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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二章 那个野人

    一声亮响,石块落在圆桌上,立即鸦雀无声。

    三言两语,优哉先生便将所有人带入了另一个世界里,没有人在意刚刚安疯子重复过的那句话,也许根本听见。

    猛然一惊,还以为安疯子拆穿了他的真实身份,破卓尔顿时慌张,冷汗自脊椎流淌而下,野人之怒耸立而待。却见老头闲情自在,及时转念一想,他与安疯子也是头回见面,绝无此可能。野人王没有狐臭,就算有任何体味,都会被阴寒吞噬。既已笃定素不相识,他便松开了颧骨、肩膀,还有拳头。铁城里绝不可能有自己的画像,树子不至于如此。然而适才安疯子的话,犹如镰刀掀起了他的皮囊。已经很久没有人能一眼就瞧出他是个野人。

    安疯子的目光始终射向另一个地方。他望着安疯子的后脑勺,虽不曾坠落安疯子的眼中,但他毫不怀疑安疯子眼里的坚定。

    酒肆门边上的的确确猫着一个人,衣服破烂不堪,暂时看不出是何材质,黑色铁链锁住了手脚并连接着头罩。一张脏兮兮的脸像把生锈刀子一般,对峙着酒肆里的各个角落,嘴巴被铁罩封住,只留下一双眼睛,恐惧和恨意不断溢出。

    就在破卓尔望去时,这人眼里徒然涌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激动。

    反复再望,这双眼睛确实有几分熟悉,又不似记忆里的任何一双,一时竟然找不到合适的脸。他有些不确定,于是转身靠近。却也奇怪,那野人见了他,反而不再蜷缩,而是扬起脸,似乎想对他说些什么。然而碍于铁罩箍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铁链在摩擦。

    “他认识你!”田老头竟悄无声息地跟了过来。

    田老头的话确认了刚刚的直觉绝非他的胡思乱想。上前弯下腰,他仔仔细细打量着双眼睛,是的,千真万确,这双眼睛他曾经一定见过。

    在哪呢?究竟在哪里见过呢?不是在梦里,那便是在现实中。可究竟是谁,有个名字挤压在脑袋里,就是无法成型。无法立即认出这双眼睛的主人是谁,顿时焦躁不安,看穿他心思的田老头立即揉捏他的肩膀,予以安慰。

    正当他挠着头皮苦思不得所获之际,那个野人却站了起来,奈何背脊上的铁条折弯向下,与脚链子镶在一块儿,逼迫整个身子必须弯下。

    小心翼翼中那野人站起来,半顶着墙壁,整个背脊都是压下,根本无法抬头,脑袋戳着他的胸下。一阵刺鼻的臭味扑了过来,他和田老头立即堵住了鼻孔,分不清楚究竟是什么味道,仿佛各种恶臭都搅拌在一起,迫使脚步往后退却。

    怒火顿时燃起,他伸手拽了一下那巴掌宽大,足有半指厚实的铁条,铁链子立即乱作响。他清楚野人之怒是无法烧断这些铁条和铁链子,唯有铁匠能做到。大力脖子上近乎长在肉里的铁圈围脖,立即浮现在脑海中,无力感再度袭来。

    人们都还沉浸在故事里不可自拔,没有人留意到他们的异样。

    “铁城的老把戏了。”田老头解释,“这是给奴隶和重犯的铁衣。如果他当真是个野人,按规矩是要穿的。求个安心省事,毕竟野人要是发狠,犹如猛兽,士兵们自然是要防范。先前早有耳闻,如今亲眼所见,才知铁城果然名不虚传,真真是铁城啊。早有耳闻城主嗜铁,但凡能用铁铸造之物,都必然是铁制而成。黑铁浇灌造就一面城墙,坚不可摧,故而被称为铁城。可惜,和武城又不是鸟笼子。”

    许久没听到人族的新词,“铁衣?”他重复道,手指头还停留在铁罩上。

    “就是铁衣。”田老头深深吸了一口气,“早年,铁城也送了一批量身定制款给博赫努一,以表忠诚,同时也希望能在全野林兜售囚衣。工艺自然比这件要精致轻盈许多,可打造铁衣的匠人高估了野林囚犯的地位。尔后,做不成囚衣的铁衣就变成了和武独有的刑罚。留在阴城的那批铁衣,恰逢一次盔甲缺少,士兵就充作盔甲穿戴,立即发现无法舒展四肢,还不如直接把脖子递送给敌人,起码能少受点罪。因此,博赫努一就拒绝了铁衣,和武城主筹谋已久的生意便竹篮打水一场空。谁知多年后却变成了这个鬼样,如今这铁城料想是换了一批铁匠咯。瞧瞧,这铁衣粗糙不堪,沉重无比,简直就是依着样子随便乱造。同样是铁匠,品味相差十万八千里远。恐怕曾经风光的铁城,也难逃命运,终究要从繁盛走向衰败,万事万物不变的定律,谁都无法例外。”

    “这城主的脑子真是什么都想出来。”他还在这双眼睛里寻找往日的痕迹。“既然已经抓到了,何必多此一举。就算是囚犯,也应该得到囚犯应有的对待。如此铁衣,还不如狗链子自在。”

    田老头摇头否定,告诉他:“最早的铁衣是用作盔甲,是为了自己的脑袋和脖子不被别人一刀子就切掉,也不知道何时多了这些琐碎链子拖地。一日,城主瞧上了铁衣,玩得不亦乐乎。甚至还有专门穿戴铁衣表演的囚犯,只为了城主能看见穿戴者极致人性的表演,借此获得活命的可能。后来,就送给了博赫努一,城主也是好心,独乐乐不如众乐乐。老子初见铁衣,还想着哪天也给自己就折腾一套,稍作改进,便比盔甲灵巧好使。现在看看这样,还是留给有需要的人吧。这些年,想必城主的日子没有以前好过了,不比从前讲究了。”

    那个野人听不懂他们的对话,期间尝试站起来几次,似乎在努力与他面对面。很显然,那个野人一定认识他,否则不会如此激动。

    铁衣把人折成了单腿的凳子。“人应该站起来走路,却硬被穿成牛马羊。”他边说边示意那个野人坐下。

    然而那个野人眼神流露出为难,他翻过铁条仔细一看,立即发现大腿后的贴片往里收,且见锋利。若是坐下,必然会扎入大腿,直接剔下来两块肉,与腰部的铁条折成一个钩子状,人是不可能站立行走的。就算是四肢并用,也绝对不可能加快脚步。刚想开口骂人,那个野人却把身子微微一斜,侧坐在地,就像一个婴儿一样蜷缩起来下半身,上半身保持笔直。头盔一体连接脖子和背脊,若是想驼背,就等同上吊,自断脖子。原来这个姿势是铁衣唯一可以休息的方式。

    “鸡有鸡笼可走,鸟有鸟笼可居,最好的笼子自然是要贴身而穿。”田老头继续告诉他,“这还不算是最惨的。有年巡逻路过,见过铁城城卫军押着一个重犯,全身关节都被遏制在铁衣下,半点活动空间也没有。那才真真是生不如死啊。臭小子,你可千千万万别小看了铁城。等进了城,或许有机会,你就会看到铁城纯铁打造的断头台。寻常断头台都是就地设置,而铁城打造的断头台可移动,又因为体积小,而被各个贵族推崇备至。但碍于博赫努一始终没有接受这新事物,大家也就不敢在明面上使用。”

    “断头台?”他皱起眉头。“难怪皮革店的伙计们羡慕那条看门老狗。”

    “你以为铁城就因为城门这面墙而闻名野林?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铁城没有的。”田老头冷笑一声,“若是如此简单,博赫努一的头发就该如野林葱郁。所谓断头台啊,就是用以将犯人的头砍去的地方或者机器。倘若是如此,那还有何乐趣可言。无论是铁城城主还是其他城主,身边都不缺少挖空心思博他们一乐的人。”

    人族的断头台,他在皮革店里远远瞥见过一眼,那日恰好在处决一个不知道做了何事的家奴。台子上,放置有一块大石头,身后两个壮汉将其贴着石面。“我见过,有人在身后把脖子砍断。”破卓尔说。

    “恩,那是最古老的断头台了。做这事的人便是专门负责斩首的刽子手,一般都需要斩首示众,起初都是用斧头,后来就用了大刀子。据说铁城断头台的刀子锋利无比,几乎是眨眼之间的事情,但愿真的没有痛苦吧。”田老头指着那个野人头罩顶上锁头说,“你瞧,锁头挂着这些铃铛,就是为了穿上铁衣的人,随便有动静,都能被发现。铁城的规矩和黑铁一般无情,这就是老子为什么宁愿在长屏巡逻的原因了。”

    光听着,他都觉得寒颤,全身上下没有一处是热的,特别是暴露在外的皮肤,更是鸡皮疙成片成片直立。

    就在他们聊天之际,那个野人竟然用割破自己的手指,在地板上画出了一副血画。田老头瞧了半天也没瞧出个所以然,于是就招呼他来瞧。“臭小子,你看看,这画的是什么?”

    他一眼便瞧出了那个野人画了什么。田老头虽是经验老者,却并非伶俜山上土生土长之人,因此,看这副图时,自然是瞧不出什么的。然而,他自小便在山上长大,伶俜山的每一寸都了然于胸,是再熟悉不过了的。

    一张熟悉的脸浮现在铁罩子前,破卓尔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眼前这个瘦骨嶙峋的野人竟然就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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