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自保自立，灿烂而活

    两人遥相对峙，宾客们亦是阵营分明，剑拔弩张。

    这不是一场婚礼，是人人心知肚明的秘密。

    帝君与帝后虽未亲至，却命云凰公主前来宣读了御旨，云曦获封嘉宁郡主，增加封邑三千。

    在大胤，公主府可辖亲卫六百六十人，郡主府可辖亲卫三百三十人。换言之，护国公原本的亲卫，可以直接留给云曦。

    原来，这才是沈云曦真正的底气，程昊靳面上不显，心里对她刮目以待。

    得知赐婚的当晚，云曦已经秘密进宫见过帝君，用半枚安南王、宁东君垂涎已久的虎符做了交易。

    在帝君点头同意的那一刻，云曦意识到父君之死和牺牲婚姻都是他作为帝王稳固江山、一统天下这盘大棋上，处心积虑的一步。

    父君的“心甘情愿”，与她今日的“心甘情愿”，想来也是没有什么不同吧！

    父君的亲卫，母君的遗部，加上程昊靳的安西军，不知够不够她效仿一次七年前的东宸殿之变，拥立新帝呢？

    不错，她的目的不仅仅在于还风之煜一个清白，还父君之死一个真相，她更想拉那些以她为棋的高位者们入这棋局。

    从前她只觉得母君野心勃勃，贪恋权势，如今却才明白，手无寸铁之时，是没有仁义道德可讲的。

    如父君般一生愚忠，在名利之前毫不动摇，天下又有几人。

    云曦不是，程昊靳更不是。她看得出程昊靳眼中的野心，大胤最年轻的将军可圆圆满足不了他。

    在这一刻的对望中，他们明晰了彼此是志同道合之人。

    自保为首，活着不足够，要好好地活着，鲜亮灿烂地活着，才能得到最大限度的自由，不仅是去做想做的事，更是不必被人强迫去做自己不想做的事。

    云曦扬手解下婚服外袍，大红纱衣轻轻滑落，“婚礼既成，御旨已奉，本郡主也不必穿这身喜服！”

    “你！”看着沈云曦身上的麻衣丧服，云凰公主瞪大了眼睛，她这是在打父君和郑将军的脸，“言行无状，傲慢无礼，你是疯了不成！”

    云曦要的便是众人的震撼，让他们牢记这身丧服，牢记她今日被迫下嫁的屈辱！哀兵必胜，她要将豪门与寒族的鸿沟清楚明白地呈上。

    程昊靳也没有料到云曦会如此，顺势扬手，除下喜服，往沈云曦脚下一扔。

    “良婿亦半子，郡主至孝，为夫也当遵礼。”

    他望着云曦，低声道，“沈云曦，此生此世，生生世世，你记住了，你都只能是我程昊靳的妻！”

    云曦的心猛然一震，竟然分不清他是真心，还是假意。

    明明是初相识，此刻他的眼神却让云曦觉得似曾相识。

    程昊靳强势地丢下这句话后离开，竟是没有一个人敢去拦他。

    看着程昊靳高大壮硕的背影远去，云曦以为这场戏的结束，应该是程昊靳盛气凌人的欺辱，如“你这样的女人，如何配得上我程昊靳？”，或者“若你不是护国公的嫡女，以为能进我程家门？”之类的话。

    细想不得，云曦告诉自己，莽夫就是莽夫，连出戏也演不好。他应该是去做预定之事，只是不知道他所支持的又是哪一位。

    毕竟，皇帝舅舅体弱多病，寿年难永，如今又无皇子，自然有无数人蠢蠢欲动，打这皇储和江山的主意。

    大厦将倾，乱象已生，动了取而代之这份心思的又何止是他们，何止今日参加婚宴之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