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灰色童年（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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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天，正是历书上说的良辰吉日，月明早早地起了床，约着落红去萧红军家看热闹。萧红军家门口早站满了人。萧家胡同二百多口全体出动，大人办忙，小孩子凑热闹，整个胡同里人声鼎沸，洋溢着欢快的气氛。月明拉着落红爬到大门外的一个石头垛上，占据了最有利的地形，巴登着眼，等着那激动人心的时刻到来。

    卯时正，锣鼓声远远地传来，象是一声声号角，把所有在场的人的精神都振奋了起来。两个十几岁的大孩子举着长长的竹竿，将拴在竿子上的鞭炮举了起来，月明的两个堂叔叼着烟卷，一只手捏着爆竹捻子，另一只手把嘴巴上的烟卷拿下来，掸一下烟灰，装模作样地往爆竹上凑，惹得周围的小孩子将耳朵捂了又捂。

    锣鼓声越来越近，浩浩荡荡的送亲队伍终于走了过来。锣鼓开道，其后紧跟着一顶四人小轿。轿夫和锣鼓手都是一身戏装打扮，特别惹眼。轿子后面就是抬嫁妆的队伍。轿子来到大门外，轿夫落了轿。新娘子穿着大红色的绸料衣裤，头上顶着红盖头，被身材魁梧的萧胜利背进了院子里（当地风俗，新娘子要婆家的哥哥背进家门）。月明和落红从石头垛上下来，随着众人涌进院子。

    月明钻到人群的最前面，眼睛死死地盯着司仪手里拖着的盘子。司仪拖着长音高呼：“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送入洞房！”待新娘被众人簇拥着进了洞房，司仪大手一挥，将盘子里的糖果撒了出去。月明手疾眼快，第一时间扑向糖果落地的方向，虽然脚下一滑，又摔倒在地，嘴巴上蹭了一点泥，却出人意料地抢到了好几块水果糖。他爬起身来，抹了一下嘴唇，心中暗暗得意，心想总算在落红面前露了个脸，于是嘴里喊着落红的名字，转身四下打量。

    月明看见落红站在人群里一动不动，眼睛直直地望着前方，好象一下子变成了傻子。他满腹狐疑地走过去，推了落红一把，举起手里的喜糖，说：“落红，你看俺抢了多少喜糖？”

    落红象是刚从梦中醒来，翻了翻眼皮，喃喃地说：“那块红盖头，真好看！”

    月明拽了落红一把，说：“走，咱到外面去看那些敲锣鼓的。”

    落红摆摆手说：“不，俺要去看新娘子！”

    月明脑筋动了一下，把落红拉到一边，贴着她的耳朵说：“俺送你一块红盖头！”

    落红高兴得跳了起来，说：“好啊——你可别骗俺！”

    月明压低声音说：“俺家柜子里有一块……”

    落红拍着手说：“快走，咱这就去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