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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七章 天阶(一)

    天穹依旧蓝得出油,田老头依旧无声无息,而他还困在这里。

    自上次不欢而散,藤女已有三天不曾靠近此楼,也不曾从谁嘴里听到过有关藤女的只言片语。仿佛新鲜感殆尽,再也提不起鄙视他的兴趣,彻彻底底将他遗忘。

    身体还有些发软,该死的迷药,不知道什么药物所制,残余药力在身体里久久不肯离去。该死的藤女,竟然抓起凳子朝他的脑袋直接招呼。女鬼窝里的女人果然比母狗还要凶狠几分。吸取教训,这次他没敢嘟囔,毕竟吃一堑长一智,藤女的耳朵实在太尖。

    被一个小女人给撂倒了,简直奇耻大辱,若是被田老头知晓,非得大笑个三天三夜。此时此刻,他只想用门牙咔咔将该死的女人啃成一副白骨,才好挽回他野人王的名声。

    云卷云舒,时间缓流。他尝试握了握拳头,竟然能使力了。越握越紧的拳头,足以证明身体里的毒素全清,骨头不再发软,可由于身体还发虚,行动依然受制,但属于野人的敏感已归来。

    你等着!不由欣喜,他一边发誓,一边摸着干瘪的肚皮。女族吃饭的规矩和人族一模一样,都是在某个固定时间,不知道是他饿早了,还是送饭的人来晚了?奈何除了等,也只能等。

    竹楼四处布满了女人,不要轻视能随时披甲上战场的女人。连续两次吃亏的经验时时刻刻提醒他,这些女人眨眼就化身成攻击者。几日以来,他就是被圈养在竹楼中,和一头猪没区别,还不如一头山猪,起码能跑能跳能找食物。

    遥遥相望那栋系着红布的竹楼,能望不能见,根本不知田老头安危,他的心窝上住满了食人蚁,越来越多。

    至此,一切都还只是藤女的片面说词,他不曾亲眼目睹,甚至连个影子都没晃过,都还是未知数。万只蚂蚁在心头啃噬,除非面对面看得真真切切,否则不过谎言。田老头说的话已验证了两次——千万不要相信女人的嘴。一次次在脑袋里幻想着逃跑的方案,坐以待毙、任人宰割从来不是野人王的风格。

    握着从窗外折断的枝条,他在地板上正划着路线图,双眼紧盯前方,余光却在四处流连。

    才须臾,他便放弃,揉着发干发涩的双眼,趴在窗台上懒洋洋晒着太阳,哈欠连连。

    这些来来往往的女人毫无规律,和皮革店的奴隶截然不同,她们像是没人管的林间动物,随心所欲出没在四周,根本无法确定活动的时间和范围。不得不承认,皮革店里的规矩在这里就是个没有味道的闷屁,没有人知道也没有谁在乎。

    他对做人这件事还是有很多疑惑,再度陷入无措中。人族的规则实在繁多,比野林的野草树木还多,女族也不例外。无论他多么费力学习,换个地方,一切就得重新来过。真是比决斗艰难啊!若换成阿敢那家伙,哪有耐心这么磨,早早转身回山了。田老头曾评价;臭小子的确是有几分做人的天赋。

    鳞次栉比的竹楼淹没在苍松绿柏的环绕中,后窗时常传来潺湲成韵,双耳可断那是自山峦间泻下,却辨不出流往何处。

    古藤女族隐蔽幽静,别成一天地,与他所见过的任何一处林子都不同。白昼鲜明、鸟语花香、安居乐业,全然不受阴雨苦寒侵蚀。煦暖的阳光总是准时挂来蓝布上,准时撤退,假得就像是一幅痴心妄想的图画。却害苦了他的双脚,冻疮像是从冬眠里醒来的小蛇,钻心疼痒。

    或许田老头已经离开野林之境,他不禁怀疑,否则如何解释这一切?若不是如此,那该死的田老头,为什么不来寻他,莫非在女人堆里忘乎所以?可是那老头若是真的活着,必然会把这里翻个遍。除非老头死翘翘了。

    不会,绝对不会!

    田老头是谁?昔日暗夜钢军的经验老者,一个能从竹海里逃生的男人。可是那老头若是活着,绝对不会对他不闻不问?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或许,田老头根本没进来,还在古藤迷林里打转。毕竟,藤女的眼睛里,他什么也没看见。

    从布袋里抽出一支竹箭握在手心里,背贴墙,破左耳坐在地上,左脚搭在右大腿上,箭尖不停地挠着脚底。

    竹子削成的长矛和竹箭虽无金属的光泽,但他心知肚明那锋利绝非摆设。还没有夺门而出,便有站岗的女兵手持长矛或张弓开箭等着他自投罗网。

    她们的眼神,直至此时都不曾产生额外的意思。

    尽管天穹很美,却从不例外,一样的监视,一样的风景。看久了,也就那样,他都怀疑这些日子不过是重复了某一天,尔后没完没了。比起伶俜山上的天穹自然是鲜艳多汁,却似乎少了几分生机,说不出的僵硬。

    等待是痛苦的事情,而野人最没有耐性。可恶的藤女把他抓来丢进竹楼,自从醒来时她略尽地主之谊送来一餐后,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是梦影,她是一个从未真实存在过的人。

    那张巴掌大小却如悬崖峭壁般的脸,从空气里浮现,特别是那双暗夜般绝寂的眼睛,着实可恨!他不由来一阵烦闷,无力感和困意不约而同抱住野人。女人、女人、女人......都是女人,该死的!这里的男人究竟都死哪去了?

    嘎吱,一声响,门推开了。

    “脏人,沐浴更衣,老祖母要见你。”一个臀部堆满了肥肉,身材像大梨子的女人推门而入,双手捧着干净的衣服,面无表情撂话。“洗干净,别玷污了神殿。”她的声音没有温度,黝黑的皮肤像是好些天没有碰过清水。

    这里的女人还不如皮革店的男人肤白,天天这么晒,没有变成木炭已是幸事!

    按奈怒火,他紧跟在母老虎般的臀部后面,往楼下备好水的热池走去。胖女人一站上楼梯,整个房子都在哆嗦。楼梯甚是狭窄,恰好塞下大屁股,她刚才上楼估计颇为费力。他随意一脚落在梯上,嘎吱吱声急忙应和。

    竹楼一层,掘地凹出半身高一人宽的方形池子,四周砌了光滑的石头,热气在上方升腾,水雾氤氲成圈笼罩住池子,却不见任何炉子或火焰。

    背后焦灼的目光如利箭对准,他转身喊出怪声将胸膛下的烦躁倒出,问:“喜欢吗?”这些日子,野人已经彻底沦为老怪物的影子,说话行为思想没有一样不学他。也许对付女人,老怪物的方法才是充满智慧的生存之道。

    “蛋毛都没长全,顶得软用。”她冷哼离去,甚至不多看一眼。

    “那也比肥肉有力气。”他的声音关在牙缝里。

    满腔怒火无处发泄,一个挪动,左脚踩了空,他跌入池子中。身体旋即被温暖的水淹没,一阵阵的舒坦如浪袭来,全身血脉都喷张。热水对于野人来说,曾经是最美好的事情之一,许久都不曾有过的温暖,贪婪地埋入其中。然而此时,他倒希望温暖能驱散一些,好缓解双脚皮肉里沸腾的痛苦。

    真是恨不得用野人之怒把脚底的痒肉都挖出来,挖个干干净净,痛痛快快。

    没饿死,先痒死了。他握紧了拳头,不断锤击水面,水花立即爆炸开来。死法千万种,痒死绝对是很残忍的一种。

    冻疮与热水厮杀几番,他呲牙裂嘴吸着热气继续等待,最终池水胜出。水似乎是一味治疗冻疮的良药,这一阵浸泡,痛苦竟然消散不少。直待皮肤发白时,他才心满意足、依依不舍爬出水池。

    如果野林到处都有这样的水池,那么林间也不会有累累白骨。驱赶走内心的妄念,他抓起一旁的衣物穿上,只觉十分眼熟。古藤女族没有男人,当然也没有男人应该有的衣服。再仔细地翻了一下衣物,却非旧衣,原是她们依着他所穿的款式制成的同款。果然是狡猾的女人,竟能制出一模一样的衣裳,他必须小心翼翼对付才好。

    转瞬,几个女人围上来,对他如囚犯一般,押起走出大门,没有一句废话。

    清风自由在舞,散尾从他脸上拂过,又在前方聚集起无拘无束的身体,扑向草丛。有几分与伶俜山相似的味道,已许久不见,他忍不住用鼻子多吸食了几口。

    前方两名女兵持矛开道,后方两名女兵以箭殿后,左右各两名空手的女兵,仿佛一个罩子般罩住他。单薄的着装显示女人与男人的天然之别,就连地上的黑影也固执地展示她们的曲线。随着步伐,地上不停起伏抖动的影子,让他面红耳赤,眉头不禁蹙起,田老头若是真的囚禁竹楼里,恐早已乐不思蜀。

    乱糟糟的步伐朝着阶梯田爬上,他们走在一条人工凿刻而出的石头小径上,小碎石夹裹散土如雨直滚而下,落入低洼处,乱草里不得安宁,青蛙飞身而逃。

    仰望小径,发现这是一条开在山体岩石上的石路。陡峭若新劈就,回头一望,脚下发虚,他感觉自己走在一面竖立铜镜中的蜿蜒阶梯上。蹄子立即在前方晃过,此处的王者本应是崖羊,绝不是野人。

    两旁的松柏环抱石径,交织成拱形棚顶,翠黄相间的小鸟从其间冒出小脑袋,好奇张望,啼叫困惑。

    放目尽阅,满肚钦佩感油然而生,这些女人是如何做到的?难不成她们都是壁虎?如果野林的男人都能如古藤女族的雌性动物般勤劳,何愁野林荒芜无路。

    一道熟悉的声音徒然打断他的怪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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