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读网 > 玄幻奇幻 > 野人传说之破卓尔 > 第一百八十九 侍童引路

第一百八十九 侍童引路

    粉色腰牌在摇晃,仿若少女荡漾开的红晕夺人眼目。

    这是目前暗世界里唯一的色彩,直教他目不转睛,实在无法忍受如此娇柔的颜色却佩戴在男人身上。原来除了老怪物的装腔作势,竟也有人有同样的嗜好。

    又是一身深灰色的长袍,毫无二致地束以宽大的腰带,紧紧地勒出腰身,不似他人的随性和粗糙。破卓尔定睛一瞧,侍童区别于荷官的是腰带上粉色刺绣腰牌的图像。这细节必然是用来区分身份,犹如皮革店里的伙计们被分门别类。尚不知这正是牛扒皮设下的诡计。借口分工给予伙计们不同的身份,好让伙计们彼此之间相互羡慕嫉妒恨,实则是借此转移减轻对牛扒皮的注意和仇恨,牛扒皮才好高高在上扮演活菩萨。

    这一切是他入住木屋后,私下观察树子和老奴们的明争暗斗中所学到的,就如小时候爬出石洞看小动物学习生存技能。可见牛扒皮那身肥肉并不是只有油脂而已,起码脑子很有用。显然牛扒皮很擅长制造一个游戏让所有人参与其中,而不再有多余的功夫去质疑牛扒皮的慈悲。

    过往田老头啰嗦个不停,他没用耳朵,却是用心听了。

    或许,自小他便习惯了这种听着看着学着的生活,毕竟白爷爷只有骂人的体力,没有逮老鼠的力气,能教他的实在有限。如果他不主动地去模仿,那孤零零的野人王必定是其他动物的大餐。

    走神片刻之后收回注意力,他依旧看不出是什么,但两幅刺绣图像截然不同,只要不盲,便一眼能分辨。

    侍童并不在意被人观看,甚至有几分窃窃暗喜偷藏在嘴角,继续挂着真挚的笑容,看起来天真无邪,近乎迷惑人心。毕竟人心对于越小的孩子越容易掉以轻心,不知道何人规定越小的孩子就必须是好人。小老虎之所以胆怯只因还未练就单独扑杀猎物的本领,才不得不躲在一旁观摩母老虎如何凶狠猎杀,而不是因为善良。

    田老头形容这是一种障眼法,用来迷惑眼睛。这时,他再瞅着眼前的侍童,仿若看着披着羊皮的恶狼。

    再望,腰牌却犹如酒肆小径前那红灯笼所散发出的渐变光晕,充满了狡猾和鬼魅。他继续注视着侍童,仿若盯着几日不曾进食的老虎。然那侍童却笑得更为灿烂,眨眼就在脸上绽放出一朵绚丽的花朵,企图魅惑所有的人心。

    在酒肆中,他已能轻而易举分辨出谁是客人谁是伙计,这不需要任何经验和技巧。但凡穿戴奇装异服的必是客人,而着以同样颜色,并在腰带上佩戴腰牌的必是酒肆的伙计无疑,至于职位高低,应与图像有关。对此,他还未理出头绪。

    “你喜欢这个?”侍童边抓其腰牌询边稚声稚气地问。

    猝不及防被问,霎那他也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男人佩戴这颜色太碍眼了。”说罢,却直勾勾地咬着侍童的眼珠子,势必在清澈的眼睛里勾出邪恶。

    然而,侍童并不在意炙热的目光,一副任凭你烧烤我无所谓,或许已然习惯,又或许无所畏惧。

    “灰色和粉红可是绝配哦。”旋即,侍童提醒大家注意脚下的凹凸不平。“酒肆建立在岩石腹中,地板浑然天成并未加工,如今这模样也是众人脚底板磨砺而出,大家小心脚下。”

    “小屁孩,你怎么在酒肆干起侍童了?”田老头摸着小男孩的脑袋,像极了抚摸他刚下山时,旋即还牵着小手。“瞧瞧你细皮嫩肉的,又这般彬彬有礼,应该是出身在一个不错的家庭,怎么就厮混在这儿了?可有仇人,说出来,若然有机会,老子定替你鸣不平。”

    “贪心玩耍所致。”侍童回礼。

    “别怕,有事老子顶着。”田老头拍打胸膛保证。

    “到哪都是个老奶妈。”他抬起头,忍不住嘲讽。“我看你就是当爹上了瘾,见着小孩就像占为己有。”

    鹰眼立即射过来,侍童晃着那张无辜的小脸,仿佛他才是个十恶不赦的混蛋。

    “谁敢欺负他啊!酒肆里的侍童怎么说也是这儿老板的人,打狗还得看主人。吃饱撑着动他,那无疑自寻死路。”大块头好言相劝,断了经验老者陷入慈父的戏码。“这厮虽说是小男孩的模样,指不定比我们都老道。田爷好歹是个稳重的爷,收好父爱,别没事就泛滥。万一你入锅红烧清炖,那时就算你喊破喉咙,我也是腾不出手救你的。”

    大块头这番话与他心中警惕恰好吻合。然而这张白皙无血色,毫无毛孔的皮肤再次提醒他;站在面前的不过是一个可怜的小孩子,受生活所迫。不得不从事侍童一职,寄居此处,才能讨得一日三餐一席而眠。何曾相似!然而,渺远至深处,却有一丝理智残余,依旧负责地提醒他;皮囊最容易骗人。

    闻言,侍童立即从田老头的魔掌下挣脱,躬身表达谢意,说:“还是这位爷明察秋毫。”

    大块头从兜里随手掏出一块银币,往前走,随即将银币从肩膀上跑向身后的侍童,转头露齿一笑:“好生伺候我们,自然少不了你的赏。”

    侍童表情淡定,自然而然将银币轻轻收入囊中。

    低头时,侍童的嘴角不禁微微上扬,转瞬即逝,却被他捕捉。这霎那也完全不躲闪,脸上毫无尴尬,侍童只是自然地抬头,顺势对他展露笑容,转而疾速追上大块头,上楼朝右边走去。

    他倒觉几分尴尬,仿若偷窥被当场捉拿。

    “老油条。”他轻声咕哝,更加确定侍童绝非皮囊之相那般稚嫩,就像初见老怪物时,以为是老头一个,但日久才见真面目。

    “不老,不老,才百年而已。”侍童转头前回答。“我只是个小侍童,比不上酒肆里长命百岁的客人。”

    话未落,侍童已紧随胖子登上二楼。

    他还在楼下石梯前方,用眼神丈量了一下距离,与侍童整有十几米远。

    “你的耳朵真灵。”他涨红了脸,只觉一阵烧辣。却暗下真心称赞,在场只有侍童听见他未开嘴的低语,且对他轻轻一点头。

    “奇人哪。”田老头目睹一切甚是惊讶,飞步至前,绕着侍童连声附和。旋即双手背后,蹙眉检查着侍童。“听说古老的民族中,也有一支部落以耳朵灵敏而著称于世,小孩你莫非就是此族后人。”

    闻言,稚气的脸布满诧异和疑惑,转瞬即逝。

    “先生博览群书,令人钦佩。”侍童看了一眼,面上的诧异耸立在颧骨上,又即刻淹没在天真无邪的笑容中。“如今,能通晓古今之人少之又少。我也听过那么一个部落,专寄书为生。可惜世道多变,莽莽各界里,要能遇到此族一人,算得上是一大幸事。可惜了,我自成为侍童的那天起,至今历经无数张脸,来自各界各族,却不曾见过书族一人。也有传闻,那书族早已陪葬在古林之中,不知真假。今日一见先生,倒是有几分熟悉,也不知先生是否就是后人?”

    他瞪大眼睛望着田老头,同样诧异的还有大块头,显然大家都对老头更感兴趣,企图老头能承认点什么。这可从未发生过,毕竟他才是野人。

    “汗牛充栋,滥竽充数。”田老头反而谦虚起来。“你们所说的书族,老子在年少无知、放荡不羁时倒也有所耳闻,不过那都是奇人异族里的故事,作不得十分真。何况老子肚子里没货,不敢玷污书族的名誉,就算是优哉家族都不敢自诩书族后人。料想那书族就像神族一样,都是个美好的愿望,毕竟谁也没见过神。不过,虽说那只是个故事,指不定就是真的。老子还是老实点好,免得以后碰上被秋后算账。”

    真是活见鬼了!他瞪着丑脸,深深怀疑谁借用了经验老者的皮囊。谦虚,一向不是老头的风格,偶尔一次是心机,屡次发生呢,不知葫芦里究竟卖什么药!

    “听起来,那书族和书虫倒是一家亲戚。”大块头咧嘴笑起来,“能让你这副身子板寄生,那得多大的一本书啊。但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我们毕竟过于渺小和狭隘,也许真有这么一族,那也不是稀奇的事情。生命无极限,形式无固定,是吧,田爷。”

    “大兄弟所言极是。”

    不曾想,田老头竟然害羞了起来,此时他的好奇心已有蝉蛹大小。各怀心思的两人,目光相撞,老头眨眨眼就别了头去。他不禁低头轻笑,暗忖道,“老头啊老头,你也有今日啊。”若老头真是一只书虫,倒是一件极为有趣的事情。然而,以他对老头的了解,可能性不大。与其说老头是书虫,不如说来自竹海。

    每张脸上都展现着不同的表情,唯有自己清楚其中意思。气氛顿即如女人的小心眼,四人陷入沉默,只得缓缓而行。

    酒肆二楼十分野蛮,比起一楼的粗糙有过之而无不及。墙壁宛若刚开采的岩壁,处处长着横刺石刀子。大个子敞开身子走,四肢不知收敛,此时左手胳膊上的袖子已经绽开。

    “酒肆的老板真穷还是吝啬,连磨一下墙壁地板的钱都不舍得花。”大块头率先抱怨起来。

    他却盯着墙壁,酒肆的石头甚是奇怪,和以往见过的石头截然不同。伶俜山的石头什么样的都有,但就是和酒肆的石头不一样,究竟哪里不一样,一时半会他也说不上个所以然。

    “这石头都是化石。”侍童上前解惑,笑容在怒气中如花摇曳,“刚刚提醒大家小心了。”

    “你提醒的是脚下。”大块头说。

    就在这时,正胡思乱想的他也被锋利的石头扯去了半截袖子。“你的老板真是个穷鬼?”他想起来一个人,脱口而出道,“吝啬鬼牛扒皮,还真是有慈悲心,否则棚屋里的伙计们就是刮刀上的肉片。”

    大块头和侍童相互一望,随即不约而同望向他,仿佛他说了一种神秘的语言,没人能听懂。

    “小呆头鹅,你说什么呢?”大块头问,“牛扒皮,谁啊?”

    侍童立即回答:“未曾听说。”

    “一个可怜人。”那不过是个刚失去儿子的父亲。自小他没有父母,但是见过其他野人的父亲母亲,最后连唯一的白爷爷也失去了。自然明白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这石头是刺猬吗?”

    “眼睛长在眼眶里,你不爱用,能怪谁?”田老头附上前,检查大个子的胳膊。“臭小子,你是小女孩吗?不就是袖子割破了,又是胳膊断了。堂堂野人王如此娇气,也不怕丢了威风。”说罢,将他胳膊甩开,径直朝前贴着大块头。

    大块头是个外人,倒是生有一副热心肠。“小呆头鹅,没事吧?这酒肆到处都是石头乱刺,要不是习惯了,磕磕碰碰、切切割割也是家常便饭。”接着,大块头掏出了一个银币丢向侍童,交代道。“你照顾好我的小兄弟,好处大大滴有。”转头,又对野人王说,“初来乍到都这样,过几日你习惯就好了。酒肆野生野长,没装修过的天然石胚房都差不多。要是一不留心,难免受点皮肉苦。”

    听大块头这么一说,他不由难为情,仿佛自己真是只笼子里的呆头鹅,一放生便挑三拣四。他刚想说点什么,便习惯性地朝老头投去目光,却发现那老头完全接收不到注视。

    侍童及时接住银币,笑容再也掩饰不住,直接咧嘴挂上耳朵。

    “甄爷,你是我见过最大方的男人,这边请!”侍童做了引路个手势。“酒肆虽比不上鬼国,然也别有一番风情。我敢保证,鬼国郊外几处,除却酒肆,再无好去处。”

    却遭大块头摆手拒绝:“不用,我皮糙肉厚,你专心照顾好我的小呆头鹅就好了。”

    侍童瞪了他一眼,毕恭毕敬回答:“有什么事,甄爷尽管吩咐,在酒肆里,若是我办不成的事,也无他人可托付。”

    昔日的经验老者,此时倒是像极了刚下山的老野人,见什么都是宝贝,盯着石头,都能瞧个没完没了。

    他们走了百米远,转弯上了一个二十来阶的石梯,两边墙壁凹凸不平,宛若置身石洞中。脚下传来皮靴磨砺锋利的声响,比起一楼至二楼的楼梯,简直就是块砧板,布满大小不一的石头乱刺不说,且还窄小陡峭。每一台阶只能容下半个脚掌,若是来个大脚掌的人非得往后栽跟头。好在才二十来阶,不至于摔个粉身碎骨。

    “不是有豪华客房招待吗?”田老头揪着五官提醒道。“老子看这路,怎么瞅着眼熟,像是去大牢。”

    “要是敢拿我开玩笑,我就酒肆先掀个底朝天,再砸个稀巴烂。”大块头说。

    “各位少安毋躁,酒肆从来童叟无欺。就快到了,楼上便是酒肆唯一的豪华客房。”侍童一边指着一边解释。

    “田爷,你忍忍。我估计啊,酒肆的老板就这品味,自然是不及我们有情趣有生活。”大块头一边劝说,一边艰难地从墙壁上的两个突石挤过去。

    对视的左右两块突石,像极了人的两个拳头对峙,谁路过谁就是倒霉蛋,教人看得憋屈。

    田老头也挤过去,他殿后。此时,侍童倒是记起大块头的交代,转身有意让他先过,可他不领情。侍童只好作罢,也不再纠缠,扭着小腰肢一晃,轻而易举就走了过去。居于下方,他只觉前方有颗大桃子一直在摇晃,太碍眼,连忙挤出,欲要超越侍童。

    然而,一个锋利的石锥子刺入脚底板,他忽地往后倒去,侍童立即伸手抓住,他却抓住了突石。奈何石头有苔藓,滑腻不着手,他踉跄扑上前,撞到了侍童,随即避开造成脚下悬空。

    刹那,他抓什么都不对,情急之下只好抓住侍童的发髻。随即,只见黑发散落。

    一声尖叫撕破耳膜,那叫声自然是侍童发出!

温馨提示:按 回车[Enter]键 返回书目,按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键 进入下一页,加入书签方便您下次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