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生与死的问题
从唐天明那里取了6篇稿件，毋兰又到心外科去找陈健。
医生办公室里，医生、护士、家属乱糟糟的，陈健却默对着窗外抽烟。毋兰和别的人招呼后，小心翼翼地叫：“陈大夫，陈大夫……”
喊了两声陈健才听到，转过脸掐了烟笑：“抱歉！来拿稿件？”他到座位上拉开抽屉，取出几个信封，递给毋兰。
看到陈健有点强颜欢笑的做作，毋兰接过信封：“挺多来稿的。您都看了吗？”
陈健忙说：“看了，学到不少知识。”
毋兰摇摇手里的信封：“这都是您初审过的，我就直接交专家组了。”
看陈健欲言又止，毋兰忍不住问：“您是不是有什么事？”
陈健惭愧道：“这次我没认真审查。要不你留下，我再看看，随后给你。”说着，他长长的叹了口气。
她几次回忆确认，李萨在唐主任手机里看到的有医学背景的官员，就是这个陈健。唐主任说很像他的故人，无疑陈健作为医院的同事，之后和唐主任的关联性不大。
对于这个未来的高官，毋兰心里是充满了好奇心的。一个普通医生，如何走上仕途，跻身政坛？为高官者，要么特别优秀，得上层赏识；要么背景强大，有人指点辅助。这是毋兰自己层面的认知。陈健属于哪种呢？
毋兰关切地问：“您，是不是有什么事？”她再次问道。
陈健又开始叹气，他挠挠头：“我，我想离开这里，回老家乐县医院上班。”
毋兰吃了一惊：“为什么？”
陈健有点哽咽，他转脸对着窗外，又摸出烟点燃，烟气中，眼里似乎泛起一层水雾……
毋兰有些着急：“您不要放弃大好前途啊！一个县医院的方方面面，怎么能和省医院相比？”
她又噤声，莫不成，陈健回到老家县医院，是他走上仕途的起点和转机？毋兰正思忖着，走廊里起了骚乱，似乎有人在争吵。
一个护士来喊她：“毋经理，彭主任找你！”毋兰来不及说什么，把稿件放下，和陈健摆摆手就跟着护士走了。
走廊里病人和家属都在议论什么。毋兰进了主任办公室，一个中年妇女蓬乱的头发，端着手坐在椅子上，时不时抹抹眼泪；另一个谢顶的男人激愤地指着彭主任连声说：“你们这是杀人啊！杀人啊！”
看到毋兰，彭主任说：“毋经理，你们的达欣里怎么有东西！”
毋兰大吃一惊，怎么可能？这可不是小事！三人的眼睛都盯上了她，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彭主任指指桌子上的输液瓶，毋兰拿起来看。
女人抽抽搭搭哭：“我输完了别的，这个刚换上。我本来躺着要睡着了，太阳晃着，有个东西在输液里面晃悠晃悠的往下沉，折着太阳光，一下把我吓醒了！这要进我血管里，要死人的！”
毋兰提着瓶口，把输液倒过来，果然，一粒细小的异物随着瓶子的倒立，无声的缓慢下沉。
彭主任叹气摇头：“就是相信你们进口的品质好，比国产的贵那么多，人家才坚持要用的。没想到，会有这事！”
“彭主任，这位大哥大姐，瓶子里是有异物，但这个来源不好确定。”毋兰真诚地说，“要不，我们打开，看看这个异物到底是什么？”作为首个问世的三代头孢，销量这么好的拳头产品，毋兰怎么敢轻易自认有问题？她没那个心，更没那个胆。
秃顶男人上前抢过毋兰手里的瓶子，上面还插着的输液管脱落掉到地上，“想销毁证据？”
毋兰忙解释：“不是！您要是不相信我，咱们可以去药检所委托检验……”
彭主任打断争执：“别麻烦了！”他指向旁边的女人：“排的明天的手术，你想改时间吗？”女人摇摇头。
毋兰心悟，忙说，“大姐，您这术前用药耽误不得呀！您不相信我们的药，可以改用国产的。报废的这药，钱我们给您出。”
女人又摇头。毋兰明白，谁都会算账：达欣1克装，216元；而国产仿制药是0.5克装，98元。国产仿制药好像比他们的便宜，但这里有价格误区，常规用量1克，算下来仅仅二十元的价差。这使人们倾向于用信任度更高的进口原研药。
毋兰沉吟一下：“彭主任，大哥，大姐，咱们是来治病的。这瓶出现问题，咱先放一边。大姐您赶紧把药用上，别耽误明天的手术。再开一瓶，咱们好好看看，会不会还有问题。放心，报废的和再开的药，我们出钱。”公司有公关经费，这几百块钱，公司可以解决，所以她说得果断干脆。
女人犹疑地说：“换药可以，可我也不想用这个包装的大输液……”
毋兰瞄了一眼输液瓶，是医院自制的。大输液作为医院用量最大的基础药物，各个医院基本都是自己生产，有的医院还有别的自制制剂。
这是因为现时的中国医药工业低水平建设，很多品种都满足不了临床需求。于是，各医院就开展了自制制剂。这个并不难，只要有场地，人员，设备，经省级医药管理局相关部门的验收批准，就可以开机生产。有些医院的秘方自制药的使用效果，比市售的产品还好。
但到90年代后期，全国开始药品生产GMP认证，医院就不能自制大输液等无菌针剂，只能做些口服和外用药。这是后话。
毋兰去拜会过医院的药剂科主管人员。药剂科主任办公室就在制剂楼的五楼，从楼梯上去，路过的几层楼都是药香弥漫，高低声嘈杂。好像一、二楼就是大输液车间，三楼是中药制剂，四楼是普通制剂。
毋兰望着彭主任：“彭主任？咱院有别的大输液吗？”
彭主任面露为难之色。毋兰忙打圆场：“如果您不反对外带药，这位大姐用的输液，我可以解决。”
她想起汪玉说，孙成功他们红星医药公司准备代理一家合资企业的PVC软包装大输液。样品刚发过来，去拿一些应该没问题的，再带着厂商的检验报告之类文件，给这个病人吃个安心丸。
彭主任急于解决这个麻烦，忙说：“不反对不反对！让病人用最好的药，最快康复！”
毋兰粲然一笑，“我们也用最优的产品，提供最好的服务。”
医生办公室里，医生、护士、家属乱糟糟的，陈健却默对着窗外抽烟。毋兰和别的人招呼后，小心翼翼地叫：“陈大夫，陈大夫……”
喊了两声陈健才听到，转过脸掐了烟笑：“抱歉！来拿稿件？”他到座位上拉开抽屉，取出几个信封，递给毋兰。
看到陈健有点强颜欢笑的做作，毋兰接过信封：“挺多来稿的。您都看了吗？”
陈健忙说：“看了，学到不少知识。”
毋兰摇摇手里的信封：“这都是您初审过的，我就直接交专家组了。”
看陈健欲言又止，毋兰忍不住问：“您是不是有什么事？”
陈健惭愧道：“这次我没认真审查。要不你留下，我再看看，随后给你。”说着，他长长的叹了口气。
她几次回忆确认，李萨在唐主任手机里看到的有医学背景的官员，就是这个陈健。唐主任说很像他的故人，无疑陈健作为医院的同事，之后和唐主任的关联性不大。
对于这个未来的高官，毋兰心里是充满了好奇心的。一个普通医生，如何走上仕途，跻身政坛？为高官者，要么特别优秀，得上层赏识；要么背景强大，有人指点辅助。这是毋兰自己层面的认知。陈健属于哪种呢？
毋兰关切地问：“您，是不是有什么事？”她再次问道。
陈健又开始叹气，他挠挠头：“我，我想离开这里，回老家乐县医院上班。”
毋兰吃了一惊：“为什么？”
陈健有点哽咽，他转脸对着窗外，又摸出烟点燃，烟气中，眼里似乎泛起一层水雾……
毋兰有些着急：“您不要放弃大好前途啊！一个县医院的方方面面，怎么能和省医院相比？”
她又噤声，莫不成，陈健回到老家县医院，是他走上仕途的起点和转机？毋兰正思忖着，走廊里起了骚乱，似乎有人在争吵。
一个护士来喊她：“毋经理，彭主任找你！”毋兰来不及说什么，把稿件放下，和陈健摆摆手就跟着护士走了。
走廊里病人和家属都在议论什么。毋兰进了主任办公室，一个中年妇女蓬乱的头发，端着手坐在椅子上，时不时抹抹眼泪；另一个谢顶的男人激愤地指着彭主任连声说：“你们这是杀人啊！杀人啊！”
看到毋兰，彭主任说：“毋经理，你们的达欣里怎么有东西！”
毋兰大吃一惊，怎么可能？这可不是小事！三人的眼睛都盯上了她，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彭主任指指桌子上的输液瓶，毋兰拿起来看。
女人抽抽搭搭哭：“我输完了别的，这个刚换上。我本来躺着要睡着了，太阳晃着，有个东西在输液里面晃悠晃悠的往下沉，折着太阳光，一下把我吓醒了！这要进我血管里，要死人的！”
毋兰提着瓶口，把输液倒过来，果然，一粒细小的异物随着瓶子的倒立，无声的缓慢下沉。
彭主任叹气摇头：“就是相信你们进口的品质好，比国产的贵那么多，人家才坚持要用的。没想到，会有这事！”
“彭主任，这位大哥大姐，瓶子里是有异物，但这个来源不好确定。”毋兰真诚地说，“要不，我们打开，看看这个异物到底是什么？”作为首个问世的三代头孢，销量这么好的拳头产品，毋兰怎么敢轻易自认有问题？她没那个心，更没那个胆。
秃顶男人上前抢过毋兰手里的瓶子，上面还插着的输液管脱落掉到地上，“想销毁证据？”
毋兰忙解释：“不是！您要是不相信我，咱们可以去药检所委托检验……”
彭主任打断争执：“别麻烦了！”他指向旁边的女人：“排的明天的手术，你想改时间吗？”女人摇摇头。
毋兰心悟，忙说，“大姐，您这术前用药耽误不得呀！您不相信我们的药，可以改用国产的。报废的这药，钱我们给您出。”
女人又摇头。毋兰明白，谁都会算账：达欣1克装，216元；而国产仿制药是0.5克装，98元。国产仿制药好像比他们的便宜，但这里有价格误区，常规用量1克，算下来仅仅二十元的价差。这使人们倾向于用信任度更高的进口原研药。
毋兰沉吟一下：“彭主任，大哥，大姐，咱们是来治病的。这瓶出现问题，咱先放一边。大姐您赶紧把药用上，别耽误明天的手术。再开一瓶，咱们好好看看，会不会还有问题。放心，报废的和再开的药，我们出钱。”公司有公关经费，这几百块钱，公司可以解决，所以她说得果断干脆。
女人犹疑地说：“换药可以，可我也不想用这个包装的大输液……”
毋兰瞄了一眼输液瓶，是医院自制的。大输液作为医院用量最大的基础药物，各个医院基本都是自己生产，有的医院还有别的自制制剂。
这是因为现时的中国医药工业低水平建设，很多品种都满足不了临床需求。于是，各医院就开展了自制制剂。这个并不难，只要有场地，人员，设备，经省级医药管理局相关部门的验收批准，就可以开机生产。有些医院的秘方自制药的使用效果，比市售的产品还好。
但到90年代后期，全国开始药品生产GMP认证，医院就不能自制大输液等无菌针剂，只能做些口服和外用药。这是后话。
毋兰去拜会过医院的药剂科主管人员。药剂科主任办公室就在制剂楼的五楼，从楼梯上去，路过的几层楼都是药香弥漫，高低声嘈杂。好像一、二楼就是大输液车间，三楼是中药制剂，四楼是普通制剂。
毋兰望着彭主任：“彭主任？咱院有别的大输液吗？”
彭主任面露为难之色。毋兰忙打圆场：“如果您不反对外带药，这位大姐用的输液，我可以解决。”
她想起汪玉说，孙成功他们红星医药公司准备代理一家合资企业的PVC软包装大输液。样品刚发过来，去拿一些应该没问题的，再带着厂商的检验报告之类文件，给这个病人吃个安心丸。
彭主任急于解决这个麻烦，忙说：“不反对不反对！让病人用最好的药，最快康复！”
毋兰粲然一笑，“我们也用最优的产品，提供最好的服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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