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觉醒期
“石大、石五伤势已渐痊愈了吧？”
这二人是在海底萦城之战中受伤最严重的伙伴，一个手折了，骨头都刺出皮肤，一个大腿被砍中，血流如注，当时条件只能胡乱包扎，到了首鸣山后才得到救治。听闻靳无咎问话，与石大同屋的丁二、与石五同住的另一人皆站直身答道：“回靳爷，已经好差不多了。”“石五已能下床走动了，没瘸。”
靳无咎点头，“那就好。”
张勇向他禀报道：“我问过村里人，那个废弃的烧窑可以给我们用，已经带人收拾出来了，矿石、柴火都备好，靳爷您看接下来咋弄的？”
“辛苦大家。明天开始练手。”
“是，靳爷。”众人躬身应道。
大猫捉了一堆河鲜，用大叶子包着带回来。靳无咎又提了桶井水把那些小鱼虾冲洗两遍，再一条条地喂给正等着的婴鱼。它蹲在瓦盆内一块半露水面的鹅卵石上，肤色变成了石头同款的灰褐，宽嘴巴张得老大，剥了头与硬壳的虾递过来就一口吞了——只吃靳无咎喂食。
对花伢捏着在它面前挥舞的食物瞧也不瞧。
胃口特别凶猛。
把小指粗的河虾全吃掉了还未餍足，靳无咎捞起小鱼宰杀干净切碎的鱼肉，它同样不放过。靳无咎之前还尽量快速地想喂饱它，后来见它肚子仿佛永远填不鼓，动作便放得缓慢，等它随时停下来。
然而四脚婴鱼就这么来者不拒，一顿饭吃了一个多时辰，把河鲜吃光扫净。
靳无咎把砧板、木桶、垃圾带出屋外处理。婴鱼则沉回水下，钻进他用几块河石搭盖的类似小屋的大缝隙，许久不见出来，花伢纳闷地围着瓦盆打转，菜菜这是怎么了？
它爪子刚伸进石缝，就被叶儿莱尾巴拍了一记。
“咿……！”很明显警告它的叫声。
花伢这才注意到原来它在拉便便啊，讪讪地收回猫爪。
靳无咎进屋来，他已洗过澡，湿发尤带着水气。菜菜适时从石缝钻出来，浮出水面向他叫道，“呀~~”这是招呼他看过来。靳无咎微低头，观察到了盆底沉淀着一堆黑色细颗粒。
“你消化完了？”他露出淡淡的笑意，摸摸它扁平的脑袋。重新提桶水进屋，把它挪到木桶里，把瓦盆刷干净换水，再移回它。婴鱼揺头摆尾，从他指间滑过，再次沉到盆底。
老瓦盆透气吸水，浸润井水后最接近自然环境，盆底搭建的蔽所如同地下水洞一般阴暗冰凉，四脚婴鱼舒服地蜷缩起来了。
“晚安。”菜菜。
靳无咎吹灯上床。
过了一息有余，他脚下突然有丝滑的触感。揭开被子，透窗而入的月光照见盘在床尾的一条四脚婴鱼，已经变成了蔺草席的土黄色。它还闭着眼，在草席上不舒服地动了动，追随抽离的靳无咎的腿，又爬到距离最近的他左腿上，钻进裤管里面。
“你不嫌热么？”靳无咎隔衣服摸摸它的头，他的体温怎么都比水温高，抬起它四只小爪子看看，没发现伤口。
“咿~~……”婴鱼不满地叫了声，指责他影响它睡眠。
靳无咎只好盖回被子躺下来继续睡。
保持姿式不动。那只爬出瓦盆的婴鱼冰凉的身体沿着他皮肤爬行，先是在他腰腹处徘徊，估计是对他紧绷的皮不满意了，接着往上越过胸膛，爬到他颈窝才愿意安顿下来，不动了。
花伢趴在屋梁上，闪亮的猫眼在黑夜里眨也不眨，警惕地望着下方。
它要守着还在“觉醒”期的菜菜。
“我说过吧，她是新生的幼妖。”阿酉对它的疑问这么答道，“幼妖期太漫长，许多妖就忘记了它们刚出生时候那个混沌混乱的觉醒期。”
“妖族最初形态千差万别，卵生、胎生、卵胎生，什么模样的都有，形态也不稳定，比如花貅你刚出生应该挺像山猫吧，不然早被母猫扔出窝了，什么时候长出这般獠牙利爪以及肉翼？自己想想吧，那个灵智将开未开、灵核将聚未聚阶段，就是妖的觉醒期。叶儿莱为什么有不同体态变化，原因也是如此。待渡过这阶段，她才是标准幼妖。”
但是猫还有疑问：菜菜又变成虫子又变成小人，这体态差异也太大了。
“之前菜菜变成小虫子时候，你明明也很吃惊、不敢相信哒！”现在却说得那么老练。
阿酉哼哼两声，在猫以为他老羞成怒拒绝回答时候开口了：
“我也被骗过去了。她资质比别妖更好，在孵化期就比别妖有更多不确定性，水生、陆生，还是两栖，草木、昆虫或者动物，是由她的‘核’决定的，最终定下来之前一切皆有可能。你也别被自己眼睛欺骗了。”
阿酉叹了口气。“就是定下来了，也不见得能见识到她真正的妖体……你明白的吧？”
花伢当然明白。它想起了自己出生时候事情，也不算完全记得，只是模糊回忆起来，那时候与它同窝的崽子们都大了，就它一只长得最慢，还吸着母乳，眼睛还睁不开……某天被母猫推出山洞掉到山崖底下，不仅摔伤了还遭遇大型野兽，快被吃掉时候长出来了飞翼。不停逃命，鲜血吸引更多狩猎者，它循着本能反击，长出了獠牙利爪，吸敌人的血吃敌人的肉，最终爬回了山洞。
但是一家子都已经不在了。它蜷缩在空空的山洞里养伤，也没有对手敢来惹它。
不知道过去多久，山林突燃大火，整座山都被浓烟火焰吞噬，它固执地守着洞穴直到最后时刻，没有被大火烧死，烟火熏烤反而使它挣开了从出生就紧闭的眼睛，在烈焰中脱胎换骨。
山洞已无法容纳它完全成长后的身体。它挥舞翅膀就飞到高空，底下栖身的洞穴原来那么狭小，它血战过的丛林也不过那么点大，都不在它眼里了。
它是妖，原本就不是林间的兽。
它再没有留恋地与过去诀别，重新出发寻找自己的地盘。
那一刻灵智顿开感觉，原来就是觉醒吗？
花伢已不记得觉醒期的它如何跌打滚爬，回忆就是一片灰暗，惶恐又不安，从被抛弃到最终觉醒，漫长妖生中再没有比那段时光更艰难的。稍微不小心一点，它可能就夭折了。
它不希望菜菜经历它当初的痛苦。
这二人是在海底萦城之战中受伤最严重的伙伴，一个手折了，骨头都刺出皮肤，一个大腿被砍中，血流如注，当时条件只能胡乱包扎，到了首鸣山后才得到救治。听闻靳无咎问话，与石大同屋的丁二、与石五同住的另一人皆站直身答道：“回靳爷，已经好差不多了。”“石五已能下床走动了，没瘸。”
靳无咎点头，“那就好。”
张勇向他禀报道：“我问过村里人，那个废弃的烧窑可以给我们用，已经带人收拾出来了，矿石、柴火都备好，靳爷您看接下来咋弄的？”
“辛苦大家。明天开始练手。”
“是，靳爷。”众人躬身应道。
大猫捉了一堆河鲜，用大叶子包着带回来。靳无咎又提了桶井水把那些小鱼虾冲洗两遍，再一条条地喂给正等着的婴鱼。它蹲在瓦盆内一块半露水面的鹅卵石上，肤色变成了石头同款的灰褐，宽嘴巴张得老大，剥了头与硬壳的虾递过来就一口吞了——只吃靳无咎喂食。
对花伢捏着在它面前挥舞的食物瞧也不瞧。
胃口特别凶猛。
把小指粗的河虾全吃掉了还未餍足，靳无咎捞起小鱼宰杀干净切碎的鱼肉，它同样不放过。靳无咎之前还尽量快速地想喂饱它，后来见它肚子仿佛永远填不鼓，动作便放得缓慢，等它随时停下来。
然而四脚婴鱼就这么来者不拒，一顿饭吃了一个多时辰，把河鲜吃光扫净。
靳无咎把砧板、木桶、垃圾带出屋外处理。婴鱼则沉回水下，钻进他用几块河石搭盖的类似小屋的大缝隙，许久不见出来，花伢纳闷地围着瓦盆打转，菜菜这是怎么了？
它爪子刚伸进石缝，就被叶儿莱尾巴拍了一记。
“咿……！”很明显警告它的叫声。
花伢这才注意到原来它在拉便便啊，讪讪地收回猫爪。
靳无咎进屋来，他已洗过澡，湿发尤带着水气。菜菜适时从石缝钻出来，浮出水面向他叫道，“呀~~”这是招呼他看过来。靳无咎微低头，观察到了盆底沉淀着一堆黑色细颗粒。
“你消化完了？”他露出淡淡的笑意，摸摸它扁平的脑袋。重新提桶水进屋，把它挪到木桶里，把瓦盆刷干净换水，再移回它。婴鱼揺头摆尾，从他指间滑过，再次沉到盆底。
老瓦盆透气吸水，浸润井水后最接近自然环境，盆底搭建的蔽所如同地下水洞一般阴暗冰凉，四脚婴鱼舒服地蜷缩起来了。
“晚安。”菜菜。
靳无咎吹灯上床。
过了一息有余，他脚下突然有丝滑的触感。揭开被子，透窗而入的月光照见盘在床尾的一条四脚婴鱼，已经变成了蔺草席的土黄色。它还闭着眼，在草席上不舒服地动了动，追随抽离的靳无咎的腿，又爬到距离最近的他左腿上，钻进裤管里面。
“你不嫌热么？”靳无咎隔衣服摸摸它的头，他的体温怎么都比水温高，抬起它四只小爪子看看，没发现伤口。
“咿~~……”婴鱼不满地叫了声，指责他影响它睡眠。
靳无咎只好盖回被子躺下来继续睡。
保持姿式不动。那只爬出瓦盆的婴鱼冰凉的身体沿着他皮肤爬行，先是在他腰腹处徘徊，估计是对他紧绷的皮不满意了，接着往上越过胸膛，爬到他颈窝才愿意安顿下来，不动了。
花伢趴在屋梁上，闪亮的猫眼在黑夜里眨也不眨，警惕地望着下方。
它要守着还在“觉醒”期的菜菜。
“我说过吧，她是新生的幼妖。”阿酉对它的疑问这么答道，“幼妖期太漫长，许多妖就忘记了它们刚出生时候那个混沌混乱的觉醒期。”
“妖族最初形态千差万别，卵生、胎生、卵胎生，什么模样的都有，形态也不稳定，比如花貅你刚出生应该挺像山猫吧，不然早被母猫扔出窝了，什么时候长出这般獠牙利爪以及肉翼？自己想想吧，那个灵智将开未开、灵核将聚未聚阶段，就是妖的觉醒期。叶儿莱为什么有不同体态变化，原因也是如此。待渡过这阶段，她才是标准幼妖。”
但是猫还有疑问：菜菜又变成虫子又变成小人，这体态差异也太大了。
“之前菜菜变成小虫子时候，你明明也很吃惊、不敢相信哒！”现在却说得那么老练。
阿酉哼哼两声，在猫以为他老羞成怒拒绝回答时候开口了：
“我也被骗过去了。她资质比别妖更好，在孵化期就比别妖有更多不确定性，水生、陆生，还是两栖，草木、昆虫或者动物，是由她的‘核’决定的，最终定下来之前一切皆有可能。你也别被自己眼睛欺骗了。”
阿酉叹了口气。“就是定下来了，也不见得能见识到她真正的妖体……你明白的吧？”
花伢当然明白。它想起了自己出生时候事情，也不算完全记得，只是模糊回忆起来，那时候与它同窝的崽子们都大了，就它一只长得最慢，还吸着母乳，眼睛还睁不开……某天被母猫推出山洞掉到山崖底下，不仅摔伤了还遭遇大型野兽，快被吃掉时候长出来了飞翼。不停逃命，鲜血吸引更多狩猎者，它循着本能反击，长出了獠牙利爪，吸敌人的血吃敌人的肉，最终爬回了山洞。
但是一家子都已经不在了。它蜷缩在空空的山洞里养伤，也没有对手敢来惹它。
不知道过去多久，山林突燃大火，整座山都被浓烟火焰吞噬，它固执地守着洞穴直到最后时刻，没有被大火烧死，烟火熏烤反而使它挣开了从出生就紧闭的眼睛，在烈焰中脱胎换骨。
山洞已无法容纳它完全成长后的身体。它挥舞翅膀就飞到高空，底下栖身的洞穴原来那么狭小，它血战过的丛林也不过那么点大，都不在它眼里了。
它是妖，原本就不是林间的兽。
它再没有留恋地与过去诀别，重新出发寻找自己的地盘。
那一刻灵智顿开感觉，原来就是觉醒吗？
花伢已不记得觉醒期的它如何跌打滚爬，回忆就是一片灰暗，惶恐又不安，从被抛弃到最终觉醒，漫长妖生中再没有比那段时光更艰难的。稍微不小心一点，它可能就夭折了。
它不希望菜菜经历它当初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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