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陌路

    秦珘是逃出皇宫的,落荒而逃的逃,在羞怒难堪地挠了严杭一爪子之后。

    没有什么比在严杭面前狼狈逃跑还让她耻辱,但哪怕是气头上的她,也明白再留下去只会更自取其辱。

    当初她祸不及身不知道疼,一再招惹严杭,倚仗的是将军府。

    也许还有禄山……

    禄山的面子不就是先帝的面子?

    秦珘隐约明白了些秦珩非要拽着她进宫的缘由,她或许的确应该给先帝叩个头,先帝再昏庸,没昏到她和将军府头上。

    禄山离京的时候,她应该去送送他的,但从国丧之后,她就没想起过他。

    现在严杭对将军府动手了,禄山不在了,以她只会吃喝玩乐的道行,再不甘也只能躲着走。

    在遇上严杭之前,她不是一直这样做的吗?人活一口气,首先得有一口气去喘,反正她早没有颜面可丢了。

    她只是难过在那些御林军被拖走时,她沉默了。

    在那时丢掉的东西大概再也找不回来了,因为就算重来一次,她还是会沉默。

    即使难堪得无以复加,秦珘也不得不承认,她什么都做不了。

    她好像是长大了些,但太晚了,她仍然只是个被宠坏的小孩子。

    要是秦珩在就好了。

    秦珘耷拉着眉眼,茫然得不知所以,她想去西疆,想去江南,还想留在京城。

    无论她怎么想,严杭的话就如蛊惑人心的毒咒,让她一刻都不得安宁。

    “倘若秦正巍没死在我手上,死在了二小姐的无知手上……”

    秦珘重重地敲了敲脑袋,父亲才不会死呢!

    她才不要听一个“瘟疫”在那妖言惑众!

    她就应该挠在他脸上!毁了那张金玉其外的脸!

    想是这么想的,秦珘还是不自禁地朝后瞥了眼,见没人追上来,暗暗地松了口气,又有些费解。

    他不是说最后一次?她那一下都把他手背挠开花了吧?

    早知道就再重点了!见了骨头才好呢!

    “河心岛在办赏花会,去瞧瞧?要是入了哪家贵女的眼,不就平步青云了?”

    “不是明日吗?”

    “我也记着是明日,但我先前路过,河心岛周围停满了各府的画舫,是我们记错了吧?”

    ……

    秦珘心正乱着,冷不丁听到错身而过的几个少年的谈话,她愣愣地回头,河心岛,赏花会?

    嫂子不是说明日?

    她也记错了?

    被“瘟疫”气到神智错乱也不是没可能……

    秦珘迟疑了半晌,心不在焉地转道去了河心岛,好像从去年大病一场后,她就时不时糊涂,该不是留了后遗症吧?

    河心岛周围的确停满了画舫,秦珘没再多想,轻点足尖,踩着玉带河的游船画舫上了岛。

    河心岛几经修建,内有亭台楼阁,假山碧池,精致可比江南园林一角。

    秦珘落脚在假山之后,在习惯性地要翻山而进之前,想起了苏锦瑶的叮嘱,还有严杭阴魂不散的声音——

    规矩。

    秦珘身形一顿,拳头紧了又松,撇撇嘴一边绕过假山,一边用力地扯着脸颊,想扯出个笑来。

    她可不能让嫂子担心,要不然秦珩要找她算账了。

    今日之恨,早晚要连本带利地和严杭讨回来!

    “听说明天秦珘要来?咱这么做,要是被她知道了……”

    假山之后的莺声燕语伴着料峭的春风徐徐飘出,秦珘正要走出假山,冷不丁听到一句迟疑,不由地止了步。

    “她来不来还不一定呢,当初太后娘娘三请四请都请不到,还得亲自去见的人,会屈尊来一个小小的赏花会?”

    “可不是,秦二小姐不可一世,哪屑于和我们为伍,这要是真来了,才让人笑掉大牙呢。”

    一群人笑作一团,笑够了才有人道:“管她来不来,咱提前办赏花会的事还是少张扬为妙,秦家还没倒呢。”

    “没倒又怎么样?一个兴盛了三五十年的暴发户罢了,还真当自己是豪门了?顾姚黎赵,里头可没有个秦!”

    “四大家哪个没有二百余年的底蕴?拿北瑞的开国功臣作比,顾小姐也是抬举秦家了。”

    “别说四大家了,往下头数也是杨林胡沈,轮不到她秦家!仗着有点功勋就想跻身豪门了?当初严家想挤掉胡家,什么下场天下皆知。”

    这话一出,谈笑声戛然而止,说话的人后知后觉,脸色煞白:“我不是……”

    严家是倒了,可还剩了个严杭,单是内阁首辅和摄政之权,就比昔日的严治更贵,何况他还手握兵权,把控御林军。

    最令人胆寒的是,他比严治还狠。

    新官上任三把火,谁都想不到他第一把火就敢直接烧到秦家头上。

    当初严治视秦家为眼中钉肉中刺,到死都没动手。

    也就秦珘没心没肺地当严杭是个一戳就碎的“纸老虎”,这些贵女哪会不知得罪了严杭的下场?

    “我……”

    祸从口出的人带上了哭腔,秦珘看不到她的神情都能感受到那份天塌了的绝望,却生不出任何快意,而是气到眼前发红。

    她爹娘和兄长死守西疆,为的是北瑞,可不是为了跻身豪门的功勋!

    瞧不起一门三将的暴发户,却不敢置喙严杭一句,怪不得当初严家不倒!

    “妹妹说的什么话?严首辅万人之上,我看啊离四大家变成五大家的那天不远了,至于秦家,慢慢瞧着就是了。”

    “我……”

    “都说两虎相斗,必有一伤,我怎么瞧着不大一定呢?”一个娇笑的声音打断了那道哭腔。

    “怎么说?”立即有人附和道,明里暗里地无视了那道哭腔,无形中和她划清了界限。

    只要严杭一日不倒,就是最不能惹的“瘟疫”。

    “我听说秦二小姐和严首辅关系匪浅,也许里头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道道呢。”

    那人刻意加重了“关系匪浅”的音,暗含之意不言而喻,当即引出不少笑音。

    “我看是人尽皆知吧?不知廉耻地和男子纠缠不清,还吃着锅里的看着碗里的,一边非江容不嫁,一边天天和严首辅深夜独处,普天之下找不出第二个。”

    “说起这些,去年秦珘为胡云喜求情,孤男寡女在翰林院闹出那么大动静,今年除夕又是后半夜才被严首辅送回去的,简直是诛心无度,无外乎江容伤神南下。”

    “谁不知道秦珘是个什么货色?有人生没人教的野丫头,身为女子去花街去得比男子都勤,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卖身了呢。”

    “要不然能学得一身腌臜手段,连严首辅都对她‘另眼相待’?”

    “也不尽然,送到跟前的仇岂有不报之理?给几颗甜枣,要是骗得一颗痴心最好,骗不来光是折辱一番不也妙哉?”

    一群人越说越起劲,分明是娇声细语,竟比严杭森然的语气还令秦珘欲呕。

    她从来和她们井水不犯河水,竟不知背后里她们是这样编排她的!

    “二小姐行事坦荡,不会做那些事,秦家三位将军尚在西疆御敌,我们如此诋毁有失体统,况且这毁的也是严首辅的名声。”

    “秦珘离经叛道,人尽皆知,怎么听沈三小姐的意思,好像是我们在信口雌黄?”

    “三小姐莫不是受了秦珘什么恩惠?竟还拿严首辅来压人。”

    沈三小姐回道:“我只是提醒各位,谨言慎行,小心隔墙有耳。”

    见气氛转冷,有人当起了和事佬:“好啦,三小姐也是一片好心,虽说姐妹们都和秦珘素无来往,保不齐有小人生事,还是少说几句吧。”

    “被她知道又如何?她以为她是谁?就算两位公主亲临,也不敢得罪全京城的世家吧?”

    “就是,当初各家看在先帝的面子上,懒得和她计较,现在先帝驾崩,秦家遭难,她拿什么骄纵?”

    “凭北瑞是秦家守下的。”沈三小姐的声音再次响起,“北瑞无虞,秦家功不可没,秦二小姐并非蛮横跋扈之人,素日受些厚待,无可厚非。”

    “嘁,在场谁家还不是功勋卓著了?顾家祖上追随太祖打下江山,也不见顾小姐目中无人。”

    “我无意多事,只是秦二小姐的性情各位都有耳闻,严首辅还对秦二小姐态度不明,事情闹大了不见得能收场。”

    沈三小姐话音落下,场面上响起几声嗤笑,也掺了不少私语,过了会才有人打圆场。

    “姐妹们小聚何必伤了和气,三小姐放心就是,可没人说过赏花会改了时间,逢场作戏,姐妹们还能演砸了?”

    “是这个理。”另有人附和,“不过也别太掉以轻心,秦珘是蠢,苏锦瑶可不傻,保不齐被她猜到什么。”

    “猜到就猜到,一个笑柄罢了,但凡识相,就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这要是我啊,桃李之年还没嫁出去,早一头撞死了,哪还有颜面活着。”

    “成天和秦珘混一起的人能有什么廉耻可言?我听说啊不是苏家不想退婚,是苏锦瑶早没了清白,退婚更嫁不出去了。”

    “怪不得秦家一再推迟婚约,苏家还不敢吱声呢……”

    “空口无凭的事还是不要妄言的好。”沈三小姐再次出声,打断了她们。

    “有……”

    “有什么所谓?我听着呢。”秦珘从假山后走出,截断那声嘲讽,冷眼睨向场中。

    一汪深不过膝的清池边,亭台水榭间坐了二三十个贵女,各个身边都候着婢女。

    秦珘一出声,五六十双眼睛齐刷刷看过来,她只眼熟其中的几人,也不过是大致知道是哪个府的。

    她不认人,但在场的哪个不认识她?一个个目露惊色,讪讪地没了声,连顾府那位都没当出头鸟。

    “我听见了能如何?继续说啊。”

    秦珘寒着脸走上前去,气势上无形压了心虚的贵女们一头,在她迈上水榭的台阶时,终于有人坐不住了。

    “二小姐怎来了?”

    秦珘不认得她,但认得出先前尖酸刻薄的声儿,她动了动手腕,在众人的注视下,径直过去将那人扔进了池子。

    一众贵女花容失色,躲的躲,指责的指责,再配上落水之人的放声尖叫,一时间水榭里乱成了一锅粥。

    各府的护卫闻声而来,有忙着救人的,有扬言威胁的,还有领命动手的。

    秦珘满不在乎地任人指点怒斥,不费力气地放倒冲上前的护卫,还有功夫听声认人,又扔了几个贵女下水,场面一度失去了控制。

    秦珘当然知道在场的无不家世显赫,哪怕先帝亲临都得三思之后,“拐弯抹角”地处置。

    她也能夜探各府,背地里报复个爽快,但她们不该毁谤苏锦瑶,一个字都不行!

    她就是不知天高地厚,不见棺材不落泪,有什么下场,就让她瞧瞧好了!

    在深感她油盐不进之后,混乱的场面渐渐消停了下去,秦珘冷眼旁观:“怎么不继续了?”

    “秦二小姐是想以一己之力,和全京城为敌?”

    秦珘不屑和他们玩咬文嚼字的把戏,睥睨道:“随便你们颠倒黑白,也尽可闹得人尽皆知,正好让天下人评说个是非曲直,我倒要看看声名狼藉的是谁!”

    “我的确行事荒唐,随你们非议,但苏锦瑶和我兄长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堂堂正正!是秦家愧对苏家,再有人诋毁她一句,别怪我不客气!”

    秦珘一脚踹起护卫掉落的刀,飒爽一掷,刀斜插在那个护卫身侧,刀身入地三寸。

    “还有,既瞧不起我秦家这等暴发户,就别厚颜无耻地享受着秦家的荫蔽,有本事就重拾祖辈的威风,自守国门!”

    秦珘说完,一双怒眼挨着扫过在场的贵女,将她们的模样深深地刻在脑海深处。

    想起苏锦瑶对明日暗含希冀的模样,就恨不得将她们通通扔下水去。

    等秦珩回来,要让他陪着苏锦瑶挨着砸场子!

    在最后看到那道从头到脚都是梅花粉装扮,似一朵宁和淡雅的粉梅的身影时,秦珘微微一顿,这是唯一替她说过话的人。

    秦珘多看了那人两眼,转身就走,在翻过假山的前一刻,她回过头,直直地盯着那个人,骄傲又坦荡——

    “我和严杭没关系,我有喜欢的人。”

    ***

    在亲耳听破之后,秦珘才明白柳月的欲言又止,也明白了很多人的欲言又止。

    原来是这样啊。

    秦珘鼻头酸得难受,有种十六年的一切都轰然崩塌了的感觉,迫切地想见秦正巍和萧芸,还有秦珩。

    她通红着眼看着西方,耳畔似有烈马嘶鸣,马蹄声若鼓点般敲在心头,一声比一声急切,催促着她摇摇欲动的心。

    魂不守舍间,高耸的城门已在眼前,秦珘呆呆地停下脚步,出神地看着车水马龙,在眼泪夺眶而出的前一刻,颓然回头,疾跑而去。

    从城门到苏府,片刻未停,撕心裂肺的喘息激得秦珘眼里涌上雾气,她说不出话,就只是眉眼弯弯地抱着苏锦瑶的胳膊摇啊摇。

    见她这般样子,苏锦瑶猜是有了好消息,欣喜之下没有念叨她的冒失,只嗔了她一眼:“急什么?”

    秦珘黏糊糊地搂着苏锦瑶撒娇,脸一个劲地往苏锦瑶臂弯和怀里蹭,缓过劲儿后才软声道:“两位大人胸有成竹,左右没事,嫂子陪我去北泽寺吧。”

    “去北泽寺做什么?”

    “北泽寺的平安符可灵了,我给江容求了一个,找不到的神医一下子就冒出来了,上次忘了给秦珩求一个,嫂子陪我去嘛。”

    “你何时还信佛了?不怕秦珩笑你?”苏锦瑶揉了揉秦珘的头,“明日赏花会之后吧。”

    秦珘手指一紧,抓皱了苏锦瑶的华裳,她鼓了鼓腮,一脸被惯坏的娇纵:“有两位大人担保,我们不去赏花会了好不好?我不想去……”

    秦珘湿漉漉的眼扑闪扑闪地盯着苏锦瑶:“嫂子——让我乖乖的简直是在要我的命,你忍心我受那份折磨吗?”

    苏锦瑶对秦珘的撒娇毫无抵抗之力,她甚至没机会开口,笑着笑着就败退到底了。

    “好好好,不去了,我们家阿扬最重要。”

    “嫂子最好啦!”

    秦珘笑嘻嘻地抱了抱苏锦瑶,小麻雀似的一蹦一蹦地给她收拾起衣物,欢天喜地地拉着她出了府。

    秦珘一向想一出是一出,苏锦瑶常常被她突然拉出府去,有时竟只是为了去京城哪个角落看朵新奇的野花。

    故苏锦瑶完全没有多想,反而有种小丫头懂事了的欣慰,况且就是秦珘不来,她这几日也打算去北泽寺拜佛,讨个心宁。

    秦珘不是真去求平安符的,就算她诚心诚意求了,给秦珩那个直愣子也是白搭。

    他肯定会放手里转啊转,一个不小心掉地上了,一边嬉皮笑脸地赔罪,一边欠揍地嘲笑她鬼迷心窍。

    不过明知是白搭,秦珘还是求了,比当初替江容求的时候还诚心了不少。

    当然,秦珘也不是去躲难的,那么大的祸,躲到天边也躲不掉。

    她就是不想待在那座城里了。

    也不想再“雪上加霜”。

    而苏锦瑶不像她没心没肺,要是知道了宫里和河心岛发生的事,会郁结于心,除了秦珩谁也哄不好。

    但她从哪变出个秦珩呢?

    她只能多瞒一会儿是一会儿,在秦珩回来之前,替他守护好苏锦瑶。

    令秦珘没想到的是,她在北泽寺待了十二日,没等来各府的兴师问罪,却等来了西疆的捷报。

    她永远都记得那一日,嘉和一年三月十五,离爹娘和秦珩离京才过去三个月。

    那一日,北泽寺的山桃花开得正盛,粉霞如云,绵延至天边。

    身着残甲的将士纵马而来,惊落桃花无数,绯色的红雾朦胧了视线。

    “报——西疆大捷!”

    “魏南回魏将军亲率南禄山大军支援西疆,西梁大败,已退兵议和!”

    嘶哑的声音铮铮有力,秦珘紧紧地握着苏锦瑶的手,汗水濡湿了两人的手心,又黏又闷。

    喜悦若潮水汹涌,漫无边际,秦珘竟然绷住了,她眼似弯月,一眨不眨地盯着将士通红含泪的眼,笑得天真烂漫——

    “那我爹娘和兄长什么时候回京呀?”

    在一阵沉默之后,将士头颅低垂,身躯佝偻:“三位将军各率十万将士攻城,秦将军夺西梁潼城,萧将军夺北雁城,少将军夺南戎黑崖城……”

    将士已泣不成声,而听到这,秦珘神情茫然,脑中空白一片,浑身的骨肉都绷紧了。

    当世一共七座天险之城,易守难攻,城破可视为亡国之兆。

    其中西梁两座,名曰潼城和北雁,南戎一座,名曰黑崖。

    凭北瑞,凭十万将士,夺天险之城?

    秦珘尖锐地抗拒将士再说下去,但那泣血的声音偏偏不如她所愿,如雷鸣炸耳。

    “三十万将士埋骨沙场,三位将军……尸骨无存……”

    ……

    ***

    京城。

    严府大门敞开,厅堂亦门扉尽开,正对着府门的照壁不知被挪去了何处,从府外的长街朝里看去,能一眼望穿至厅堂。

    偌大的府邸异常寂然,比之更甚的,是厅堂主位上坐着的人。

    严杭穿着身崭新的朝服,浑身上下没有一丝褶皱,金色的螭龙足踏祥云,仿佛要腾空而去。

    一声嘹亮的马鸣惊扰了府里的死寂,严杭眼中涌上点点波澜,一瞬不瞬地死盯着府外。

    但映入眼帘的,是魏澜。

    严杭屏住的呼吸顿时一乱,周身萦绕的沉郁愈加凝重,令人望而生畏。

    魏澜在迈进厅堂前放慢了步子,他看了眼严杭沉寂无波的神情,躬身道:“二小姐……离京了。”

    一人一骑,踏着北泽寺漫山的桃花,一往无前。

    厅堂里静得窒息,仿佛尘埃落地都有了回响,魏澜静静地等了会,默声退了出去。

    严杭始终紧盯着府外,眼底的血丝渐渐染深,红得像被血雾笼罩。

    春风携着寒意而至,轻轻卷起他一角衣袍,亦摇曳了长街对面,探出高墙的几条杏枝。

    红杏早已开败,枝上绿叶深深浅浅,葱葱郁郁,但在风疾之时,叶子飘曳间,仍能窥见几星嫣粉。

    深宫之中,探出红墙金瓦的那簇红杏浮于眼前,一点一点覆盖了眼前的黛瓦绿枝。

    杏花丛中,粉衣倩影灵动烂漫,笑如春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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