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 是我害死了我爸爸。
谢致带着韩水年回到民宿时，秦思等人已经离开了民宿，估计是二次下潭去了，民宿里安安静静的，自大门处传来推门而入的动静。
谢致走在前面，韩水年跟在后方，手里依旧提着装洗漱用品的塑料袋。
韩水年其实记不太清整个醉酒的过程了，只模糊记得他好像抱着谢致叫了哥哥，以及抱着谢致痛哭了一场，哭完之后他就沉沉睡着了，直到次日，谢致刷了房卡进来，把他叫醒，带着他去吃早餐，带着他在阳泉玩了一圈。
某个景区，谢致转身将巧克力冰淇淋递给韩水年，自己要了一瓶冰可乐，仰头就喝掉半罐，指着前方跟韩水年说道：“看完那个景点，就可以回大汖村了。”
韩水年回道：“好。”
除了必要的沟通，他跟谢致都不是话多的人，是以一整日下来，在嘴边徘徊了无数次的哥哥二字，还是没找到时机喊出来。
他有些懊恼。
冰淇淋上的巧克力在阳光的照射下，慢慢融化了下来，前方谢致已经走出了两三米远，他连忙咬掉融化的巧克力，追了上去。
同谢致并排而行。
途经地上一个坑时，谢致正好偏头在细看景点，完全没注意到脚下，韩水年全副心思都在谢致身上，眼瞧着谢致就要踩进坑里了，一把抓住谢致的手肘，将谢致往自己身边拽。
嘴上急道：“哥哥小心。”
话音落下，韩水年愣了一下，内心深处继而冒出了无数颗彩色泡泡，小泡泡轻轻一碰就破，小雀跃从中跳了出来。
将他的心脏当成了蹦床，尽情地撒欢。
他终于喊出了哥哥这个称呼！
谢致没有防备，趔趄着韩水年身上倒，即使右手立即撑住了墙壁，衣服上还是沾到了冰淇淋，唯一庆幸的是，巧克力已经被韩水年吃完了，沾到的是一丢丢白色冰淇淋，抹掉之后，不会在他白色外套上留下痕迹。
韩水年松开手，语带歉意，“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谢致从口袋里掏出纸巾，笑道：“这有什么好对不起的？”再转身将擦干净的衣服给韩水年看，“干净了。”
韩水年嗯了一声。
谢致顺手将纸巾抛进垃圾桶里，“走，我们把剩下的一点景点看完。”
韩水年回道：“我跟着哥哥走。”
好像……去哪他都愿意。
甚至，他渴望着谢致能带着他，走遍他所有想去地方，看遍他所有想看的风景，即使再苦再累，远在无人之地，自生死门中穿梭而过，他亦甘之如饴。
就是在这之前，他需要先以真心换真心。
……
韩水年敛下思绪，在小台灯旁停下了脚步。
他抬头瞅了一眼继续往楼梯口走去的谢致，垂在腿侧的手突然紧握成拳，待谢致踏上第一个台阶后，手又蓦然间一下松开了，掌心正中间留下了四个指甲印。
韩水年开口道；“哥哥你等一下。”
谢致疑惑转身。
韩水年鼓起勇气，说道：“我想跟你交代一些事。”
谢致瞬间就懂了韩水年要交代的事指哪件事，他强压下喜悦，往门口看了一眼，谨慎道：“去你房间。”
即使秦思等人现在不在民宿，也得防着他们突然返回，更何况，整个大汖村并不是空无一人，还有那些村民。
两方人，谁偷听到了，都会给他们惹来麻烦。
韩水年点点头，依言朝自个儿的房间走去，谢致下了楼梯，跟着韩水年进了房间，反手把门锁上，选择了坐到正方形桌子旁边的椅子上。
韩水年将袋子里的洗漱用品拿出来，放回原位，再将袋子扔进垃圾桶里，手搓着裤腿，坐到了床边，动作肉眼可见的慢。他拿过从陈绽杨宣到大汖村的那天开始雕刻，如今即将完工的航海船，攥在手里。
无意识地用指腹摩挲着航海船，一遍又一遍。
像在安抚那头既焦躁不安，又期待着能突破牢笼的小兽。
谢致知道他正在做心理建设，不催不急，垂眼扫过桌子上的各种工具，在心里琢磨，他要不要也来一套工具，自己雕刻一个航海船？
正准备伸手拿其中一个工具细看时，韩水年开了口：“我骗了你们。”
他低着头，都不敢跟谢致对视。
谢致缩回手，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是放松的，“嗯，我们知道。”
韩水年苦笑着问道：“不怪我么？我还骗你们，让你们去丛林里送死。”
谢致反问道：“你说呢？”
即使他与陈绽接近韩水年的目的不单纯，带着想窥探真相的心，但陈绽若真的对韩水年心存芥蒂，充满了厌恶，依陈绽的性子，她宁可把眼睛彻底蒙上，做一只无头苍蝇，只能没用的打转，她也不会挨近韩水年半毫米，更别说替韩子志拿回缺失的尸骨，在丛林里或者水潭下，让他保护韩水年，天天跟韩水年同桌吃饭，带着韩水年来阳泉。
韩水年沉默片刻，抬头看向谢致，四目相对下，缓缓说道：“那天晚上七点，我爸不是接到电话出去的，所以他根本没有去过那块平地，更没有跟人见面，也没有提到过什么水源，山洞，黑暗这些词。”
尘封了几年的记忆，在这一瞬间喷涌而出，带着无限的痛苦，席卷了韩水年的三魂七魄，他移开视线，眼神放空，不知道看着何处，逐渐红了眼眶。
韩水年继续道：“但是什么闻到了非常难闻的腐臭味，死掉的野兔三十秒内变成了白骨，接着又变成怪物要吃掉他，包括有不明声音叫他孩子，还有七个石头巨人，这些都是真的，只是跟噩梦没有关系，而是事发后的几天，我爸爸醒了就告诉我跟我妈的，说是……”他顿了顿，吞了几口口水，“在石龙庙遇到的奇事。”
谢致一震，石龙庙？
难怪他们之前讨论为什么事情发生的地点明明在山路上，但是七个石头巨人却跟七尊神像扯上了关系的时候，得不出一个结论。
因为就只有数量相同而已。
谢致脱口问道：“所以你父亲才会说七个石头巨人，是七尊白脸石龙镇山大王神像变的？因为就发生在石龙庙？”
韩水年点点头，喃喃自语道：“那天我们一家人正在吃晚饭，我爸爸突然说要去石龙庙拿忘记带回家的工具，临出门之前，我妈还让他给我带一瓶墨水，两个小时之后，他没有回来，于是我跟我妈直接去石龙庙找他，看到他满身失血倒在石龙庙庙口，是一个极力往外爬逃生的姿势，只剩下了一口气。我跟我妈并没有看到石龙庙有任何异常的地方，更没有碰到我爸说的那些奇事。”
“他昏迷了好几天，醒来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说整个过程，他一靠近石龙庙，就闻到了腐臭味，然后发现草丛里有动静传出来，是只野兔子，死了，三十秒内变成了白骨，变成白骨的时候，野兔的心脏还在跳动，最后变成怪物扑向他的时候，石龙庙里传来了浑厚的声音，也像老年人的声音，让他过去，我爸就疯狂地逃向了石龙庙。”
“他逃进庙里，躲到了香案下，声音消失了，却响起了跟打雷一样的脚步声，他数了一下，总共有七道脚步声，就是那七个石头巨人。其他的，跟我上一次说的相差无几。”
韩水年说完，沉默了一会儿。
他放下航海船，面无表情地看向谢致，眼睛里有着一抹吹不散的浓雾，他张开嘴，自己都听不清自己的声音，只顾说道：“他还说，他到小卖部买完墨水之后，比原定的时间晚了二十分钟到石龙庙。所以这几年，我一直都在想，是不是我害了我爸爸，如果不是我需要墨水，他就会提前二十分钟到达石龙庙，说不定就不会遇到这些事了。”
谢致默默听完，瞬间想到了，韩水年抱着他痛哭的时候，嘴里反复念叨的那句话——
“是我害死了我爸爸，是我害死了我爸爸。”
谢致走在前面，韩水年跟在后方，手里依旧提着装洗漱用品的塑料袋。
韩水年其实记不太清整个醉酒的过程了，只模糊记得他好像抱着谢致叫了哥哥，以及抱着谢致痛哭了一场，哭完之后他就沉沉睡着了，直到次日，谢致刷了房卡进来，把他叫醒，带着他去吃早餐，带着他在阳泉玩了一圈。
某个景区，谢致转身将巧克力冰淇淋递给韩水年，自己要了一瓶冰可乐，仰头就喝掉半罐，指着前方跟韩水年说道：“看完那个景点，就可以回大汖村了。”
韩水年回道：“好。”
除了必要的沟通，他跟谢致都不是话多的人，是以一整日下来，在嘴边徘徊了无数次的哥哥二字，还是没找到时机喊出来。
他有些懊恼。
冰淇淋上的巧克力在阳光的照射下，慢慢融化了下来，前方谢致已经走出了两三米远，他连忙咬掉融化的巧克力，追了上去。
同谢致并排而行。
途经地上一个坑时，谢致正好偏头在细看景点，完全没注意到脚下，韩水年全副心思都在谢致身上，眼瞧着谢致就要踩进坑里了，一把抓住谢致的手肘，将谢致往自己身边拽。
嘴上急道：“哥哥小心。”
话音落下，韩水年愣了一下，内心深处继而冒出了无数颗彩色泡泡，小泡泡轻轻一碰就破，小雀跃从中跳了出来。
将他的心脏当成了蹦床，尽情地撒欢。
他终于喊出了哥哥这个称呼！
谢致没有防备，趔趄着韩水年身上倒，即使右手立即撑住了墙壁，衣服上还是沾到了冰淇淋，唯一庆幸的是，巧克力已经被韩水年吃完了，沾到的是一丢丢白色冰淇淋，抹掉之后，不会在他白色外套上留下痕迹。
韩水年松开手，语带歉意，“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谢致从口袋里掏出纸巾，笑道：“这有什么好对不起的？”再转身将擦干净的衣服给韩水年看，“干净了。”
韩水年嗯了一声。
谢致顺手将纸巾抛进垃圾桶里，“走，我们把剩下的一点景点看完。”
韩水年回道：“我跟着哥哥走。”
好像……去哪他都愿意。
甚至，他渴望着谢致能带着他，走遍他所有想去地方，看遍他所有想看的风景，即使再苦再累，远在无人之地，自生死门中穿梭而过，他亦甘之如饴。
就是在这之前，他需要先以真心换真心。
……
韩水年敛下思绪，在小台灯旁停下了脚步。
他抬头瞅了一眼继续往楼梯口走去的谢致，垂在腿侧的手突然紧握成拳，待谢致踏上第一个台阶后，手又蓦然间一下松开了，掌心正中间留下了四个指甲印。
韩水年开口道；“哥哥你等一下。”
谢致疑惑转身。
韩水年鼓起勇气，说道：“我想跟你交代一些事。”
谢致瞬间就懂了韩水年要交代的事指哪件事，他强压下喜悦，往门口看了一眼，谨慎道：“去你房间。”
即使秦思等人现在不在民宿，也得防着他们突然返回，更何况，整个大汖村并不是空无一人，还有那些村民。
两方人，谁偷听到了，都会给他们惹来麻烦。
韩水年点点头，依言朝自个儿的房间走去，谢致下了楼梯，跟着韩水年进了房间，反手把门锁上，选择了坐到正方形桌子旁边的椅子上。
韩水年将袋子里的洗漱用品拿出来，放回原位，再将袋子扔进垃圾桶里，手搓着裤腿，坐到了床边，动作肉眼可见的慢。他拿过从陈绽杨宣到大汖村的那天开始雕刻，如今即将完工的航海船，攥在手里。
无意识地用指腹摩挲着航海船，一遍又一遍。
像在安抚那头既焦躁不安，又期待着能突破牢笼的小兽。
谢致知道他正在做心理建设，不催不急，垂眼扫过桌子上的各种工具，在心里琢磨，他要不要也来一套工具，自己雕刻一个航海船？
正准备伸手拿其中一个工具细看时，韩水年开了口：“我骗了你们。”
他低着头，都不敢跟谢致对视。
谢致缩回手，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是放松的，“嗯，我们知道。”
韩水年苦笑着问道：“不怪我么？我还骗你们，让你们去丛林里送死。”
谢致反问道：“你说呢？”
即使他与陈绽接近韩水年的目的不单纯，带着想窥探真相的心，但陈绽若真的对韩水年心存芥蒂，充满了厌恶，依陈绽的性子，她宁可把眼睛彻底蒙上，做一只无头苍蝇，只能没用的打转，她也不会挨近韩水年半毫米，更别说替韩子志拿回缺失的尸骨，在丛林里或者水潭下，让他保护韩水年，天天跟韩水年同桌吃饭，带着韩水年来阳泉。
韩水年沉默片刻，抬头看向谢致，四目相对下，缓缓说道：“那天晚上七点，我爸不是接到电话出去的，所以他根本没有去过那块平地，更没有跟人见面，也没有提到过什么水源，山洞，黑暗这些词。”
尘封了几年的记忆，在这一瞬间喷涌而出，带着无限的痛苦，席卷了韩水年的三魂七魄，他移开视线，眼神放空，不知道看着何处，逐渐红了眼眶。
韩水年继续道：“但是什么闻到了非常难闻的腐臭味，死掉的野兔三十秒内变成了白骨，接着又变成怪物要吃掉他，包括有不明声音叫他孩子，还有七个石头巨人，这些都是真的，只是跟噩梦没有关系，而是事发后的几天，我爸爸醒了就告诉我跟我妈的，说是……”他顿了顿，吞了几口口水，“在石龙庙遇到的奇事。”
谢致一震，石龙庙？
难怪他们之前讨论为什么事情发生的地点明明在山路上，但是七个石头巨人却跟七尊神像扯上了关系的时候，得不出一个结论。
因为就只有数量相同而已。
谢致脱口问道：“所以你父亲才会说七个石头巨人，是七尊白脸石龙镇山大王神像变的？因为就发生在石龙庙？”
韩水年点点头，喃喃自语道：“那天我们一家人正在吃晚饭，我爸爸突然说要去石龙庙拿忘记带回家的工具，临出门之前，我妈还让他给我带一瓶墨水，两个小时之后，他没有回来，于是我跟我妈直接去石龙庙找他，看到他满身失血倒在石龙庙庙口，是一个极力往外爬逃生的姿势，只剩下了一口气。我跟我妈并没有看到石龙庙有任何异常的地方，更没有碰到我爸说的那些奇事。”
“他昏迷了好几天，醒来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说整个过程，他一靠近石龙庙，就闻到了腐臭味，然后发现草丛里有动静传出来，是只野兔子，死了，三十秒内变成了白骨，变成白骨的时候，野兔的心脏还在跳动，最后变成怪物扑向他的时候，石龙庙里传来了浑厚的声音，也像老年人的声音，让他过去，我爸就疯狂地逃向了石龙庙。”
“他逃进庙里，躲到了香案下，声音消失了，却响起了跟打雷一样的脚步声，他数了一下，总共有七道脚步声，就是那七个石头巨人。其他的，跟我上一次说的相差无几。”
韩水年说完，沉默了一会儿。
他放下航海船，面无表情地看向谢致，眼睛里有着一抹吹不散的浓雾，他张开嘴，自己都听不清自己的声音，只顾说道：“他还说，他到小卖部买完墨水之后，比原定的时间晚了二十分钟到石龙庙。所以这几年，我一直都在想，是不是我害了我爸爸，如果不是我需要墨水，他就会提前二十分钟到达石龙庙，说不定就不会遇到这些事了。”
谢致默默听完，瞬间想到了，韩水年抱着他痛哭的时候，嘴里反复念叨的那句话——
“是我害死了我爸爸，是我害死了我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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