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在办公室窗前的那个女孩

    南方的天才到了五月份就已经热得令人烦躁，教室里桌子挨着桌子，歪歪扭扭。太阳已经换了方向，早上是照在靠走廊的这一边，下午又转到教室的另外一边去了，太阳走过的地方，那边的窗帘就全部紧紧地关着，一抬头还可以看到几个大夹子，不让阳光透过一点儿缝隙进来。午休后的第一个课间，教室里全部是瞌睡虫，偶尔会有一两个人走动上厕所。

    才趴下一会，上课铃声就响起来了，高老师的高跟鞋总是踩着地板咚咚咚得响，不一会儿停了下来，在教室门口用力敲着门又是“咚咚咚”，“快起来，全部起来，上课了知不知道？”然后又是一连串高跟鞋咚咚咚的声音和她敲着讲台的声音。

    陈宇海坐在第一组的第二排靠着窗，坐起来扭了扭脖子，两眼呆呆地看着门外，老师戴着扩音器说了好多话，他一句也没有听进去。好不容易迷迷糊糊地过了一节课，他坐得全身不来劲，看了一眼教室那一头的窗，透过窗帘也可以知道现在的太阳还是金灿灿的，但是外面的人却多了起来，教室里面外面都是叽叽喳喳的说笑声。他的几个好兄弟在走廊外面朝着他喊，“喂！出来吹风了！”他绕过了坐在外面的同桌，理了理衣裳，走了出去。

    几个人在走廊排排站，说笑着。他们的教室在这一层的最边边，挨着男厕女厕，他们最喜欢的事情就是趴在走廊上，看着这一层来来往往的人，似乎在物色着什么，但又什么也没有。陈宇海是这个学期才转过来的新生，在他原来的那个学校里，男生都喜欢疯玩，和这里的不太一样。因为妈妈是省外的，在他们村那边的小孩，都叫他“外省弟”，他一直不喜欢这个外号，但是又没有别的办法。新学校的同学没有这样子叫他，让他心里也暗自高兴，觉得和这边以前他很讨厌的土地拉近了一点距离。

    隔壁班的班主任朝他们大吼了一声：“3班门口那几个男生，过来一下！把楼梯口的书搬到办公室里去！”他跟在最后面，走廊上的风迎面吹来，吹得校服校裤都鼓鼓的。

    办公室在这条走廊的另一边尽头，不同班的男生都在走廊来回地搬书，他就是那个在人群里偷懒的人，听到了办公室传来了断断续续的琴声，他好奇的加快了脚步。发现是个女同学，扎着高高的马尾背对着人群，在那里调试着那台在开学的第一节音乐课有看到过的电子琴。

    “嘿，她是谁啊？”

    “隔壁班的好学生。”

    “不认识。”

    “以后你就认识啦！”

    “为啥？”

    “她总会被叫去台上发言的。好学生呐！”

    陈宇海放下书，抬头又看了一眼，回教室去了。

    在接下来的一些日子里，他对那个那天见到的女孩子充满了好奇，但又没有什么理由再打听点什么。直到后来他们也和往常的下午课间一样站在走廊边，上次那个同学拍了拍他肩膀，示意他看前面：“那个就是上次看到的隔壁班的好学生。”他顺着那个方向看了过去，和其他女同学有说有笑的，还是扎着高高的马尾。看见她快经过了，又急匆匆收回了眼神，转向了看远处的天。

    这是他后来关于见到她的第一眼的记忆，为什么会清楚记得是五月份呢？因为接下来她会在六一儿童节的庆祝会上演奏，弹得是什么曲子早就不记得，但是那个小女孩在某个午后有说有笑地朝他走来，却怎么也忘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