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黑衣（下）

    没等白掌柜说话，为首的大汉手持长刀砍了过来，雪亮的刀晃的刺眼，瞬间插进了心脏，顿时鲜血如泉水一般喷射而出，刺眼的红色染满了天棚和地面，血一滴滴地往下落，半空中凝着血雾，不一会儿就结块了。

    刀从胸膛里拔出，雪亮的刀身上没有沾染一滴血，黑衣用袖子擦拭着刀上那肮脏的罪孽，锋利的刀刃使他每擦一下衣袖上都会被划出一道裂口。

    为首的大汉早已倒在地上，眼睛里流露出诧异，震惊，不甘和疑惑，没有丝毫痛苦的神情，因为他临死也没有感到疼痛。众人一动不动，注视着黑衣，每个人都惧怕着这个速度无法用肉眼看清的怪物，这份来自心底最深处的恐惧，一点点儿蚕食着那躁动不安的心脏。

    黑衣把刀收回那漆黑的刀鞘，合上刀鞘的一瞬间，众人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心脏早已消失，空洞洞的胸膛像是无尽的深渊，吞噬着所有人罪恶的灵魂。噗通，第一个人应声倒下，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

    回头看去，袖子上正好有十六个划口。客栈里满地的尸体，鲜血扩漫在地面上，黑衣站在血流中，恍惚间仿佛是众人心底的罪恶聚集而成的厉鬼，又仿佛是从那地狱中杀出的恶魔，世间所有的罪恶都由他审判，任何丧失人心的罪孽都无法逃脱他的收割，他是踏着白骨的死神，亦是迎着血雨的修罗。

    黑衣把刀背在身上，漆黑的刀身与黑衣浑然一体，即使是活了百年的老邪物也没有第一时间察觉到这完美的防身武器。黑衣转过头来对着白掌柜说“今日这个头我取定了。”白掌柜无奈地笑道“你不能放我一马吗？”“这话跟你害死的旅人说去吧。”

    黑衣将脚边的一把刀踢给白掌柜“拿起来，和我一战。”白掌柜弯腰拾起来地上的刀，苦笑道“看来今日是难逃此劫了。”其眼神突然变得无比犀利，身影一晃消失在空气中，一瞬间又出现在黑衣面前。

    两把刀重重地砍在一起，巨大的冲击使得二者撞击出了火花。忽然一阵风吹过合上了所有的门窗，又吹灭了屋中的蜡烛，客栈中漆黑一片，唯有丝丝阳光找到了几条缝隙投身进来。

    寂静的黑暗使人恐惧，仿佛下一秒就会有黑夜中的梦魇掐住你的咽喉，对黑暗的恐惧是因为黑暗中的未知，是对死亡的恐惧。黑暗中什么也看不到也许收割灵魂的死神就在你身后，也许下一步迎接你的不再是地面那可靠的质感，而是那无尽的嗜血深渊。

    两把刀乒乓作响，撞击声越来越频繁，击起的火花汇成微光，好像是人心中的一盏灯，但这微弱的光仿佛是将死之人的呼吸越来越微弱，好像下一秒就会停止。

    过了很久很久，一声刀刃划过皮肉的声音吹灭了这个将死之人内心的灯。屋内一片寂静，黑暗中传来一阵阵窸窸窣窣的声音。黑衣打开火折子点上了蜡烛，从袖中取出一张泛黄的纸念道“边鸿客栈，白掌柜，迷杀路经旅人二百一十五人，赏金一千功德生死不论……任务完成。”

    黑衣提着一只黑色酒葫芦走出客栈“可惜啊，这么好的酒，以后喝不到了……”

    一个黑影迎着晚霞走在大漠中，背后的客栈燃起了绿色的阴火，二百一十五个亡魂共朝南方飞去。

    黑衣的身影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直到变成一个黑点重新隐入无尽的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