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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沉默以对窘迫的生活

    妈妈打工攒了点钱,在老城里开了一家洗衣店。洗衣机还是半自动的,洗过的洗衣要手动拿到烘缸里去烘,冬天的衣服洗了水十分沉重。水又冰冷,捞衣服时纵然带着橡胶棉手套,手也被冻得发麻。

    周末的时候,苏向暾也帮妈妈洗衣服。文君尧拿着几件衣服来的时候,她正抓着一间衣服往外扯。

    冬天的阴天格外昏暗,又挂着厚厚的门帘,文君尧没有说话时,苏向暾眼角余光一扫,还是认了出来。她脑袋轰的一下微鸣,面上红成一片。被他看到了,这么不堪的生活被他看到了,这是苏向暾当时是唯一的想法。

    妈妈接了文君尧的衣服,和他商量好了价钱和取衣服的时间,自始至终她都没有敢抬头,装作不认识,装作没看见。

    说起来,自从爸爸出事以来,这还是第一次见文君尧,却是在这种情况下。

    过了几天中午,苏向暾中午回家,看见妈妈脸色蜡黄,带着些疲惫的笑容,指着衣架上的一件红色的棉马甲,问苏向暾自己能不能穿。

    苏向暾再三追问,才知道妈妈给把那件衣服洗坏了,有一块蓝墨水的污渍,机洗不干净,她就用刷子刷,结果那一块儿就化开了。

    那个洗衣服的女人叫赔偿三十,衣服也不要了。那衣服要陪三十,估计也是买价也就那么多,一碰就坏也就算了,还是染上了最难清洗的蓝墨水,估计是自己洗不干净,拿来坑人的。

    妈妈只愿意赔偿十五元,衣服她拿走。结果人家不同意,把衣服扔下走了。软弱的妈妈只能这样问苏向暾,看样子是想妥协。

    苏向暾听完憋了一口闷气,想责怪妈妈不该收这件衣服的,收了也不能那样刷,想干脆找人揍一顿那个女人算了。

    拳头紧了又紧,她听见自己说:“先放着吧,是谁的衣服,我下午拿给她!15块钱她爱收不收!”

    妈妈呐呐的问:“那能行吗?是下面那家小卖部里的那个女人!”

    “你不要管了,我去吧!”苏向暾柔声道。她看出来妈妈已经撑到极致了,这段时间真是赔尽了小心,更是低声下气的求亲戚帮忙凑爸爸的手术费。

    这个可恶的女人乘火打劫,真是该死的很,苏向暾多想找文君尧帮忙,让人把她揍一顿了事。

    下午苏向暾想了好久也没什么好办法,她可不是真的天真的认为自己能说服她。最后无计可施,只能去问季言凝借钱,季言凝零钱不够十五,直接给了一百。

    苏向暾下午把那件衣服装起来,拿着妈妈给十五元,兜里还揣着季言凝的一百,去了那家小卖部,“这件衣服是你的吧?”

    “对呀,你妈妈给我洗坏了,我不......”

    “三十是吧,找钱!”苏向暾打断她,冷漠的道。然后将衣服扔在柜台上,还有那张借来的红一百也拍在柜台上。

    那个女人看了她一眼,接过钱看了半天,又揉搓了半天,才确定是真的,翻开抽屉找了七十。苏向暾接过钱看都没看就走了,回去跟妈妈说搞定了。

    看着妈妈松了一口气,脸上的笑容多了些欣慰,苏向暾觉得,拿借来的钱拍人这种事情也不那么幼稚了。这也是妈妈第一次在苏向暾面前示弱,她只能勇敢的挡在妈妈面前,去和大人交涉。

    后来无数次,看着妈妈那么坚强的跨过一道道坎儿,苏向暾自己都在心里在疑问,到底是什么让你如此坚强。你认为她已经到了绝境,已经无路可走,要崩溃时,她却匍匐在地,从崖边,从夹缝中挤了过去。

    为了生存,心力交瘁,费尽心机的算计生活,就是锱铢必较也不脸红。只是生命经的起几次讨价还价,愿上天厚待这些坚强的人吧!

    这段时间以来,苏向暾都忘记了怎么笑,常常站在窗边发呆。老城的位置本来就最高,再加上在楼上,透过窗户能看到校外的景象。

    心情不好的时候,看着这座小城,各种纵横交错的电线就像蜘蛛网,上面还挂着风吹起的塑料垃圾袋,上面是被分割的灰蒙蒙的天空,破败,和水泥路上被黄风洗礼过的欲断魂的行人一样颓废。

    但凡有点眼力的人都看出来苏向暾有问题,班主任就很有眼力。于是,苏向暾成了办公室的常客。

    “你还是个孩子,能不能有朝气一些,积极一些,乐(luo)观开朗一些?”这是班主任谈话的主题,也是最常说的一句。他每次都把le读成luo,苏向暾听得想发笑,却笑不出来。

    学课上,班主任白老师照例上完课,指定了几道练习题让同学们做。教室里静悄悄的,偶尔有一两声翻书的声音。苏向暾最近都有认真的听课,所以早早的做完了练习题。不经意间抬头,和白老师的视线相撞,他靠窗站着,清晨的阳光肆无忌惮的洒在他身上。

    画面有些不真实,可看着苏向暾的眸光太过认真内敛,苏向暾心里莫名的一颤,仓皇的底下了头,仿若一个不会做题而心虚的孩子。后来,这一画面总会在某个时刻不期然撞如脑海,别的都很模糊,甚至是容颜,只留下那个认真的眼神,似乎还有些忧愁的样子,还有那一刻心中莫名的悸动。

    刚上晚自习不久,白老师就进来了,在教室里转了几圈,最后在快到苏向暾桌边的时候,略略停顿后,轻柔的声音响起在苏向暾的身后,“你过来”,然后自顾自的走出了教室。

    苏向暾有些不确定是不是在叫自己,茫然地看了周围一圈,见同学们都在看一动不动的她,心里才确定。再看白老师已经走出了教室,苏向暾放下笔,合上书本,才站起来,走出了教室。

    静悄悄的走廊上,橘黄的灯光显得格外柔和,苏向暾看着已经到尽头的背影,似乎有些孤寂的样子。想想又觉得自己这是小说看多了,听说老师上学期末刚新婚,还给班里发喜糖来着,自己这是在发什么神经。

    眼看着老师已经推开了办公室的门,而且敞开着,并没有关,办公室里一米见方的白炽灯灯光有些强势的透出来,显得有些突兀意外。这似乎是等着自己样子,让苏向暾加快了脚步,可不能让老师等着,多不礼貌。

    很快站定在办公室门口,看见老师已经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苏向暾打了报告,等待回应。

    老师抬起头看着她,似乎有些怔忪,看了一会儿好像才反应过来道:“进来吧!把门关上!”。

    这让苏向暾有些意外,觉得老师今晚似乎有些不一样的情绪。苏向暾进去站在办公桌一米开外的距离。

    一向严肃的班主任破天荒地指着身边说了句:“向前一点!”

    这是句含着笑意的命令,苏向暾按下心里的惊诧,上前两步。

    “再向前!”

    苏向暾看着老师,向前又进了点,已经能碰到老师面前的那张桌子了。

    “再向前!”

    苏向暾迟疑了会儿,仍然听话的向前挪了挪,不过就只是动了动脚而已。

    班主任看着她,好一会儿,直觉告诉她,班主任似乎对这个距离还是不满意,不过没再说什么。

    然后她看见班主任点燃了一支烟,低下头抽着,好像是在认真的思索如何开口的样子。这让苏向暾更是疑惑不解,难道自己犯下了什么自己都不知道的错误?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苏向暾是个雷打不动的性子,白老师不说话,她也不问,就这样静悄悄的,一个坐着吸烟,一个站着等待。

    白老师烟吸的很慢,苏向暾看着他点燃了第二根烟,竟然有种错觉,老师叫她来就是想让她看着他吸烟,而没什么大事。

    眼前集聚了很多烟雾,苏向暾压下呛意,悄悄的向后退了退。

    班主任也只是看了一眼她的脚下,再没什么动静。时间在静默中慢走,苏向暾看向窗外,整个校园笼罩在静谧安怡的灯海中,没有一个人影走动,楼下的花园假山亭台,似乎都在享受这柔和宁静的时光,竟然有种岁月静好的错觉。

    苏向暾觉得今夜的自己也有些莫名其妙,总会有些莫名其妙的想法,会不会想的有些太多了?

    老师似乎感觉到她有些无聊,就开口问道:“家里几口人?”

    “七口”

    老师有些惊讶:“这么多?”

    “我爷爷奶奶,爸爸妈妈,还有弟弟妹妹”苏向暾谈起家人,连目光都很柔和,可见是一个和睦的家庭。

    “你是老大?”

    “恩”

    谈话到这里有结束了,办公室里再次静默。中间英语老师进来过一次,取了本册子又出去了。

    刺耳的铃声打破了静默,下自习了,整栋楼瞬间沸腾起来,这时班主任又抬起头。苏向暾以为会是叫她出去之类的话,结果老师出口的声音在喧闹中有些破碎,很长的一句话,凝神细听,似乎是“总想为你做些什么,却不知道能为你做些什么?”

    苏向暾再次有些不确定,觉得应该是自己听错了,不过可以确定,不是什么要紧的话题。她疑惑的看着班主任,见他又底下头,略有些无奈,不知道如何回应,就只能继续沉默。

    十分钟的课间很快过去了,电铃再次响起。办公室,或者说整栋楼又慢慢归于平静。又过了半个小时的样子,老师抬起头说,“你回教室吧!”

    “恩”苏向暾后退了几步,然后转身出去,关上门的瞬间,暗自嘀咕:“莫名其妙!”。

    到教室门口,见语文老师竟然在教室,恍然大悟,原来明天就开始这学期的期末考试了。老师都在给学生划重点,怪不得两节自习办公室里竟然只有班主任一个。

    喊了报告进去,语文老师说了最后一句话就走了,“好了,该复习的重点我都给你们讲清楚了,剩下的就看你们自己了。”

    所以我这是错过了重点?苏向暾无奈的想着。回到座位上,后面一位女同学拉了拉苏向暾:“班主任跟你说什么了?”。

    苏向暾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轻轻的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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