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河舟郡主（二）

    郭得月叹了口气：“其实让我成长最快的还是年前的那场战役，西蒙突袭我们，我第一次真真正正的踏上战场。”

    郭得月低垂着头：“父亲其实一直不希望我上战场，他只希望我像一个普通的京城贵女，待及笄之年，觅得良婿，而后万里红妆，风光出嫁。”

    郭得月有抬起头来直视李懿然：“但你知道的，我一直想要上战场，以一个女子的身份建功立业，继承父亲的衣钵，让那些笑话父亲后继无人的那些蠢人们看看，女子未必不如男。”

    李懿然点头。

    郭得月站起身来，走到窗户前：“但是我现在有点迷茫。”

    李懿然看着郭得月在光下的身影，此时的郭得月看起来像是光辉下的圣使，但光明中又带着些腐败。

    李懿然看着她的身影：“怎么了？”

    李懿然想，两个人想要变成至交好友极是不易，相合的三观，恰巧的时机，共同的爱好以及刚好可以互相理解包容的性格。

    李懿然因为郭得月不弱于男的思想而与她成为非同一般的好友，她不希望她的郭姐姐最终也会像一般的女子一样，像她一样被这个时代，被这个世界同化。

    李懿然感到害怕，但她没有再出声，只是在等待，等待郭得月的回答。

    郭得月最后还是开口了：“我一直觉得自己很坚强，可当我杀了西蒙人时，他的血洒在我的脸上。”她顿了顿，李懿然听见她渐渐哽咽的声音。

    “我就在想啊，他也是个有父疼有母爱的人，也是有血有肉的人啊，他在死之前恳求我，希望我把他身上的五两黄金交给他身为汉人的母亲，我其实在害怕，我害怕有一天我会像他一样让我爹爹白发人送黑发人。”

    郭得月转过身看着李懿然，轻笑，眼中好似有泪要掉下来：“也许我爹也是这样想的，可是，小月你知道吗？我不敢停下来，因为我一停他们就要前仆后继的扑上来杀我，我一停下来，他们就会说，果然是个女子，心慈手软，不堪重用。”

    李懿然心痛郭得月，她觉得郭得月不只是第一次杀人的害怕，更是因为这个时代对女子那种于心而发的轻视，让她觉得自己不能有一点点的弱点。

    无论是对杀死西蒙人的害怕，还是那一刻的软弱。

    但是她看着郭得月的眼睛说：“那些西蒙人不值得同情，他们杀害我们的百姓，抢掠我们的粮食，但郭姐姐，你想要怎么做，放弃你十多年来一直坚持的吗？”

    郭得月笑：“我就知道小月你会这样说，所以啊，我也只能，也只敢把这些话和你说了。”

    也只有和你说，才会让我往下走，而不是后退！

    “不可否认，我是怕的，也是迷茫的。”郭得月顿了顿，“我不知道还要不要坚持，但我要想好我爹爹，他是我最重要的人。”

    李懿然浅笑，握住郭得月的手：“郭姐姐，无论你最后的决定如何，我都支持你。”只是很遗憾在这个世界，大概再不可能遇到像你这样与命运抗争、与世界对抗的女子了。

    但是我没有资格去谴责将要放弃的你，因为我自己何尝不是变了、放弃了呢。

    李懿然笑，只是眼中总有种哀伤：“姐姐，只要你可以在力所能及的地方安然生活，也是一种幸福。”

    郭得月有坐下来，拿起糕点，对着李懿然笑着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