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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深秋的山顶

    转眼已是深秋,清晨跑出来凉意习习,郝铭佑出门前特意拽上一件羽绒服,系在脖子上跑出了门。树叶已经全都落在地上,树枝光秃到可以清楚地数出枝丫上的鸟窝。他现在已经和小棠熟稔到经常跑完步后陪她坐坐,但从没打扰过她,只是陪她注视远方。

    “冻死啦!”郝铭佑带着南方口音的普通话把天气说得似乎更冷了一些,他跑到小棠身边把羽绒服蒙在她头上,“你在这坐了快半年了,你看什么?”

    “看海。”左小棠拽下衣服披在肩上,没转头依旧看着远方,冻红的鼻尖翘起来的方向。

    “能看到海?!”郝铭佑使劲瞪了瞪眼睛,眼前一层薄雾弥漫在树林间,远远地扩散到天际,透过薄雾,影影绰绰的可以看到校园,然后是山下民居,在远处一片白茫茫。好吧,应该是海了。

    “你有心事。”

    “不算吧。”左小棠转过头,眼眶里似乎噙着泪,“我只是孤独。”

    “能说吗?”

    “吿祭过去,展望未来。”左小棠睁大眼睛,让风吹干了泪水,“出国前我和谈了四年的男朋友分手了。”

    郝铭佑无言。

    “我好像并不会爱人,也似乎没得到真爱。我的难过,似乎不是为了失去爱人,而是失去了被人爱的我。”左小棠淡淡地说,那些说出来的字好像从口中出来就散在了薄雾里。

    一阵风吹过,吹起了左小棠红色绒帽下的卷发,发丝拂过脸庞,在她脸颊上舞蹈。

    “你去过山上吗?”郝铭佑问。

    “没。我只到这里,上面……也许太荒凉了吧。”左小棠转过头,向上望去,黑色的眸子闪着光。应该每个男人都无法忽视这双眼睛,郝铭佑拉起左小棠的手,向山上跑去。

    “你该看看更高处的风景。”郝铭佑大步走在前面,左小棠被拽着一路小跑。

    往山上走,不再是那些落叶乔木林,而是杉树林,每棵杉树都有左小棠一个怀抱那么粗,为了汲取更多的阳光,它们都努力长得高耸入云。这时薄雾已经被吹散,阳光不遗余力地洒在每一个枝丫上,在地上照出一道道笔直的树影,仿佛金色的迷阵。左小棠就在这光与影中,任凭郝铭佑带自己穿梭。

    山顶着实别有洞天,踩在郝铭佑和左小棠脚下的草甸子已是枯草一片。从这里望去,山下的一切一览无余,杉树林、乔木林、整齐的绿道、校园里一栋栋古老的建筑、艺术学院摩登的大楼、山下民居、红顶子的、灰顶子的……越过一片一片各色顶子的住宅区,是一片汪洋,看不清是蓝色还是白色,也分清是海还是天,只是辽阔。

    “怎么样!”郝铭佑喘着粗气,左手还紧紧地拉着左小棠的右手,“是不是看到更多的海?!”

    “是天尽头。”左小棠笑着回望郝铭佑,红唇中露出一排洁白整齐的牙齿,眼睛笑成了两弯月牙。

    郝铭佑不觉又把小棠的手抓紧了些,“走,来这边。”他拉着小棠朝另一个方向往下山。不过五分钟,到了一个泉眼,泉水汩汩地从一个石雕狮头口中流出来,落到圆形石头浅池里。泉眼旁有两个简易的大秋千,高高的架子上用铁链系了两块木板。郝铭佑一跃跳上一个木板,左小棠也不甘示弱。

    “我最会荡秋千了,不用别人帮忙,自己就能荡的很高。”左小棠蹲下用力,与郝铭佑一较高下。两个人此起彼伏地在山间摇荡,交错间,郝铭佑迷醉在小棠的笑声里,那笑声弥漫着阳光,掺杂着山中草木混着泥土的清香。这笑声、这光芒与这味道成为了郝铭佑往后余生最挥之不去的铭心刻骨,也成了他每一步披荆斩棘的力量。

    一阵肆无忌惮的欢乐后,两人在秋千上晃悠悠,讲着各自的故事。“小时候,我爸教我怎么样可以荡得高。他应该很爱我,不过他从来没有对我说过。”左小棠说着似乎有一些语塞,“但是他从来没有对我说过重话,更别说打我。他似乎可以满足我所有的愿望。我爱吃西瓜,那时候家里不富裕,他就说牙疼吃不了西瓜,都留给我吃。后来我长到很大了,家里条件也好了,我也没让过他西瓜吃……但是,我却不知道如何爱他,如何与他交流,甚至见到他会有些局促。”左小棠抿抿嘴又继续,“他做地质勘探,从我有记忆起就很少见到他,我家似乎只有我和妈妈。”也许是这个原因吧,左小棠抿了一下嘴唇,她想她似乎对男性的爱有格外的渴求,她总希望有人陪在身边,也从来不缺少追求者,一上大学就同意了前男友的追求。有时候,她甚至分不清她爱的到底是什么,是那个人,还是那份陪伴……而她的爸爸又太出色了,左小棠比对着爸爸总也找不到心仪的对象。左小棠想着想着,不觉一丝愁云聚上眉头。

    郝铭佑看着她咬住下嘴唇,心中一阵悸动,或是隐隐的心疼,这是大条的他从来没有过的。

    “你是家里独女吧?”

    “嗯。”

    “我做你哥哥怎么样?!”郝铭佑问,“我家里一个哥哥,一个姐姐。因为上学比别人早,所有的同学都喊我小弟,给我一个当哥哥的机会好不好?”

    “你怎么知道,你不比我小。”左小棠笑道。

    “我觉得你比我小。”郝铭佑跳下秋千,站在左小棠面前,“那次在老教室,见你睡成一个猫,就觉得你需要个人照顾。”阳光下,郝铭佑的笑容格外灿烂,有一种直慑人心的温暖。

    左小棠坐在秋千上不语,只是笑。

    他们继续又聊了很多,无外乎各自成长的琐碎。两个人同年出生,左小棠天蝎座,郝铭佑射手座,刚刚好左小棠大了一个月。但郝铭佑坚持给她做哥哥,他固执地认为左小棠是他有生之年遇到的唯一想要保护的女孩。如他所料,左小棠果然是个BJ姑娘,从小生活在父母工作单位的大院里,在国内学的环艺,准备转学视觉传达设计。而他呢,和左小棠整个南辕北辙,在江南的乡间长大,家境殷实,父母在家乡开一间服装厂,做服装出口生意。所以郝铭佑带着子承父业的使命感在服装设计领域不断研习,课余也在支持家中事业,时不时地回传一些设计图,只不过前卫的概念和他老爸理念格格不入,主管生产的哥哥又说出口单不需要自己设计,照单加工即可,郝铭佑一赌气跑出来继续上学,好在有个年长5岁的姐姐从中回旋,不至于断了生活来源。

    “我妈以前在小学教书,因为我太淘气,所以提前一年把我带到学校上学。你为什么早上学?”

    太阳升得越来越高,他们起身下山,郝铭佑路上还是不断的发问。

    但左小棠也不烦,一一应答,也是在诉说。“我从小不喜欢和同龄的孩子玩,大院里那些大孩子都去上学了,我无聊,我妈就把我送到子弟学校了。我一年级刚去的时候,去厕所都抢不过其他同学,第一天就尿了裤子……”

    “尿裤子啊,哈……哈哈……,我觉得蛮左小棠的……”郝铭佑听得笑弯了腰,一边捂着肚子大笑,一边追着左小棠走,左小棠回头看着他笑出的泪花,被阳光反射出了近乎五彩缤纷的“白光”,正如她梦境里经常出现的光芒。左小棠心中一惊,没有言语扭过头继续向前走。

    下山的路上落叶堆得很厚,两人一路踩着咔嚓咔嚓的声响走向课堂,刚好他们一同选修了艺术史。

    左小棠果然是个好孩子,一上课马上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课上。而郝铭佑似乎有些心不在焉。这个妹妹,他好喜欢,他感觉自己一瞬间贾宝玉附体了一般。他本以为世界上不会有什么一见钟情,那样腻歪的话都是情圣们编出来泡妞用的。可这一遭,他似乎无法自拔,他侧过身看着小棠。这个姑娘绝绝不是盛世美颜,眼睛不够大,睫毛不够翘,鼻梁不够挺,身材就别说了,薄如纸片。但她周身散发着让自己无法抗拒的光芒。许是眸子太过深邃,许是翘唇着实可爱,又或是脸颊线条足够清凛。

    总之,他似乎沦陷了。

    左小棠侧头撩头发,看到郝铭佑注视的目光。她伸过手,在郝铭佑的本子上快速地画了一个奋笔疾书的头像,提示他上课。郝铭佑翻开了笔记本。

    左小棠这么冰雪聪明,怎么不知道郝铭佑的心思,男女之间哪有什么纯粹的友谊,除非是GAY。不过,这一次左小棠想慢一些,二十郎当的年纪了,她想搞明白到底什么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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