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一节数学课

    很奇怪的是，班主任在那一次换了座位之后，那个学期就再也没有换位置了。中间换了一个新的数学老师，这个数学老师真的很适合“大腹便便”这个词，头很小，眼睛上挂着一对眼睛，显得眼睛也是小小的。他手上总是拿着一根细细的教鞭，第一节课的全部时间就是叫同学去黑板上做题，然后又叫另外一波同学上去改，做错了的全部都领了手板。以至于大家才上了一节数学课就叫苦连天。

    方娴灵也上去做了题，下来的时候才发现少了一个小数点，吓得她冒起了冷汗。被叫上去改的同学有陈宇海，她紧张得看着他从后面走了上去，只是她和陈宇海还不太熟，也不敢叫他帮帮忙改一下。

    等所有同学都改完了下来了之后，她也不敢抬起头。被公开处刑该有多尴尬啊，她手心里已经真真切切捏出来了一把汗。可是当讲到她写的那个题的时候，老师并没有叫她上去，她才抬起头，看见黑板她的那个题被打了一个勾，下面签着陈宇海的名字。

    “这个题是谁改的啊？哦，陈宇海，哪个同学？”

    陈宇海站了起来，方娴灵又紧张了一次。

    “下次要用不同颜色的粉笔啊，听到没？”数学老师推了一下眼镜，示意陈宇海坐下。

    看见老师已经开始讲下一个题了，方娴灵才真的冷静下来。盯着自己写的那个题目，发现陈宇海帮她加上了那个小数点，但是也因为用了一样的粉笔，才被点名叫了起来。

    她心里也说不上是什么滋味，因为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子的事情。班里的同学，其实恨不得看见成绩好的那几个同学出糗……

    那天，她本来想把这件事情和好朋友分享一下的，但是最后憋了一天也没说出口。

    第二天早上，她还是坐着最早的那一趟校车，教室里也是寥寥几个人。她昨晚想了很久，决定还是给坐在后面的陈宇海写一张纸条，正好教室也没什么人。方娴灵认真挑了一张好看的便利贴，写上一句：“昨天谢谢你！”就匆匆忙忙贴在了陈宇海的桌子上，然后又放上去了一瓶益力多盖住了那句话。

    明明不是面对面地说出来，可她还是觉得脸颊烧了起来。

    整理好作业之后，又拿着水杯出去外面打水了。其实她不过是想要逃离现场，不想等下和他碰上。

    陈宇海吃完早餐回来的时候，看见了益力多之后，大概也知道是什么了。

    他把益力多放进了抽屉，把便利贴撕了下来，他看了又看，最后放在书包的暗格里了。他不想让其他人看到，又会多出很多话来。他看了看前面的位置，书包挂在那里，就知道她已经到学校了，就更加确定是她放的了。

    方娴灵回来的时候已经快上第一节课了。出去打水的时候被校长看到了，叫去校长办公室聊了好久才放她回来。要坐下的时候，想把凳子往后拉一下，看见陈宇海的脚伸到了前面，刚好架在她的凳子脚上的横条上，她也没说什么，将就坐下了。坐下了才想到，刚刚看向陈宇海的桌子的时候，已经没有看到自己放得那张纸条和益力多了。

    她不知道这件事情，到底会不会被其他同学知道。

    接下来几天，方娴灵和后桌还是没有搭上话，每次见面，都是赶紧坐回位置上，把头埋进去课本里，从那一次之后，她写完数学作业都格外谨慎，检查了又检查，有时候还去拿好朋友的来对一下答案。第一节数学课上的感觉真的让她长记性了很多。

    过了很长一段时间，陈亿生还是依旧会回宿舍之后聊到他好玩的隔壁桌康怡一和很少搭话的方娴灵。不知道是在哪个晚上，在大家伙的起哄中，陈亿生坦白，他好像喜欢上了方娴灵。

    宿舍的人在替他想办法追到她。

    周四是方娴灵值日，下课了她垫着脚尖在卖力地擦黑板，可以说是班里个子最小的她怎么也够不着在黑板最上面的角落，正当她想回头叫之前的同桌小黑帮忙时，坐在后面那一排有个男生喊了起来：“陈亿生，快上去帮忙！”这一叫，让方娴灵从耳朵开始红了脸。

    可是陈亿生也没有站起来，方娴灵也没有回头看看他们在干嘛。这时候，小黑已经拿着另外一个黑板擦擦完了最后一个角落。

    她道了一声谢谢，拿着讲台的抹布洗了一下，打算把讲台也擦一下。

    后面那个男生，和他们几个是一个宿舍的，又喊了起来：“娴灵，下一次值日叫陈亿生帮你就好了。”热闹的课间大家都在说说笑笑，只是他的声音还是很大，大得好几个人都抬头看着她，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不喜欢这样子的感觉，真的很不喜欢被起哄。跟好朋友晚上吃完饭的时候说起来这件事。好朋友拍拍她肩膀说：“没事，不要理他们就好啦。”

    之后，同桌再拉着她一起和隔壁桌玩游戏的时候，她就更少加入了。

    敏感的青春期，风正吹着各种各样的悄悄话，每个人的心里都被洒下了不一样颜色的种子。

    在之后的日子里，她开始慢慢地抬起头，在某个不经意的时候，观察着那一群男孩子。每个人都是在最好的年纪认识，慢慢坐上了友谊的小船，有很多偏见，零散地在不同的瞬间被击破。她突然觉得陈亿生修长的手指好看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