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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一章 大打出手

    烈日暴晒在狄瑞光的身上,没有给他多增添一丝的暖意。

    白鱼赤乌、祥云瑞彩的日子过久了,他几乎忘记了,危险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到了他今日地位,自己已是自己的屋檐,再也无法另找地方躲雨了。可他还想挣扎一下,等到援军的到来。

    转头目视李秋月道:“秋月,既然安平是为你主持公道来了,那你就说说这些年,你在我掩月山庄是悬崖百丈冰,还是人间欢乐地,可曾半分亏待过你?”

    这球踢得溜,让李秋月一时还真不好回答。

    忽然,湖中一只仙鹤展翅,溅起的水波,惊动了一条赢鱼飞跃出湖面,阳光照射下,金黄的鳞光发亮,分外迷人。

    蓦然想起小时候,为了等着它第二次跃出,就能一刻不停地盯上一个上午。那个时候,有个粗布麻衣难掩天生丽质的美妇惯着自己,笑得随意,静得洒脱,不像现在,不由衷的笑,附和性的笑,都如此累人。

    没有人能真正地拥有什么,让美丽的东西属于它自己吧,事实上,它本来就是如此。

    “安平,我想你误会了什么,如果你挂怀于当日我离开你,我表示道歉。”

    望着眼前风平浪静的女子,安平发现自己从头到尾,都没看明白这个女人,从来就没有真正在她的心上趟过,留下涟漪足迹半缕,只是一厢情愿,将全世界最美好的词汇都堆积到她身上,然后倾注上自己的一番深情,让对方静静地占据在自己的心灵,如同满月居于夜空。

    “离开是你的自由,我从不抱怨,要怪只怪当时我不够优秀。秋月,可这真的是你,干净而真心的选择吗?你不要有顾忌,今日我风尘仆仆站在这里,天塌下来,我也替你顶着。你是要修炼资源还是功法秘籍,荣华富贵还是阳光万里,我都替你做主了。”

    李秋月笑了,心却在滴血,可一切终究无人看见,迟来的阳光,救不了枯萎的向日葵,也许回到一年前,她会毫不犹豫地答应。

    一切让懂的人懂,让不懂的人不懂;让世界是世界,我甘心是我的茧。

    “安平,我不知道你误会了什么,但我真的活得很好,你有心了。”

    安平不愿纠扯不清,朗声道:“今日之后,你我一世两清。我最后问你一句,他父子俩的一条命,留还是不留?”

    一阵哗然。

    狄瑞光何时受过这等奇耻大辱,咬碎了钢牙。

    镇国寺外,安素秋几度要拔脚去追,可立地千斤,一阵踌躇之后,方下定决心,不顾一切而行。突然,视界里,心坎上步来两个人,压得她,几乎无法呼吸。

    经纬伦见到一脸冷厉的谢二郎二人,赤手空拳,一步一步而来,那重似万斤的步伐,只换来他一声震耳的嘲笑。

    该来的,终究来了。

    如此大仇,无须言语交锋了,那没有意义。

    同为女人,风流外露的小柳汐月对安素秋,终究是失望了,但能理解,深刻的理解。仿佛同样能理解像条毒蛇盘踞的谢二郎一般,但这一切终究没有意义。命中有很多无奈,就比如当下,她不想出手,但必须得出手了。

    镇国寺的天空瞬间乌云密布,飓风飞扬,无数剑气一分为二、二分为四,密密麻麻、浸骨裂空。

    谢二郎对这一切浑然无视,离火枪终究不是现在的他,能全力催动的。整整休整了一年有余,他再次复活了。

    无数次在梦里预见过今日,当这日真的到来,却没有给他带来哪怕一丝的欣喜,更深的痛,在吞噬着他支离破碎的心,仿佛一定要咬得它片缕不存,这样才是对他最深的安慰。

    还未看清枪尖那一朵冷厉凄美的枪花,小柳汐月四肢已经跟她脱离了联络,来不及发出一声告别。想见识一下传说中的顶级刺杀技“弑神”的可怕,终究需要拿命去交换。

    是的,所有的美好,都是一样的。就如那渐渐低垂的灿烂黄昏,但愿能镶刻进每一个灵魂粒子中,在无尽冰冷的黑夜里,反哺一丝余温。

    南霜春白绝望了,眼前的女子修为远不及于她,但那份夺人心魄的狠辣和层出不穷的刺杀技,实在令人疲于应付。

    逃不逃都没有意义,自从命卖给经家之日起,就准备拥抱今日,可没想到这日,来得是如此之疾。

    日月两盏灯,春秋一场梦。

    试上高峰窥皓月,偶开天眼觑红尘,可怜身是眼中人。

    寺前早已空无一人,宏大的佛光驱不散刺骨的冷意。

    经纬伦笑了,笑得癫狂,笑得畅快。

    李秋月笑了,笑得猖狂,笑得落寞。

    有些东西,终究只能止于唇齿,掩于岁月。

    “安平,我也不再说第二遍,我很好,活得很好,花有蕊,烛有焰,大地有轴序,我能在掩月立足,已是幸运满足,你走吧。”

    安平一时不知言之何出,猛然一声道:“阿秀,打!”

    炙焰熊熊而出,无数花草树木瞬间脱水自燃,万千各式烈焰刀兵现世,追着腾空而起的狄瑞光蜂拥而至,凛凛之威,誓将其万仞分尸。

    狄瑞光发簪瞬间直飞而起,黑发逆风飞舞,宛如一尊魔神。

    一个转身,裂天神枪瞬间在手,一道炽盛的枪芒长达千丈,银亮耀眼的神枪一抡,虚空仿佛都被这股沉重压得扭曲,发出刺耳的呜呜声,摧枯拉朽横扫广阔的空域,“轰”的一声摧毁了数十般兵器,快过电闪。

    没有一丝犹豫与迟疑,长枪一震,直刺阿秀眉心。

    阿秀哈哈大笑,手中蓦然现出一把丈长的凤翅镏金镋,飞迎而上。

    数十合道腾空而起直追阿秀,慕香寒哈哈一笑道:“我来陪你们玩!”

    鲜艳的罗天绫瞬间布满天空,仿如活物,飞天遁地,四处穿梭,所有人顿时陷入彩色汪洋。

    眼见众多侍卫面面相觑,悸动中透露出丝丝惶恐,安平哈哈大笑道:“你们这些虾兵蟹将,就不要过来添乱了。”

    只听李秋月一声叹息道:“你这是又何必呢!”

    火神教天空之岛隐隐震动,望着天空的电闪雷鸣,葬魂一脸忧虑道:“师尊,安平这样挑衅,视我青龙威严于何地,何不趁此机会,一举将之灭杀,就是周涌上门亦无话可言。”

    完颜玉没有搭腔,而是对若木道:“你去盯着云梦,若打斗未大面积破坏青龙城,就阻止她调兵。”

    葬魂看不懂了,看了一眼静寂无语的楚凌风,发出疑问道:“师父,这样会不会不好呀?”

    完颜玉淡然道:“你们把安平当下的影响力,想简单了。不让他出了这口气,今日赶走了三人,后天,他就能再集结十圣踏临。此次玄天所有人,欠他一个天大人情,就是刻下他厚着脸皮,来求我为他出一次手,我都找不到理由推脱。狄瑞光自己龌龊,惹出的祸事,没必要为他埋单。”

    惊鸿一现的四枪,已在四肢留下四个硕大的窟窿,血染锦衣。经纬伦瞪着滴血的枪尖直扑眉心,四面八方强大无比的力场禁锢,令他无法退移一尺之地。

    蓦然间,他无比痛恨经纬昌。

    锦衣玉食的供养,换不了肯定的缺失,自己这一生,仿佛都在追求他的一个肯定,却终究背道而驰,越走越远。

    数十年的精彩,顶无数人十辈子还多,也够了,没有人的人生,是不留遗憾的。

    死亡,在这一刻,如斯美丽。

    一枪既出,谢二郎无悲无喜,没有一丝杂念,这是上千个日日夜夜,噬心修炼来的。

    突然,长枪一震,直接偏移数分,强大无比的加速度变化,带动真气疯狂搅动,一口鲜血狂喷而出。

    长枪透过安素秋肩头,直贯经纬伦腋下而出。

    以枪驻地,谢二郎无暇抹去嘴角血渍,怒道:“素秋,你疯了。”

    剧烈的痛楚侵身,安素秋没有一丝感觉,突然泪流满面道:“二哥,算了吧,放过他吧。”

    谢二郎直接傻了,痴痴道:“他杀了阿莲,杀了三郎,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安素秋只是以泪洗面,突然跪下,抱住谢二郎的大腿,晕头晕脑哽咽道:“我知道,我知道,算了吧,放过他吧......”

    到了这个时候,谢二郎哪肯善罢甘休,就要迈步而跃,而安素秋却像个疯子般,死死拖着他的大腿不放,令他寸步难行。

    谢二郎施法一把震开,刚想冲过去,手起枪落,了结恩怨,安素秋再一次挡在经纬伦面前,哭得泪眼婆娑。

    经纬伦望着眼前女子的抽泣背影,无可抑制的悸动,阵阵袭来。

    突然间暴怒盈胸,狰狞道:“我经纬伦一生恣意花丛,邪魅狂狷,从来只有上位者的颐指气使,肆意玩弄,从无怜悯,更不仰望。

    今日你能有此心,我谢谢嘞!

    但你已一同将我对女子那一点可怜的优越感,摧残得体无完肤,塌方了,我还有何面目以此苟且,滚!你别害我,我还无须你来怜悯,滚!”

    眼见谢二郎还步步逼近,安素秋蓦然亮出一把短剑对着自己心窝,坚硬道:“二哥,既然定要如此,那就由我代他下去跟莲姐赔罪吧。”

    呼,短剑飞速刺落,安素秋转眼将香消玉殒。

    谢二郎傻了,短剑被一枪闪电挑飞,直插一尊悲悯菩萨额头。

    对着安素秋,他的目光从冰冷、怜惜、转到迷茫,半响,一片混沌。

    目视夕阳,谢二郎蓦然想起了他和谢莲定情的那刻。

    那也是在这样灿烂的落日余晖里,分别之时,她明媚回眸的瞬间,留给了自己,最美的容颜,也留给了自己,永不忘怀的美好。

    又望了一眼眼前傻姑娘的那一脸执拗,一刹那间,谢二郎但觉夕阳跌落了,与地面贴得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转身的那一刻,他整个人仿佛瘦了一圈,如泄了气的皮球,落寞道:“你既要如此,那就移交大哥处置。”

    孤鸿掠空,二人踉跄而去。

    残阳如血,天地寂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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