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读网 > 女频频道 > 沉鸣苑 > 23.太庙

23.太庙

    卿家一门三房,祖籍江东,卿皇后是二房嫡女,掌着门庭的是卿赋,当年卿赋妻妾四房,程氏本是卿赋老师的女儿,想进卿府的时候卿赋已经成婚,程氏不动声色进府做妾,她天生狡诈狠辣,擅筹谋工于心计,入府不到两年,正室便一命呜呼了,留下一个儿子也莫名其妙死于溺水,后来程氏生了一女一子,再后来卿赋三房妾室要么死于痨疫,要么一无所出。

    那年江东大水,卿赋已官至两江布政使,被派往江东治水时陛下尚在潜龙,可惜他势力不在江东处处制肘,卿赋尽心竭力筹措钱银调配人马物资,这才帮他打开局面,后来卿氏顺利入府,再后来一路过关斩将贵至皇后,身后的卿夫人居功至伟。

    卿夫人生下卿双成之后再无所出,二房人丁单薄,可总要有个冲锋陷阵的,于是大房三房就浩浩荡荡奔赴洛阳来了。

    卿双成手底下一个偷香院不疼不痒捅不了大窟窿,可贩卖私盐就不一样了,这种事儿给大房和三房好像再合适不过了,卿夫人打得一手好算盘,可如今私盐一事已愈演愈烈难以收场,皇后焦虑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卿夫人也没想到煜勋的动作这样快,几天功夫,卿家十几处私盐作坊加盐仓被抄了个干净,看着着急上火的卿皇后也没功夫感叹自己怎么生了个这么个心无半点沟壑的女儿。

    “皇后慌什么,出了事自有大房三房的顶着,这事儿只要拉不下你跟太子殿下,都不是大事”

    “母亲的意思呢?”

    “大房三房是救不回来了,如今太子殿下占着皇储,卿家确实不能太过锋芒,这时候,是皇后的好时机”

    “母亲你到底在说什么”

    “卿家出了乱子,皇后该当如何?”

    卿夫人循循善诱,可明显她这个女儿是诱不起来的“当断臂求生,当殿前陈情,请陛下抛却骨肉亲情,以江山社稷为重,皇后当素衣散发闭门斋戒谢罪天下”

    “母亲”皇后叫道“母亲这是什么话,那可是死罪,母亲要我看着他们去死吗?”

    “不然呢?只要惠儿占着皇储,还是这大兴的太子,死几个卿家人算什么,自古这成大事的,哪个不是拿血铺路?”

    “你放心,卿家好歹是太子外家,陛下不会赶尽杀绝的,他日惠儿荣登大宝,卿家再要翻身易如反掌,眼下要紧的是太子殿下,皇后总要为太子殿下想想”

    “我为他想,我为他想的还少吗,这皇储除了他还能有谁”

    “皇后糊涂了,萧贵妃呢,太子一日未登大宝,便处处都是变数,萧贵妃都显了身形了”

    卿夫人恨铁不成钢,咚咚咚敲着手杖。

    “哼,她能不能生下来还两说呢……”

    “皇后”卿夫人赶紧叫住她“皇后慎言,如今这后宫除了你还有谁要动她,是不是你在陛下眼里都是你,这种非常时候,千万别再弄巧成拙了,就算她生下来,一个襁褓娃娃怕什么,以后有的是机会”

    “母亲说的是”皇后点着头“可是母亲,两房一百多口人哪……”

    “皇后”卿夫人一声长叹,叹她怎么教都教不会,皇后也自知事无转圜,狠狠心道“罢了罢了,就听母亲的”

    承乾殿外,皇后跪着痛心疾首哭的面无颜色,谭续前前后后走了两趟,皇后不起,陛下不言,萧贵妃远远看着,本要进殿的脚转了个弯,悄悄回去了。

    “陛下怕是乏了,贵妃娘娘送的养身汤陛下要不要尝尝,怕冷了就不好了”

    “嗯?”陛下放了折子“贵妃什么时候来的”

    “就刚才,见皇上怕是忙着,就遣人送过来了”

    “哼”皇帝瞅了一眼殿外,顿时就想起萧贵妃的好来,不争不抢进退有度“前儿内库不是入了两根百年人参,去,给萧贵妃送过去”

    “是”

    谭续进了栖云宫,萧贵妃也刚回宫,御花园里转了一圈,有些事想得累了才回来,见了谭续笑道“谭公公御前忙里忙外的,怎么有空到我宫里来了”

    “请贵妃娘娘安,皇上体恤娘娘辛苦,这刚得的百年人参,赶紧叫我送过来了”

    “辛苦公公走一趟,难为陛下日夜劳苦,还念着我”说着叫人细细收好“公公坐着添杯茶吧”

    “谢贵妃娘娘好意,来前陛下正拟旨呢,还等着我去卿家宣旨呢,不敢多留”

    “也真是难为皇后娘娘,出了那么大一摊子事,我刚在殿外听她哭得声都变了,吓得我也不敢进前,唯恐哪句话不是,又惹她伤怀”

    谭续低着头继续听着“也盼陛下好歹顾念骨肉亲情能网开一面”

    “娘娘慈悲,老奴不敢多留,先行告退”

    “公公慢走,恕不相送”

    谭续捧着圣旨出来承乾殿“娘娘快请起吧,陛下拟了圣旨了,抄家,阖府流放三千永不归京,娘娘快起来吧”皇后心里道,你再不出来我是真哭不动了,清清耳目,抄家,流放三千,算是保住命了,这回实打实磕了一个头“谢主隆恩”

    依旧是煜勋领着大理寺的人抄了两府,金银财帛无数,车马浩浩荡荡进了国库。

    煜勋近日十分惹眼,朝堂上众口交赞,连陛下都夸他差事办的好,过两日便是寒衣节,煜勋殿前告假,要去给淳亲王上香,陛下念他仁孝,准了。

    这话不出一个时辰就传到临江耳朵里,跑到陛下面前狠狠表示了一下兄妹情深,陛下挥挥手,行了,去吧。

    淳亲王身死西北,生前并无封地,皇帝念他功勋卓著,扶棺归京配享太庙,以亲王礼制厚葬,供奉在太庙东殿,出了城再走二十余里,远远一座磅礴大气的青砖金瓦房,便是太庙了。

    煜勋清早去宫里接了临江,一辆马车,连同几个卸了兵甲的禁军,出了城直奔太庙。

    殿前下马,穿过金砖铺地的前殿,东边的排殿里,其中一个便供奉着淳亲王的牌位。

    礼官步步引导,煜勋净手燃香,叩了三个头,临江有一学一,跟着煜勋往火龛里一道一道添着往生表,殿里忽然就起了一阵风,裹着袅袅薄烟夹带着表灰,攸然旋上房梁,临江道“煜勋,是不是四哥知道我来了,心里欢喜”

    煜勋眼里裹着湿意,闷闷地嗯了一声。

    “说起来,咱们小时候,四哥倒是抱我抱的多些”

    “四哥这些年,过得最不像个王爷,赈灾是他,修运河是他,用兵打仗是他,就连筹措钱银修行宫都是他,他就像父皇案上的镇纸一样,摆来摆去的”

    “差使做好了理所应当,做不好就提心吊胆,就连娶个姑娘,都得先问问这大兴的王爷该娶谁”

    临江说起来唉声叹气的,煜勋一样一样听着。

    “自我懂事起,他次次离京,我次次给他请平安福,偏偏那年去西北,我病了,连宫门都出不去”

    这些煜勋是知道的,那时他已经很大了,但凡他父王归京,临江是可以住在他府上的,陛下是准的,后宫里的规矩管不到临江头上。

    “后来我大致也想清楚了,四哥这一世太多不如意,庙里的和尚说四大皆空,全是哄人的,人生一世若图什么都是空,那还活着做什么”

    “哎,都是命啊”

    俩人坐着,静静等那香表都燃尽了,临江的衣服上落着薄薄的细灰,煜勋伸出手掸了掸“公主,该走了”

    “嗯”临江别过脸,忍了许久,终究是湿了脸颊。

温馨提示:按 回车[Enter]键 返回书目,按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键 进入下一页,加入书签方便您下次继续阅读。