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最差的一届弟子
“魏……长……空……”
一声雄浑而苍劲的男高音远远传来。
魏长空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从床上一跃而起，迅速穿好长袍。拿起桌上的长剑，装模作样地舞了起来。
一个中年道人满面怒容地走进屋里。
他正是夕照峰的峰主，易阳道人。虽然看着是中年人的模样，实则已经活了五百年了，是筑基中期的强者。
但即便是仙风道骨如他，面对这个懒散的徒儿，也难以保持心态平和。
“魏长空，你说，昨天干什么去了？为什么不来修炼？”易阳道人指着徒儿的鼻子，嚷道。
“回……回师尊，昨天吞吞似乎有些不舒服，我去山中找醒神草给它治病，一时忘了时间，所以就……”魏长空一脸无辜，言辞诚恳，说得自己都要信了。
“胡闹！成天不务正业，把时间耗费在一个妖兽身上。知不知道？寻常人，十二岁之前就凝结气旋，进入武道堂成为初级修士。可你倒好，十六岁了，至今还是个道童的身份，连气旋也无法凝结。十六岁的道童啊？连凡人都不如！但凡你能多用点心来修炼，也不至于……，你说……你让我说什么好？”易阳道人说话很大声，唾沫横飞，哪里还有半分修士的风采？
“那个……师尊，您口渴吗？”魏长空心中无奈地耸耸肩，面上仍是十分恭谨，递上一杯凉茶。
易阳道人顺手接了过来，喝了一口，又气呼呼地放下。
“少跟我打马虎眼。我告诉你，平常你不求上进也就罢了，这次却是不行。武道堂的吴堂主，还有宗法堂的赵堂主，又来找过我了。要是明年春闱再不能凝结气旋，通过入门测试，就连为师也保不了你了。”
易阳道人显然已经气过了头，说话间身体微微颤抖。
“师尊放心，我一定好好修行，明年春闱保证通过测试。”魏长空指天起誓道。
“保证？你自己相信吗？”易阳道人一脸无奈。
此时的魏长空，除了低下头，似乎什么也做不了。
“我怎么这么倒霉？说实话，你是我带过最差的一届弟子，没有之一。”
“想当年，我夏易阳也是缙云剑宗的风云人物，不光自身修为强大，带出来的徒弟，哪个不是绝代天骄？你的八个师兄师姐，早就突破筑基，外出历练了。本来以为收个关门弟子就功德圆满了，可惜啊，偏偏遇到了你这么个……这么个榆木疙瘩。晚节不保，晚节不保啊！”
易阳道人说的有些义愤填膺，不住地摇头叹息。
事实上，魏长空并没有认真在听师尊在说什么。这些话，他已经听了无数遍了。
什么当年如何如何威风，师兄师姐如何如何威风，他反正是没见过。甚至，就连那传说中八个师兄师姐的面，都没有见过。
“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
曾经，有一个文人写出了巴山的美丽。
所谓巴山，便是这缙云山。
缙云山共有九座山峰，分别是朝日峰、香炉峰、狮子峰、聚云峰、猿啸峰、莲花峰、宝塔峰、玉剑峰、夕照峰。
缙云剑宗，便是建立在这缙云九峰之上。
玄州大陆，宗门势力千千万，缙云剑宗只能算是不大不小的宗门。但在这西南边陲，绝对算得上是一流的势力。
缙云九峰的排名顺序，正是各峰实力的顺序。
上等三峰，朝日峰，香炉峰，狮子峰。
其中，朝日峰是剑宗宗主缙云归鸿一脉的居所，也是宗门武道院和宗法院的所谓，堪称名副其实的第一峰。
中等三峰，聚云峰、猿啸峰、莲花峰。
下等三峰，宝塔峰、玉剑峰、夕照峰。
单看这排名，就能看出师尊的宗门地位。
其实，若论真实实力，据传除了宗主缙云归鸿达到筑基后期，其余各峰峰主都是筑基中期。
但如今的夕照峰，已经不能用人才凋零来形容了。峰主易阳道人之下，只有魏长空这一个亲传弟子。
剩下的二十来个弟子，都是出自宗法堂堂主赵厚景和武道堂堂主吴谦门下。
所谓宗法堂和武道堂，其实是宗门宗法院和武道院在各峰的分支，并不归峰主管辖。
换句话说，要是魏长空真的被逐出宗门，易阳道人一脉就彻底绝后了。
那最高兴的，便是赵厚景和吴谦。他们就能名正言顺地占有夕照峰，成为事实上的峰主。所以，他们才会对魏长空咄咄逼人，要除之而后快。
这一切，魏长空都很清楚。
只是，他无能为力。
除了对师尊没有信心外，更多的是对自己没有信心。
想当年，作为孤儿的他，被师尊带入山门。年仅八岁，就凝聚出了气旋，堪称天之骄子。
只可惜，过慧易夭。
一天夜里了，魏长空正在专心练剑，却莫名被一个黑影打晕。一觉醒来，他气旋破碎，经脉损毁，再也无法凝聚气旋了。甚至，这条修行之路，也要断绝了。
惨案发生后，易阳道人怒不可遏，闹遍了缙云九峰，发誓要找出凶手碎尸万段，给宝贝徒儿报仇。
这件事，持续了整整一年，闹得宗门沸沸扬扬。最终，在宗主和其余七峰峰主的调停下，这才平息。
自那之后，易阳道人性情大变，易燥易怒，对门人动辄打骂。两位副峰主不堪忍受，相继转投其他山峰。门人弟子也纷纷离去。
人们都说，夕照峰的气运已经尽了。
或许，魏长空也是这么认为的。
曾经，他也尝试过无数次。可每次气旋还未成，身体早已痛苦不堪。那灵气散去的反噬，几乎次次要了他的小命。幸而，师尊总是在关键时刻出现，救了他。
魏长空能够看出，师尊心中的愤懑和自责。
终于，他下定了决心，选择躺平，不再尝试。这样，自己轻松些，师尊也轻松一些。
易阳道人却并不打算放弃，倾尽夕照峰的资源，给他寻来各种天材地宝和灵丹妙药。可惜，都不管用。
尤其是，当看到魏长空这副无所谓的态度，他简直就要气炸了。
“长空，我说的话，你都听到没有？”
易阳道人的话，把魏长空拉回了现实。
看到他眼神飘忽，易阳道人知道他肯定又是走神了，长叹一声，“我要出一趟远门，看看能不能求到修复经脉的真元丹。希望，能在明年春闱之前赶回来。又或者……找回你的几个师兄师姐，保住夕照峰的一支香火吧。”
说这话的时候，易阳道人的眼眶有些红了，急忙转过身，匆匆要下楼。
“师尊……您其实不用这样，我……”
魏长空想要追出去，留下师尊。却被一道气浪推了回来，稳稳坐在凳子上。
手中早已多了一个精致的小木盒。
“长空，这是最后的三枚聚气丹，你……再试试。实在不行，等师尊回来。”
易阳道人的声音还在耳畔回荡，人早已飘向了远方。
魏长空打开木盒，看着三枚褐色的药丸，怔了怔，终于流下两行清泪。
再试一试！
魏长空盘膝而坐，吞下一颗聚气丹，闭上了双眼。
巴山聚气功，这是缙云剑宗的修行法门，他早已烂熟于胸。
渐渐地，一阵氤氲的灵气汇聚在他周身，钻进肌肤的毛孔。通常，对于修士而言，这种感觉是极其美妙的。可如今的魏长空，经脉俱损，身体犹如遭受就如虫蚁啃噬一般，很快就渗出了鲜血。
不行，不能放弃。
魏长空忍受着剧痛，将进入身体的灵气导入丹田。灵气不断挤压，越来越浓密，继而开始形成一个漩涡。
要成了！
魏长空喜道，这一次已经是前所未有的进步了。
那漩涡的速度慢了下来，已经形成一个稳定的气旋。
气旋一重吗？
魏长空没有想到，这次会如此顺利。他几乎忍不住要追出去，告诉师尊这个好消息。自己不用被逐出山门了，师尊不用走了，夕照峰也保住了。
然而，他还是高兴得太早了。
那气旋突然又飞速旋转，继而上下跳跃。
不好！
魏长空稳定心神，想要控制住那气旋的转动。
可是，随着咔嚓一声，那好不容易凝聚的气旋轰然碎裂。散发出的灵气在丹田和身体之中横冲直撞，眼看就要将他的身体冲击得七零八落。
“师尊……救我……”
剧烈的疼痛感，魏长空已经无法大声说话了，只有喉咙深处拼命发出的那两声嘶吼。
却很快淹没在夜空下的一片寂寥之中。
易阳道人听不见。
为了尽快帮弟子找到真元丹，他已经在远行的途中。
这夕照峰地处偏僻，魏长空所在的夕照阁更是鲜有人来往。到哪里找一个筑基境的修士，来救他呢？
真的，就这样结束了吗？
不！
求生的本能，让魏长空霍然坐起来。
他挣扎着抓起了地上的木盒，打开，看着里面剩下的两枚聚气丹，眼中透着一丝决绝。
横竖都是死，不如，再赌一把。
他一抬手，就要将那两枚聚气丹都放入口中。
突然，一声尖利的叫声传来。
魏长空心中一震，无力的双手瞬间打开，那两颗聚气丹掉落在地，滚到两边。
一声雄浑而苍劲的男高音远远传来。
魏长空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从床上一跃而起，迅速穿好长袍。拿起桌上的长剑，装模作样地舞了起来。
一个中年道人满面怒容地走进屋里。
他正是夕照峰的峰主，易阳道人。虽然看着是中年人的模样，实则已经活了五百年了，是筑基中期的强者。
但即便是仙风道骨如他，面对这个懒散的徒儿，也难以保持心态平和。
“魏长空，你说，昨天干什么去了？为什么不来修炼？”易阳道人指着徒儿的鼻子，嚷道。
“回……回师尊，昨天吞吞似乎有些不舒服，我去山中找醒神草给它治病，一时忘了时间，所以就……”魏长空一脸无辜，言辞诚恳，说得自己都要信了。
“胡闹！成天不务正业，把时间耗费在一个妖兽身上。知不知道？寻常人，十二岁之前就凝结气旋，进入武道堂成为初级修士。可你倒好，十六岁了，至今还是个道童的身份，连气旋也无法凝结。十六岁的道童啊？连凡人都不如！但凡你能多用点心来修炼，也不至于……，你说……你让我说什么好？”易阳道人说话很大声，唾沫横飞，哪里还有半分修士的风采？
“那个……师尊，您口渴吗？”魏长空心中无奈地耸耸肩，面上仍是十分恭谨，递上一杯凉茶。
易阳道人顺手接了过来，喝了一口，又气呼呼地放下。
“少跟我打马虎眼。我告诉你，平常你不求上进也就罢了，这次却是不行。武道堂的吴堂主，还有宗法堂的赵堂主，又来找过我了。要是明年春闱再不能凝结气旋，通过入门测试，就连为师也保不了你了。”
易阳道人显然已经气过了头，说话间身体微微颤抖。
“师尊放心，我一定好好修行，明年春闱保证通过测试。”魏长空指天起誓道。
“保证？你自己相信吗？”易阳道人一脸无奈。
此时的魏长空，除了低下头，似乎什么也做不了。
“我怎么这么倒霉？说实话，你是我带过最差的一届弟子，没有之一。”
“想当年，我夏易阳也是缙云剑宗的风云人物，不光自身修为强大，带出来的徒弟，哪个不是绝代天骄？你的八个师兄师姐，早就突破筑基，外出历练了。本来以为收个关门弟子就功德圆满了，可惜啊，偏偏遇到了你这么个……这么个榆木疙瘩。晚节不保，晚节不保啊！”
易阳道人说的有些义愤填膺，不住地摇头叹息。
事实上，魏长空并没有认真在听师尊在说什么。这些话，他已经听了无数遍了。
什么当年如何如何威风，师兄师姐如何如何威风，他反正是没见过。甚至，就连那传说中八个师兄师姐的面，都没有见过。
“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
曾经，有一个文人写出了巴山的美丽。
所谓巴山，便是这缙云山。
缙云山共有九座山峰，分别是朝日峰、香炉峰、狮子峰、聚云峰、猿啸峰、莲花峰、宝塔峰、玉剑峰、夕照峰。
缙云剑宗，便是建立在这缙云九峰之上。
玄州大陆，宗门势力千千万，缙云剑宗只能算是不大不小的宗门。但在这西南边陲，绝对算得上是一流的势力。
缙云九峰的排名顺序，正是各峰实力的顺序。
上等三峰，朝日峰，香炉峰，狮子峰。
其中，朝日峰是剑宗宗主缙云归鸿一脉的居所，也是宗门武道院和宗法院的所谓，堪称名副其实的第一峰。
中等三峰，聚云峰、猿啸峰、莲花峰。
下等三峰，宝塔峰、玉剑峰、夕照峰。
单看这排名，就能看出师尊的宗门地位。
其实，若论真实实力，据传除了宗主缙云归鸿达到筑基后期，其余各峰峰主都是筑基中期。
但如今的夕照峰，已经不能用人才凋零来形容了。峰主易阳道人之下，只有魏长空这一个亲传弟子。
剩下的二十来个弟子，都是出自宗法堂堂主赵厚景和武道堂堂主吴谦门下。
所谓宗法堂和武道堂，其实是宗门宗法院和武道院在各峰的分支，并不归峰主管辖。
换句话说，要是魏长空真的被逐出宗门，易阳道人一脉就彻底绝后了。
那最高兴的，便是赵厚景和吴谦。他们就能名正言顺地占有夕照峰，成为事实上的峰主。所以，他们才会对魏长空咄咄逼人，要除之而后快。
这一切，魏长空都很清楚。
只是，他无能为力。
除了对师尊没有信心外，更多的是对自己没有信心。
想当年，作为孤儿的他，被师尊带入山门。年仅八岁，就凝聚出了气旋，堪称天之骄子。
只可惜，过慧易夭。
一天夜里了，魏长空正在专心练剑，却莫名被一个黑影打晕。一觉醒来，他气旋破碎，经脉损毁，再也无法凝聚气旋了。甚至，这条修行之路，也要断绝了。
惨案发生后，易阳道人怒不可遏，闹遍了缙云九峰，发誓要找出凶手碎尸万段，给宝贝徒儿报仇。
这件事，持续了整整一年，闹得宗门沸沸扬扬。最终，在宗主和其余七峰峰主的调停下，这才平息。
自那之后，易阳道人性情大变，易燥易怒，对门人动辄打骂。两位副峰主不堪忍受，相继转投其他山峰。门人弟子也纷纷离去。
人们都说，夕照峰的气运已经尽了。
或许，魏长空也是这么认为的。
曾经，他也尝试过无数次。可每次气旋还未成，身体早已痛苦不堪。那灵气散去的反噬，几乎次次要了他的小命。幸而，师尊总是在关键时刻出现，救了他。
魏长空能够看出，师尊心中的愤懑和自责。
终于，他下定了决心，选择躺平，不再尝试。这样，自己轻松些，师尊也轻松一些。
易阳道人却并不打算放弃，倾尽夕照峰的资源，给他寻来各种天材地宝和灵丹妙药。可惜，都不管用。
尤其是，当看到魏长空这副无所谓的态度，他简直就要气炸了。
“长空，我说的话，你都听到没有？”
易阳道人的话，把魏长空拉回了现实。
看到他眼神飘忽，易阳道人知道他肯定又是走神了，长叹一声，“我要出一趟远门，看看能不能求到修复经脉的真元丹。希望，能在明年春闱之前赶回来。又或者……找回你的几个师兄师姐，保住夕照峰的一支香火吧。”
说这话的时候，易阳道人的眼眶有些红了，急忙转过身，匆匆要下楼。
“师尊……您其实不用这样，我……”
魏长空想要追出去，留下师尊。却被一道气浪推了回来，稳稳坐在凳子上。
手中早已多了一个精致的小木盒。
“长空，这是最后的三枚聚气丹，你……再试试。实在不行，等师尊回来。”
易阳道人的声音还在耳畔回荡，人早已飘向了远方。
魏长空打开木盒，看着三枚褐色的药丸，怔了怔，终于流下两行清泪。
再试一试！
魏长空盘膝而坐，吞下一颗聚气丹，闭上了双眼。
巴山聚气功，这是缙云剑宗的修行法门，他早已烂熟于胸。
渐渐地，一阵氤氲的灵气汇聚在他周身，钻进肌肤的毛孔。通常，对于修士而言，这种感觉是极其美妙的。可如今的魏长空，经脉俱损，身体犹如遭受就如虫蚁啃噬一般，很快就渗出了鲜血。
不行，不能放弃。
魏长空忍受着剧痛，将进入身体的灵气导入丹田。灵气不断挤压，越来越浓密，继而开始形成一个漩涡。
要成了！
魏长空喜道，这一次已经是前所未有的进步了。
那漩涡的速度慢了下来，已经形成一个稳定的气旋。
气旋一重吗？
魏长空没有想到，这次会如此顺利。他几乎忍不住要追出去，告诉师尊这个好消息。自己不用被逐出山门了，师尊不用走了，夕照峰也保住了。
然而，他还是高兴得太早了。
那气旋突然又飞速旋转，继而上下跳跃。
不好！
魏长空稳定心神，想要控制住那气旋的转动。
可是，随着咔嚓一声，那好不容易凝聚的气旋轰然碎裂。散发出的灵气在丹田和身体之中横冲直撞，眼看就要将他的身体冲击得七零八落。
“师尊……救我……”
剧烈的疼痛感，魏长空已经无法大声说话了，只有喉咙深处拼命发出的那两声嘶吼。
却很快淹没在夜空下的一片寂寥之中。
易阳道人听不见。
为了尽快帮弟子找到真元丹，他已经在远行的途中。
这夕照峰地处偏僻，魏长空所在的夕照阁更是鲜有人来往。到哪里找一个筑基境的修士，来救他呢？
真的，就这样结束了吗？
不！
求生的本能，让魏长空霍然坐起来。
他挣扎着抓起了地上的木盒，打开，看着里面剩下的两枚聚气丹，眼中透着一丝决绝。
横竖都是死，不如，再赌一把。
他一抬手，就要将那两枚聚气丹都放入口中。
突然，一声尖利的叫声传来。
魏长空心中一震，无力的双手瞬间打开，那两颗聚气丹掉落在地，滚到两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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