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山神

    这日,竟在天宫内瞧见陵光君,她大概是要去西宫的,见着了她,我毕恭毕敬地对她行了一礼,好歹也是师徒一场,再者,我们也还没脱开师徒关系,见了面,礼数还是要走的。

    我行着礼正低着头,陵光君说道:“师兄、师姐们想你和阿青了。”

    我道:“嗯。”便不再言语,直接从她身旁走去,陵光君也没有再唤我回。

    我知道我不该如此。

    ……

    原来神仙的职还能调换轮转,除去那些上古神仙固定的职不能轮换,要职特职不能轮换,其他的都能换个遍。靠着西宫及司命君的关系,我占了近千年的一个闲职,如今,我也要被调了。

    此番被调做了个山神,才去拿了授任书回,将授任书让司命君过眼了,他笑道:“这还算了个好职。”

    “好?”我道,“我却还嫌它官小。”

    “你犯了烧宫之过,被贬了也是理所应当,却还能受着这般滋养,确实要感恩代谢了。”

    我无奈道:“好、好。”

    “何时就任?”司命君问道。

    我想了想适才去拿授任书时仙侍说的时间,算了算日子,也就是明日了!

    我道:“明日!”

    “明日?!”司命君似有些不乐意,他皱着眉。

    我安慰道:“这不还有七八个时辰么!”

    司命君将我扛起,自言自语道:“对!要抓紧时辰!”

    ……

    我按照调令的指示去往了南边的鹿吴山上任山神。

    正如司命君所言,这座山还算是富足,是个还不错的地方。一位唤作春马的仙侍领着我四处寻看,准确来说,她也不能唤作仙侍,她是我的辅佐官,辅佐我在鹿吴山当任的一切事物。

    辅佐官是世袭制的,每座山的辅佐官都是那座山的望族,山中惊奇灵怪都瞻仰他们,唯望族是听。也可以说,辅佐官才是山大王,九重天上的仙官们为了不让这些山山湖湖不受管理,都会下派一位上仙以上仙阶的神仙来当任山神,以保下界各界段安生。

    鹿吴山位于凡间,山神要管的事不关凡人,凡人的命自有司命君司写,命数早被定好,凡间的秩序也自有凡间的例律规范着,所以,山神要做的就是维系好这些秩序命理不受其他的扰乱,还有就是处理山间中精灵的琐事,这就如同凡间“大人”的职责了。大多数时间,山神还是做的第二种事较多的。

    我虽有做山大王的经历,可我的治理全然是按心情来,那有什么律令参照,再有不服气的小妖,打一架便是了。可现神仙做山神,要遵循的律令还不少,今日的头件要事便是要习读那山神戒律。

    那本比床板还要厚的戒律内共有一千八百多条,我粗粗地看完了一遍,才抬头,已是午夜时分,春马却还在一旁听候着,我伸了伸腰,道:“夜深了,你回去歇息吧。”

    她道:“是。”便就回去了。

    一天认识下来,发现春马真真有些呆板,却也尽忠职守,会是我任职期间的好帮手。

    我也熬不下来了,赶紧解衣睡去,第二日春马早早地来敲我的门,她道:“山神仙上,该起身审判案子了。”

    我惊醒,“什么案子?!”

    “已有精灵在堂外候着您了。”春马在门外继续道。

    “马上。”我道。

    赶赶紧地收拾好,倦气也收敛起,上堂审候去。

    距春马言,上一任山神还留下了许多未审的案子,这些需这两日内结了,我问道:“留了多少?”

    “二十。”春马道。

    也还好,从前做山大王时,我可一日处理过三十起的纠纷,这二十件两日理还算是轻松的。

    我道:“好。”

    审的也还是那些东家长李家短的事,地精的老婆偷汉子了,也得我断个是非。

    审案审得头昏脑胀,春马让我休息一会儿,我闭了一下眼,全当作休息了,睁眼道:“继续。”一鼓作气审理完二十件案,也累得够呛,留一日也要去鹿吴的凡间那边去瞧瞧。

    下界的山分三类,一为魔界的山,二为妖界的山,三为恒山。魔界的山归魔界魔祖统一管,居者为魔族;妖界的山归妖精管,他们各自占山为王,没有妖王统一管理,基本上是强吃强,若不然也不会有如此多的妖精要修仙练道以求飞升;恒山归天界天帝统一管理,天帝派遣山神去往各地代管,一阶一管,恒山位凡间,但山里又有一层天帝设下的结界,神仙精灵们在结界内居,凡人们则在结界外活动,且凡人不能自主进入结界内。

    春马听我言要去凡间瞧,神色有些异样,我问道:“凡间怎么了?”

    “无事。”春马摇头道,随即恢复漠然的神情。

    也没有多了解她的为人,不好再加追问,便随她去了。

    虽说凡间归天界管,但事实上凡间是一个平衡界,魔妖神三界都能触碰,且离天界较远,不好管理,所以基本上没有神仙主动要求下界来任职,多半是如同我一般,派遣而来。

    虽结界内的精灵们生活还较富足,可结界外的凡间可就萧条得多了,大概是越瘠困的地区越想要求神庇护,香火供奉得就越多,所以结界内的生活还不错,可又有多少个神仙地精想着要犒劳他们呢?

    山瘠人少,凡间那块倒还管得清闲,没有许多邪恶。

    山神戒律里是不准许山神满足凡人的祈求,因为那样会破坏了他原本的命理,可总要让他们有忌惮,认真烧香,所以大多神仙显灵显的都是恶灵,惩戒不良人,但要保证他们的命理大致上不能偏。今日我正巧碰上了一个,新官上任,也好让我显显威风。

    那人欺凌老妪,对街边上的老妪拳脚相向,才要施法惩戒他,便被春马阻住,春马道:“那老妪是个拐贩,将他女儿拐了。”我这才恍然大悟,既然是那老妪的罪,那便惩戒她就是了,春马继续道:“老妪做拐贩是为了给她丈夫医治挣钱。”

    我垂下手,唉,家家都有难处,总算理解为甚神仙们都不好管凡间之事了,是理太乱。

    春马随我一同看察了整日,总觉她不时地会到处看,想是在找什么,最后回到仙界了,她才恢复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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