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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分道(上)

    人之性恶,其善者伪也。今人之性,生而有好利焉,顺是,故争夺生而辞让亡焉。——《荀子·性恶》

    随着这队镖师灰溜溜地跑了,码头旁的骚乱才算告一段落。脚夫们想要感谢,李秋阳却装作传奇故事里看到的侠客们的样子,摆摆手说“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罢了”,然后与杨时雨一道告辞了。

    “大阳,你身上的伤怎么样?要先处理一下吗?”前往客栈的船上,杨时雨关切地问道。李秋阳回道:“皮外伤罢了,不打紧。”杨时雨看到他左边的颧骨上有一道擦伤,便用左手点点自己脸颊上相同位置的颧骨说:“这里,先擦一擦吧,用这个药膏。”她从怀里掏出凌一舟那里买来的跌打损伤的各种药膏中的一种,又递上了一块干净的帕子。李秋阳看这帕子上还绣着小仙鹤,想着必是杨时雨从家里带出来的,而不是路边随便买的,就不舍得用,直接用手抹了药,将手帕悄悄在怀里装好。

    杨时雨又说“手上腿上的能擦到的地方也都处理一下吧”,趁他擦药的时候,又旧事重提,说觉得该好好练一点外家功夫,让李秋阳可以去学一套拳法,自己打算先消化了那本《清风剑谱》再看看别的。李秋阳一边擦药,一边调侃道:“你不是说这清风剑派可能尚有遗孤在吗?你这偷偷学,就不怕对不起他们门派啦?”杨时雨想了想,理直气壮地说:“那我心里是感恩的,但是现下找不到剑谱的传人嘛,咋办呢?未来要是遇到他们门派的传人或遗孤,必将剑谱双手奉上,如果路过他们门派,还会行拜师之礼,这样总可以了吧?”李秋阳没有回答,只是看着她笑了笑,右手轻轻拍了拍自己的左边胸口,意思是“你觉得对得起天地良心便好”;杨时雨自然看得懂他的暗示,娇嗔道“哎呀你好烦”推了他一把,李秋阳本来就坐着在抹腿上的伤,一下没坐稳,杨时雨又一把拉住了他。

    二人进城,往吴山的方向走,按杨夏青的描述找到了木兰客栈,杨时雨感叹这里果然是有品味的老板娘弄出来的作品,闹中取静,既在繁华之中、又在尘世之外的感觉,非常巧妙。看来是下午吴山这片下过雨,杨时雨进到小院的时候,发现院子里有一只被雨淋湿的小白猫;暮秋时节的雨已经很凉,小猫有点禁不住,在那直打哆嗦。

    “哎呦,小可怜,是不是很冷?来,擦一擦。”杨时雨抑制不住怜爱之心,赶紧从衣服下摆扯下了一块内衬。内衬是棉质的,祖母给准备的秋衣又厚又软,杨时雨拿棉布包裹住小猫,先是擦了擦,看它戒备心不强,便把它整个裹起来,抱在怀里。

    这一幕恰好被收摊回来的凌一舟和白术看到了。凌一舟看天色不早,阵雨过后病人就不多了,便招呼徒弟收摊,也是按杨夏青的描述找到了木兰客栈;因摆摊处就在挨着祥云阁的街坊,祥云阁又离木兰客栈不远,所以走了一会便到了。

    看着小猫在杨时雨怀里,停止了打颤,安心地开始舔自己颈上的毛的样子,凌一舟内心深处一处最柔软的地方被触动了。

    “呀,四位贵宾都到了,失礼失礼。”凌一舟的心绪被清亮的女声打断,抬头一看,娉娉袅袅走过来一位温柔娇媚的女子,身段姣好、皮肤白皙剔透,举手投足间有江南女子特有的风情。这便是木兰客栈的老板娘白木兰,年纪与凌一舟相仿,比其余三人稍大一些。

    杨时雨也被老板娘的声音所吸引,抬头才看见凌一舟和白术也回来了;她看见凌一舟眼里温柔的底色,并不知道是小猫的原因,还以为是因为他看见了老板娘,心里暗暗打鼓:“难不成凌大哥喜欢的是这样……成熟娇媚的?”

    白老板将众人带入客栈安置,看到杨时雨怀里的猫,便说这只小白猫偶尔会来客栈后厨讨吃食,今日定是骤雨忽至,院内又没什么遮挡之处,便淋湿了。杨时雨又问,可以将小猫带进房里照顾一晚吗?白老板笑道:“我自然是没问题,只是这小白生性爱自由,我本想收留,也没留住呢。对了,四位旅途劳顿,先请回房休息;夏青小姐交代了,晚膳要小店隆重招待各位,后厨在准备了,到时间了我会去房里通知诸位。”

    傍晚,杨夏青拉着杨百川一起来赴宴,借着“要介绍救命恩人”的由头,给父亲隆重介绍了四位伙伴。杨百川第一次见杨时雨,就像长辈看自家晚辈一样欢喜,说道:“几年前见杨修兄弟,便听他说起有一爱女在蓬莱学园修炼,这一转眼就学成毕业了。时雨,名字也好听,听说术法本事也很好,不愧是杨家家主的独女。”杨时雨也不故作谦虚,只是道谢;杨夏青见父亲的兴趣全在杨时雨身上,便又提了一次,说李秋阳的本事也很好,就是他乘着仙鹤来救的自己。李秋阳倒是有些不好意思,红着脸说:“小雨的本事更好,我还只是初级呢,她是高级御风者了。”

    木兰客栈精心准备了杭州本地的几道特色菜品,李秋阳看着这精致的摆盘、绝妙的口味,连连称赞口味独到。白老板准备了时令的桂花米酒,杨百川看众人年纪都不大,估计杨时雨的样子可能都没喝过酒,便摆出长辈的样子说道:“我先敬一杯,再次感谢诸位仁侠仗义,几位年纪尚小,我便不劝酒了;只是这桂花酒,只有暮秋初冬这个时节上才有,风味独特,如果诸位觉得喜欢,都可以尝一点看看。我先干为敬了,诸位随意。”

    杨时雨确实从来没喝过酒,看着酒杯中雪白的米浆一样的质地,上面飘着金黄的桂花,闻着还有淡淡的桂花香混着米香,让人食欲大振,便轻轻地尝了一口——入口是淡淡的酸味,细品有米香和一点酒糟味,咽下去之后回味有淡淡的甜。她抿了一口觉得非常好喝,就一大口喝完了一杯,对杨百川说了一句:“好酒!多谢杨伯父招待。”杨百川觉得这姑娘豪爽,更是喜欢了,哈哈大笑称赞道:“好闺女,这酒品爽气在江湖上才混得开呢。”

    杨百川性格爽朗,又见识颇丰,与凌一舟谈论医术,又与李秋阳谈论各种弓的优劣差别,晚餐饭桌上气氛甚好;杨时雨心想,怪不得祥云记的商事如此成功,与掌事人的性格气质应该大有关系。杨夏青找了个间隙,将有关海沙派的线索递给杨时雨,说:“细节你可以晚点看,方向是扬州,那边的祥云记是我小姑杨百灵掌事。”杨时雨又问:“怎么了,你不跟我们一起去啦?”杨夏青叹了口气,又看了看李秋阳,有些不舍,回道:“我阿耶不让我一起……我还在想呢,我也想去。”杨时雨听罢,拍拍她的肩,说杨伯父也是为你的安全着想,你就跟他一起回明州吧,我们有缘还会再见面的。

    杨时雨跟杨夏青道完别,才突然想到,之前与凌一舟的约定是会稽换余杭,现在海风派的线索已经查完了、也确定不是了,似乎再没什么理由拉着他一道去扬州了。看着酒桌上,杨百川和李秋阳还在就弓箭理论相谈甚欢,凌一舟和白老板似乎在谈论可以用什么草药做药酒,杨时雨心里有些落寞。

    “我才刚了解你一点点……”杨时雨心里想着。

    那日在密室,她从凌一舟的举动,推测出他是某个门派的遗孤,或者说是为数不多存活的弟子,或者是某一派的传人——但从他独自行走江湖行医来看,这个门派要么是沉寂消失了,要么更坏的情况,就是被灭了。他到底有什么故事?又或者说,有什么血海深仇呢?

    “算了……人家又没有说让你帮忙……就算是上次,也是你非要带人家去密室,人家才去的。今晚这场面,看起来,凌大哥就是喜欢白老板这样的吧。也是了,要我是男人,我也喜欢白老板这样,长得又美,还会聊天,审美眼光好,又有才艺……”杨时雨一个人默默喝着酒,心里想了各种乱七八糟的,没想到这酒淡如米浆,初时没觉得什么,喝得多了倒是有些上头,脸上逐渐有些微微泛红。

    李秋阳看杨时雨一个人在那喝酒,也不聊天也不吃菜,不知她有什么心事,就赶紧说道:“小雨,这酒再好喝也不能喝这么多,来,吃菜。这道猪肘子非常不错,还有这鱼,你爱吃鱼。”杨夏青见状,又开始给李秋阳夹菜,说阿阳你别光顾着照顾阿雨,你自己也吃。杨百川心里门清,就开始控场,先是跟杨时雨聊蓬莱岛的事,转移她的注意力;又让杨夏青去跟凌大夫请教治疗头疼的秘方,说是要孝顺时常被头疼困扰的母亲。

    吃到差不多戊初,众人酒足饭饱,杨百川便带着恋恋不舍的杨夏青告辞了。

    杨时雨回房后,觉得一肚子话想说,便借着一点点酒劲,去找凌一舟。她其实没醉,但是微醺的感觉是她从未体验过的——她觉得似乎想明白了一些事,清醒的时候没说的话也想要找他说一说。

    扣扣扣。

    没想到来开门的是白术。

    “时雨姐姐!怎么了,大晚上的?哦,你是不是还想找我们喝酒?”白术兴高采烈地说着,指了指桌面上,原来是饭桌上讨论了药酒的事,白老板便差人送来了四种目前木兰客栈在研制的给客人们喝的药酒,让凌一舟品尝,并且提一提建议。

    杨时雨不置可否,推开白术进门先坐了下来,看了看凌一舟,又看了看白术,说道:“小白,我想跟你师傅说点事,你能先出去……玩一会吗?”凌一舟见杨时雨脸有点红,语气也有点飘,便说:“杨姑娘,你喝多了,早点回去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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