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味爽之交，日夕昏有之际，淡炎焉若有物存，莫有其状。其触物也，窃然有声，经物而物不见。

    老者落荒而逃。

    七七四十九个日夜，他东躲XZ，混过城主官邸，藏过农家猪圈，陷过沙漠漩涡，只为求得一线生机。

    但他愈发绝望。身后那人如影随形，似乎在玩猫爪耗子的游戏。无论他如何隐藏，都逃不过他的视线。

    此人绝对是个疯子。一个不分场合，不求身后名，不怕死的疯子。

    破脉境的老者在归一界也算是一方霸主，呼风唤雨，然而却在此人的手上走不过一个来回。若不是老祖宗闭关多年，不问世事，他怎会落得如此下场？

    天光微亮，东方的晨光洒上地平线，照亮了他的视野。这是一天内最重要的时间之一。只有在刚刚日出和即将日落之时，他才能窥见此人的一撇衣角，从而有所喘息。

    无形最为恐怖。老者在这一个半月内深深体会到了这一点。他思及这些年的所作所为，更是不得其解，他何时招惹过这等人物？他的确为了权势心狠手辣了几分，但都事后处理得干干净净，将可能威胁他地位的人家全部灭门。

    思绪之间，他忽地听到身后一声叹息。

    那声音和本人一样，无形无影，飘忽不定。

    “腻了。”

    两个字重重击中老者的心头，沉有万斤的巨石栓在他的心脏之上，瞬间要将他拉入深渊。他顿觉不对，急急忙忙调动灵脉内所有的灵力，只求迅速离开此处。

    一息之间，他如一只飞鹤，直直窜离原地几百里。

    还未有时间喘息，他瞳孔一缩，电光火石间自断一臂，才躲过了这一击。惊恐之色浮上他的脸，只因面前的场景实在超出了他的理解。

    融化了。全部都融化了。不仅仅是他的断臂，包括空气、灰尘，眼前整片空间都融化了。

    这……这根本不是修士能做到的！这明明已经接近……

    老者突然残呼一声。他想挣扎，却被无影的物质缠住了身体。触觉仍在，他能感受到一双冰凉的手从身后圈过，按在他的头骨两侧。可笑可悲，这么多天，他第一次知道这人是个男子。

    男子喃喃道：“喜欢诋毁她的名声，那就先从舌头开始吧。”

    从舌根起，一股无形的力量扯住了老者舌头的两侧，用力一分——

    老者瞬间青筋暴起，上半身猛地向后一折，双眼瞪圆，满溢的鲜血沾满了全身。从中间竖着断开的两截舌头缠成一团，死死卡在他的喉咙之间，让他不能呼吸。老者艰难地抬起另一只完好的手穿过嘴巴，往喉咙里扣去，不停发出嗬嗬的声音。

    “忘了你还有这只手。你也配用她的剑法？”

    老者从鼻腔里发出悲鸣，他左手的五根手指全被无形的重力折断，无力地挂在手背上。他明白今日就是他的葬身之日了。

    灵海内的剑意疯狂涌动，似乎老者还打算做最后一击。

    掐在他头骨两侧的手收紧，身后人点评了四个字：“不自量力。”

    剑意炸开，包裹着老者死前所有的痛苦与愤怒，正面冲这男子面门而来。与此同时，残存的剑意从老者炸碎的头骨之间逃逸而出，意图向西边飞去。

    男子轻轻一笑，羽落无声。

    空气再次扭动，在此处划出了无形的空间隔阂，将肉眼可见的所有剑意全部消融了。空旷无垠的沙漠上，只剩下他一个人孤零零站在原地，和脚下一具面目全非的尸体。

    他抬头看天空中的不灭恒星，又计算着旁边行星运动的轨迹。

    竟然才过四十九天吗？

    “不能杀天人境的剑修，你知晓了一定会不高兴。”

    一阵风吹过，撩动了他长长的发丝，露出底下一张毫无血色的脸。这张脸的五官组合过于完美，反而透露出一丝诡异感。

    他幽幽叹息一声，“怎么办，我想把所有人都杀了。”

    他的身影随风而散，自始至终，他的脚下都没有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