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说是不说

    翁轶目光移到河中,那里不止映着月亮,还映着星星点点的岸上灯火。

    两人沉默着走,最终一场皮影戏拦住了脚步。

    翁轶起初没仔细看,直到人群中爆发了猛烈的喝彩,这才看了看。

    原来讲的是聊斋……

    翁轶抬头看陆行霈,发现他正看的出神。

    可惜,今天这皮影演的不是狐狸精跟鬼,是人与鬼。

    “想不到你会喜欢这种东西。”

    “为什么想不到,我不是都告诉你了吗。”

    “……是嘛。”

    翁轶以为他当时只是捉弄她……

    “而且,这个故事很有趣啊,又不止我一个喜欢。”

    陆行霈示意翁轶看皮影戏前围坐的人。

    翁轶只看到了一群孩童。

    “还真的是呢……”

    春意渐浓,给京都的夜晚添了几分暖意。河岸上不停吹来晚风,陆行霈的发尾被吹起又落下。每一次都要扫过翁轶的耳垂。

    她默不作声地移了几步,却被陆行霈发现。

    陆行霈单手一捞,又把她拽到了怀里。

    “就一场戏,陪我看完,看完我们就走。”

    话里话外都是对翁轶没有耐心的指责。

    翁轶只好呆在陆行霈怀里陪他看了一场不甚精彩的皮影戏。

    直到进了马车,光线重新亮堂起来,翁轶才发现陆行霈的脸色并不是很好。

    墨绿色的衣服将陆行霈的脸称得愈加苍白。少年清瘦分明的棱角也被灯光照个分明。

    翁轶一时之间不知道是该先夸赞他的容貌还是先询问他身上的伤势。想了又想,决定还是不说了。

    不料,却是陆行霈现开口。

    “你穿粉衣很好看。”

    粉衣黛纱,称得她愈加娇嫩,弯月髻也给翁轶添了几分烟火气。此刻的她像极了普通人家的闺女。陆行霈满意极了。

    翁轶平常朴素的装扮好看是好看,却失了几分人气。陆行霈想留住她,想让她穿点鲜艳的衣裙。

    翁轶没想到陆行霈会夸她,刚要把谢说出口,就想起来陆行霈自称这些衣裙是他亲自挑的。

    ……莫非,是想要自己夸他。

    “还是泽盛眼光好。”

    “……”

    ……莫非,她猜错了。

    “你穿绿衣也好看。”就是脸色不好看。

    “……”

    ……不是吧,这都不行。她累了,毁灭吧。

    “翁轶,你做鬼时给我讲过许多故事,其中之一就是刚才皮影戏中演的。你真的不记得了吗?”

    翁轶果断摇头,“真的不记得。”

    “……行吧。”

    竟然是真的忘记了。

    陆行霈索性闭上了眼,短暂地逃离忘却他们过往的翁轶。

    翁轶只当陆行霈是累了。

    陆行霈这个人的确是很能折腾,完美地诠释了生命在于折腾。

    他这几日在太子的围狩上设了个局,受伤回来后不老实养伤反而拉着她逛夜市。翁轶都替他累的慌。

    她屏气敛息,尽量不吵到陆行霈。

    明天的围狩她也是非去不可,戏她不一定看,但胡锐慧她一定要找。

    国子监里朱婷一直缠着她,翁轶为了躲她没什么跟胡锐慧接触的机会。

    在太子的围狩上翁轶就不用担心朱婷。朱相避着太子都来不及,自然不会让自己跟家眷去掺和围狩。而胡锐慧那个做工部尚书的爹却不得不去,胡锐慧势必要同行。

    催促粮草的事儿要抓紧办了。

    ——

    当朝太子陆衍,武艺不精却偏好武事。每年春天都要在离京不远的几座小山头上举行围狩。

    翁轶在路上还在感叹,“太子这围狩可真是不一样。”

    先是清空了山头又放近了一些蠢笨温顺的动物。

    “太子,身娇肉贵。”

    “是喜欢装模作样。你不是说张治在定同山围狩吗,你猜猜,他除了两匹烈马外还能带回多少东西。”

    陆行霈摇了摇头,“难说。张治记挂着我让陆凌送给他的信,应该会尽早归京。现在好像是在路上了,不过,熊皮、虎皮是会有一些。”

    翁轶先是感叹,“你消息倒是灵通。”又道:“张治这人的确是冲锋陷阵的好人选,也可惜,他只有勇气跟力气。”

    “翁择校会给他出谋划策。”

    “一时而已,等翁择校老死之后,张治还是一员猛将。”

    陆行霈轻笑出声:“你这么咒你叔父啊。”

    “不是咒他,是事实。张治靠不了翁择校多久,他迟早要……”

    “说啊,怎么不说了。”

    翁轶只是觉得应该放下这些,以后大都朝的事儿并不需要她来掺和。

    面对陆行霈的逼问她也镇定极了,“不知道该怎么说,所以不说。”

    “翁大人,不要妄自菲薄啊……”

    “真的不知道。”

    “……行吧。你骑装也挺好看的。”

    翁轶不知道为什么话题会突然扯到她的骑装上。

    “谢谢,你穿骑装也很好看。”

    利落许多,少年人本就该如此。陆行霈系了个高马尾,扫平了眉宇间的几分阴蟄。倒是真的有了几分意气风发的模样。

    翁轶也注意到陆行霈的脸色好了不少,睡了一夜,淤青的痛感应该是轻了不少。

    陆行霈的伤已经不怎么疼了,太子的‘伤’开始爆发痛感了。

    已近巳时,太子的营帐里还是没有动静。按照往常,他此刻已经在狩场里挥洒汗水了。

    ——

    营帐内安静如斯,没有一个人敢大口喘气。

    陆衍看着地上横陈的尸体怒道:“是谁?!究竟是谁?!敢在狩场上杀了我的人。”

    在地上断了生息的人就是陆衍最喜欢的一个奴仆。他本是训兽的奴仆,因缘际会讨了陆衍的欢喜,就留下了他。

    这人手段不一般,轻轻松松就得到了陆衍的重视。当然,他能得到陆衍的器重是因为他只做一件事。

    就是顺陆衍的心。

    陆衍心思恶劣,他就换着法子地给陆衍出坏主意。

    翁轶前世在中元宴上看到的‘特殊的祭礼’就是他的想法。

    陆行霈前世对这个人没什么意见,他要杀的是他的主人,他不过是一个努力活着的人罢了,迟早会死,他没兴趣下手。

    可如今,就大不一样了。在祸害太子与老顽固的同时,他也想给人出气,那这个人就再好不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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