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酒后之言

    贾卡亚等人在玄冰国找了一家宾馆，这当然不是普通的宾馆，是执行局的秘密联络点。两天之后的下午，贾卡亚来到屋外的院子里，正在散步，文协进来在贾卡亚耳边说了两句，贾卡亚便跟着文协进了屋，刚一进屋里，就见到了一个熟人，是明言。两人见面，相视一笑，明言道：“夸你一句，干的确实不错。”，贾卡亚道：“明言老师，过奖过奖，哈哈。”，对于明言这一干众人来说，贾卡亚虽是他们的“同伴”，但毕竟是后来者，距离感还是有的，这一次自己来一是因为，玄冰国离天琴帝国很近，而且他还带着自己的部下；二是因为她想看看这个年轻“同伴”的成长。二对于贾卡亚来说，作为年青一代，天御明言等人不仅仅是他的“同伴”，同时也是他的前辈、老师，对待他们，有对待“同伴”的态度，同样也有对待前辈、老师的态度。

    闲话不多说，明言此次前来正好也给贾卡亚带来了一些消息，第一：他们已经协同国家层面对“命运”组织的成员发起了进攻，这里的成员特指那些携带地能的人，所谓擒贼先擒王；第二：目前已抓获三个具有重要价值的一方势力首领，并且进行了审讯，也得到了一些关于王天元的重要信息；第三：明言最后还叮嘱了贾卡亚要小心。前两个消息贾卡亚还在感叹政府办事效率就是高，这么短的时间里就有所收获，在听到第三个消息的时候，贾卡亚一愣，随后悄声问道：“要小心？要小心谁？”，“小心就是了！”明言并没有再详细明说，贾卡亚很知趣的不再多问，随即恢复正常，招呼外面的文协和尤里进屋，文协和尤里进来之后，文协道：“今天两位领导都来了，怎么着也得喝一杯吧，明大局长你说是不是？”说完就朝着贾卡亚挤眉弄眼，贾卡亚见状，心知他们这平时上下级关系也挺和谐的，知道文协和尤里的意思，贾卡亚忙道：“是啊，明言老师，你就赏个脸今天，就当为你接风洗尘了。”说完也一脸笑意的看着明言。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看到自己的部下和贾卡亚如此说，明言也不好拒绝，只好答应下来。当晚，一间大大的包厢里，贾卡亚等众人开怀畅饮，好不欢乐。

    酒足饭饱之后，文协等人回去了，贾卡亚和明言则一同出去闲逛，不知不觉间，两人来到了一处山地冰原。玄冰国别的没有，但是几乎到处布满冰原，气候比较寒冷。

    远离了闹市的喧嚣，明言看着眼前的黑夜，开口说道：“你就是在这样的地方受伤的吗？”，贾卡亚不明白她为什么问这个，但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道：“是的，一场遭遇战。只是很遗憾没有抓住敌人。”，“贾卡亚，你今年多大了？”，贾卡亚更加摸不着头脑，怎么今晚这个执行局局长和平时一点都不像，问的问题压根不像她的风格。不过想归想，他还是回答道：“今年正好是二十岁了。”，“二十岁了啊，我二十岁的时候还在当兵呢。”，“啥，当兵？”，“是的，当年与地底人的那一战，我就是战争中的一个普通士兵，一个普通的女兵。”，顿了顿，明言接着说道：“也就是那一战过后，我才有了今天的成就，也不能说是成就吧。”自嘲地笑了笑，没有再继续说了，贾卡亚说道：“原来如此，那天御老师他们也都是的咯？”，“有些是，有些不是。”，“哦。”贾卡亚没有再问，明言又说道：“贾卡亚，我已经不知道有多久没有喝过酒了，可能自从战争结束之后我当上了这个执行局局长就没有了吧，也许是酒精的缘故，今晚感觉很放松，所以话就不自觉多了起来。贾卡亚，你有没有思考过一个问题，我们在人类当中是怎样的一种存在？”，贾卡亚没想过明言会问到这个问题，思考了一会，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有没有想过。”，“这话什么意思？有就有没有就没有，怎么会不知道有没有呢？”，贾卡亚抬头望向前方，道：“我有时候会觉得我的感觉不对，对于某一件事，或者对于某一个人，甚至包括我自己，偶尔会感到恍惚，就好像，就好像我这个人本身被篡改了一样。”，明言惊奇的看着贾卡亚，过了好一会才说道：“我们也曾有过这样的感觉，情形和你一样，不过后来我们知道了，不是我们被篡改了，只是我们的命运被改变了，伴随而来的是各方面的改变，最大的变化其实就是我们的内心、我们的情感，外界的影响对我们微乎其微，除非发生重大事故，比如...”，明言戛然而止，贾卡亚心领神会，两人都很默契的没有再说。沉默了许久，“有时候我也感觉我们活得很不真实，原本好好地活在这个世上，突然有一天，我们的世界出现了一个远超正常人的科学家，继而发现了另外一个种族，然后又出现了神，再然后我们和地底人开战了，并且打赢了，最后神又告诉我们，以后还会再次和地底人相遇，而这个世界上却绝大多数人不知道地底人的存在，更不知道神的存在，大多数人都在正常的生活着，唯独我们，一方面要和这些暗势力较量，另一方面又要尽量避免普通人知情，很是矛盾，为什么普通人不能知道真相？为什么我们要背负着这些东西？我们为谁背负？为国家？为人类？还是为了我们自己？”，听着明言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贾卡亚也陷入了沉思，这些问题自己为什么不曾考虑过？曾经在基地的时候，有一次自己确实出现过异常，但异常过后又恢复了正常，那个时候他就在怀疑自己的改变，今天听到明言的话语，贾卡亚内心深处的想法似乎又被唤醒了，是啊，自己原本也只是一个普通人，如果不是命运被改变，自己未来什么样自己也不清楚，但肯定不是现在这样，他甚至都没有思考过，自己现在的人生意义，自己是为什么活着？为谁活着？自身的改变仅仅只是被神选中，后面的事情就好像自然而然地发生一样——训练、试炼、独当一面，一切都是那么顺其自然，自己也从来没想过这些事情的合理性，好像自己就该走这条路。或者，是不是因为自己本身就没什么理想抱负，更没有什么远大的目标，恰逢其时，机缘巧合之下走上了这条路，他现在身份，是四所四局未来的接班人，四所四局什么地方？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放在整个亚速，明面上那也是能让亚速抖三抖的存在，更不用说真实情况里面还有二十来位拥有神技、站在人类顶点的科学家，若是以前，亚速之上确实是四大帝国说了算，但是现在，贾卡亚相信，这二十来个人要是想掌控四大帝国或者掌控全球也不是什么难事。只是他们没有一个人有这种想法，包括现在的自己也是。

    “我没有想过那么多，我从小就是一个孤儿了，父母远去，我是靠吃着百家饭长大的，在我的家乡，我生活的很惬意，很悠闲，没有那么多的事情需要考虑，家乡的人也都很淳朴，在得知我要去上大学的时候他们还为我高兴了许久，我当时的想法很简单，上完大学回去找个好工作，再讨个媳妇安安稳稳地过日子。只不过最后我来到了这里，从此改变了我一生的命运。在这期间我没有感觉不对劲、没有思考过那么多问题，可能仅仅只是因为我自己从小到大养成的性格使然，虽是孤儿却没有经历过流离失所、战火纷飞。在我知道了这世上还有许许多多的事情之后，我也没有很意外，主要原因应该是神的作用，其次可能和我自身也确实有很大的关系。对于现在的我来说，我获得了远远超越一般人的能力，用着这能力去做我该做的事，所以我觉得很自然。至于我们这样的人在人类当中是怎样的一种存在，我想，我们其实和普通的人类一样，也是个普通人而已，只不过能力越大，责任越大，普通人类做不了的事由我们来做，真要深究人存在的意义，这个也许只有神知道了，在我看来，活着，就是我们存在的意义。”明言不语，只是看着贾卡亚出神，良久，明言道：“也许你说的是对的，神只是一个意外，我们可能也只是一个意外，意外获得了神的青睐，但我们终究还是人类，只不过能力强大一些，所以我们就承担了我们的责任，不管怎样，我们也好，普通人类也罢，都是在用自己的方式活着。”

    “所以我们没有必要考虑那么多没用的，就比如现在，我们要考虑的就是如何将‘命运’铲除，将王天元已经一种拥有地能的‘命运’成员铲除，之后我们还要考虑如何应对地底人可能的卷土重来，对吧，明言老师。”，明言听着这个年轻的伙伴的话语，露出了微笑，“正是，这才是我们眼下要考虑的问题，不过我还有一个问题，奇怪了，今天怎么这么多问题，呵呵，不过既然我都提出来了还是问到底吧，贾卡亚，你觉得‘命运’是什么样的一个组织？”，“从立场上来说，我们和‘命运’是对立的关系，我们代表的是人类社会的正向一面，而‘命运’则代表负向面，但是说实话，从个人情感上来说，我挺同情有些‘命运’的成员，他们也并非个个都是亡命徒，如果不是被现实所逼，我相信还是有很多人愿意安安稳稳的生活的，而且有时候，迫使他们走到社会对立面的恰恰正是社会本身，也不排除他们中有些人属于投机者。可是从‘命运’成立以来一直到现在，我查阅过的那么多的相关案例，很多很多都是迫于无奈的行事之举，每一个案例，究其原因，一百例当中甚至找不出一例是主动闹事的，我偶尔会想这方面的问题，现代人类文明是在进步还是在退步，从第一个人类出现，到原始社会，再到现代社会，表面上各方面都在进步，但是最本质的人的本性有没有在进步？原始社会早已离我们远去，人性如何已无法考证，但是我们所处的现代社会，处处透露着人性，善恶并存，矛盾重重，只不过在文明的外衣之下，这种矛盾被掩盖、被压制，而有些地方、有些人，压制不了，那么肯定就会爆发，一如‘命运’成员的爆发一样，从现代法律角度，当他们犯了罪的时候，我们定要对他们施以惩罚，以示警戒，但是又有几人能去反思他们为何会犯罪？即使这次惩罚了，下次会不会再犯，会不会再有其他人犯同样的错误，为什么就没人思考，一件同样的事情即便惩罚力度再大还是会有人去犯，是不是这件事本身出了问题？小到亚速的每一个国家，大到四大帝国，能有今日之繁荣昌盛与和睦，当年的那场与地底人之间的战争是一个主要原因，虽然很多人都不记得了，但是四大帝国的首脑记得，作为这个星球上最具有影响力的四个国家首脑，他们能够带领四大帝国与其他国家和睦相处不过是因为他们有了共同的敌人—地底种族，在这之前，亚速星之上战火也没断过，国家与国家之间、集团与集团之间各种明争暗斗，生活在亚速上的各国人民所承受的痛苦谁会去感受呢？在全球团结起来之后，打赢了人类战争，可是‘命运’却悄然兴起，为何？我想是因为，即便全球繁荣至此，繁荣的也不过是既得利益者！兴，百姓苦；亡，百姓也苦。”贾卡亚像是彻底打开了心扉，在这个酒后的夜晚，将自己内心深处想说的话全部倒了出来，明言静静地听着，贾卡亚接着说道：“你是不是想问，既然我有这种想法，为什么还是会站在我所谓的社会正向面，是的，我同样也曾思考过，只不过很快就想通了，社会需要的是维护秩序，而不是正义，哪有那么多的绝对正义，不管是四大帝国的国律还是各级政府配置的警力，或者是国家层面的武力，处处显示的都是秩序！如果人人都追求正义，那这个社会将变成什么样的一个社会，我也无法想象。正义永远只存在于每个人的心中，但是每个人又不能将自己心中的正义具象化，否则这个社会就失去了最重要的秩序！在保证秩序的前提下，可以允许有正义，如果首先保证不了秩序，那么就不会允许有正义！以我一己之力，去执行所谓的正义，根本不可能做到，哪怕是那位神，我相信也做不到，所以我只能在保证秩序的前提下去执行正义！不可否认，‘命运’的成员是在追求他们自己的正义，并且试图将这种正义具象化，但是，他们破坏了社会稳定最重要的秩序！而秩序对大多数人来说，是他们的保障，也就是大多数人的正义。我不会犹豫我所做的是否正义，因为我会优先保证秩序！”...

    夜已深，寒风渐起，闹市的光明与温暖照不到偏远的黑暗，贾卡亚与明言的声音已然不见，是都已离去还是无语相对，不得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