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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八章 引路使者 (一)

    莫非真有神?

    他仰望其上。

    除了神,还有谁?

    谁能造出天然石堡立于山巅尽处?他伸手抓云,一簇簇的云却从指缝中溜走。当汗如暴雨,衣物贴在皮肤上时,最后一个阶梯终于呈现在眼皮下。

    一座巍峨在真神脚下傲视凡间的石头宫殿赫然在前,嶙峋奇石直耸入蓝穹。剔透的天穹面貌,不染尘埃,无边无际,他渺如蚂蚁。

    云雾在脚下飘渺缠绕,如踏云而行,野林瞬间谦卑臣服于天神的脚下,颔首致意。一团沉甸甸的乌黑雾气如蟒蛇盘旋而上,紧紧缠住。难以脱困的野林始终无法得见天神的脸,那是一张足以让人看上一眼就立即谦卑臣服的蓝色面孔。

    如此景色的确不应该属于人间,伶俜山最高处也从未有过这样的一日。

    回转,他伸脖往下一望,根本没有天阶,笔直的视线如石迅速坠落谷底,一路无障碍。不禁怀疑是真神使了力量,他才飘了上来,否则纵使野人是壁虎,也得有墙壁可攀爬。

    之前的恐惧皆随着美景消失,看得如痴如醉,就在他贪恋时,一个清秀女人稍带肃色,红色小嘴格外惹眼,步伐轻盈似风舞者袅娜而来。一袭如云白布挂在锁骨上流泻而下,单薄可见原始面貌,黑色长发摇曳在云雾之上。

    “莫非真有神?”他难以置信,却又不得不信。伫立在原地,傻傻看直了双眼。

    那女人倒是不在意,依旧腾云驾雾缓缓朝他走来。

    全野林估计也就藤女的身材笔直,宛如树林里的小竹子。古藤女族皆是女人,数日来对于雌性的身体已司空见惯,不似刚下山时候少见多怪,狼狈不堪。

    脑海里浮现了金蝶的曼妙身影,与之对比,一时之间,竟然无法分辨好歹。皮革店金库房里所窥见的一切又浮现在脑海中,他终于承认男人和女人是有区别的。

    此时此刻,四目相对,她的眼神似闪电穿胸击打心脏,暴跳之后留下余颤漫布在四肢,烙铁般的脸在寒风中冷却,心跳如鼓声。自知失态,旋即回神,他低垂脑袋,这个女人看着面善,却不知道眼神为何带着闪电?不过老头常说;女人还是应该有女人的样子,否则造物者为何要分别出男人和女人的不同呢?

    不敢抬头!还是忍不住窥视......眼珠子直往大脚趾头前凿,脑袋里冒出了许多乱七八糟的想法,如果石洞里有这么一个婆娘......

    “族长已在神殿恭候多时,请随我来。”她神情转柔,声如黄鹂,微笑着伸出了纤细的柔臂,轻巧勾住手臂牵引他朝前,每一根指头都温润地敷在他的胳膊肘上,旋即飘然而去。

    遽然,三张脸同时浮现在云雾之中,他看着金蝶不甘示弱,娇柔媚态尽显,令人颇具压力,而藤女......她应该还是个男孩子吧。唉,人比人,气死人,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

    然眼前的女人,比他还大上一些。

    “你美。”他忍不住由衷赞叹。“就像仙女一样美。”不知为何,他竟固执地认为她适合做婆娘?定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的缘故。

    “你见过仙女?”她轻声笑问,就像黄鹂鸟在耳边轻声呢喃,黝黑眸底的娇羞如彩虹转瞬即逝,又换上淡然神色。

    “没有。”雪白的柔荑在他眼前晃动,真是难视而不见,心无旁骛。“仙女,你不冷吗?”

    穿这么少,怎么可能不冷?野林里最不缺少的就是绵绵入骨的阴寒,那是天地之间真正教一切活物皆臣服的力量。想着想着,眼珠子又飘到了她的胳膊上......

    看看又不会如何?手臂我也有呢。掐断乱绪,他立即别过头。

    须臾,“你不应该油嘴滑舌。”她骤然止步,挣脱开他的手臂,站在他的面前,正色道,“别在族长和老祖母面前暴露你的轻浮,如果你不是他,那只会适得其反加速你的死亡。除此之外,毫无意义。女族长慧眼聪耳,长老们心静如水根本不吃你这套说辞。你还是实话实说,少卖弄为好。万一弄巧成拙,岂不是害人害己。”

    族长?老祖母?长老们?怎么一下子多了这么多女人?不过这番话耳熟得很,他一想,原是藤女也说过的。

    一个扭身撞破了翠枝上的雪窝簌簌而下,她头也不回继续向前。摇曳裙摆如水中垂柳,留下一脸愕然无知的野人王。

    不出十几步,她回眸一笑,催促道:“别磨蹭,快跟上,莫让族长和老祖母一阵慌等。”

    胸膛下泛起了寒意,这个女人甚是危险,他确定胸膛下的寒意来自于恐惧,而不是好色,却不知自己究竟在恐惧什么?眼前之人,左右也不过是个长得好看的女人而已。他如此安慰自己,随即便体会到田老头往日所形容的男人本色,或许这只是一种本能反应,和肚子饿了要吃肉差不多,毕竟他已经不是那刚下山的十岁男孩。偷偷摸摸好几个深呼吸,才缓缓镇住乱窜的心绪,提腿跟上。

    美是美矣!可又是一个奇怪的女人!

    这里的女人每个都很奇怪。他本想出言反驳,然而却在抬眼之际看见她眼底流转的光彩,旋即闭嘴。这张脸虚幻得很,甚是不老实,总错觉多言一眼就会被迷幻心神。她又一个半回头,望了他半眼,迅速收回犀利,继续在前头领路。

    如果一生都能听她说话,他甘之如饴,乐意至极。

    这个念头冒出来时,吓得他腿软,才多看一眼而已!该死的混蛋,你可是野人王,只有别人对你俯首称臣,没有你跪拜他人的可能!还是个女人!他将脑海里那个不中用的混蛋立刻驱逐,再也不去钻入这双眼睛。田老头说过有些女人的眼睛是会吃人魂魄的,想必她就属于这一种女人,否则凭借自己能出入小东西眼睛的经验,断然不能被吃掉魂魄。

    他立即警惕起来。毕竟关于女人,田老头已经说了太多,总而言之没有一个是好对付的。

    什么样的女人算是美的?这个问题至今他都没有找到答案,草是草,树是树,溪水是溪水,那么女人如何才是美的?反正眼前这个女人绝对不丑。

    不得不承认,她若是不用眼神射出闪电,其余时候绝不会让人感到压力。哪怕是在生气的时候也始终温柔如风、笑如刚见过的煦阳,一点都不像藤女的野蛮粗暴,更不似金蝶似一团火随时准备将人烧成灰烬。都是女人,天神难免偏心,早早就分出了好歹,也不怪田老头挑剔。

    心中一惊,原来自己也不过是如此,竟然为她开脱。

    不!刚刚那绝对是吃人的眼神,定是她的眼珠子里有毒。

    可转念一想田老头的话是有几分道理的,造物者既然造就雌雄,男欢女爱就该是天道,何来好色一说。白爷爷的公狗和母狗从来不避嫌,更不刻意掩盖它们的本能。从前只是道听途说女人的万般不可言说的滋味,如今他体会着微醺后的飘飘然和芒刺在背的不安。

    “人不是母狗和公狗!”田老头曾手脚并用教训过他。“老子是人,真真实实的人。老子好不容易才做了一回人,做人是极其不容易的事情,你这个臭小子休要再将老子放在狗窝里比较。”

    这番话,他当时听得迷糊,不解何意,也没追问。如今想想,或许,做人真的是很不容易的事情吧!故而,是不屑于其他动物比较的,就像勇士不和懦夫决斗一般道理。

    可恶!那藤女的身影此时仍逗留在他的双目可及处,癞皮狗般怎么也驱赶不去。不由感慨万分,女人大同,反正就是一嘴、一鼻、一对耳、一双眼......偶然的轻微不似,却生出截然不同的样子,真是件怪事!

    过去田老头守林得来的钱币,都贡献给了竹楼木屋的姑娘们。老头绝不后悔倾尽财产,换取饱受饥寒交迫后的一番彻底放松,反正暗夜钢军的钱也无处可花。寒冷孤寂的长屏,归来休整的那些时日,他们才能感受一番来自身体的温暖,好证明他们还活着。正如田老头所言;好酒、女人、利剑是男人一生三宝,倾家荡产算什么,豁出性命又何妨。世间要是没有了女人,就像天地之间没有了颜色。那男人们还活个屁。

    这类话早听得耳朵生茧子,却从未反驳过老头。或许女人如山上的花各有各样,而人的眼睛看起来,更愿意喜欢某一种,便觉得那一种花朵是极好看的,于是就告诉所有人。田老头是男人,他也是男人,虽然岁数有差,但他们对于女人的看法截然不同。且至今,所有关于女人的事情皆是田老头所说,并不是他的眼睛看见,因为从前在下山也见女人,然他并没有这样的想法。

    若当真要他付出所有,只为女人,那还是放弃吧。可总有错觉,老头并不是那种无所顾忌的人,比如远在阴城的博赫努一......毕竟是暗夜钢军的首领,田老头有所畏惧,也是情理之中。皮革店几年的生活,养得他的心思越发往细里长,尽关心这些无关紧要的琐碎。若要成为勇士,必须放弃小心眼,他勒令自己绝对不能长出小肚鸡肠,更不能教女人随随便便吃去了魂魄。

    思绪如云雾飘荡,他再看那女人,竟不觉得惊为天人。

    哈哈哈,他忍不住笑出来,刚才不过是个少见多怪,多看了几眼,也就平常无奇了。

    一个人一旦有了欲望,就有了畏惧,也就有了暴露在敌人面前的弱点,根本无法做到真正的洒脱和英勇无敌。老怪物在评价树子时,说过这样的话。

    如果此女往暗夜钢军面前一站,会如何?何谓暗夜钢军?真正的守林人定然无所畏惧,否则如何守住长屏,守住南方野林?难怪他们都是光棍,除了博赫努一。没有女人能在长屏那样的环境里活下来,他不该怀疑暗夜钢军的誓言,只是人族真的有人为了保护别人而去守护长屏?

    道听途说,现在的暗夜钢军已然名存实亡,走个形式过过场而已。真正危险来临时候又能抵抗了谁?破左耳陷入思考中,或许他们的力气都耗费温柔乡中,在姑娘们身上全力以赴了,还剩下什么?然而,那竹鬼的厉害,他是亲眼见过的。

    私下闲聊时,老怪物曾发表过一番见解,他只记得个大概,此时他竟开始认同老怪物的谬论:暗夜钢军守住了长屏,野林各地的百姓才能有家。在失魂落魄的刹那,突然怀念住过十年的石洞,如果他也有个家,那是什么感受?如果有个部落,应该也是不错的事情。

    一闪而过的念头令他畏惧,就像亲手在身上扒开了一道口子,敌人随时可以置他死地。人族并不可怕,许多生存的方法的确比野人要更为轻松安全。如果躲山上的野人能够学会更多人族生存的技巧,或许山中生活更为安乐。

    一个念头比一个念头骇人,身躯猛然一震,他如梦初醒。

    寒风见威,入骨啃噬。从小到大,他都是与白爷爷相依为命,从不在乎别的野人如何,自然也不会别的野人在乎过他,这是很公平的事情。养一个白爷爷是容易的,倘若是几十人几百人呢?家、部落终究是件麻烦事,要不得。

    定是被田老头日夜唠叨所感染,那老头一心想要有个家,还有个女人暖心窝。他是横了心要当野人王的勇士,绝对不和丑老头一般好色。

    谁知一想,眼前景色旋即消失不见,换天换峰,白茫茫一片,只见脚印落地成两行,蜿蜒向前。

    南方野林从未下雪。田老头曾说过宁愿曾受漫天暴雪,也不愿意在野林特有的阴寒中永远浸泡。

    然山巅之处,枝桠和石头之上白雪浸染。从来没有见过此等美景,一时之间,他看得目瞪口呆。方知所学普语有限,匮乏贫穷难以言语初见雪景之惊心动魄的美。不过,普语是南林为了和荒极大陆能说上话而学,听老头说早期南林七子各有部落语言,根本不能沟通,全靠比手划脚,后来不会是谁,把荒极大陆通用语带入野林,后经发展,也就有了野林的普语。

    不知为何,他突然觉得其余六子的心思应同博赫努一,否则学普语做什么?一认真琢磨事情,脑子便焦躁不安,索性不再胡思乱想,收回思绪,环顾四周。

    蓝穹之下,银装素裹的巨石城堡闪烁着利剑锋芒,匿身在云雾之中,露出尖锐一角犹如暗藏的杀气,纹丝不动蛰伏其间注视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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