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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我请你喝酒

    秦珘慢吞地取出荷包,这是这一整天,她第一次拿出来,她怕多看一眼就不好意思送了。

    她没想到,最后没能送出去,居然不是因为她的羞耻,而是一件莫名其妙的事。

    真要说起来,她甚至说不出是因为什么,只是突然之间不知道怎么了。

    除了恃宠而骄的耍赖,严格来说,这是她第一次说谎,竟是对着江容的。

    秦珘厌极了现在的自己,她沮丧地跺了跺脚,踢嗒踢嗒起来,一个不留神,荷包就脱了手。

    秦珘一眨不眨地看着地上的荷包,过了许久才弯下腰去,指尖却在离荷包近在咫尺时停了下来。

    本来就丑,沾了泥更丑了。

    而且,她好像送不出去了。

    秦珘脑中一片混沌,待回过神来,已走过了几步远,她身后的石板路上,一抹月白色静静停驻。

    秦珘越走越快,几乎是跑出了西玄门,许是周围太寂静,她听到了心底微弱的声音——

    就这样走了?

    她还没有和江容赏花,没有道歉,没有……亲他。

    而且,那是她那样欢喜的想送给他的礼物。

    秦珘猛然停下,不知在和什么僵持,良久之后,咬牙转头朝宫里跑去,她想——

    她最终也不知道她想做什么,因为她才进西玄门就遇上了一个人,一个一身寒寂,峻厉如山的人。

    秦珘蓦然顿住,怔怔地看着严杭走近,在两人错身之时,恍惚地拽住了他的衣袖。

    “我请你喝酒。”

    秦珘看不到自己此刻是何种模样,乌发松散,鬓边微湿,明亮的凤眼沾着盈盈的水雾,染着薄薄的胭脂红,仿佛破碎的琉璃。

    她也没有听出自己声音中的哽咽,里头还夹着不易察觉的祈求。

    她只知道,严杭回得很快,干脆利落得不像他——

    “好。”

    秦珘轻轻地幽咽了声,神情呆滞:“你答应了?”

    “嗯。”严杭仍然干脆,垂下的黑眸比夜色还深邃,“走吧。”

    “啊?哦……”

    被他一瞧,秦珘一瞬间迟钝,傻傻地跟在他身侧,直至出了宫门才惘然若失地朝后看去,她……

    “去哪?”

    身侧低沉的声音让秦珘蓦地回头,她一时间答不上来,严杭也未催她,只是疏离地站在那,将她笼在他投下的阴影中。

    秦珘好一会才问:“你就这么答应了?”

    她声音很小,软得像是熟透了的果子,薄薄的果皮上隐约沁着汁水,严杭顿了下,回道:“不然?”

    “你不应该先拒绝,然后再答应?”

    “拒绝之后等二小姐咒我秋后问斩?”

    “……”

    秦珘心虚地避开他的目光,她才没有咒,她说的是事实!

    “你今天怎么这么好说话?”居然不是对她冷脸相向,她还以为他以后都不会理她了。

    “对二小姐不好说话有用?”

    “……”

    秦珘垂着头,有些不想和他说话了,好说话个鬼,分明每句话都带刺!

    她一低头,后脑勺飘散的碎发就更入了严杭的眼,严杭手微微一动,有些想给她理顺。

    他眸光一暗,将手背在身后,问:“想去哪喝酒?”

    秦珘莫名其妙觉得他的声音温和极了,让她都不可置信到要掉眼泪了,可她稍加回想,还是记忆中的淡漠。

    秦珘飞快地抹了下雾蒙蒙的眼睛,轻声道:“七星楼。”

    其实她最想的不是游船,而是去七星楼的楼顶赏夜,举头是浩渺星河,低头是京城千千万万的灯火。

    那是她见过的最壮阔的景致,她想和江容一起看。

    但江容行动不便,脸皮也薄,她不想他难堪。

    可惜换成了画舫,她也没能和他一起赏夜。

    秦珘说完头低得更深了些,她不知道怎么就脱口而出了,明明她不想和严杭去喝酒。

    她也不会喝酒,从前因为好奇尝了一口,现在想起那个辛辣的味道还难受。

    她应该和严杭说,我只是一时糊涂……

    可在严府的马车驶过来,严杭撩着帘子看向她时,秦珘只是愣了片刻就上了马车。

    在她的印象中,她就没有这么矜持过,而且她昨夜才从这辆马车上跳车而逃呢!

    马车里两人相对而坐,谁也没有说话,秦珘一时想着江容,一时想着自己令人费解的举动。

    她没心没肺地极少为难自己,想着想着,失神的凤眼中渐渐地映入了严杭挺秀的身影,冲散了难过。

    她不着边际地想,严杭今夜心情真是好极了,不会是又做了什么天大的坏事吧?

    ***

    说是秦珘请客,最后买酒的却是严杭,玉带河对秦珘犹如后院,但让她找酒坊,她四顾茫然。

    她和个小媳妇儿似的跟着严杭进酒坊,看着他一眼扫过去就能准确地叫出酒名,呆得不是一星半点儿。

    在一路被领到七星楼后,秦珘忍不住问:“你来过?”

    “未曾。”严杭像是知道她要问什么,紧接着道:“常识。”

    “……”

    “你订的哪一座楼的雅间?除了你那一间,应当没有空余的雅间了。”

    “你怎么知道我订了雅间?”

    “你和江容出来,会不来七星楼?”严杭道。

    他不知何时起开始厌恶江容这个名字,更不愿在秦珘面前提起,但今夜……提一提倒也无妨。

    他在翰林院待了一整天,没让人禀告任何有关秦珘的事,在西玄门见到她时,何尝不愣?

    她那般模样的缘由,想来简单得很。

    江容背后的人怎会允许江容对一颗棋子动心?

    傻的就只有她罢了。

    秦珘听后,才舒展的脸色又失落起来,那是她为江容准备的,即使江容错过了,也不会给别人。

    “不应该是你报上名字,然后整座楼都是我们的?”

    秦珘疑惑地看着严杭,他不应该理所当然这样做?

    “……”

    严杭有种掉头就走的冲动,他是着了魔才会对她心软,就该让她找个角落自己蜷着!

    “我怕二小姐当众行侠仗义。”严杭“心平气和”道。

    秦珘傲娇地哼了声,抬手指了指楼顶:“谁说我要去雅间了?我要去楼顶!”

    “……”

    “放心,我带得动你,摔不了你。”

    严杭闻言将手里的酒往秦珘手中一递:“我还有事,二小姐自便。”

    “哪有你这样的!”见严杭这副作态,秦珘莫名地愉快起来,“你不会是怕了吧?”

    “二小姐说是就是。”

    秦珘倏地笑开,在严杭转身时,她狡黠地跳到他身前,冲他做了个鬼脸,而后突然地揽上他的腰,脚下借力,朝上一跃而起。

    严杭万万想不到她会这样胡闹,他来不及做任何反应,身体已经腾了空,被带着跃上檐角,踏过游廊。

    因为揽着他的缘故,秦珘紧贴在他身侧,轻薄的衣物全然隔绝不了她的纤细柔软,更隔绝不了她灼灼的体温。

    空中冷风肆意,寒意几个呼吸间就钻进了骨缝,但被秦珘搂过的那半边,一股温火逐渐炽盛,横冲直撞地燎至心底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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