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特兰奎尔
“你们看这个报纸！看这个！”巴菲猛得将女生寝室的门推开，惊得正各做各事的四位淑女眉头一皱。
“巴菲，你这是从那里找来的古董？”赫尔一边帮忙将这个皱巴巴的纸在地板上铺开，一边埋怨道。
米娅、皮里亚和莎朗也穿上外套下床来，四盏灯火终于把这张报纸照的清清楚楚。文字如星般将一张巨大的画衬在报纸最中心，这是一张女性的彩画肖像，画中的主人目测有二十来岁，俨然一名年轻优雅的贵族女性。
她端庄地坐在被装饰成冰制作而成的法师椅上，左手按在扶手之端，右手轻轻捏着一杆形貌特殊的纯冰法杖。法杖上的元素雪花如飞鱼展翅、薄纱曼舞，配有点点珍珠，都仿佛在静态的画纸中上下飞转。于摇曳的火光中，被画师完美复刻在此的女子，端详着每一个注视者这幅画面的人。
原本这样的构图，在以法师为身份的人物画像中，是很少见的。因为法师一般都需要让目光远离绘画者，他们理应与元素亲切，而不是人。这篇报道的大部分内容也都在批评构图。
“这是，四年前的报道？我们又不可能给这个东西，再续上一篇——等一等，这个名字我见到过。赫尔、米娅、莎朗，你们过来看这个名字，我们是不是见到过。一定见到过，很熟悉的名字！”
“特兰奎尔？特兰、奎尔……”米娅念着这个名字，说，“使团？”
“没错，姐妹们！”巴菲激动地拍着手，“两天后，来自西北部王国的‘黎明之星’使团就要来到奎恩德拉啦！代表西北部王国的御用法师协会首席出访的就是这位年轻的前辈，三年前才毕业的特兰奎尔！”
“可是巴菲！”赫尔坐回床上，抱着枕头说，“这个是人尽皆知的事情，我们怎么占得先机啊？而且使团出访，整座城都会戒严，我们也不可能接触到她。”
“如果没有情报，我也不会这么激动！”巴菲神秘兮兮地说，“你们觉得，是什么让特兰奎尔这样一位优雅的女性，将目光挪向了画师，而不是，看向原本的地方？”
说完，巴菲又取出两张剪下来的书页，一张是当年的绯闻剪报，一张是肖像画当日的主办团体，这两个内容都指向了一个人——艾尔·蒙格。
米娅觉得自己的机会终于到了！
在使团抵达的那日，整座城都戒严了起来，穿着严整的士兵们占据要口、高台，法师们启动散布在城市角落的各个魔力干扰器，避免远程打击。虽然当地居民的正常生活仍然可以继续，但在这样的高压环境下，没人能如以往一样，大家的兴趣全落在了这个排场甚大的使团上，讨论的话题也是他们。居民们七嘴八舌，“黎明之星”使团的行程路线甚至都有了三个版本。
下午两点，奎恩德拉用于接待外宾的正门已打开快一个小时，风、雷电、水、火、光、土、金、自然八个学院的正副院长、教导主任、荣誉教授都分班站立在从正门前往里延伸的康庄大道两侧，三名校长首次亮相，他们在康庄大道尽头的法师始祖——蝴蝶神的神像下伫立，迎接使团的到来。
三米一名护卫，十米一位法师，护卫由使团的人员担任，法师则是奎恩德拉的各位执法者，这几乎凝聚了整座城一半的战力。他们身穿华服，头配璎珞，而在这些华丽的装扮之下是日常最合身的装备，只要有危险，他们就会投入战斗，这些丝绸便会被锋刃和法术撕得粉碎，就如同那些无知的进犯者一样。
米娅摘下帽子，小声地问站在旁边闭目养神的伊莎：“我真的可以和你呆在这里吗？”
“我说你可以，就可以！”伊莎亲切地用胳膊肘碰了碰她，示意不要多言。
她俩的位置在第四排的位置，刚刚好能从夹缝中看到使团前进的影子，而且双方会面也将发生在距离他们只有二十米的地方，运气好的话，还可以听到对话。这对于伊莎来说都是很宝贵的机会，早上她偶遇了米娅，在察觉到后者的好奇后，她主动将这个女孩带到了如此方便的位置。
“说起来，使团名义上的总负责人是我们的学姐特兰奎尔，她应该算当时的名人了吧？”
“名人？米娅，你可能在见到她的时候才能理解，她的魅力。”
“她很美，我看过肖像了。”
“那不行的，你不和她在一起，你是没法感觉到她的优秀，每个人的感受都不同。”
“那她朋友一定不太多吧。”米娅将语气放得尽可能惋惜。
“当然不会，她很亲切。只可惜这一次是政治出访，应该很难和她有相处的机会，她的朋友除了艾尔和阿克西恩，都已经离开奎恩德拉了。”
“蒙格先生和特兰奎尔女士是故交？到什么程度？”
“当然是到绯闻的程度了！”伊莎在米娅耳边小声惊叹道，她原本是逗一逗这个新生，却不知道自己的话给了带着目的前来的米娅多大的打击。
米娅，作为一名爱好文学的女性，很自然地察觉了伊莎这句话隐藏的意思。“到绯闻的程度”，那就代表，这两个人的关系，只是绯闻，而不是真的伴侣。而且如果以往就有了他俩的绯闻，那这次的创作……
米娅忽然发觉，如果能找到“再续前缘”的蛛丝马迹，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随着午时的阳光逐渐偏斜，号角声从学校外的楼群中传来，层层而入，车轮转动、马蹄踏步的声响也逐渐清晰。在观众的目光中，一辆较为小巧的、四匹马拉的华美马车在前开道，身后是一座房屋大小的“行走中的别墅”，在前后三层、共计18匹血统精良的魔种马的拉扯下，缓缓通过正门，往神像方向驶来。
马车临近，从上面走下来的是外交副使，他在仆从与士兵的服侍下整理衣冠，带着十位手捧文书、证明的使者，来向代表奎恩德拉的三位院长问好。经过简单的交涉，双方用了五分钟核对信息。随着奎恩德拉浮空城里的风琴声在三通鼓后奏响，身在八个学院内的合唱团，在法阵的作用下，从远处齐声高唱欢迎曲目，声音一起汇聚在此，场面宏大。
与此同时，“别墅”的四扇门才缓缓打开，在最前端门处走出了一位红发美人，她戴着用树藤编制的头环，身着雪白色的法师袍，在衣领上别着象征法师协会的勋章和身为上古贤者家族后裔的星型标志，随后才是她的胸针——蓝色的奎恩德拉的标志，标明了她的出身——水系。从楼梯上优雅地走下，这位年轻的女性在使团的最前，与三位校长相见。
米娅踮起脚尖，将特兰奎尔的样貌更好地收入眼底——她五官端正，举止优雅，说话时保持礼貌的微笑却不拘谨，嘴唇运动的幅度恰好，是再吹毛求疵的人也挑不出毛病的人。啊，尤其是她的眼睛，那是从来没有见过的黑曜石一般的深色，深邃而安静，这种特殊的瞳色是寻常人没有的。确实，她很美，但不是绝伦之美，只是如芳香般微微让人舒畅，却不至于沉醉，你或者觉得有一些地方还不是那么完美，但你绝对不会怀疑她是不是世俗地用了化妆品，只会觉得，浑然天成。
“她也没变呀。”伊莎一边记笔记，一边小声感慨。
一车车礼物随行登场，宝石、书籍、动物和金属，还有带给三位校长、八位院长的勋章与袍服。他们交涉的声音很细微，几乎听不见任何信息，甚至连面部表情都没有多少变化。米娅正凝神观察时，伊莎点醒她，说：“你有注意到在特兰奎尔身后的两位中年男性吗？左后方短发的那位，是国王的外甥，四十七岁的古顿，他的表现不显眼，但是却被国王时常委以重任，其中肯定有过人之处；右后方的实际是一位穿男装的女性，她是范瑟希女伯爵，外交起家，参与了多起战争。所以注意到什么了没有？”
“特兰奎尔能凌驾于二者之上，那她得是多强的人！”
伊莎摇了摇头，贴着她的耳朵小声说：“说明她的处境很艰难。”
米娅想要再寻求更多的信息，但交接仪式进入了下一个阶段。校长与特兰奎尔开始上台发言，伊莎没精力与米娅闲聊，全身心投诉到记录发言内容的工作中去。直到两个小时的发言和户外座谈会结束，仪式告一段落，双方才进入到浮空城进行进一步详谈，而随行的全是学院的高层与使团的亲信，伊莎等记者并没有资格参与。
有序退场后，众人遭遇了一批好奇心极度旺盛的学生的围攻。伊莎对此早已见怪不怪，她抓住米娅的手腕，挥出一道水圈保护她们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在当下这个时节，唯一的僻静之所就是白蛇之塔所在的区域了。但是伊莎并没有上塔的勇气，她们席地而坐在草上，取出食物，补充体力。
米娅在合适的时机抛出了一直留在她心底的疑惑：“为什么说特兰奎尔女士的处境很艰难？”
伊莎并没有急着回答，因为她看到了从白蛇之塔走出来的艾尔·蒙格。
“为什么不进去？塔娜莉亚教授应该很喜欢你才是。”艾尔·蒙格首次穿着蒙格家贵族的服装出现在米娅面前，宛如太阳一般瞩目，但他与人相处的热情与温和并未有多少改变。因为艾尔不能席地而坐，伊莎和米娅都站了起来。
“看来有晚会？我们是不是应该离开这里，免得弄脏蒙格少爷的衣服？”
艾尔苦笑着，问：“何必这样呢——我听到你们在讨论特兰奎尔？”
“确实在讨论你的老朋友！而且还有一些小朋友发现的疑点。”伊莎将米娅推到艾尔面前，说。
米娅将伊莎给她说的话重复了一遍，艾尔听完微微有些惊讶，他说：“情况，应该也没有这么坏。”
“哦？看来蒙格少爷有高见。”
艾尔低头微笑，说：“米娅你的感觉是对的，特兰奎尔如此年轻，就以首脑的身份出访各国，按理说她缺少经验，本就不该当此大任。古顿是皇家的代表，范瑟希是泰伦国众议院的代表，他们任何一个人都比特兰奎尔拥有实际权力，换句话说，特兰奎尔就是个摆设，还被加诸了许多限制。不过据我了解，范瑟希态度强硬，和皇家的冲突也有许多，看他们一路行来的安排，我推测，特兰奎尔是一个敲门砖，而各国的法师协会的幕后支持者正是他们的目标。不管是为了资源，还是为了经济，都有很浓的火药味。”
“所以米娅，这个使团水很深，我们不要了解太多。不过看起来，范瑟希所代表的众议院，应该是特兰奎尔的朋友，皇家独大可不是他们愿意看到的。因此，她应该应付起来，还是游刃有余的。从这一点来说，特兰奎尔确实比你更像一个合格的贵族！”伊莎先对米娅语重心长一番，再转过头埋汰了艾尔一句。
“谁让我是新贵族，她是古老家族的后裔呢。再提前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吧，今晚要在水系学院的大礼堂举行全院规模的超大宴会，记得提前准备礼服哦。我受特兰奎尔直接邀请担任嘉宾，需要在宴会开始前做好准备，先走一步！”
伊莎有些失落地看向米娅，她已经毕业，无法参加。米娅问有没有能帮忙的地方，得到的是让人释然又略感失望的回复。
“不用了，你还不能很好地问问题，抱歉。”
米娅想学习专业记者的想法进行观察和采访，但伊莎并不打算倾囊相授。
特兰奎尔，和艾尔•蒙格，哪怕只有一点点猫腻，都可以啊。米娅送走了伊莎，独自一人逛到了水潭前，她凝视着比往常都要有活力、都要美的喷泉，尝试做了一个抬手的动作。翻腾的水花只是有略微鼓起，和即将破土而出的种子一样。
阿克西恩为什么就可以顺利地控制水？这个名字在米娅脑子里沉寂了许久，终于浮出水面了。
如果他在就好了，他能给我一些明确的方向啊。比如和特兰奎尔女士这样本应该地位悬殊的人成为朋友，他可以分享很多宝贵的经验……他跑到哪里去了，好像艾尔·蒙格先生也一点都不觉得他消失了会很奇怪。
“巴菲，你这是从那里找来的古董？”赫尔一边帮忙将这个皱巴巴的纸在地板上铺开，一边埋怨道。
米娅、皮里亚和莎朗也穿上外套下床来，四盏灯火终于把这张报纸照的清清楚楚。文字如星般将一张巨大的画衬在报纸最中心，这是一张女性的彩画肖像，画中的主人目测有二十来岁，俨然一名年轻优雅的贵族女性。
她端庄地坐在被装饰成冰制作而成的法师椅上，左手按在扶手之端，右手轻轻捏着一杆形貌特殊的纯冰法杖。法杖上的元素雪花如飞鱼展翅、薄纱曼舞，配有点点珍珠，都仿佛在静态的画纸中上下飞转。于摇曳的火光中，被画师完美复刻在此的女子，端详着每一个注视者这幅画面的人。
原本这样的构图，在以法师为身份的人物画像中，是很少见的。因为法师一般都需要让目光远离绘画者，他们理应与元素亲切，而不是人。这篇报道的大部分内容也都在批评构图。
“这是，四年前的报道？我们又不可能给这个东西，再续上一篇——等一等，这个名字我见到过。赫尔、米娅、莎朗，你们过来看这个名字，我们是不是见到过。一定见到过，很熟悉的名字！”
“特兰奎尔？特兰、奎尔……”米娅念着这个名字，说，“使团？”
“没错，姐妹们！”巴菲激动地拍着手，“两天后，来自西北部王国的‘黎明之星’使团就要来到奎恩德拉啦！代表西北部王国的御用法师协会首席出访的就是这位年轻的前辈，三年前才毕业的特兰奎尔！”
“可是巴菲！”赫尔坐回床上，抱着枕头说，“这个是人尽皆知的事情，我们怎么占得先机啊？而且使团出访，整座城都会戒严，我们也不可能接触到她。”
“如果没有情报，我也不会这么激动！”巴菲神秘兮兮地说，“你们觉得，是什么让特兰奎尔这样一位优雅的女性，将目光挪向了画师，而不是，看向原本的地方？”
说完，巴菲又取出两张剪下来的书页，一张是当年的绯闻剪报，一张是肖像画当日的主办团体，这两个内容都指向了一个人——艾尔·蒙格。
米娅觉得自己的机会终于到了！
在使团抵达的那日，整座城都戒严了起来，穿着严整的士兵们占据要口、高台，法师们启动散布在城市角落的各个魔力干扰器，避免远程打击。虽然当地居民的正常生活仍然可以继续，但在这样的高压环境下，没人能如以往一样，大家的兴趣全落在了这个排场甚大的使团上，讨论的话题也是他们。居民们七嘴八舌，“黎明之星”使团的行程路线甚至都有了三个版本。
下午两点，奎恩德拉用于接待外宾的正门已打开快一个小时，风、雷电、水、火、光、土、金、自然八个学院的正副院长、教导主任、荣誉教授都分班站立在从正门前往里延伸的康庄大道两侧，三名校长首次亮相，他们在康庄大道尽头的法师始祖——蝴蝶神的神像下伫立，迎接使团的到来。
三米一名护卫，十米一位法师，护卫由使团的人员担任，法师则是奎恩德拉的各位执法者，这几乎凝聚了整座城一半的战力。他们身穿华服，头配璎珞，而在这些华丽的装扮之下是日常最合身的装备，只要有危险，他们就会投入战斗，这些丝绸便会被锋刃和法术撕得粉碎，就如同那些无知的进犯者一样。
米娅摘下帽子，小声地问站在旁边闭目养神的伊莎：“我真的可以和你呆在这里吗？”
“我说你可以，就可以！”伊莎亲切地用胳膊肘碰了碰她，示意不要多言。
她俩的位置在第四排的位置，刚刚好能从夹缝中看到使团前进的影子，而且双方会面也将发生在距离他们只有二十米的地方，运气好的话，还可以听到对话。这对于伊莎来说都是很宝贵的机会，早上她偶遇了米娅，在察觉到后者的好奇后，她主动将这个女孩带到了如此方便的位置。
“说起来，使团名义上的总负责人是我们的学姐特兰奎尔，她应该算当时的名人了吧？”
“名人？米娅，你可能在见到她的时候才能理解，她的魅力。”
“她很美，我看过肖像了。”
“那不行的，你不和她在一起，你是没法感觉到她的优秀，每个人的感受都不同。”
“那她朋友一定不太多吧。”米娅将语气放得尽可能惋惜。
“当然不会，她很亲切。只可惜这一次是政治出访，应该很难和她有相处的机会，她的朋友除了艾尔和阿克西恩，都已经离开奎恩德拉了。”
“蒙格先生和特兰奎尔女士是故交？到什么程度？”
“当然是到绯闻的程度了！”伊莎在米娅耳边小声惊叹道，她原本是逗一逗这个新生，却不知道自己的话给了带着目的前来的米娅多大的打击。
米娅，作为一名爱好文学的女性，很自然地察觉了伊莎这句话隐藏的意思。“到绯闻的程度”，那就代表，这两个人的关系，只是绯闻，而不是真的伴侣。而且如果以往就有了他俩的绯闻，那这次的创作……
米娅忽然发觉，如果能找到“再续前缘”的蛛丝马迹，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随着午时的阳光逐渐偏斜，号角声从学校外的楼群中传来，层层而入，车轮转动、马蹄踏步的声响也逐渐清晰。在观众的目光中，一辆较为小巧的、四匹马拉的华美马车在前开道，身后是一座房屋大小的“行走中的别墅”，在前后三层、共计18匹血统精良的魔种马的拉扯下，缓缓通过正门，往神像方向驶来。
马车临近，从上面走下来的是外交副使，他在仆从与士兵的服侍下整理衣冠，带着十位手捧文书、证明的使者，来向代表奎恩德拉的三位院长问好。经过简单的交涉，双方用了五分钟核对信息。随着奎恩德拉浮空城里的风琴声在三通鼓后奏响，身在八个学院内的合唱团，在法阵的作用下，从远处齐声高唱欢迎曲目，声音一起汇聚在此，场面宏大。
与此同时，“别墅”的四扇门才缓缓打开，在最前端门处走出了一位红发美人，她戴着用树藤编制的头环，身着雪白色的法师袍，在衣领上别着象征法师协会的勋章和身为上古贤者家族后裔的星型标志，随后才是她的胸针——蓝色的奎恩德拉的标志，标明了她的出身——水系。从楼梯上优雅地走下，这位年轻的女性在使团的最前，与三位校长相见。
米娅踮起脚尖，将特兰奎尔的样貌更好地收入眼底——她五官端正，举止优雅，说话时保持礼貌的微笑却不拘谨，嘴唇运动的幅度恰好，是再吹毛求疵的人也挑不出毛病的人。啊，尤其是她的眼睛，那是从来没有见过的黑曜石一般的深色，深邃而安静，这种特殊的瞳色是寻常人没有的。确实，她很美，但不是绝伦之美，只是如芳香般微微让人舒畅，却不至于沉醉，你或者觉得有一些地方还不是那么完美，但你绝对不会怀疑她是不是世俗地用了化妆品，只会觉得，浑然天成。
“她也没变呀。”伊莎一边记笔记，一边小声感慨。
一车车礼物随行登场，宝石、书籍、动物和金属，还有带给三位校长、八位院长的勋章与袍服。他们交涉的声音很细微，几乎听不见任何信息，甚至连面部表情都没有多少变化。米娅正凝神观察时，伊莎点醒她，说：“你有注意到在特兰奎尔身后的两位中年男性吗？左后方短发的那位，是国王的外甥，四十七岁的古顿，他的表现不显眼，但是却被国王时常委以重任，其中肯定有过人之处；右后方的实际是一位穿男装的女性，她是范瑟希女伯爵，外交起家，参与了多起战争。所以注意到什么了没有？”
“特兰奎尔能凌驾于二者之上，那她得是多强的人！”
伊莎摇了摇头，贴着她的耳朵小声说：“说明她的处境很艰难。”
米娅想要再寻求更多的信息，但交接仪式进入了下一个阶段。校长与特兰奎尔开始上台发言，伊莎没精力与米娅闲聊，全身心投诉到记录发言内容的工作中去。直到两个小时的发言和户外座谈会结束，仪式告一段落，双方才进入到浮空城进行进一步详谈，而随行的全是学院的高层与使团的亲信，伊莎等记者并没有资格参与。
有序退场后，众人遭遇了一批好奇心极度旺盛的学生的围攻。伊莎对此早已见怪不怪，她抓住米娅的手腕，挥出一道水圈保护她们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在当下这个时节，唯一的僻静之所就是白蛇之塔所在的区域了。但是伊莎并没有上塔的勇气，她们席地而坐在草上，取出食物，补充体力。
米娅在合适的时机抛出了一直留在她心底的疑惑：“为什么说特兰奎尔女士的处境很艰难？”
伊莎并没有急着回答，因为她看到了从白蛇之塔走出来的艾尔·蒙格。
“为什么不进去？塔娜莉亚教授应该很喜欢你才是。”艾尔·蒙格首次穿着蒙格家贵族的服装出现在米娅面前，宛如太阳一般瞩目，但他与人相处的热情与温和并未有多少改变。因为艾尔不能席地而坐，伊莎和米娅都站了起来。
“看来有晚会？我们是不是应该离开这里，免得弄脏蒙格少爷的衣服？”
艾尔苦笑着，问：“何必这样呢——我听到你们在讨论特兰奎尔？”
“确实在讨论你的老朋友！而且还有一些小朋友发现的疑点。”伊莎将米娅推到艾尔面前，说。
米娅将伊莎给她说的话重复了一遍，艾尔听完微微有些惊讶，他说：“情况，应该也没有这么坏。”
“哦？看来蒙格少爷有高见。”
艾尔低头微笑，说：“米娅你的感觉是对的，特兰奎尔如此年轻，就以首脑的身份出访各国，按理说她缺少经验，本就不该当此大任。古顿是皇家的代表，范瑟希是泰伦国众议院的代表，他们任何一个人都比特兰奎尔拥有实际权力，换句话说，特兰奎尔就是个摆设，还被加诸了许多限制。不过据我了解，范瑟希态度强硬，和皇家的冲突也有许多，看他们一路行来的安排，我推测，特兰奎尔是一个敲门砖，而各国的法师协会的幕后支持者正是他们的目标。不管是为了资源，还是为了经济，都有很浓的火药味。”
“所以米娅，这个使团水很深，我们不要了解太多。不过看起来，范瑟希所代表的众议院，应该是特兰奎尔的朋友，皇家独大可不是他们愿意看到的。因此，她应该应付起来，还是游刃有余的。从这一点来说，特兰奎尔确实比你更像一个合格的贵族！”伊莎先对米娅语重心长一番，再转过头埋汰了艾尔一句。
“谁让我是新贵族，她是古老家族的后裔呢。再提前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吧，今晚要在水系学院的大礼堂举行全院规模的超大宴会，记得提前准备礼服哦。我受特兰奎尔直接邀请担任嘉宾，需要在宴会开始前做好准备，先走一步！”
伊莎有些失落地看向米娅，她已经毕业，无法参加。米娅问有没有能帮忙的地方，得到的是让人释然又略感失望的回复。
“不用了，你还不能很好地问问题，抱歉。”
米娅想学习专业记者的想法进行观察和采访，但伊莎并不打算倾囊相授。
特兰奎尔，和艾尔•蒙格，哪怕只有一点点猫腻，都可以啊。米娅送走了伊莎，独自一人逛到了水潭前，她凝视着比往常都要有活力、都要美的喷泉，尝试做了一个抬手的动作。翻腾的水花只是有略微鼓起，和即将破土而出的种子一样。
阿克西恩为什么就可以顺利地控制水？这个名字在米娅脑子里沉寂了许久，终于浮出水面了。
如果他在就好了，他能给我一些明确的方向啊。比如和特兰奎尔女士这样本应该地位悬殊的人成为朋友，他可以分享很多宝贵的经验……他跑到哪里去了，好像艾尔·蒙格先生也一点都不觉得他消失了会很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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