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不发了
廖岑岑好像并不意外，拢起大衣长长的下摆在王长友的身边坐下说：“意料之中，老王你详细说说。”
……
看着小廖书记的侧脸，王长友感慨万千。廖岑岑是个不折不扣的90后，上个月刚过完26岁的生日。2016年年末、17年年初的时候还是王长友亲自从南江把她接回的北河村。
初次见面，廖岑岑就没能给王长友留下什么好印象。这姑娘不但长着张卵圆型的娃娃脸，就连鼻子附近的两三颗的小雀斑都不知道用化妆品遮一下；戴着眼镜，扎着马尾辫子，跟在老支书的身后，怯生生的简直就像个学生，哪里有半点第一书记的模样哟！
他当时是真的担心，就她这幅乖乖女的形象，能不能镇得住北河村的这帮村民！可是一年过去了，王长友又忍不住要喊一声：“真香！”
想起临走之前小廖书记对他说的那番话，王长友佩服的说：“还是书记你有先见之明；强娃子和以前不一样了，真的不一样了！我跟他说村里要脱贫攻坚，结果他反倒把我当成上门去打秋风的了，财大气粗的跟我说拿百八十万的办个厂，搞啥子玩具！”
玩具？廖岑岑一听就皱起了眉。昊天也是北河村出去的人，怎么会不知道玩具厂的污染有多大！光一个废气处理，就远不是他百八十万能做得到的……果然是风光了、发达了就把村里的穷亲戚当讨口子、要饭的了！
廖岑岑柔声安慰他说：“原本也并未指望他。”王长友在第一书记面前吹了牛，结果却把牛皮给吹破了，这会儿也臊的可以，掩饰般的喝了口热水说：“我在省城一刻也待不下去，所以就坐车子就回来了！”
廖岑岑展颜一笑：“脱贫是咱们全村人的事儿，在这场战役中，除了像昊天这样的榜样带头力量之外，我觉得更多的还是要靠咱们自己去努力奋斗！既要有人敢闯敢试、更要有人紧随其后，这样咱们全村才能拧成一股绳，啃下这块硬骨头！好了，不说他了，正好我这遇到件棘手的事情，老王你帮我参谋参谋？”
王长友赶紧甩头把这些有的没的全都驱除出去，集中注意力后，才开口问：“遇到什么难事了？”
廖岑岑闻言扁了扁嘴，脸上利马多了几分26岁的女人该有的生动，也少了几分第一书记的盛气，眉头微蹙的对他说：“明年的扶贫款发下来了！”
……
北河村的夜晚宁静、黑暗。夜空中不知何时飘起了小雪，落在山顶、落在田间、落在陆上，像舞台上黑色幕布里漏出的光，为夜归的人们照亮回家的路。
村民们多已安睡，只剩下寥寥的几间房屋还亮着暖黄色的灯光，为这冰冷的雪夜增添了几分温度。
村外远处的小河边，老翁架起钓竿，独钓寒江雪；
村内舍不得开空调，也不让生火取暖的村支两委办公室内，却突兀的传出一声惊呼：“你说什么？不发了！”
王长友嘴张得能塞进去个地瓜，他目瞪口呆的看着一脸涨红的廖岑岑，惊讶的说不出话来！就在方才，这位才26岁的第一书记做出了个胆大到不可思议的决定——她不打算发今年的扶贫款了！
王长友以为这姑娘得了失心疯，否则她怎么敢克扣国家拨下来的扶贫款？！
廖岑岑恨不得堵住他的嘴，连拉带拽的把他摁到椅子上坐好了，才用蚊声说道：“不是不发，只是换一种方式。”
见王长友还不理解，廖岑岑就指着村口的方向说：“也不是不发，就是不按人头平均分配了；我要做电商！我要把我们村的东西给卖出去！！”
王长友脑子有些不够用了，随着国内物流行业的全面兴起，“电商”这个名词儿就算是7岁孩童都不陌生；可老听说电商、电商的，那到底啥是电商啊？
王长友以为电商就是村口小卖部的门头上挂着的印有“CAINIAO”拼音的牌子。
有那块牌子，村里人在网上买了东西就有骑着摩托车的小伙子给送过来；也有人买回来东西觉得不满意，有质量问题或者是大小不合身，也把东西拿到那里去进行退换。一开始村民们都怕麻烦，结果小卖部的老板娘却告诉大家：“退货有啥子嘛，在手机上这里、这里点两下，看到没有，你买的东西的信息和卖家的收货地址就出来了；然后选这个退货理由、以及退款方式，像你这个单子有运费险，都不用给运费了，我这边打出来单子，把运单号扫码进去，你回家等着就行了。”
自从廖岑岑和老支书的女儿搞了这个啥子“驿站”以后，她那生意就好的不行。每天人来人往的、络绎不绝；村民们去取快递的同时，总是习惯了在她那里再多买包烟、或者买瓶饮料、买个零嘴啥的。
一开始都是碍于面子，觉得人家帮你保管快递，还不收你钱，都到铺子上了不买点儿东西不好意思的嘛！
可后来，北河村的村民们却发现他们居然也有购买欲望了。小卖部时不时就上新鲜东西，啥子都有；村里人没抽过的香烟、没喝过的好酒、没见过的饮料、没吃过的榴莲蛋糕……还有各种小电子产品，像啥子电饭锅、充电宝、手机壳、手机支架、还有各种开瓶子的、开罐头的；现在就连北河村的村民们都承认，罐头刀硬是比菜刀好用，莫得技术含量、还不伤手，就是屋头的老婆婆都用的来。
小卖部搞的红红火火，得了红眼病的自然不在少数。
官司打到廖岑岑这里，她拍着桌子质问那些人：“当初我说要把快递驿站搞到村里来，你们是咋样反对的？咋样给我泼冷水的？？咋样说我‘丑人多作怪’的！”
一句话，杵的这些人灰头土脸的……
所以现在王长友一听她要搞啥子电商，尽管不懂，但心里也是认可的；只是就是不知道她想哪样个搞法，听口气，好像这次的规模还不小哦？
“我们村盛产苹果、核桃、还有玫瑰香橙……每年山上的果树开花的时候，白中带粉、粉中嵌金，那一层层的花儿就像是从天空直接泼下来的颜色！我们村的美是外人看不见的！！但是，就因为那段鬼见愁，我们村就没法像南江的其它那些村子一样，搞餐饮、搞农家乐，光是这一项，村民的平均年收入就比人家低一千多。也正是因为那段鬼见愁，每到水果收获的季节，咱们村的果农就急的一晚上一晚上的睡不着觉。新鲜的水果运不出去，外面的水果商也不敢进来，只能用火三轮、小四轮一点一点的拉到城里去卖；剩下大量的鲜果只能做成果干或者罐头！利润你们也都看到了，在整个供应链之中，我们是最初级的原料供应方，出力最多，赚得最少！这样的结果，老王，你甘心么？”
……
看着小廖书记的侧脸，王长友感慨万千。廖岑岑是个不折不扣的90后，上个月刚过完26岁的生日。2016年年末、17年年初的时候还是王长友亲自从南江把她接回的北河村。
初次见面，廖岑岑就没能给王长友留下什么好印象。这姑娘不但长着张卵圆型的娃娃脸，就连鼻子附近的两三颗的小雀斑都不知道用化妆品遮一下；戴着眼镜，扎着马尾辫子，跟在老支书的身后，怯生生的简直就像个学生，哪里有半点第一书记的模样哟！
他当时是真的担心，就她这幅乖乖女的形象，能不能镇得住北河村的这帮村民！可是一年过去了，王长友又忍不住要喊一声：“真香！”
想起临走之前小廖书记对他说的那番话，王长友佩服的说：“还是书记你有先见之明；强娃子和以前不一样了，真的不一样了！我跟他说村里要脱贫攻坚，结果他反倒把我当成上门去打秋风的了，财大气粗的跟我说拿百八十万的办个厂，搞啥子玩具！”
玩具？廖岑岑一听就皱起了眉。昊天也是北河村出去的人，怎么会不知道玩具厂的污染有多大！光一个废气处理，就远不是他百八十万能做得到的……果然是风光了、发达了就把村里的穷亲戚当讨口子、要饭的了！
廖岑岑柔声安慰他说：“原本也并未指望他。”王长友在第一书记面前吹了牛，结果却把牛皮给吹破了，这会儿也臊的可以，掩饰般的喝了口热水说：“我在省城一刻也待不下去，所以就坐车子就回来了！”
廖岑岑展颜一笑：“脱贫是咱们全村人的事儿，在这场战役中，除了像昊天这样的榜样带头力量之外，我觉得更多的还是要靠咱们自己去努力奋斗！既要有人敢闯敢试、更要有人紧随其后，这样咱们全村才能拧成一股绳，啃下这块硬骨头！好了，不说他了，正好我这遇到件棘手的事情，老王你帮我参谋参谋？”
王长友赶紧甩头把这些有的没的全都驱除出去，集中注意力后，才开口问：“遇到什么难事了？”
廖岑岑闻言扁了扁嘴，脸上利马多了几分26岁的女人该有的生动，也少了几分第一书记的盛气，眉头微蹙的对他说：“明年的扶贫款发下来了！”
……
北河村的夜晚宁静、黑暗。夜空中不知何时飘起了小雪，落在山顶、落在田间、落在陆上，像舞台上黑色幕布里漏出的光，为夜归的人们照亮回家的路。
村民们多已安睡，只剩下寥寥的几间房屋还亮着暖黄色的灯光，为这冰冷的雪夜增添了几分温度。
村外远处的小河边，老翁架起钓竿，独钓寒江雪；
村内舍不得开空调，也不让生火取暖的村支两委办公室内，却突兀的传出一声惊呼：“你说什么？不发了！”
王长友嘴张得能塞进去个地瓜，他目瞪口呆的看着一脸涨红的廖岑岑，惊讶的说不出话来！就在方才，这位才26岁的第一书记做出了个胆大到不可思议的决定——她不打算发今年的扶贫款了！
王长友以为这姑娘得了失心疯，否则她怎么敢克扣国家拨下来的扶贫款？！
廖岑岑恨不得堵住他的嘴，连拉带拽的把他摁到椅子上坐好了，才用蚊声说道：“不是不发，只是换一种方式。”
见王长友还不理解，廖岑岑就指着村口的方向说：“也不是不发，就是不按人头平均分配了；我要做电商！我要把我们村的东西给卖出去！！”
王长友脑子有些不够用了，随着国内物流行业的全面兴起，“电商”这个名词儿就算是7岁孩童都不陌生；可老听说电商、电商的，那到底啥是电商啊？
王长友以为电商就是村口小卖部的门头上挂着的印有“CAINIAO”拼音的牌子。
有那块牌子，村里人在网上买了东西就有骑着摩托车的小伙子给送过来；也有人买回来东西觉得不满意，有质量问题或者是大小不合身，也把东西拿到那里去进行退换。一开始村民们都怕麻烦，结果小卖部的老板娘却告诉大家：“退货有啥子嘛，在手机上这里、这里点两下，看到没有，你买的东西的信息和卖家的收货地址就出来了；然后选这个退货理由、以及退款方式，像你这个单子有运费险，都不用给运费了，我这边打出来单子，把运单号扫码进去，你回家等着就行了。”
自从廖岑岑和老支书的女儿搞了这个啥子“驿站”以后，她那生意就好的不行。每天人来人往的、络绎不绝；村民们去取快递的同时，总是习惯了在她那里再多买包烟、或者买瓶饮料、买个零嘴啥的。
一开始都是碍于面子，觉得人家帮你保管快递，还不收你钱，都到铺子上了不买点儿东西不好意思的嘛！
可后来，北河村的村民们却发现他们居然也有购买欲望了。小卖部时不时就上新鲜东西，啥子都有；村里人没抽过的香烟、没喝过的好酒、没见过的饮料、没吃过的榴莲蛋糕……还有各种小电子产品，像啥子电饭锅、充电宝、手机壳、手机支架、还有各种开瓶子的、开罐头的；现在就连北河村的村民们都承认，罐头刀硬是比菜刀好用，莫得技术含量、还不伤手，就是屋头的老婆婆都用的来。
小卖部搞的红红火火，得了红眼病的自然不在少数。
官司打到廖岑岑这里，她拍着桌子质问那些人：“当初我说要把快递驿站搞到村里来，你们是咋样反对的？咋样给我泼冷水的？？咋样说我‘丑人多作怪’的！”
一句话，杵的这些人灰头土脸的……
所以现在王长友一听她要搞啥子电商，尽管不懂，但心里也是认可的；只是就是不知道她想哪样个搞法，听口气，好像这次的规模还不小哦？
“我们村盛产苹果、核桃、还有玫瑰香橙……每年山上的果树开花的时候，白中带粉、粉中嵌金，那一层层的花儿就像是从天空直接泼下来的颜色！我们村的美是外人看不见的！！但是，就因为那段鬼见愁，我们村就没法像南江的其它那些村子一样，搞餐饮、搞农家乐，光是这一项，村民的平均年收入就比人家低一千多。也正是因为那段鬼见愁，每到水果收获的季节，咱们村的果农就急的一晚上一晚上的睡不着觉。新鲜的水果运不出去，外面的水果商也不敢进来，只能用火三轮、小四轮一点一点的拉到城里去卖；剩下大量的鲜果只能做成果干或者罐头！利润你们也都看到了，在整个供应链之中，我们是最初级的原料供应方，出力最多，赚得最少！这样的结果，老王，你甘心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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