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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八章 通行有证

    回头一望,石门已闭,不知看门鬼何处去。

    先前所有一切究竟是什么?幻觉还是梦魇?他想象不出答案。

    穿过岩石门,他们立即堕入黑境。四周伸手不见五指,紧接着便是一阵天旋地转。晕眩感未散,双腿便自觉往前方黑暗走去,宛若熟门识路。又约莫十几步,下了些台阶,来不及恐惧便得了光亮。

    率先映入眼帘是熟悉的丑脸,沟壑又见深邃,第三只眼睛四周的皮肤较先前松垮。仔细一看,整张丑脸都耷拉下来,看来阴间也算起日头了。见老头耸肩,亦是一脸茫然,满眸疑惑近乎溢出,他欲言又止,亦步亦趋贴在老头脚跟后。

    至此,他所学的所经历的一切经验都不足以用来解释目前的处境,又回到了刚下山时的心情。

    一改常态的沉默,压得他越发别扭,斜眼盯住丑陋的侧脸,百思不得其解。若是往常,老头早就噼里啪啦说个不休,最不济也会对周身环境略表看法,然而,这段路,那老头好像突然哑巴了。最后实在忍无可忍,他终于止步,横臂将老头一拦。

    “说清楚!”他直视着第三只眼睛。

    第三只眼睛皱起来,状如疙瘩,看见他的手按在腰间匕首上。

    “臭小子,你干什么?”田老头嚷道并骇然推开他。“好不容易匡了那些守门恶鬼,又来一只不懂事的麻烦鬼,老子这运气真不是一般背。”说罢,便径直超前走去。

    “哪来的通行证?”他疾步紧跟,准备问个清楚。

    地面已经变成黝黑岩石铺就的小径,规规矩矩的方形石块,一块接一块。

    “你问老子,老子问鬼啊!”田老头踏上小径,步伐扭曲。

    他飞身扑上前,抽出匕首再度拦住老头。“哪来的?”不知为何,怒火攻上心头,随即烧着正副皮囊,仿佛刚才有余火来不及离开。

    “老子身上自个儿长的。”田老头瞪目如牛。“不行吗?”再度将他一把往旁拨开。

    身体回转,截住田老头去路。“你必须说清楚不可!我可不是刚下山那时候,什么都是你说了就算。”如今,他的力气与日俱增,老头再也不能像小时候那样把野孩子推开。

    “说什么!”田老头甚是不烦躁,先前的耐心都随汗水逃离。

    “老头,别装蒜!”他嚷了起来。

    “白眼狼!老子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长大,做了男人,现在你是举起匕首就秋后算账啊!”

    田老头一步步向前,逼他倒退。

    “来啊,让老子见识见识野人王破卓尔的能耐!”说罢,老头抡起拳头。“你喜欢拳头是吧!拿着这么个玩意儿对着老子,你他娘的算个什么野人王。老子瞧你就是本性难移,还是从前的顽皮野娃,白费了粮食。”

    脑子一片空白,他应该要说点什么?

    田老头边说边捏住了匕首,瞪大鼻孔质问:“举着这玩意,干嘛?过坟场吹口哨给自己壮胆啊。”

    “我我们为何来到阴间?”他说完,立即别过头,不敢正视第三只眼睛下方的浊目,那像极了白爷爷的眼睛镶嵌在眼眶里。

    “臭小子你问老子,老子问鬼啊。”田老头勃然大怒道,“你要是能逮住一两个小鬼头,老子替你问。”

    除了问鬼,一时半会,田老头也说不出新鲜的话。

    他环顾一圈,别说鬼影,就是只苍蝇也找不到一只。“老头,你真就没想过?”

    “想什么!”田老头咕哝道,“老子现在连喘大气的体力都没有,哪里力气再作胡思乱想。等了你到了老子的年纪,自然而然就有了慈悲心。真是岁月不饶人啊,奈何人老心未死。”

    直接忽视老头的抱怨。“怎么在野林里晃荡一圈就进了阴间?”他收起拷问的表情,缓声道出自己的疑惑。“通行证明明是从你怀里搜出来的!”这点无可辩驳,谅老头也不敢睁眼说谎。

    “臭小子,又犯老毛病!”食指直戳着他的额头,田老头沉沉一叹,随即唾沫飞起,“野人属牛啊!不过老子也琢磨着只有在白光有界里,大盗给了老子一点东西。除此之外,就算老子想顺手牵羊,也无处下手啊。你瞧瞧这一路上,哪一处不是穷得连个渣都见不着。”

    好像是这么一回事。当时他还想问究竟给了什么东西,后来一想,若是开口问便少不了要受老头一番明损,于是转念一想,便作罢。只是没曾想,竟然是通行证,还是过鬼门关之用。“大盗怎么有这东西?”因此,他也见识了“通行证”这三个字的神通广大。

    “莫非他死过?”田老头一说完,便摇头否认自己的猜疑。“不可能,死了就是死了,怎么可能再回去。若是能回去,优哉老不死便不会如此怯步,仿佛出了白光有界一步,他那条老命就和出门了的屁屁会立即消散似的。不过看门鬼不是说了吗?有了通行证才能叫鬼门开,或许大盗和优哉老不死早就知道我们要去往何地,特意备下礼物送我俩一程。”

    “胡说八道。”他自然那不信这套说辞,没有人能预知未来,皮革店伙计们老说谁谁会预知未来。如若真能预知,那小扒皮就不会死。“那大盗又不像你,优哉老先生自然也是肠子干净,我还是怀疑......”他欲言又止,看着经验老者,咬牙后吐出。“你是不是从一开始就打算来阴间走一遭,早早就备下了通行证。”

    啪啪啪,三巴掌连续打在他后脑勺上。

    “娘的,老子以为你身子抽长了些,脑子也该一样。看样子不仅脑子长大了,还多长出一些别的东西。待会儿,找个好地方,老子打开你胸口看看,臭小子你的心眼是不是漏了个大洞,竟然怀疑老子。老子要是有这能耐,能预知未来,当初就算是违抗军令,也不该给吕谦长当经验老者,更不应该把你这个兔崽子从草丛里揪出来。阴间走一遭!你以为是逛集市啊,想来就来想走就走。阴间是什么地方?那是专收所有死物的三魂七魄之界。活物要是走上一遭,不死也得折寿。老子的脑子长得好端端的,何必费力把自己往坑里埋。”

    果然宝刀未老!他摸着后脑勺呲牙裂嘴,不敢喊疼,问:“那你怎么解释通行证在你怀里?”

    “大盗啊。”田老头似乎自己也不太确定,抬头问他,“除了大盗还能有谁?”

    这一路,他们形影不离,老头想作怪也没有机会。“当时他给了你什么,你不知道吗?”他看老头不像在撒谎,表情甚是委屈。

    “老子一直揣怀里,没时间看啊。”田老头皱眉说,“臭小子,你什么眼神,老子说得是实话。”

    “你说谎比说真话溜多了。”他扪心给了如实评价,“毕竟那才是你的真本事。”

    “谢谢夸奖啊,臭小子!”田老头抬起胳膊,一脸纳闷,随即放下胳膊。“不对啊。阴间通行证是荒极大陆才有的东西,野林没见过啊!在野林,你见过谁给死人烧通行证吗?所谓通行证就是人族按照荒极大陆的丧礼规矩,替死人准备的。也就是做做个样子,安慰宽心一下死人家属,顺便让亲朋好友见证一下对死者已经尽到责任了。除了通行证,还会烧很多其他东西。比如俊男美女啊房子啊、家奴、衣服、牛羊马等。没曾想啊,阴间还真如人间,啥也不落下。”

    “俊男美女?”他诧异地望着田老头,“荒极真是神秘之地,竟拿活人给死人陪葬。”不由自主地想起皮革店里的火烧活牛。

    “臭小子,想什么呢?”

    他不知道自己哪里错了?

    “你以为天穹之人,人人都是贵族大户啊?”田老头沉下气息,缓缓解释告诉他。“那是纸扎的人偶。还有一个故事,一条街上,有一家卖冥纸的店铺,老板贴出一联求对:上联曰:竹制纸糊,经不得风,见不得雨,鬼要。所有路过的文人无不是绞尽脑汁,竟无一人能对。后来,一卖夜壶的老人竟过,看了看,不假思索就对出下联:‘泥捏火烧,热不了茶,温不了酒,鸟用。你听听,多好的对联啊。老子那时候还小,也还没见过世面,不知道冥纸铺长什么模样。好奇心一起,立即就行动,费了一番劲,才在一窄巷子里找到最后一间店铺,进去参观了一会,除了人心里滋长的阴森,倒也没瞧出其他特别之处。不过人们为了安慰自己,确实用了很多办法纪念死去的人,其中不乏心虚之人。老话常说,平生不作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

    也不知道田老头从何处听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或许又是哪本破烂古书上的故事吧。“专门卖东西给死人?”他想起了酒肆,人族真是爱热闹。

    “那可不是,刚才没听见吗,鸟用鬼要。”

    “都卖什么?”他好奇,人族哪来的这么多奇奇怪怪的想法?野人没有纸,对于离世的亲人,最多就是好好按照族规安葬便是,其用意在于让死者灵魂安息。

    “应有尽有。人族有什么,店铺里便有什么。自然,贵族大户所用的,也有量身定制,千奇百怪,也无可厚非。”

    “人族就是爱折腾。”

    “活着,就得信点什么,才能更好地活着,否则做人还有什么劲。”田老头突然扭头望着他,“你见过冥纸铺吗?”

    确实不曾见过。“别看我!野人族可没有你们人族事多。”不过经这么一提醒,他倒是记得,野人各族对待死人,确实没有烧通行证一说。若是有通行证,那也是用来进城使用。若不是碍于无通行证可用,他早就进铁城了。下山多年,他都从小野人变成大野人,却连铁城长什么模样都还没有看上一眼。

    可恨!他咬牙切齿,将愤怒咀嚼几番。要不是碍于通行证不得入城门,兴许现在他已经是勇士了。

    “就连阴城也没有。眼下城里一些新风俗,还是博赫努一的婆娘一手打造的。都说入乡随俗,可她并不从流,为了能住得心安理得,陆续把娘家的大小事情也一并嫁了过来。”

    “没人有意见?”他问。毕竟很多事情是不能轻易改变的,比如头发对勇士的意义。

    田老头摇头,说道:“她是谁?博赫努一的婆娘啊,就算有意见,也不会有人说出口的。”

    “若是白爷爷死了,我该做点什么?”悲伤袭来,他的鼻子酸溜溜的。野人并不傻,这么几年,世事多变,他早有心理准备,只是不想这么快把一切变成事实说出口。

    “当然是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啦,如果你知道白爷爷喜欢什么,就给他咯。”

    “人族死后都有通行证?”

    “这个,老子虽然博学,但是对荒极还尚未了若指掌。或许每个地方都有各自习俗,用不同的东西呈现,人死后都可换成通行证,通过鬼门关。否则无法解释这一切,除非除了人族以外,其他族,包括野人都统统死去别的地方。”

    “老头你?”他记得老头以前对荒极了若指掌。

    “可那大盗怎么会有通行证呢?”田老头还在苦苦思索。“不该啊,除非有人死了。就算通行证可以随便得到。还是没理由啊.......”

    “老头!”他再度喊道。

    “别吵,老子在思考!”

    “老头,我们是不是死了?”他挠着脸颊。

    “八成都是你嘴臭惹得祸。乌鸦嘴,整天张嘴闭嘴都是死死死的,你就不能想些美好的。”

    “否则为什么有通行证?”他甚是费解。

    “是啊,就算有通行证,应该先来鬼门关,而不是在阴间到处乱逛啊。到底哪里出了岔子?”田老头在自问自答中,“不应该啊,没遇见什么阴阳交界啊。”

    “指不定就是你身上长的。”他套用了先前田老头的话。“本来我们应该按老怪物的计划,去往红房子取来东西就可直进铁城。如今,一事过了还有一事,且一件比一件诡异。现在好了,直接送进鬼门关。”

    他闭眼祈祷,这一切若是梦,请尽快醒来啊。人最长能睡多久?算算时间,他怕自己醒时,才发现皮囊早已腐烂,骨头里长满了蛆蠕动着小身子,那岂不是真的成为野鬼?

    “你是野人,整天到处撒欢满林乱跑,指不定是你招惹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别什么屎盆子,都往老子头上扣。”

    “你们人族才不干净,野人天天泡温泉御寒,不知道多白净。”他反驳。

    “那倒也是。牛扒皮真是愚蠢,竟不知道从山上引下一条温泉,也好让棚屋里的伙计浑身冻疮。”田老头突发感慨,不过稍纵即逝,立即回揪原来的话题。“臭小子,你是不是在哪里惹了不三不四的?太没道理了,你我无缘无故就在阴间里到处乱逛。总该有个什么机缘巧合吧!老子前前后后,把脑袋翻洗几遍,也想不起,究竟是哪茬子的事情。”

    “不三不四的东西断不会来寻我,它们闻着味道就知道该往你身上长。”他戳着老头额前的第三只眼睛,歪着头问,“不会是你这儿作祟吧。打从那长屏出来,你就像被鬼附身似,脱胎换骨成另一个人。”

    田老头立即打掉他的手指头,摇了几下脖子,活动僵硬的肩膀。“瞎说。这是老子自己扣出来的,又不是天生长的。”

    那得多痒的冻疮啊!“不是你不是我,那只能是误打误撞。阴间的门还真随便,见鬼就开。”

    “臭小子,这话可不能说。阴间既然存在,那阴间大帝也就存在,一切都存在,只是长相可能稍微有点不同。”

    “稍微!”他抬起下巴对着田老头,手指鬼门外说,“这叫稍微?老头,你现在睁眼说瞎话的能力可比你说故事强多了。”

    “是稍微......稍微多了一点。”田老头摸着脑袋,尴尬地笑了笑。

    忽地,一片红色若隐若现,摇曳在灰雾深处,而雾气正朝他们扑涌而来,就像群山巅峰处的云雾都坠入阴间。

    “老头,这又是什么地方!”他想象前方花开遍地,尽是一片红艳夺目。“鬼门关后面竟然是花海?”他不禁咕哝。“还是火海?我可不想再被烧一次。”

    一片寂静,无风附和。

    两个长叹自右侧响起来,随后田老头幽声吟唱:

    来到黄泉路,踏上奈何桥;

    又见忘川河,相聚望乡台。

    颤刻三生石,一碗孟婆汤;

    前世未厮守,今生亦无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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