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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闪避、交感、顿悟

    众人虽然不忿,但是对这苟谦风也不敢说什么,这时听见一个毛头小子顶撞、羞辱苟谦风,心里暗中喝彩的同时,也瞧瞧那小子气息、步伐不像是习武的样子,便道此人危险了。

    苟谦风这一拳含恨而发,毫不留手,挨了这样一拳,脑袋就是不碎,今后余生也得浑浑噩噩,像个傻子一样度过了。

    唉!

    梁弦完全没有料到苟谦风竟然一言不合就出手。

    那枚拳头卷起一阵拳风,在少年的眼睛里不断被放大!

    梁弦脑子里有个声音告诉他:

    挨了这一拳,你会死!

    拳头越来越大。

    小和尚从来没有感觉自己离死亡如此之近——闪无可闪,避无可避!他只是个不曾习武、只是听了师父讲经的小和尚,如何挡得下这一拳?

    他的眼睛已经可以映画出死亡具体的形状。

    那一瞬间很多东西从他脑子里划过。人们都说人在死前的那一瞬间,一生的经历就会想走马观花一般在脑子里闪过。

    他此时脑子里就闪过了无数的回忆、信息:师父、小笛子、糖葫芦、潮音寺……

    还有大量的罩着云雾的混沌。

    他不想死。

    那是一种灼热的渴望,在少年的身体里沸腾,烧得他整个人都滚烫起来。

    突然一种巧妙的感觉从身体深处升出来。

    就像水澹澹兮生烟,那种缥缈氤氲的雾气,从他的灵魂逸散开来。

    这种感觉其实并不是第一次。最近的一次就是在翻上屋顶、屋顶上迎着夜雨奔跑的时候,他感到自己身体轻盈,就像一只鸟儿学会了飞翔——那个时候,整个世界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就是那种感觉。

    但是还是第一次像这样的清晰。

    时间像是变慢了,世界的一切都在以一种极低的速度运行——周围人乌龟一样的摇头、段白瑜担心的惊叫像是凝固了。

    拳头也变慢了。

    那种灼热的感觉于是驱动着他的身体向后一闪,但是他的双脚依旧扎了根一样钉在原地。

    “嘭!”

    那拳头打在空处,就距离少年的面庞只有一拳之隔。

    拳风吹得两项头上缠的麻布一阵翻动。

    时间定格。少年双脚在前,身体却呈现了一种诡异的角度向后倾斜,他原来脑袋在的地方停着苟谦风的拳头。

    这些说来费一番口舌,但是在场中只是电光火石之间。

    周围人发出一阵惊呼。这么近的距离下苟谦风的拳头已经快到极致——那浓眉少年的闪避,更快!

    躲过去了。

    苟谦风脸色一阵青白不定,像是受到了莫大的羞辱一般。他没想到自己竟被一个小子戏于股掌之间。

    于是他身形一前,手臂一弯,继续送拳!

    刷!嘭!

    拳头又落在了空处。

    少年身体后倾的更厉害了。

    就像是一根斜插在土地里的木棒,但是却稳稳不动。

    苟谦风突然变拳为掌,手掌竖起如刀,猛然向下劈去!

    面前的拳头可以向后躲避,但是像你这样羞辱我,把胸口面门交给我,我这一式从上而下的直刀,你又如何躲得过?

    但是少年此时体内滚烫的力量像是有一团火在翻滚——人的手若是触到了火焰,岂不会迅速缩回?——他此刻感到一股蓬勃的力量在鞭策着他,用兴奋和疼痛驱使着他躲避拳脚。

    面对这样一招掌刀,他脑子里根本没有任何想法,一切都是自然的行为。

    他手一推,一股柔力像是风一样送了出去。

    段白瑜感到自己就像站在一阵风中,不知不觉竟被从梁弦身边送离。

    少年突然倒下。

    就像木棒失去了着力点,倒在地上。但是更快。

    就是这一倒,避过了掌刀。

    掌刀划出一个半圆,落在空处。

    苟谦风愣神了。

    周围众人也愣神了。

    这个浓眉少年其貌不扬,但是在刚在眨眼之间快到极致的闪避中却展现出了对敌手极好的预估、对身体极其恐怖的控制能力。

    他们自问……在场的没几个人能做到。

    苟谦风对自己又一次的失败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

    少年躺在地上,望着天空,像是天上有什么极其令人着迷的东西,叫他一动不动望着浅蓝色天幕中成片的云朵。

    静止的状态大约持续了四五个呼吸,然后浓眉少年突然神色一动,身体以一种扭曲的角度拉升起来,像是受到了来自上方无形的力量,整个人像不倒翁一样避过愣神的苟谦风站了起来。

    下一瞬间,少年拉起旁边眼角挂着泪珠的段白瑜就跑。

    两个人趁着一众人没有反应过来一溜烟钻进了人群,失去了踪影。

    ……

    两个人一直跑到城门不远处才停下来,额头见汗,狼狈不堪。

    两人喘着气,对视一眼,突然都是一笑。

    段白瑜闪亮清澈的双眼旁挂着一串晶莹的泪花,随着她一笑在阳光下璀璨如珍珠。

    梁弦看得一呆,伸手擦去她眼角的泪,笑道:“你哭什么?”

    段白瑜看着他,咬着下嘴唇,眼睛闪闪的,一副责备的样子:“你刚才差点就死了!”

    梁弦安慰她:“你看我这不是没事吗?我是知道自己没事的。”

    段白瑜不信,大声说:“太危险了!你以后不许这么做了!”

    她本是个矜持内秀的女孩,却这样说这话。

    梁弦见她关切自己,顿时心中一暖,长久以来,他在寺里长大,性子跳脱,对佛家向来是不喜欢也不讨厌,融不进寺里,只有师父像慈父一样关心他;在庙镇里他又是个不折不扣的外人,同龄人不肯接纳他,他只好靠吹牛来寻求认同,但是最终还是只有一个小笛子算是真正的朋友。

    现在终于又有一个人给他那种珍贵的关切的感觉了。

    他笑起来,嘴咧的老大,牙花子都露出来:“好!”

    女孩看着他:“你保证!”

    梁弦举起一只手,大声说:“好!我以后绝对不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要是违反了这个誓言,我就变成小猪!”

    段白瑜见他说话没个正形,但是又忍不住笑出声来,红着脸打了梁弦一下。

    从他们站的地方就就可以看到封锁的杭州城门。

    巨大的城门黑黝黝的,紧闭着,周围到处都是守卫的士兵还有不少身穿白甲的朱雀卫,甚至还有其他颜色的甲衣出没。

    梁弦知道朱雀卫便是以甲衣颜色作为划分等级的,白甲最低,朱甲最高,只有三个,再往上就是统管朱雀监的总兵。

    他心里发怵,玩了半天,欢笑惊险混杂叫两人很是疲惫,于是两个人又转身挑了一条小路往回走。

    ……

    往回走的时候乱七八糟的想法漂浮在两人的脑海里,一时间没人开口。

    突然段白瑜抬头疑惑地问:“梁弦哥哥,你会武功吗?”

    梁弦一愣,道:“我哪里学过武功,顶多就和寺里的武僧一起站过桩,练练基本功,但是要说这招式拳脚,从来也没接触过。”他回想着,笑着说:“倒是以前我最喜欢江湖上使刀的大侠,缠着我师父让他教我刀法——结果我师父就给我讲什么是刀,怎么用刀,握着刀是什么感觉——但是我竟然一直以来都没摸过刀。算起来我也算是身怀绝世刀法的人。”

    段白瑜一笑,疑惑道:“那你当时是怎么避开那个人的拳头的呢?”

    梁弦呆住。

    从刚才开始他就觉得有点地方不对劲,但是一直搞不懂是什么地方。

    但是段白瑜一提起来,他便突然想到——

    那一瞬间,自己怎么变得不像是自己了呢?

    那种神秘、奇妙、滚烫的力量,像是无中生有一般,突然从灵魂、身体的最深处喷薄而出。

    那灼烫的感觉。

    究竟是什么?

    一瞬间他脑子无数的片段搅在一起,都是一些看起来无关的片段,此刻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冒出来,让他感到茫然。

    这种情况在雨中逃跑那次也出现过——是不是也意味着之前,在他成长的过程中,在他翻墙爬树跳河的时候也出现过,但是由于某种原因就像今天这样被忽略了呢?

    今天如果不是段白瑜提起来,自己是不是也就真当成是侥幸把这一切略过了?

    他脑子里混乱的很,疼得厉害。

    隐隐约约他觉得过去的某一些片刻中藏着某种秘密,但是他想不透。

    于是他决定从最近、最清晰的那一瞬间开始思考。

    那是一片蓝白相间的天空,飘着悠然的云朵——当他倒在地上他看到了这一幕。

    这预示着什么?

    两人再度陷入了沉默。

    段白瑜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犹豫着要不要道歉。

    突然梁弦猛地抬起头来,拉起她的手。

    女孩觉得梁弦的手掌一片滚烫,她惊愕地看着少年。

    “白瑜!我知道了!”梁弦惊喜道,“我知道你父亲告诉你叔叔的宝物在哪里了!”

    “真的吗?”

    梁弦兴奋道:“不错!首先我是基于这样的了解——你叔叔是非常爱你的,即便是自己的性命不要也要保护你!——那么他在最后一刻就不可能不把那个东西的下落告诉你!”他分析说:“你叔叔当时身受重伤,但是还是有力气的——他当时还和韩子河争辩了——所以他清楚自己的状态!”

    段白瑜听他说起自家叔叔,伤心不已。

    但是梁弦还是说下去:“所以他知道自己不行的时候,做了一件事来告诉你那东西在哪里——这是你唯一的希望!”

    段白瑜看他一眼,没有明白。

    “你告诉过我——你忘了吗?”

    段白瑜想起来自己对梁弦描述过叔叔弥留之际的状态。

    眼睛直直冲上。手指一动,指天。

    两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

    “在酒楼房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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