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二章 血色湖泊（二）
宛若受刑的无辜囚犯，侍童瞪大眼睛，以哭声作答：“我连老板都不知道是谁，又怎么会知道这绝色美景的来历。就算严刑拷打我也是一问三不知。不过，你们若真有兴趣，或许可以进城问问鬼国里的老人们。兴许，还能从那些没牙的嘴下扣出点有用的信息。”
“你还有什么该说的话还没说？”他始终认为侍童带着面具，藏满一肚子却没有说出口的话，人族更喜欢称呼为秘密。
侍童扬起天真的脸蛋，近乎抽噎：“你你你你欺人太甚。”
“小呆头鹅，也没冤枉你！”大块头握住侍童的脖子，“不过，谁都有点不可告人的秘密，这是你的自由。”随即转头，目光垂落，挤眉弄眼劝野人王。“让他留着腌咸菜吧，这小身子也够他折腾的，不嫌憋屈。”
失去耐心后，田老头根本没有参与进来，兀自注视着四周的美色，老脸越来越皱，就和棚屋里的抹布一样。“这么大的地方，不会连个看鸟的也请不起吧？”田老头不断摸着下巴。
四周的确无半点人烟的痕迹，震耳欲聋的鸟叫声在环绕。随即，烈火鸟再度吸走了四双眼睛的全部注意力。
“红鸟只吃红色食物？”他皱起眉头，目不转睛望着前方浅水地带上成群的烈火鸟，忍不住惊叹。“它们和女族的红霞一样刺眼。”
火烈鸟的叫声此起彼伏，有些像雁，却是他从未听闻的。
细细的红腿如林，一条条长颈频频交替蠕动。此时，终于有一只烈火鸟注意到闯入的侵略者，朝着他们飞来。飞翔时，它的颈部和两腿伸长呈一条直线，霎那，一大群鸟紧紧跟随在其后，边飞边鸣。
“火烈鸟食用红色藻类、虾之类为食，它们羽毛颜色，多半跟它们进食红色藻类有关，想必是红色素将它们羽毛染成了鲜艳的红色。”大块头环顾四周，耐心解释。
四人沿着湖边，并肩而行。湖泊周围存在着许多被石化的雕像，无不例外是长相凶残，和蓝白红全然不搭，似乎在警告着人们。
“老呆头鹅，悠着点。”大块头拉了田老头一把。“看这尸体活灵活现，应该不是石头。想必动物一旦浸泡到水里，没过多久就会钙化成一具具栩栩如生的石雕。由于湖面宁静，动物往往会被湖面的反射所迷惑，于是一头冲下来，还以为是冲向天穹呢。”
他毫不犹豫接受了大块头的解释，尽管这可能只是一种猜测，然眼前所视却真实逼人。
数不清的火烈鸟死在湖里及四周，它们的身体的确像极了动物雕像。然而，又见许多火烈鸟刚弯下长颈，头部一个翻转，然后边走边用弯曲的喙向左右骚动，触摸水底取食。这些鸟进食的方式颇为与众不同，乃野人王从所未见。
脚下越发见阔，却是光秃秃的不毛之地，仿佛是另一卷绝望的画轴。前方一道血瀑布在哭泣，像是撕裂的伤口中流淌出的一条血色的河流，无论如何都无法哭干眼泪。
“还要继续走下去吗？“侍童停了下来，双手撑在膝盖上，昂着头看他们，脸色泛红，大口喘气。“我实在走不动了。前方是何地，你们有谁知道？继续走下去，若是永无尽头怎么办？这绝色之地看起来就诡异得很，要是出点意外，指不定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
闻言，他回头望着刚刚越过去的动物石雕，脸上红色褪逝，侍童还在继续劝说三人。
“各位，鬼国不同人族地界，在这里没有时间，你们进来这么久，应该早察觉到了。我们已经走得够远了，若是再走下去，什么都可以发生。”侍童喘了起来。
“前面不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吧？”他挑眉问。
“何时得罪过你了，我道个歉。”侍童边说边迈向右手边的几块石头，坐稳后，扬起脸。“你们要是还想继续，随便你们，我在这里等就是了，毕竟我收了甄爷的银币。”
走在最前头的大块头闻言止步，立即转身，大步靠近侍童，挨着坐在另一块石头，用袖子煽动着，道：“我感觉这里的空气，怎么勾了芡似的？”
田老头也见疲倦，仰面朝天躺在最大的那块石头上，道：“岂止是勾芡，这是和面哪。歇会吧，老子好像和女人们大干了几天几夜似的，一下子干瘪了。”
只好按奈好奇心，但他并没有任何不适的症状。然而这个念头刚闪过，精疲力尽的感觉立即从脚底板下冲上了脑门，四肢里的力气消失殆尽，他趔趄几步，就近歪在石块上。
“前方是何地？”他问。
“你问谁呢？”侍童有气无力地说，“要是知道这地方能稀释体力，打死我都不走到这里。”
“休息一会儿，又是一条龙。”大块头发出软绵绵的笑声。
“稀释体力？”田老头闻言大惊，“莫非前面有吃人力气的怪物不成？”
“胡说八道你是第一。”他本想多说几句，喉咙却有点使不上力气，索性与蓝色天空对视，耳旁两边皆是喘息。
“你们能不能恢复我不知道，但是我能感觉到自己体内的生命正在流失。我哪是侍童啊，这是舍命相陪啊！”侍童吞咽着口水，不舍得力气说话。“如今，银币是越发不好赚了。”
“臭小子还是有优点的，”田老头略微抬起脖子，各看了一眼他和侍童。“对老子知根知底，从不维护。”
“你这个爹也不赖。”大块头摸着肚子说，“这么累，居然不饿。”
“大兄弟，你也不是凡夫俗子啊。”田老头深知礼尚往来。“饿过头了自然就不饿了，你不说，老子都忘了多久没进食了。何必在乎多久呢，老子现在一点食欲也没有，只想躺着，能睡上个几个月就好。”
“我知道你怎么死了？”他闭上被蓝色熏出眼泪的眼睛，“你一定是饿死的。”
“现在就算有满汉全席在前，我也能不屑一顾。”大块头拍着肚子，脑袋朝田老头倾斜。“要不说说你的故乡，反正这会有的是时间，就说说那个黄金帝国的故事。”
大抵，人族是没有人不爱金子的。“瞧着顶天立地，原来你也这么贪婪。”他冷哼一声。
“热爱金钱，珍惜生命，潇洒生活，绝不吝啬是我一贯的为人准则。”大块头辩解道，“小呆头鹅，给你普及一下，这钱不仅是个好东西，而且还是个大大滴好东西。我从小立志要做个好人，好人要是没钱会比没钱的坏人更惨的。你这个小呆头鹅，是被保护得太好，以至于才不知道外面世界真实一面，可我毕竟不是你啊，没有一个老爹爹始终在身后顶着护着，关键时候还能当盾用。”
“所以我热爱银币。”侍童的呼吸开始缓慢下来，两手垂落在身侧，像枯萎的藤蔓。“比起金币，银币更值得。甄爷为黄金着迷，难不成是为了女人？”
“女人？”田老头像是被雷打醒。
“有了黄金，就没有得不到的女人。来自你们世界的人都这么说的，难道是胡话？”侍童解释。
“啊，老子眼拙，愣是没瞧出大兄弟，竟是同道中人，也是风流浪里的一号人物。老子一生阅女无数，究竟大兄弟看上什么样的绝色美女，能以黄金为身价。”
索性竖起耳朵，闭眼聆听，上方的颜色仿佛要随时坍塌下来，砸落在他脸上。
“和钱无关。”大块头倒是坦白，“男人嘛，总得死在一个女人手里。黄金除了是钱，还有别的作用。当年我还是个黄毛小子，不知情为何物，等到失去了，才知道珍惜。这些年翻山越岭，寻遍各个角落，就是要找到她。”
“你怎么知道她一定活着？”他问，一头白发从脑海里飘过。
“谁知道呢？”大块头一改先前的洒脱，竟然也染了田老头的沉声吟唱的毛病，低声哼了起来。“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啊。”
“难怪一见如故，原来真是同道人。”田老头哼起了悠远绵长的调子，没有一个字。“人世间，有了男人，何必再有女人。可没了女人，人间无色啊。”
“造物者大概是怕人寂寞。”大个子说。
此时，他也插不上话了。
“何必做人呢？”侍童加入闲聊，“如果你们做人做腻味了，我倒是有法子......”
“你还是闭嘴吧。”大块头掐断了侍童的话，“做人的乐趣，你怎么能懂？”
“不就是井底之蛙。”侍童说。
井底之蛙，好熟悉的评价，田老头诱惑他下山时也如此形容过野人王实则就是井底之蛙，窝在石洞里自以为是观了天下。
“生命的意义不在于长短。”大块头深深一个呼吸，“只有人才能体会生命的简单和复杂所交织在一起的万般滋味。你，想体会还没缝隙。”
“不稀罕。”侍童摇头道，“都是生命，何必自讨苦吃，非得挑个最短命的活法。”
“随便评价人族前，最好看看自己穿着的皮囊。”大块头踢了侍童一脚，“比起你们，人族起码真实。你还是闭嘴吧，我对你们一点兴趣都没有。老呆头鹅，要不你说个故事解解乏，若是美酒佳肴、活色生香那种，就最好不过了。”
田老头望向天空，记忆似乎已飘远。
“你还有什么该说的话还没说？”他始终认为侍童带着面具，藏满一肚子却没有说出口的话，人族更喜欢称呼为秘密。
侍童扬起天真的脸蛋，近乎抽噎：“你你你你欺人太甚。”
“小呆头鹅，也没冤枉你！”大块头握住侍童的脖子，“不过，谁都有点不可告人的秘密，这是你的自由。”随即转头，目光垂落，挤眉弄眼劝野人王。“让他留着腌咸菜吧，这小身子也够他折腾的，不嫌憋屈。”
失去耐心后，田老头根本没有参与进来，兀自注视着四周的美色，老脸越来越皱，就和棚屋里的抹布一样。“这么大的地方，不会连个看鸟的也请不起吧？”田老头不断摸着下巴。
四周的确无半点人烟的痕迹，震耳欲聋的鸟叫声在环绕。随即，烈火鸟再度吸走了四双眼睛的全部注意力。
“红鸟只吃红色食物？”他皱起眉头，目不转睛望着前方浅水地带上成群的烈火鸟，忍不住惊叹。“它们和女族的红霞一样刺眼。”
火烈鸟的叫声此起彼伏，有些像雁，却是他从未听闻的。
细细的红腿如林，一条条长颈频频交替蠕动。此时，终于有一只烈火鸟注意到闯入的侵略者，朝着他们飞来。飞翔时，它的颈部和两腿伸长呈一条直线，霎那，一大群鸟紧紧跟随在其后，边飞边鸣。
“火烈鸟食用红色藻类、虾之类为食，它们羽毛颜色，多半跟它们进食红色藻类有关，想必是红色素将它们羽毛染成了鲜艳的红色。”大块头环顾四周，耐心解释。
四人沿着湖边，并肩而行。湖泊周围存在着许多被石化的雕像，无不例外是长相凶残，和蓝白红全然不搭，似乎在警告着人们。
“老呆头鹅，悠着点。”大块头拉了田老头一把。“看这尸体活灵活现，应该不是石头。想必动物一旦浸泡到水里，没过多久就会钙化成一具具栩栩如生的石雕。由于湖面宁静，动物往往会被湖面的反射所迷惑，于是一头冲下来，还以为是冲向天穹呢。”
他毫不犹豫接受了大块头的解释，尽管这可能只是一种猜测，然眼前所视却真实逼人。
数不清的火烈鸟死在湖里及四周，它们的身体的确像极了动物雕像。然而，又见许多火烈鸟刚弯下长颈，头部一个翻转，然后边走边用弯曲的喙向左右骚动，触摸水底取食。这些鸟进食的方式颇为与众不同，乃野人王从所未见。
脚下越发见阔，却是光秃秃的不毛之地，仿佛是另一卷绝望的画轴。前方一道血瀑布在哭泣，像是撕裂的伤口中流淌出的一条血色的河流，无论如何都无法哭干眼泪。
“还要继续走下去吗？“侍童停了下来，双手撑在膝盖上，昂着头看他们，脸色泛红，大口喘气。“我实在走不动了。前方是何地，你们有谁知道？继续走下去，若是永无尽头怎么办？这绝色之地看起来就诡异得很，要是出点意外，指不定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
闻言，他回头望着刚刚越过去的动物石雕，脸上红色褪逝，侍童还在继续劝说三人。
“各位，鬼国不同人族地界，在这里没有时间，你们进来这么久，应该早察觉到了。我们已经走得够远了，若是再走下去，什么都可以发生。”侍童喘了起来。
“前面不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吧？”他挑眉问。
“何时得罪过你了，我道个歉。”侍童边说边迈向右手边的几块石头，坐稳后，扬起脸。“你们要是还想继续，随便你们，我在这里等就是了，毕竟我收了甄爷的银币。”
走在最前头的大块头闻言止步，立即转身，大步靠近侍童，挨着坐在另一块石头，用袖子煽动着，道：“我感觉这里的空气，怎么勾了芡似的？”
田老头也见疲倦，仰面朝天躺在最大的那块石头上，道：“岂止是勾芡，这是和面哪。歇会吧，老子好像和女人们大干了几天几夜似的，一下子干瘪了。”
只好按奈好奇心，但他并没有任何不适的症状。然而这个念头刚闪过，精疲力尽的感觉立即从脚底板下冲上了脑门，四肢里的力气消失殆尽，他趔趄几步，就近歪在石块上。
“前方是何地？”他问。
“你问谁呢？”侍童有气无力地说，“要是知道这地方能稀释体力，打死我都不走到这里。”
“休息一会儿，又是一条龙。”大块头发出软绵绵的笑声。
“稀释体力？”田老头闻言大惊，“莫非前面有吃人力气的怪物不成？”
“胡说八道你是第一。”他本想多说几句，喉咙却有点使不上力气，索性与蓝色天空对视，耳旁两边皆是喘息。
“你们能不能恢复我不知道，但是我能感觉到自己体内的生命正在流失。我哪是侍童啊，这是舍命相陪啊！”侍童吞咽着口水，不舍得力气说话。“如今，银币是越发不好赚了。”
“臭小子还是有优点的，”田老头略微抬起脖子，各看了一眼他和侍童。“对老子知根知底，从不维护。”
“你这个爹也不赖。”大块头摸着肚子说，“这么累，居然不饿。”
“大兄弟，你也不是凡夫俗子啊。”田老头深知礼尚往来。“饿过头了自然就不饿了，你不说，老子都忘了多久没进食了。何必在乎多久呢，老子现在一点食欲也没有，只想躺着，能睡上个几个月就好。”
“我知道你怎么死了？”他闭上被蓝色熏出眼泪的眼睛，“你一定是饿死的。”
“现在就算有满汉全席在前，我也能不屑一顾。”大块头拍着肚子，脑袋朝田老头倾斜。“要不说说你的故乡，反正这会有的是时间，就说说那个黄金帝国的故事。”
大抵，人族是没有人不爱金子的。“瞧着顶天立地，原来你也这么贪婪。”他冷哼一声。
“热爱金钱，珍惜生命，潇洒生活，绝不吝啬是我一贯的为人准则。”大块头辩解道，“小呆头鹅，给你普及一下，这钱不仅是个好东西，而且还是个大大滴好东西。我从小立志要做个好人，好人要是没钱会比没钱的坏人更惨的。你这个小呆头鹅，是被保护得太好，以至于才不知道外面世界真实一面，可我毕竟不是你啊，没有一个老爹爹始终在身后顶着护着，关键时候还能当盾用。”
“所以我热爱银币。”侍童的呼吸开始缓慢下来，两手垂落在身侧，像枯萎的藤蔓。“比起金币，银币更值得。甄爷为黄金着迷，难不成是为了女人？”
“女人？”田老头像是被雷打醒。
“有了黄金，就没有得不到的女人。来自你们世界的人都这么说的，难道是胡话？”侍童解释。
“啊，老子眼拙，愣是没瞧出大兄弟，竟是同道中人，也是风流浪里的一号人物。老子一生阅女无数，究竟大兄弟看上什么样的绝色美女，能以黄金为身价。”
索性竖起耳朵，闭眼聆听，上方的颜色仿佛要随时坍塌下来，砸落在他脸上。
“和钱无关。”大块头倒是坦白，“男人嘛，总得死在一个女人手里。黄金除了是钱，还有别的作用。当年我还是个黄毛小子，不知情为何物，等到失去了，才知道珍惜。这些年翻山越岭，寻遍各个角落，就是要找到她。”
“你怎么知道她一定活着？”他问，一头白发从脑海里飘过。
“谁知道呢？”大块头一改先前的洒脱，竟然也染了田老头的沉声吟唱的毛病，低声哼了起来。“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啊。”
“难怪一见如故，原来真是同道人。”田老头哼起了悠远绵长的调子，没有一个字。“人世间，有了男人，何必再有女人。可没了女人，人间无色啊。”
“造物者大概是怕人寂寞。”大个子说。
此时，他也插不上话了。
“何必做人呢？”侍童加入闲聊，“如果你们做人做腻味了，我倒是有法子......”
“你还是闭嘴吧。”大块头掐断了侍童的话，“做人的乐趣，你怎么能懂？”
“不就是井底之蛙。”侍童说。
井底之蛙，好熟悉的评价，田老头诱惑他下山时也如此形容过野人王实则就是井底之蛙，窝在石洞里自以为是观了天下。
“生命的意义不在于长短。”大块头深深一个呼吸，“只有人才能体会生命的简单和复杂所交织在一起的万般滋味。你，想体会还没缝隙。”
“不稀罕。”侍童摇头道，“都是生命，何必自讨苦吃，非得挑个最短命的活法。”
“随便评价人族前，最好看看自己穿着的皮囊。”大块头踢了侍童一脚，“比起你们，人族起码真实。你还是闭嘴吧，我对你们一点兴趣都没有。老呆头鹅，要不你说个故事解解乏，若是美酒佳肴、活色生香那种，就最好不过了。”
田老头望向天空，记忆似乎已飘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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