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公主落水
击鼓奏乐，八个身穿素缟，面贴金钿的女子依次入内，每人手里拿着一只红梅，随乐起舞。
衣袂飘扬间，如月上仙子般灵动清绝。
因为还没开宴，桌上只上了一些糕点水果，款式都很精巧。
段拂意注意到，有殷殊旁边的高阶上，原本坐着公主们的位置上有张陌生的面孔。
那女子年纪瞧着只是十五六，坐在四公主宋元止的旁边，衣着华丽，头饰精致，施着妆的脸很美，但段拂意从没有见过。
“很好奇她是谁吗？”
顾小然探过头悄声问。
等不及段拂意反应，她继续说：“坐在那个位置上，除了公主还会有谁呢，你看这场上的女眷都在打量着，都在猜是谁呢。”
公主吗？
这宫里的公主没有一个是段拂意不认识的。
除非是新封的。
顾小然的话印证了她的猜想：“她是信安王的孙女，她娘是个侍妾，能坐到不属于自己的位置上，要她付出的自然是更大的代价。”
段拂意诧异地回过头。
要爬到不属于自己的位置上，要付出的一定是更大的代价。
这话不仅是在说那个女孩儿，也似乎映照着她的命运。
“悄悄告诉你，其实也是我爹告诉我的。”顾小然凑到她耳边低声说：“北齐想要一位和亲公主，可是宫里适龄的也就宋元止，她是殷皇后的女儿，怎么可能去和亲？于是，陛下就选了一位宗室女册封永静公主，好像叫什么……宋吟，陛下觉得这个名字不好，改了叫宋元敏，你说，去和亲就算了，连自己的名字都不能有，是不是很可悲？”
段拂意低头笑了笑，心想这阳成侯还真是什么都和他女儿说。
顾小然没得到回应，有些不悦地瘪了瘪嘴：“你现在说不了话真无聊，也不知道宋祁喜欢你什么。”
段拂意一怔，一是实在没找到两件事之间的关联，二是诧异顾小然说宋祁喜欢她。
从庶夫人到侧妃，对于罪臣之女而言是一道天堑，于受宠之人却只是一条浅沟。
她转念一想，在外人看来她这个晋升之路确实很快，误会宋祁喜欢她也不稀奇。
一舞罢，殷殊带着公主们去外头赏梅。
窗边支起了红泥小炉，怕冷的女眷们围在一起围炉煮茶，或饮米酒，或对诗，窗户也看得见外头揽月湖的雪景。
段拂意挑了个角落的位置，刚准备坐下，就被顾小然拉了起来。
“里头有什么好看的，不如我们也去外头赏梅吧？”
我们？
段拂意不解地看着她，她想不明白顾小然到底要做什么。
直到被她拉出了门，一路弯弯绕绕，冬卉在后头打伞险些跟不上。
去的却不是往梅园的方向。
直到看见东垂门，段拂意才反应过来。
原来顾小然要带她去的，是东垂门外甘泉宫设的一处箭亭。
马蹄声，疾箭划过长风的声音越来越近。
段拂意停下脚步，冬卉急忙追上来，气喘吁吁道：“主子，不能往前了，那边都是男子在骑马练箭，被看见了不太……”
话还没说完，顾小然已经跑了出去。
“爹！爹！我在这儿！”她举臂挥手，高声喊向场外高台上的那群华袍男子。
其中一个高壮的紫袍男人回过头，他下巴上留着浓密的胡须，双唇紧抿，目光凌厉威严，却在看到那一抹红影时笑开了眉眼。
阳成侯目光一转，伸手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立马就被宋恒发现了。
台上的男子皆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刑部的谢慵笑着打趣：“顾侯这个女儿呀，当真是虎父无犬女，这京里莫说是女子，就是男子也没几个不怵她的，哈哈哈，颇有几分顾侯当年带兵打仗的风范呀。”
下一刻他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顾侯淡淡说：“嗯，她就是最近看上了你那个新中探花的小儿子。”
……
谢慵的笑定在脸上，无语凝噎。
反倒是周遭的同僚都笑了起来。
宋恒调侃道：“吾看不错，不如就给这两个孩子赐个亲如何？”
谢慵急忙一脸不愿意地跪下：“陛下三思！臣那个小儿子就是块木头，哪里配得上平阳郡主，恐成怨侣呀！”
他的小儿子谢陟今年刚中探花，还在首选中，那可是他们家老太太最看重的孙子，这胭脂虎啸若入家门，只怕会闹得家宅不宁。
“这倒不假。”顾侯淡然道。
别人怎么说顾小然都不要紧，即便一生不嫁也不要紧，她永远都是自己的明珠，永远自由快乐就好。
他转身想招呼明珠过来，却隐约看到顾小然后面还站了两个人。
“后面是什么人？”
段拂意转身想走，却被顾小然一把扯了过去：“是……三殿下的侧妃段氏！”
她无奈，只有走上前，垂眼行了个礼。
宋恒在看清她脸的一瞬间，瞳孔骤然放大，旋即又定了下来，快到没有人发现他的异样。
太像了，实在太像了。
世上就是有这样的事，样貌高低立见的两个人，偏偏又长得极其相似。
如今在京可以上场的皇子有三位，都在场上同一些世家子弟策马夺玉。
宋祁骑了一匹浑身漆黑的宝马，拉开大弓，瞄准了前方高架上悬吊的一块白玉扣。
今日的彩头没什么新鲜，他不感兴趣。之所以如此认真，并不是想和兄弟们争什么，只是在他眼中，既然要比就应当认真。
在长箭射出的一瞬间，他侧目一瞥，一个身影迅速闯入他的视线。
她怎么在这儿？
宋祁眉头一皱，在这紧要时刻，手上因分心而失力。
箭头滑过长空，偏了一分，从玉扣旁擦了过去。
紧接着，另一只箭已经出弓，从玉扣中间穿过，叮当一声，拿下了本场比试。
满堂喝彩。
内侍捧着剑走到台前跪下，高呼：“二殿下中！”
宋恒连呼三声“好”，吩咐大公公：“赏！”
场上的少俊门下马放好弓箭，走到台下齐齐拱手，第一排依次是就是二殿下宋祐，三殿下宋祁和六殿下宋禧。
顾侯一笑：“往年都是三殿下夺得头彩，今年成了亲，怎么手软了？”
宋恒侧眼，笑着“欸”了一声，示意他玩笑要开得得当。
内侍捧上彩头，是一对上好的青玉手镯，一只同料打的青玉梅花簪。
宋祐抬头笑答：“儿臣谢父皇天恩，只是儿臣……母妃早逝，府里又没有什么女眷，实在没有用得着这些东西的地方。”
他环视一圈，看到那着青色鹤氅的身影，又看向宋恒道：“儿臣瞧着段侧妃今日这一身素雅，只是鬓间的绿松石玉兰花簪不够应景，不如就将儿臣的彩头送给段侧妃吧。”
一时间，段拂意又成了场上的焦点。
宋恒目光一沉，旁人也都有些诧异。
“那就……”
“父皇，”宋祁打断宋恒的话，他上前一步，拱手言：“既然是二哥赢的彩头，赠与儿臣的侧妃着实不妥。”
他直起身看向还想说什么的宋祐：“二哥迟早是要成亲的，不如好好收着留给未来的皇嫂吧。”
宋恒笑着说：“是此理。”
领了彩头，宋祁走到段拂意身边，悄声问冬卉：“阿姐怎么过来了？”
冬卉说：“是平阳郡主非拉着主子过来的。”
再看向顾小然，她此刻伸着脖子四处看，又好像没看到自己想看的，皱着眉头跑到台前直对着谢慵问：“谢陟呢？他怎么没来？”
此举吓得谢慵一时语塞。
幸好有个内侍冲冲撞撞地跑进来跪到台下，替他解了困局。
那内侍扑到地上，一张脸吓得惨白，哆哆嗦嗦道：“陛下……公主……公主落水了！”
宋恒一惊，还是大公公反应过来追问：“冒冒失失的东西，说明白是哪个公主落水了？”
“永静公主，是永静公主！”
这天寒地冻的，好在不是元止。
宋恒刚松了一口气，又听见内侍说：“是四公主推了永静公主。”
衣袂飘扬间，如月上仙子般灵动清绝。
因为还没开宴，桌上只上了一些糕点水果，款式都很精巧。
段拂意注意到，有殷殊旁边的高阶上，原本坐着公主们的位置上有张陌生的面孔。
那女子年纪瞧着只是十五六，坐在四公主宋元止的旁边，衣着华丽，头饰精致，施着妆的脸很美，但段拂意从没有见过。
“很好奇她是谁吗？”
顾小然探过头悄声问。
等不及段拂意反应，她继续说：“坐在那个位置上，除了公主还会有谁呢，你看这场上的女眷都在打量着，都在猜是谁呢。”
公主吗？
这宫里的公主没有一个是段拂意不认识的。
除非是新封的。
顾小然的话印证了她的猜想：“她是信安王的孙女，她娘是个侍妾，能坐到不属于自己的位置上，要她付出的自然是更大的代价。”
段拂意诧异地回过头。
要爬到不属于自己的位置上，要付出的一定是更大的代价。
这话不仅是在说那个女孩儿，也似乎映照着她的命运。
“悄悄告诉你，其实也是我爹告诉我的。”顾小然凑到她耳边低声说：“北齐想要一位和亲公主，可是宫里适龄的也就宋元止，她是殷皇后的女儿，怎么可能去和亲？于是，陛下就选了一位宗室女册封永静公主，好像叫什么……宋吟，陛下觉得这个名字不好，改了叫宋元敏，你说，去和亲就算了，连自己的名字都不能有，是不是很可悲？”
段拂意低头笑了笑，心想这阳成侯还真是什么都和他女儿说。
顾小然没得到回应，有些不悦地瘪了瘪嘴：“你现在说不了话真无聊，也不知道宋祁喜欢你什么。”
段拂意一怔，一是实在没找到两件事之间的关联，二是诧异顾小然说宋祁喜欢她。
从庶夫人到侧妃，对于罪臣之女而言是一道天堑，于受宠之人却只是一条浅沟。
她转念一想，在外人看来她这个晋升之路确实很快，误会宋祁喜欢她也不稀奇。
一舞罢，殷殊带着公主们去外头赏梅。
窗边支起了红泥小炉，怕冷的女眷们围在一起围炉煮茶，或饮米酒，或对诗，窗户也看得见外头揽月湖的雪景。
段拂意挑了个角落的位置，刚准备坐下，就被顾小然拉了起来。
“里头有什么好看的，不如我们也去外头赏梅吧？”
我们？
段拂意不解地看着她，她想不明白顾小然到底要做什么。
直到被她拉出了门，一路弯弯绕绕，冬卉在后头打伞险些跟不上。
去的却不是往梅园的方向。
直到看见东垂门，段拂意才反应过来。
原来顾小然要带她去的，是东垂门外甘泉宫设的一处箭亭。
马蹄声，疾箭划过长风的声音越来越近。
段拂意停下脚步，冬卉急忙追上来，气喘吁吁道：“主子，不能往前了，那边都是男子在骑马练箭，被看见了不太……”
话还没说完，顾小然已经跑了出去。
“爹！爹！我在这儿！”她举臂挥手，高声喊向场外高台上的那群华袍男子。
其中一个高壮的紫袍男人回过头，他下巴上留着浓密的胡须，双唇紧抿，目光凌厉威严，却在看到那一抹红影时笑开了眉眼。
阳成侯目光一转，伸手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立马就被宋恒发现了。
台上的男子皆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刑部的谢慵笑着打趣：“顾侯这个女儿呀，当真是虎父无犬女，这京里莫说是女子，就是男子也没几个不怵她的，哈哈哈，颇有几分顾侯当年带兵打仗的风范呀。”
下一刻他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顾侯淡淡说：“嗯，她就是最近看上了你那个新中探花的小儿子。”
……
谢慵的笑定在脸上，无语凝噎。
反倒是周遭的同僚都笑了起来。
宋恒调侃道：“吾看不错，不如就给这两个孩子赐个亲如何？”
谢慵急忙一脸不愿意地跪下：“陛下三思！臣那个小儿子就是块木头，哪里配得上平阳郡主，恐成怨侣呀！”
他的小儿子谢陟今年刚中探花，还在首选中，那可是他们家老太太最看重的孙子，这胭脂虎啸若入家门，只怕会闹得家宅不宁。
“这倒不假。”顾侯淡然道。
别人怎么说顾小然都不要紧，即便一生不嫁也不要紧，她永远都是自己的明珠，永远自由快乐就好。
他转身想招呼明珠过来，却隐约看到顾小然后面还站了两个人。
“后面是什么人？”
段拂意转身想走，却被顾小然一把扯了过去：“是……三殿下的侧妃段氏！”
她无奈，只有走上前，垂眼行了个礼。
宋恒在看清她脸的一瞬间，瞳孔骤然放大，旋即又定了下来，快到没有人发现他的异样。
太像了，实在太像了。
世上就是有这样的事，样貌高低立见的两个人，偏偏又长得极其相似。
如今在京可以上场的皇子有三位，都在场上同一些世家子弟策马夺玉。
宋祁骑了一匹浑身漆黑的宝马，拉开大弓，瞄准了前方高架上悬吊的一块白玉扣。
今日的彩头没什么新鲜，他不感兴趣。之所以如此认真，并不是想和兄弟们争什么，只是在他眼中，既然要比就应当认真。
在长箭射出的一瞬间，他侧目一瞥，一个身影迅速闯入他的视线。
她怎么在这儿？
宋祁眉头一皱，在这紧要时刻，手上因分心而失力。
箭头滑过长空，偏了一分，从玉扣旁擦了过去。
紧接着，另一只箭已经出弓，从玉扣中间穿过，叮当一声，拿下了本场比试。
满堂喝彩。
内侍捧着剑走到台前跪下，高呼：“二殿下中！”
宋恒连呼三声“好”，吩咐大公公：“赏！”
场上的少俊门下马放好弓箭，走到台下齐齐拱手，第一排依次是就是二殿下宋祐，三殿下宋祁和六殿下宋禧。
顾侯一笑：“往年都是三殿下夺得头彩，今年成了亲，怎么手软了？”
宋恒侧眼，笑着“欸”了一声，示意他玩笑要开得得当。
内侍捧上彩头，是一对上好的青玉手镯，一只同料打的青玉梅花簪。
宋祐抬头笑答：“儿臣谢父皇天恩，只是儿臣……母妃早逝，府里又没有什么女眷，实在没有用得着这些东西的地方。”
他环视一圈，看到那着青色鹤氅的身影，又看向宋恒道：“儿臣瞧着段侧妃今日这一身素雅，只是鬓间的绿松石玉兰花簪不够应景，不如就将儿臣的彩头送给段侧妃吧。”
一时间，段拂意又成了场上的焦点。
宋恒目光一沉，旁人也都有些诧异。
“那就……”
“父皇，”宋祁打断宋恒的话，他上前一步，拱手言：“既然是二哥赢的彩头，赠与儿臣的侧妃着实不妥。”
他直起身看向还想说什么的宋祐：“二哥迟早是要成亲的，不如好好收着留给未来的皇嫂吧。”
宋恒笑着说：“是此理。”
领了彩头，宋祁走到段拂意身边，悄声问冬卉：“阿姐怎么过来了？”
冬卉说：“是平阳郡主非拉着主子过来的。”
再看向顾小然，她此刻伸着脖子四处看，又好像没看到自己想看的，皱着眉头跑到台前直对着谢慵问：“谢陟呢？他怎么没来？”
此举吓得谢慵一时语塞。
幸好有个内侍冲冲撞撞地跑进来跪到台下，替他解了困局。
那内侍扑到地上，一张脸吓得惨白，哆哆嗦嗦道：“陛下……公主……公主落水了！”
宋恒一惊，还是大公公反应过来追问：“冒冒失失的东西，说明白是哪个公主落水了？”
“永静公主，是永静公主！”
这天寒地冻的，好在不是元止。
宋恒刚松了一口气，又听见内侍说：“是四公主推了永静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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