇子,说,“我累了,你想问什么就快点问吧,我看心情回答。”

    “我只是想知道他的情况,以及……”

    “他的喉咙是吗?”

    “嗯……”

    “你为什么不自己来看看他?”

    “不是你说不能……”

    “我说的不能的前提是,你能真的做到完全不管他,但是,你,做不到!心理都放不下,你就应该放下身段,给他优待~”塔娜莉亚仰面感叹道,“他是个好孩子,能做他的养母绝对是我三生有幸。我当年做的真对,将他,怎么说——据为己有,我的用词也退步了。是吧,是吧……你根本不可能忽视他的存在,你就是会想要庇护他,但是你又要在行为上疏远他。你还记得你是怎么在所谓的‘不经意’间,在水系地脉学专业课上驳斥你本应很欣赏的、他的观点了吗?他那天回来失魂落魄,而且这肯定不是唯一一次,他之后就不再把表情表现在脸上了……”

    塔娜莉亚滔滔不绝地唠叨着,听得博尔佐根本无法辩解。

    “每一次都会被你说教,我真感觉我每年前十的教学评分,和买来的一样。”博尔佐自嘲道。

    “这和你的教育方法没有关系,你教课的水平没有问题——扯远了,扯远了。博尔佐,我也不想和你唠叨这么多,但是从心底来的说,你和我都在畏惧那个预言的内容成为现实,所以我们在与他的相处中如履薄冰。但是你毕竟只是在外观察,而不是参与到了阿克西恩的成长中,并不了解我的心情……”

    “我太爱这个孩子了,我不可能有亲生的骨肉,他就好像是上天奖励给我的礼物一样。当时我拉着你不去公报私仇,但是我比你更想用恶毒的魔咒,让那几个学生生不如死。”塔娜莉亚陷入回忆,语气既不欢喜也不愤恨,只是简单地叙述着。

    “到现在我越来越不相信他会成为,我们观念里的,那种人。”

    “这也是事实,我们尽力改变吧。”

    博尔佐在那边询问道:“我有机会来看他吗?你能……”

    “自己来就好,他之后会,很忙,毕竟已经成为了助教。你就做好准备吧,记住我们之前说的话。”

    博尔佐那边沉默良久,才传来声音:“再跟我讲讲他的故事吧,上次才讲到15岁……”

    “应该是14岁吧。”

    “不,他15岁生日那次我在现场偷窥。虽然没有参与,但我记得很清楚!你已经讲完了那次只有三个人的生日宴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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