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返朴归真（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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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张家那间屋子里，蕙姐坐在床沿上，正一脸关切地望着我。不知道为什么，我鼻子一酸，眼泪“哗”地一下子流了出来，瞬间模糊了双眼。

    蕙姐推了推放在床头桌上的一副碗筷，说：“这是刚出锅的饺子，白菜豆腐馅的，快趁热吃了吧。吃完了就好好躺着，什么也不要想——这段日子真是太难为你了！”

    我挣扎着坐起来，拿手帕子把眼泪抹干净了，勉强笑了笑说：“我以为自己挺坚强的，没想到也会哭鼻子！”

    蕙姐心疼地说：“傻妹子，不会哭那不是成木头人了！”

    “我给你冲了一碗鸡蛋，你快趁热喝了，补补身子。”萧月明端着一个汤碗走进来，把碗放桌子上，拿汤勺慢慢搅着，“我给你加了点红糖——你大概是着凉了！”

    他抬头望着我，满眼的柔情。蕙姐忙站起身来，说：“你们慢慢聊，我先走了。”说完便走出屋去，顺手掩上了房门。

    我看他气色好了许多，心里一宽，就说：“坐吧。多谢你费心！”

    他在床沿上坐下来，端了汤碗，送到我面前，拿勺子舀了一勺汤，放到我嘴边。我听话地喝了一口，说：“你放下吧，我自己来。”

    他仍就一勺一勺地喂我，嘴里轻声说：“那么多日子，你不辞辛劳地照顾我；现在我好了，也该在你面前献献殷勤了！”

    喂完汤，他又端起饺子来，拿筷子夹了，送到我嘴里。他看我吃得津津有味，就说：“好吃吧？是我擀的皮呢！”

    我吃了几个饺子，眼泪又不争气地往外流。他慌忙扯了纸巾来给我擦眼泪，一边擦一边说：“你别哭——我知道你为我受了不少苦，这一切我都会铭记在心里。如果有可能，我愿意就这样天天陪着你，服侍你，哪怕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你，我已经幸福得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我再也忍不住，一头扑进他怀里，哭着说：“你凭什么一会儿好一会儿歹，一会儿装疯一会儿又卖傻？你知道人家心里是什么滋味吗？”

    他也哭了，象小孩子一样抹着鼻子，说：“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我一会儿好，一会儿歹，一会儿疯，一会儿傻，全都是因为你啊！”

    我满心纠结地说：“因为你，因为你——你知道我是谁吗？”

    他望着我，摇了摇头，随后又叹了口气，说：“我不管你是谁，不管你是天使还是恶魔，我只知道，你是我今生最爱的女人！我能读懂你的眼神，我能听到你的心跳，我能看见两颗心碰撞时擦出的火花——这些已经足够了！也许你迟早都要离开我，可是我不后悔，能在你怀里呆上一分一秒，幸福和甜蜜就已经在我生命的长河里延长了千年万年！”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回应他，我只知道自己的心，在他温暖的怀抱里，早已经绽放成满园春色了。

    几天后的一个晚上，萧伯伯主持召开了一个家庭会议。作为这个家的“临时成员”，我自然不能缺席，而热心的张妈妈和蕙姐带着盈盈恰好在场，作为“旁听者”，她们也在会上提出了自己的意见。萧伯伯首先致了开场白，他说：“陈嫣嫣来咱们家也有一个多月了，这期间，她所做的一切，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大恩不言谢，我也不再絮叨那些感激的话。一个家要维持下去，就得有一些经济来源。俺就是一个粗手笨脚的老农民，除了种地，没有半点挣钱的本事——本指望月明能成器，立业、成家，把这个家的门面撑起来，没想到却落到这步田地……月明现在身体不太好，不适合出去做工，那就只有俺出去了。昨儿个问了你二老爷家的斜眼叔，正巧他们盐滩上缺人，俺就决定明天跟他一起下盐场去打工。”

    张妈妈听了直摇头，说：“你都快六十岁的人了，出去下那份苦力，能受得了啊？再说，年老的出去打工，年轻的待在家里什么都不干，不教人笑话才怪呢！”

    蕙姐却说：“自家的情况自家知道，老是听人家的闲言碎语，这日子就没法过了。萧伯伯身体一直都很硬朗，俺觉得他去盐场倒没什么问题。关键是，月明和嫣嫣在家里要找点事来做，多少贴补一些家用，这样在外人眼里也不会太难堪。”

    萧伯伯说：“盈盈妈说得有道理。可月明就是个书呆子，能做什么呢？这真是应了那句古语——百无一用是书生啊！”

    萧月明忽然拍着手说：“陈嫣嫣，咱们出去打工吧！咱们一边打工，一边去游览一下各地的山川美景，一举两得的事，何乐而不为呢？”

    我正寻思着怎么应对，蕙姐抢白道：“你快省省吧！你忘了在谶州露宿街头、忍饥挨饿的时候了？人家陈嫣嫣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大小姐，你忍心让她跟你出去吃苦受罪？”

    萧月明被蕙姐这番话噎得满脸通红。我赶忙接口说：“我也不是吃不得苦，关键是现在……月明，咱就待在家里吧。不过种地我也没种过，真不知道有什么合适的行当可以做。”

    蕙姐想了一会儿，说：“你们家村北那片树林边上不是有一块涝洼地吗，干脆挖一个池塘种藕，那里紧挨着水库，用水也方便。”

    萧伯伯说：“这倒是个好主意。可是他俩哪里会养什么藕啊！”

    蕙姐说：“这个倒不怕。什么不是人学的？俺娘家村里就有很多种藕的，早些年俺家里也养藕。我虽说比不上技术员，基础的东西还是都懂的，我可以教他们。”

    我莫名地兴奋起来，说：“这么说，等到夏天的时候，咱们就能划着小船到池塘里去摘莲蓬了！”

    蕙姐说：“这个想起来倒是很美的事情，不过这小船只怕没地方弄去。”

    萧月明也来了兴头，说：“不就是小船吗，拿几块木板钉起来就成了，这个交给我来做！”

    蕙姐笑着嗔道：“你就会说。造船可不容易呢！那一年俺家造了一只木船，我爸一个人花了一个多月的时间。造船的木料要选松柏一类质地坚硬的，不容易被虫蛀、不易腐烂的，船板的接缝要用桐油混合石灰细细地填充严实了，才不会漏水。”

    萧月明伸出大拇指赞道：“平时看你不言不语的，知道的东西还不少！”

    蕙姐揶揄他说：“那你还要不要造船了？”

    萧月明说：“这个难不倒我的。”

    我也忍不住调侃他说：“你把船造出来也不是不可能，就怕你造出来的船没人敢坐呀！”

    萧月明反问道：“为什么不敢坐？难道我的船上有老虎？”

    我说：“你的船开到水里沉底了，大家不是摘不到莲蓬反而要帮你捞船？”

    萧月明张大了嘴巴，语气夸张地说：“我滴个天哪！我见过捞鱼的、捞钱的，真没见过捞船的！”

    看着他滑稽的样子，大家都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