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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毒伤(中)

    天光初亮,凌一舟便带着白术上了扬州西郊的白羊山,说是初冬还有最后一波可以采的北沙参,再往后进入了漫漫寒冬,能采的药材就很少了。

    二人从东麓上山,因沙参喜阴,在东麓能找到的只有非常少的几株,他们就打算沿着山坡走,从南麓绕到西侧背阴面去;没想到刚走到南麓靠近小河沟处,就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师父,你看那只仙鹤的右边翅膀好像受伤了。”白术戳了戳凌一舟道。仙鹤听见人语,忙向二人这边走来;看起来它的翅膀确实受了伤,没法起飞了,只能靠细长的双足在行走。凌一舟觉得很眼熟,情不自禁地向仙鹤的方向快步走去,白术才反应过来,喊了句:“师父,你等等我呀!啊,你是觉得它长得像白灵是吗?你别说还真是有点像。”凌一舟没搭理他,白术便默默地继续自言自语:“当然,仙鹤嘛,都长一个样子;也可能是我太想念我时雨姐姐了,所以看谁都像她家白灵吧,你说是不是呀,师父?”

    话说那仙鹤正是受伤的白灵,它见到了凌一舟像是看见了“亲人”一般,越靠近越激动,甚至小声呼唤了起来,声声悲痛,不似以往清晨的鹤鸣那般欢快。凌一舟心里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一碰面就问它:“是白灵吗?好孩子,你家主人呢?”白灵叫了两声以示应和,也来不及跟他亲昵,而是用长长的灰色喙部拉了拉凌一舟的衣袖,示意他跟自己来。白灵似乎很心急,一边轻轻叫唤催促,一边用它细长的双足尽力跑动起来;凌一舟拉着白术,尽可能跟上它的脚步,两人一鹤就用这诡异的姿势,沿着山麓的小河往南而去。

    才刚跑了一小段,凌一舟就看见河边躺着两个人,其中一人的一袭白衣被鲜血染红了半边,他心里咯噔一沉,赶紧向那边提速奔去。近看发现杨时雨脸色苍白、昏迷不醒,凌一舟赶紧跟白术说:“你去那边看看李秋阳。”说罢便赶紧蹲下查看杨时雨的伤势。冬季的河水很冷,二人似乎是从空中坠河,并沿着河水漂了一小段才在此处靠岸;凌一舟一手摸向杨时雨的呼吸、一手摸向颈部的脉搏,所幸还有呼吸和脉搏,但肌肤所及处能感受到她整个人都好凉,定是在河水里有一段时间了。看她还活着,凌一舟心下大石放下了一半,轻轻托起她的上半身,查看她的伤势——幸好,虽然衣裳被鲜血染透了,但大部分不是她自己的血,除了左边肩头有一处伤口,其他地方并无明显的外伤。凌一舟一面将她轻轻抱起,一面喊话问白术:“术儿,你那边如何?”白术摇摇头道:“师父,李秋阳这边有点棘手。他胸口中了一箭,箭头尚未拔出,但是还有微弱的呼吸,人还活着。你那边呢,时雨姐姐怎么样?”凌一舟道:“你赶紧背上他,我们走回白羊山去,我刚看南麓有一个小山洞。”

    白灵跟着他们一起往回走,一面轻轻呼喊它的主人,希望杨时雨能听到并且醒过来。凌一舟甚是感动,夸它道:“好白灵,你是好样的,你的翅膀是想救他们才受伤的吧?等会一并给你看看。”说罢,凌一舟低头看向怀里昏迷不醒的杨时雨,自言自语道:“几天不见怎么就搞成这样?唉,早知如此,还不如一并过来……”杨时雨感受到了周身传递来的暖意,似乎还有熟悉的气味和声音,她勉力睁开眼,迷迷糊糊中看到了凌一舟的脸,便努力说了一句:“救……救大阳……”凌一舟听到了她的呢喃,低头看杨时雨醒了,便停下脚步,赶忙问:“你觉得如何了?你们怎么受的伤?”没想到杨时雨只是重复了两次“救大阳”,又晕了过去,凌一舟心想:罢了,现下得先给她包扎伤口,把她的湿衣服换下,生一把火给她取取暖,其他的事等她真正醒来的时候再问吧。

    四人一鹤来到了白羊山南麓的一个小山洞,这里似乎是猎人们临时休息的地方,所以有两三处稻草和旧衣物铺成的能小憩的地方。白术将李秋阳放下,便主动出去找了些柴火,在中间生起火来。凌一舟将杨时雨放下后,觉得换衣服这事儿有些棘手——他是无所谓,就怕人家姑娘介意。但他摸了摸杨时雨的脸颊和双手,还是很凉;心想冬日的河水对身体伤害太大,再不赶紧脱了湿衣服烘干肯定要着凉了。他在这纠结的一阵,白术已经娴熟地将李秋阳的上衣划破、扒开,未触及伤口的情况下给他换好了一套自己的衣服;他回头一看师父还在犹豫,便调侃道:“好师父,看你这心疼的样,我时雨姐迟早得是我的师娘;那就算不是,她现在也是你的病人,所以别犹豫啦!我不看就是了,你赶紧处理。”白术见凌一舟起身去拿衣服,就去帮他——幸好二人习惯在白术天天背的大药箱中随身携带两套各自的衣服,以防外出时突然下雨或者治疗中弄脏的情况。

    凌一舟脱下外套,用竹竿简单地支好,形成了一个“小屏风”;隔好这个空间以后,他扶起尚未苏醒的杨时雨,先解开她的上衣,露出左半边肩膀,给她包扎伤口。看样子应该是箭头的划伤,只是伤口被河水泡过,看不出是否还有其他情况,只能待会再把脉细查了。凌一舟在伤口上先用药酒清洗后,撒好金疮药,动作十分小心,生怕杨时雨被疼醒;但是看她的样子,似乎是昨夜的战斗十分疲惫,并没有醒过来。伤口包好后,凌一舟将杨时雨的头发拨到右侧肩膀上,错开左边的伤口,一只手扶住她的脑袋,另一只手将她的上衣温柔地解开。他心中还是不免有“趁人之危”的负罪感,所以尽量把脑袋别到另一侧,不去看她一身雪白的肌肤和因呼吸而起伏的胸口。脱下了外褂、外衣、中衣后,在内衣之外迅速地套上了自己的一件中衣和外套,凌一舟已经提前将两件衣衫穿在了一起,最大程度避免弄疼她的伤口。

    杨时雨全程没有醒,倒是折腾得凌一舟出了一身汗。弄好杨时雨之后,他赶紧去白术那边,给李秋阳把了把脉,发现脉象比起别的贯穿伤口的病人来说更沉稳一些,不知是他身体底子好,还是因为冬日河水清冷、使他的出血量变少了,还是其他的原因,目前暂时还无法判断;唯一可以断定的是,拔箭的危险性不大。白术早已给师父准备好了工具,小刀、纱布、药酒、金疮药;凌一舟冲着他点了点头,白术便将小刀上火烤了烤,递给凌一舟,又转身去李秋阳身后固定住他的身体。终于,师徒二人联手,有惊无险,李秋阳闷哼了一声,包扎完之后又沉沉睡去。

    凌一舟出去洗了洗手上的血,边洗手边在考虑二人的脉象,都有一些诡异之处。先说杨时雨的,术法的伤势虽说超出了他的能力范畴,但看起来跟一般武林人士因为内力使用过度差不多,大致是虚脱的表现,休息一阵应该就能恢复;但她的脉象中有凝滞之处,是不太应该存在的。再说李秋阳的,虽说穿体而过的一箭没有损伤心脉和重要的脏器,但为何他的伤势比一般失血过多的人反而要好一些,也是他没想明白的。他走回山洞,一边将杨时雨的衣物都撑在竹竿上靠近火堆,又将鞋袜放在离火堆不远的石头上烘烤。弄好这些后,他似乎听见了杨时雨发出断断续续的呻吟,赶紧走过去看了看,发现她的额头上渗出细细密密的汗珠。凌一舟将手掌放在她的额头之上,感受了一下她的体温,果然是有些发烧,赶紧再把了把脉,发现并不是伤口感染所致,长舒一口气,那应该是受风寒导致的伤风了。凌一舟叹了口气,屋漏偏逢连夜雨,虽然他已尽快给她换衣取暖,仍然没法避免,唉。

    白术这段时间自然也没闲着,刚刚已经用在山洞中找到的一个旧水桶出门打了一桶水;又拉过守在杨时雨床尾不肯离开的白灵,给它接好了翅膀上脱臼的骨头,又怕它乱动,就把它整个翅膀和身体捆在了一起,场面一度十分滑稽。白灵发现了杨时雨在呻吟,赶紧呜呜叫着推开了白术,白术才发现凌一舟正拿出一块自己随身的汗巾去水桶里打湿了又拧干。白术忙问:“时雨姐怎么了?”凌一舟摇摇头道:“应该只是伤风,我来处理就好。倒是李秋阳的伤势十分奇怪,术儿,你也去把把脉,跟为师一同讨论讨论你的发现吧。”

    凌一舟将汗巾扯了两半,轻轻抬起杨时雨的脑袋,一块垫在她的脖子下面,让她在上面躺好后,另一块仔细擦去她额头的汗水,然后盖在她的额头上。杨时雨的脸色因为发烧而恢复了一点红晕,还因为伤风而有些咳嗽,睡得一点也不踏实。凌一舟突然想起刚采的北沙参有清肺热、止燥咳的功效,便打算下场去给她熬一些。白术看师父忙前忙后的,赶紧说:“师父,现在李秋阳的伤势反而更稳定,我来熬药吧,您还是好好看着时雨姐姐。”

    凌一舟早前已经将自己的厚外套盖在杨时雨身上做被子,这会再拉了拉、将她捂得更紧一些。他一边继续给杨时雨擦拭额上的汗珠,一边想了想两人伤口的形状,大致想象出了李秋阳用身体为杨时雨挡了一箭,但因短距离弩箭力道太大,穿透了他的身体后还是伤到了杨时雨的场景。“罢了,看得出他已经尽力了,不能怪他。”

    换了三四次汗巾,又将熬好的北沙参给她灌下,过了大半天,杨时雨才渐渐退了烧,沉沉地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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