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无法治愈的灵魂（一）
“阿克西恩……”
听到塔娜莉亚的语气变了，阿克西恩警觉地放下手里的汤匙，朝门的方向望去。来人的样貌他从来没有见过，不过她通身都散发着熟悉的、与执法者类似的氛围。
“希望你理解。”她冲塔娜莉亚微微行礼，径直走到餐桌前，说，“很抱歉打扰你们用晚饭，但是，公事公办。”
阿克西恩将汤推到一边，双手紧握放在桌子上。重新被审问的感觉和曾经一样糟糕，尽管面前这位执法者没有穿那土到掉渣的衣服，也没有什么让人极度不舒服的作风，但是，就是很让人抵触。
她，执法者西米，从阿克西恩这里详细了解了他昨天的行程，以及不在场证明。她还一一盘问着阿克西恩平日里的社交情况，尤其是对米娅·奈特和艾尔·蒙格的看法。整个“审问取证”的时间持续了一个小时，期间西米一直在观察阿克西恩的状态，以在心中形成一个比较全面的判断。
“最后请你再确认一下这些信息，如果无误，就请签字盖上指印吧。”西米整理好笔录，将它推到阿克西恩面前，阿克西恩很快就确认完了所有信息，他一边签字，一边焦急地问：“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塔娜莉亚，按道理说我不应该泄露关于案件的任何信息，但是……我今天为了你和你这名养子的名誉，没有穿工作服来……”西米犹豫着自言自语，但是她的职业道德还是让她没有进一步说下去，“可能从今天开始，到公告出来，阿克西恩你最好不要随意走动，你现在是嫌疑人之一。不过这并不是强制性的，只是我的建议。”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阿克西恩站起来，说，“既然我是嫌疑人，那我总有权利知道我到底是卷入了什么案件里吧！”
“一起性质恶劣的……黑恶事件，具体的情况，过几天就会在学院里公示了。出于朋友之情，我希望塔娜莉亚你能保证他说的都是事实，尤其是，昨天傍晚到今天凌晨的这段时间。”
“他是十一点五十分到的家，前后可能有五分钟误差。”塔娜莉亚说。
“但是他傍晚到十一点五十分这段时间没有人能为他提供不在场证明，而且……你保证你在傍晚看到了米娅·奈特？”
“没错，她一个人往外走，就和我刚才说的一样。请你告诉我她到底出了什么事情，我是她的助教，应该……”
“抱歉，我需要离开了。告辞，希望你不要过分随意地到处走动，尽管你的嫌疑很低。”
门被轻轻关上，这样的沉默没有持***钟，阿克西恩就冲进自己的屋子里开始换衣服。塔娜莉亚不仅没有阻止，反而一样开始换装。
他们熟练地换上一套朴素不容易被人发现的衣服，一起出门。他们来到学院里，发现寂静得可怕，四下并没有一个可以询问的熟人。
“最后我要和你确认一遍，艾尔和米娅你今天都没有见到过？”塔娜莉亚抓着阿克西恩的手，在冷气中抽出一丝力气，问。
阿克西恩坚决地点了点头，他原本以为中午艾尔就会来将书交给自己，可是到了下午也没有任何动静。他下午去寝室找过艾尔，也没有任何人在，于是他便回来了——那时候，他觉得艾尔或许是因为一些副教授的行政事务耽搁了，之前也不是没有发生过类似的事情。
“我去找博尔佐，我找他问问情况。”塔娜莉亚将卷轴塞在阿克西恩手里，叮嘱道，“路上小心，有情况就联络。”
“好的，塔莎。”
阿克西恩在雪地上奔跑着，他进不去女生宿舍，也不知道米娅去了哪里。而艾尔可能在的地方他都找遍了，完全没有一点他的痕迹。现在，只剩下两条路可以去寻找，一条是去伊莎的报社，将准备下班的她截住，问问情报；一条是去格尔茨餐厅问问清楚，看看昨天有没有什么不寻常的事情。
但是很快，他就被迫走上了第三条道路。
卷轴开始报警，阿克西恩在雪地上摔了一跤。他好不容易才吃力地拿出来，从那边传来了塔娜莉亚的声音：
“快去医院，杜尔在找你，快点去，他快要急疯了！”
医院？对，就是医院。阿克西恩明白了过来，如果米娅或者艾尔发生了什么意外，那他们大概率就在医院。
从阿克西恩摔倒的地方到医院仅需要十多分钟，可他却觉得自己跑了又一个多世纪。越靠近那家自己曾居住了半年的医院，阿克西恩就越觉得有种不可言说的恐怖气息笼罩在那里，自己脑海中某些被封存了许久的、关于战争的记忆开始闪现，那些不可描绘的声音和惨状开始逐渐替代白雪和白墙，开始与燃烧的灯烛和黑色的石板交织在一起。他觉得自己在奔向战场，一个吵闹的可怕战场。
出乎他意料的是，在医院里能看执法者。而杜尔正焦急地等在医院门口。
“杜……”
“跟我来！”杜尔根本没有让阿克西恩休息，就抓住他的手开始往急诊室的方向跑，这和他平时云淡风清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不一会儿，阿克西恩就开始隐约听到类似绳子摩擦在塑料上的悲鸣声，好一会儿他才分辨出来，那是一个疯子在尖叫。
“情况怎么样？”
“病人拒不配合，她根本不让任何人靠近她，即使暂时让她停止使用魔法她还在乱动，这样下去会引发大出血的。”
“让他试试，如果他也没有办法我们只能在亲属未许可的情况下采取暴力措施了。”杜尔说得飞快。
“但是他……”
“让什么嫌疑人都见鬼去吧！我是医生你是医生！把路让开，让挡路的人都给我滚开！”杜尔骂着面前犹豫的护士，他转过身，双手按在阿克西恩的肩膀上，说，“小伙子，记住，进去之后千万不可以情绪化，无论你看到了什么，你都要记住你需要首先完成的任务。让她冷静下来，让她不要反抗，转移她的注意力，这样我们才好用麻醉剂让她好好接受治疗。知道了吗？明白了没有？你是我现在唯一的希望了，冷静，一定要冷静。”
“好，好的，我明白。”
杜尔松开他，吐了一口气，吩咐道：“无论你看到什么，冷静，好吗？带他进去吧……”
阿克西恩戴上口罩和手套，跟着护士准备进去，在开门前，他紧张地回头看着杜克，想说什么，但是门已经打开，里面的尖叫声一下次冲进了他的大脑里。杜尔皱着眉头将他推了进去，关上了门。
“走开！走开！啊——不许过来！啊——”
阿克西恩闻言立刻闭着眼睛，他不敢相信自己的判断，他从来没有这么怀疑过自己。那名护士也根本不敢有任何动作，她站得远远的。
睁开眼睛，他直面急诊室中那个正在发出疯狂叫声的女人。她的头发如乱画在纸上的一团线，交缠着没有往日一点美感。阿克西恩不敢想象，现在这个衣装不整的疯子是他的学生，米娅·奈特。他将视线下移，看到了从衣服和被单中露出了躯体，对，那具带着淤青、红肿和伤痕的躯体。
“米娅？”阿克西恩勇敢地走上去，用自己沙哑的嗓子喊着她的名字。似乎是有了作用，米娅挥舞的手臂停了下来，也不再大吼大叫，反而是很紧张地重复着刚才的话：
“别过来，别过来，啊你别过来，你是谁你别过来。不是过来，你走开，就是走开，不要过来……”
阿克西恩解开口罩，站到病床边，轻轻抓住米娅的手腕，以免她继续抓弄自己受伤的身躯。这一次，米娅居然没有再激烈地反抗，这一边的护士极度惊讶，她赶紧跑出去通知杜克。
“米娅，别慌，是我，没事，没事的……”阿克西恩也不知道该安抚什么，其实接触到米娅身体的那一刻，他差一点也变成了疯狂地嘶吼起来的疯子。
他如此近距离、如此仔细地看着米娅的灵魂，但可惜，它已经不再是曾经那样冲满活力。就好像将一张纸从中间撕开，但还让这两部分有些许相连，这时，再将这两部分狠狠揉捏成一团，最后展开——这就是米娅的灵魂现在的模样，距离彻底崩溃只有一步之遥，好在还有一点点相连。可是剩下的部分，已经千疮百孔辨不清模样。阿克西恩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灵魂，而且还是自己的学生的灵魂。
“过来，别过来，诶哈，啊~嗯……”米娅的表情被头发遮住，似乎在傻笑，也似乎在哭泣，她又准备动动身体，却被忽然闯进来的杜克他们吓得开始声嘶力竭地吼叫起来。
“安抚她，别用魔法，快。”杜尔把针管藏在身后，对阿克西恩说。
“米娅，米娅，看着我！”阿克西恩俯身到米娅面前，可是却让对方更加具有攻击性，他只好起身，一点都不敢松开米娅的手腕。
“米娅，不要慌，是我，米娅·奈特！米娅！”
没有离那么近，米娅反而冷静了下来，阿克西恩保持着这个安全距离，说：“不要慌张，他们是你的朋友。他们是兰瑟·苏切特和阿昆，你还记得吧，兰瑟，阿昆，你的伙伴，你们一起学习，对吧？唉，原谅我，你看，我把阿昆的全名都忘记了。阿昆的全名是什么，你还记得不？别看那边，那边没事，人很多吧，你看你多受欢迎。哦，那边人比较多，没事的。那些人啊，是被我们救了的水坝镇的居民和你的舍友啊，他们带了口罩，你看不清罢了。米娅，米娅别看他们！相信我，点头，好，谢谢你米娅。米娅，你知道吗？你生病了，你现在需要休息，看着我，相信我，我们都来看你了，一会儿就好。不会有事的，米娅，米娅，别动！一会儿就好，一会儿就好！”
说到最后，阿克西恩感觉自己眼前逐渐模糊，泪水滴到了米娅的身上，而杜尔已经趁着米娅放松，将镇静剂注射到了她体内。看着米娅一点点睡过去，阿克西恩松开了手，其他医生护士立刻凑上来开始准备急救工作。
阿克西恩走出了急诊室，走到庭院里，冬天的冷风拍打在他的脸上，很快就将泪水流过的痕迹化成生疼的伤疤。
一直到深夜，杜尔才从急诊室里走出来。他来不及从紧张的治疗中抽出一口气，就对上了等待多时的阿克西恩。
“她到底怎么了？艾尔在哪里？”
杜尔将阿克西恩拉到角落，解开口罩，说：“我不知道艾尔·蒙格现在在什么地方，我真的不知道。”
“那你先问答我第一个问题，米娅她发生了什么？她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冷静，请你冷静一下，好吗？”杜尔害怕自己这里又多一个疯子，他说，“我也不知道她到底发生了什么，她被执法者送到这里的时候就是这样了。”
“从哪里送过来的？”
“我真的不知道了！”杜尔推开阿克西恩，将手按在脸上，“我太累了，让我休息一下，好吗？之后还有其他预料不到的困难，请你别在折磨我了。”
曙光来临的时间被冬日拖延着，长夜不眠，是如此难耐。好在受到折磨的灵魂暂时安定了下来，不再无力地尖叫和控诉。
听到塔娜莉亚的语气变了，阿克西恩警觉地放下手里的汤匙，朝门的方向望去。来人的样貌他从来没有见过，不过她通身都散发着熟悉的、与执法者类似的氛围。
“希望你理解。”她冲塔娜莉亚微微行礼，径直走到餐桌前，说，“很抱歉打扰你们用晚饭，但是，公事公办。”
阿克西恩将汤推到一边，双手紧握放在桌子上。重新被审问的感觉和曾经一样糟糕，尽管面前这位执法者没有穿那土到掉渣的衣服，也没有什么让人极度不舒服的作风，但是，就是很让人抵触。
她，执法者西米，从阿克西恩这里详细了解了他昨天的行程，以及不在场证明。她还一一盘问着阿克西恩平日里的社交情况，尤其是对米娅·奈特和艾尔·蒙格的看法。整个“审问取证”的时间持续了一个小时，期间西米一直在观察阿克西恩的状态，以在心中形成一个比较全面的判断。
“最后请你再确认一下这些信息，如果无误，就请签字盖上指印吧。”西米整理好笔录，将它推到阿克西恩面前，阿克西恩很快就确认完了所有信息，他一边签字，一边焦急地问：“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塔娜莉亚，按道理说我不应该泄露关于案件的任何信息，但是……我今天为了你和你这名养子的名誉，没有穿工作服来……”西米犹豫着自言自语，但是她的职业道德还是让她没有进一步说下去，“可能从今天开始，到公告出来，阿克西恩你最好不要随意走动，你现在是嫌疑人之一。不过这并不是强制性的，只是我的建议。”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阿克西恩站起来，说，“既然我是嫌疑人，那我总有权利知道我到底是卷入了什么案件里吧！”
“一起性质恶劣的……黑恶事件，具体的情况，过几天就会在学院里公示了。出于朋友之情，我希望塔娜莉亚你能保证他说的都是事实，尤其是，昨天傍晚到今天凌晨的这段时间。”
“他是十一点五十分到的家，前后可能有五分钟误差。”塔娜莉亚说。
“但是他傍晚到十一点五十分这段时间没有人能为他提供不在场证明，而且……你保证你在傍晚看到了米娅·奈特？”
“没错，她一个人往外走，就和我刚才说的一样。请你告诉我她到底出了什么事情，我是她的助教，应该……”
“抱歉，我需要离开了。告辞，希望你不要过分随意地到处走动，尽管你的嫌疑很低。”
门被轻轻关上，这样的沉默没有持***钟，阿克西恩就冲进自己的屋子里开始换衣服。塔娜莉亚不仅没有阻止，反而一样开始换装。
他们熟练地换上一套朴素不容易被人发现的衣服，一起出门。他们来到学院里，发现寂静得可怕，四下并没有一个可以询问的熟人。
“最后我要和你确认一遍，艾尔和米娅你今天都没有见到过？”塔娜莉亚抓着阿克西恩的手，在冷气中抽出一丝力气，问。
阿克西恩坚决地点了点头，他原本以为中午艾尔就会来将书交给自己，可是到了下午也没有任何动静。他下午去寝室找过艾尔，也没有任何人在，于是他便回来了——那时候，他觉得艾尔或许是因为一些副教授的行政事务耽搁了，之前也不是没有发生过类似的事情。
“我去找博尔佐，我找他问问情况。”塔娜莉亚将卷轴塞在阿克西恩手里，叮嘱道，“路上小心，有情况就联络。”
“好的，塔莎。”
阿克西恩在雪地上奔跑着，他进不去女生宿舍，也不知道米娅去了哪里。而艾尔可能在的地方他都找遍了，完全没有一点他的痕迹。现在，只剩下两条路可以去寻找，一条是去伊莎的报社，将准备下班的她截住，问问情报；一条是去格尔茨餐厅问问清楚，看看昨天有没有什么不寻常的事情。
但是很快，他就被迫走上了第三条道路。
卷轴开始报警，阿克西恩在雪地上摔了一跤。他好不容易才吃力地拿出来，从那边传来了塔娜莉亚的声音：
“快去医院，杜尔在找你，快点去，他快要急疯了！”
医院？对，就是医院。阿克西恩明白了过来，如果米娅或者艾尔发生了什么意外，那他们大概率就在医院。
从阿克西恩摔倒的地方到医院仅需要十多分钟，可他却觉得自己跑了又一个多世纪。越靠近那家自己曾居住了半年的医院，阿克西恩就越觉得有种不可言说的恐怖气息笼罩在那里，自己脑海中某些被封存了许久的、关于战争的记忆开始闪现，那些不可描绘的声音和惨状开始逐渐替代白雪和白墙，开始与燃烧的灯烛和黑色的石板交织在一起。他觉得自己在奔向战场，一个吵闹的可怕战场。
出乎他意料的是，在医院里能看执法者。而杜尔正焦急地等在医院门口。
“杜……”
“跟我来！”杜尔根本没有让阿克西恩休息，就抓住他的手开始往急诊室的方向跑，这和他平时云淡风清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不一会儿，阿克西恩就开始隐约听到类似绳子摩擦在塑料上的悲鸣声，好一会儿他才分辨出来，那是一个疯子在尖叫。
“情况怎么样？”
“病人拒不配合，她根本不让任何人靠近她，即使暂时让她停止使用魔法她还在乱动，这样下去会引发大出血的。”
“让他试试，如果他也没有办法我们只能在亲属未许可的情况下采取暴力措施了。”杜尔说得飞快。
“但是他……”
“让什么嫌疑人都见鬼去吧！我是医生你是医生！把路让开，让挡路的人都给我滚开！”杜尔骂着面前犹豫的护士，他转过身，双手按在阿克西恩的肩膀上，说，“小伙子，记住，进去之后千万不可以情绪化，无论你看到了什么，你都要记住你需要首先完成的任务。让她冷静下来，让她不要反抗，转移她的注意力，这样我们才好用麻醉剂让她好好接受治疗。知道了吗？明白了没有？你是我现在唯一的希望了，冷静，一定要冷静。”
“好，好的，我明白。”
杜尔松开他，吐了一口气，吩咐道：“无论你看到什么，冷静，好吗？带他进去吧……”
阿克西恩戴上口罩和手套，跟着护士准备进去，在开门前，他紧张地回头看着杜克，想说什么，但是门已经打开，里面的尖叫声一下次冲进了他的大脑里。杜尔皱着眉头将他推了进去，关上了门。
“走开！走开！啊——不许过来！啊——”
阿克西恩闻言立刻闭着眼睛，他不敢相信自己的判断，他从来没有这么怀疑过自己。那名护士也根本不敢有任何动作，她站得远远的。
睁开眼睛，他直面急诊室中那个正在发出疯狂叫声的女人。她的头发如乱画在纸上的一团线，交缠着没有往日一点美感。阿克西恩不敢想象，现在这个衣装不整的疯子是他的学生，米娅·奈特。他将视线下移，看到了从衣服和被单中露出了躯体，对，那具带着淤青、红肿和伤痕的躯体。
“米娅？”阿克西恩勇敢地走上去，用自己沙哑的嗓子喊着她的名字。似乎是有了作用，米娅挥舞的手臂停了下来，也不再大吼大叫，反而是很紧张地重复着刚才的话：
“别过来，别过来，啊你别过来，你是谁你别过来。不是过来，你走开，就是走开，不要过来……”
阿克西恩解开口罩，站到病床边，轻轻抓住米娅的手腕，以免她继续抓弄自己受伤的身躯。这一次，米娅居然没有再激烈地反抗，这一边的护士极度惊讶，她赶紧跑出去通知杜克。
“米娅，别慌，是我，没事，没事的……”阿克西恩也不知道该安抚什么，其实接触到米娅身体的那一刻，他差一点也变成了疯狂地嘶吼起来的疯子。
他如此近距离、如此仔细地看着米娅的灵魂，但可惜，它已经不再是曾经那样冲满活力。就好像将一张纸从中间撕开，但还让这两部分有些许相连，这时，再将这两部分狠狠揉捏成一团，最后展开——这就是米娅的灵魂现在的模样，距离彻底崩溃只有一步之遥，好在还有一点点相连。可是剩下的部分，已经千疮百孔辨不清模样。阿克西恩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灵魂，而且还是自己的学生的灵魂。
“过来，别过来，诶哈，啊~嗯……”米娅的表情被头发遮住，似乎在傻笑，也似乎在哭泣，她又准备动动身体，却被忽然闯进来的杜克他们吓得开始声嘶力竭地吼叫起来。
“安抚她，别用魔法，快。”杜尔把针管藏在身后，对阿克西恩说。
“米娅，米娅，看着我！”阿克西恩俯身到米娅面前，可是却让对方更加具有攻击性，他只好起身，一点都不敢松开米娅的手腕。
“米娅，不要慌，是我，米娅·奈特！米娅！”
没有离那么近，米娅反而冷静了下来，阿克西恩保持着这个安全距离，说：“不要慌张，他们是你的朋友。他们是兰瑟·苏切特和阿昆，你还记得吧，兰瑟，阿昆，你的伙伴，你们一起学习，对吧？唉，原谅我，你看，我把阿昆的全名都忘记了。阿昆的全名是什么，你还记得不？别看那边，那边没事，人很多吧，你看你多受欢迎。哦，那边人比较多，没事的。那些人啊，是被我们救了的水坝镇的居民和你的舍友啊，他们带了口罩，你看不清罢了。米娅，米娅别看他们！相信我，点头，好，谢谢你米娅。米娅，你知道吗？你生病了，你现在需要休息，看着我，相信我，我们都来看你了，一会儿就好。不会有事的，米娅，米娅，别动！一会儿就好，一会儿就好！”
说到最后，阿克西恩感觉自己眼前逐渐模糊，泪水滴到了米娅的身上，而杜尔已经趁着米娅放松，将镇静剂注射到了她体内。看着米娅一点点睡过去，阿克西恩松开了手，其他医生护士立刻凑上来开始准备急救工作。
阿克西恩走出了急诊室，走到庭院里，冬天的冷风拍打在他的脸上，很快就将泪水流过的痕迹化成生疼的伤疤。
一直到深夜，杜尔才从急诊室里走出来。他来不及从紧张的治疗中抽出一口气，就对上了等待多时的阿克西恩。
“她到底怎么了？艾尔在哪里？”
杜尔将阿克西恩拉到角落，解开口罩，说：“我不知道艾尔·蒙格现在在什么地方，我真的不知道。”
“那你先问答我第一个问题，米娅她发生了什么？她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冷静，请你冷静一下，好吗？”杜尔害怕自己这里又多一个疯子，他说，“我也不知道她到底发生了什么，她被执法者送到这里的时候就是这样了。”
“从哪里送过来的？”
“我真的不知道了！”杜尔推开阿克西恩，将手按在脸上，“我太累了，让我休息一下，好吗？之后还有其他预料不到的困难，请你别在折磨我了。”
曙光来临的时间被冬日拖延着，长夜不眠，是如此难耐。好在受到折磨的灵魂暂时安定了下来，不再无力地尖叫和控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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