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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五七章 段简休妻

    思源斋内一片缟素。

    王三娘陪着卢氏站在灵堂内,看着郑云亲手将郑瑞常穿的一身衣服放入空空如也的棺椁之中。陈寻说,因天气和暖,路途遥远,尸身不易保存,故此战死的兵将都被就地掩埋了。所以,他们并没有见到死去的郑瑞,只能以衣冠代之。郑云夫妇虽悲痛难当,还是坚持布置了灵堂。

    铃铛陪在一旁,担忧地看着王三娘。她按着卢氏的吩咐,穿上了麻衣丧服,如木偶一般走完了全副丧仪,感谢着前来吊唁的宾客,应付着亲友们的怜悯。

    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但铃铛知道,在外人看来理当如此的王三娘,实则是最最反常的那一个。按照她以往脾气,她若认定郑瑞没死,这满屋的麻衣缟素,早被王三娘一把火烧了。便是郑云夫妇坚持,也休想劝动她。

    莫非娘子心里已经承认郎君战死了?若是如此,娘子每每提及要去寻郎君,言下之意,岂不是要去寻死?想到这里,铃铛越发忧心了。

    某日夜里,王三娘从灵堂回来,准备梳洗入睡。铃铛沏了一盏安神茶搁在案上,这茶汤是按着吴御医开得方子烹煮的,自从王三娘昏迷后醒来,夜夜都要饮上一盏方能入睡。这次她却没喝,只是坐在梳妆镜前发了会儿呆,便径直躺在了床上,说是要睡,可眼睛还睁着。

    铃铛揪心极了,试探道,“娘子你……是不是也觉得郎君已经……已经去了?”

    王三娘闻言,转眸看她,满脸不解地反问,“未见其人,如何能断其生死?你随我这么久,还不知我在想什么?”

    听到这个回答,铃铛反而松了口气,解释道:“哪是奴不了解您,而是娘子你忽然之间变了好多,让铃铛觉得有些生疏……”

    “人总要长大的嘛!”王三娘弯了弯唇角,露出一抹极淡的笑,“我这副贤良淑德的遗孀模样,扮得可还像?”

    “得体极了!”铃铛不假思索的赞道,“像夫人主持中馈时的样子。”她口中的夫人,指的自然是王三娘的生母崔氏。

    “那便好。”

    “这安神茶,娘子不喝了吗?”

    “不喝了,每日昏沉沉的影响我思考,以后便不要再煮了。”

    言罢,王三娘闭上了眼睛,她现在满心都是复仇计划,只觉得多睡一会儿都是浪费光阴。

    当初刺杀来俊臣之事发生后,虽然郑瑞领罪去了边疆从军,但好处也不是没有,那便是给元氏夫妇洗刷了谋逆之名。郑云夫妇便立刻遣人找到了元氏族人,将这对夫妇从北邙山上的乱葬岗中迁出,重新在元氏祖坟处寻了个佳穴入葬。

    如今,郑瑞归葬,便选在了元氏夫妻墓之侧,也算是满足了郑瑞生前所愿。

    装着郑瑞衣冠的棺椁被泥土一层层的覆盖着,王三娘全程只匆匆一瞥,便将目光投向元氏夫妇的墓碑。她心中默念:若元瑟的耶娘在九泉之下能听见,便保佑锦儿的复仇计划顺顺利利,待锦儿替您二老复仇后,便去为你们寻元瑟,锦儿相信,他一定还活着!

    抱着这样的信念,王三娘开始了她的复仇计划。

    待郑云夫妇回扬州后,王三娘开始频繁的出入太平公主府、茶楼酒肆以及王家,并积极参与各家豪门官宦的宴会。与太平公主继续保持联系是她复仇之路上的关键一步,而茶楼酒肆和她的娘家王府,则是打探消息的重要一环。

    至于各家的宴会,本是不愿邀请她的,毕竟她如今是个戴孝的孀妇,不过凭着她在豪门千金中的好人缘,借着散心的由头和自己的厚脸皮,还是蹭了几次游宴,从贵妇人们处听了不少消息,也算小有收获。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她必须掌握朝堂规则、武皇偏好以及来俊臣的势力关系,方能步步为营,实施她的复仇计划。

    这日,王三娘又悄悄躲进了父亲书房隔壁的耳室,手上捏着一本小册子一杆笔,打算记录点什么有用的信息。据她在娘家收买的门童禀告,这次他父亲邀请了一位颇为投契的同僚马侍郎下棋饮酒,想必能透露不少东西。

    她父亲王寔虽然在仕途上无甚作为,但胜在人缘好消息灵,故此能在这龙潭虎穴似的朝堂上站稳脚跟。不过,他素来谨慎,轻易不与人深谈,除非是他十分信任的知己好友。

    “綦连耀和刘思礼当真如此胆大包天?我却是不信,这年头造反之人如过江之鲫,何况是来俊臣口中的反贼,十有八九有冤情!”

    两人一边下棋一边聊起了朝堂八卦。听马侍郎提起这个话题,王寔下意识的扫了眼窗外,才道:“这回却是真的。来俊臣不过是抢了吉顼的功劳。吉顼说他是亲耳闻听那刘思礼称綦连耀有天子之命,这可不就是谋反吗?”

    “吉顼此人可信?”马侍郎落下一子,蹙眉道,“听说此人性情阴毒。他向来俊臣揭发此事,不知是何目的。”

    “无论什么目的,却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我听说,来俊臣为了抢功劳,故意借着此事要将他一并牵连进去,得亏他机灵,请见了陛下,道明了因由,这才幸免于难。”

    “呵~着实可笑!”马侍郎嘲讽一笑,又问,“那你如何断定,此事为真?”

    王寔抚须,自得道:“刘思礼可不止说了这一句谋逆之言,他还说自己精通相术,蛊惑了一些官吏书生,说他们只要辅佐綦连耀称帝,便能得高官厚禄。这才有了人证。”

    “当真荒唐!”

    “可不是,这年头奇人怪事真是层出不穷。”

    “若此事属实,恐怕来俊臣更得陛下圣心。也不知这推事院何时才能消停!”

    “马兄慎言。只要咱们行事稳妥,也无需忧惧。”

    王三娘听了一轮八卦,思索片刻后,在小册子上记下了“吉顼”二字。凡是和来俊臣有仇的,都有可能成为盟友。

    之后,王寔和马侍郎拉拉杂杂的又扯了些闲篇,王三娘觉得无甚用处,便决定转战他处去听消息。

    离开前,王三娘去和母亲崔氏道别。

    内堂中,崔氏与孟氏正在接待一位贵妇人,却是王伊莲的母亲李氏。

    王三娘甫一进门,那李氏便一把拉住她,捏着帕子哭道:“我苦命的锦儿……”

    听她这一开嗓,王三娘还以为她又要接受一番同情,心下便有些不耐烦。却听她话音一转,“我王家的女儿怎就这般命苦,这锦儿才丧夫,我家莲儿却连命都要没了!”

    崔氏听得皱眉,孟氏听得落泪,王三娘却是一头雾水。她忙问:“伊莲姐姐怎么了?怎的就没命了?”

    “你伊莲姐,被段简那小子给休了!”李氏恨道。

    “怎么会呢?前些日子,伊莲姐还同我说与姐夫感情甚笃呢!”

    “甚什么笃!若是感情真有那般好,他怎会因为别人几句威吓,便吓得连夜将莲儿休回了家?我真是恨呐,恨自己当初看走了眼,怎选了这么个胆怯怕事的亲家!”李氏边哭边骂。

    崔氏忍不住插话,“这哪是随随便便的几句威吓,来俊臣此人睚眦必报,没仇的都能扒层皮下来,何况是与他结仇的,段家也是没办法。”

    听母亲提起来俊臣,王三娘立刻提起了十二分的心,问道:“是来俊臣逼段简休妻的?”

    孟氏陪着李氏一块儿哭道:“伊莲妹妹着实命苦。那来俊臣见她貌美,又是五姓七望家的女儿,便欲强娶!”

    “又是来俊臣!”王三娘咬牙切齿,此人害死元氏夫妇、害了郑瑞还不够,竟还要来祸害她那柔弱的伊莲姐姐,真是恨不得冲上门去一刀结果了他!

    “崔姐姐,你家二郎能从那来俊臣手底下脱身,定是有些本事,你可得帮帮我家莲儿呀!”李氏道出了此行的目的。

    崔氏颇为难。当年保住王二郎,还是丈夫王寔豁出命去见了武皇陛下方才成事。而今,那来俊臣假托陛下之言求娶伊莲,以陛下对来俊臣的宠幸,只怕没解决问题,还要惹上一身骚,被那来俊臣记恨上。

    她家二郎当年逃过一劫那是邀天之幸,她家女婿郑瑞可是连命都没了,她王家如何敢再摊上这样的事情?

    崔氏与孟氏对视一眼,皆是默然。

    “伊莲姐在何处,我去寻她!”

    王三娘却不管这些,因为来俊臣,她与郑瑞只做了半月夫妻,而今郑瑞还生死未卜,她不能再让来俊臣得逞,让她再痛失一位最亲的姐姐!

    所以,当王三娘见到王伊莲的时候,她直言道:

    “伊莲姐,逃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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